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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弦月，如勾细月拢在乌云之中分，光影难见。
楮公馆狭长的院长上跃过一只野猫引走了守卫后，一道矫捷的身影越墙而入，猫着腰手脚利落地爬着水管上了三楼。
院墙外，一道修长的身影倚着黑色福特车，看着眼前那道不高不矮的围墙渐渐失了神。
楮知忆刚推门进了房间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腐味。手中寒一闪，握紧了手术刀横臂一甩，狠狠地向门后刺去。
“没良心的。”来人料到她会这样，扣住握刀的腕子，略一用力便将人拽进了怀时。另一条手臂没心没肺地穿过细窄的肩膀熟练地剥着她系在胳膊上的手术刀袋，下巴搭在少女精致微凉的耳侧，华丽的声音撩地醉人，“跑去约会了奸夫，回来还谋杀亲夫。枉我等了你一夜，良心给狗吃了？嗯？！”
手术刀被扔在床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楮知忆磨牙：“你想把人都叫醒么？”
“醒不了。”百里司宸夺下她手里的手术刀，身子却还挂在她背上，说话时下巴在她肩上一动一动的，“想我么？”
想毛团！
楮知忆想骂人，闻到他身上那股味蹙了蹙眉：“你去坟场了？”
“什么狗鼻子。”百里司宸就着她的耳朵咬了一口，方才松开她，长臂带着她的腰将她转了个圈，让她面对着自己，却不动，低沉的声音压的沙哑，“我想欺负你。”
所有的灯都熄了，只有院中几点零星的光落进来，模糊了两人的容颜却更清楚了彼此的气息。
“死了什么紧要的人，要你亲自来跑一趟。”楮知忆声音微凉，夜色下眸光清亮，“要我验尸也无不可，只此之后，我不再为你所用。”
“以后如何，不由你说了算。”百里司宸略低了头，额头触着她的额头，说话间鼻尖也靠在了一起。他低低地笑着，漫不经心却理直气状地耍着懒。
黑暗中少女气息渐冷，身体渐冷。
楮知忆气得通体发凉，百里司宸这是要囚住她么？
“小东西，你会明白我的。”百里司宸突然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住她的唇。
气息乱了人眼，薄雾朦胧心尘。楮知忆第一次明白何为失智，那一瞬间她似乎没了心神。
待她回过神来时，只余下一道黑影跃窗而去。
楮知忆摸黑换了睡衣，方才亮了灯，见门口泥灰沉沉。垂眸，手腕间果然染着血迹，摸了脸，掌心猩红。
这个男人，真会给她添麻烦。
楮知忆默默试净地上的泥土，脑海中思绪飞转。虽然和百里司宸没见过几次，但这人并不愿意弄脏她。他白日从来不用染着血的手碰自己，可是方才他不但弄脏了她的手还弄脏了她的脸。而且那个吻……似乎掩盖了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
算了，他能说什么，来回就是那些荤话。
楮知忆试净了脸上手上的血迹，和衣躺在床上，挥去了关于百里司宸的一切。
今夜这一闹，也不知道明天凶手会不会上勾。
被百里司羽带回别苑的那个凶手，她验了。与刘师一样，下腿粗短，膝下半寸有薄茧，也是桑国人。
桑国人，桑国刺客，为什么要潜在楮公馆？为何要被楮知月所用？因着隔了一夜，她已查不出男子之前是否与人有合。
刘师，森大佐，桑国刺客……
楮知忆猛地坐了起来，这个桑国刺客跟森大佐会不会有关系？如果有关系，会不会跟麓山有关系？
百里司宸对她到底居心不良，她本想待破了凤夫人的案子后回去再查桑国人要在麓山做什么。如今，只怕……
楮知忆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不能让麓山有事，不能让外公有事。
楮知忆第一次因着储着心事失了睡意，只盼着天快些亮了，警察厅的人早些来。
但历来心想事成难。第二天她仍起了大早，但等她早餐要吃完了，楮正良要上班去了，警察厅的人才慢悠悠地晃着步子进来，告诉楮正良，他家的下人死了，而且查出来了还是个桑国人。
“桑国人？”楮正良脸都白了，“怎么会是桑国人？”
凤歧人历来憎恨入侵者，特别是百里司宸还分外厌憎桑国人。所以凤歧城的官员极少会明着跟桑国人往来，更别说收着人在府里住着。那就是跟百里司宸做对，简直不要命。
“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就是桑国人。”警察队长道，“既然他是楮主任您的下人，楮主任应该知道他家住何处，还有哪些亲人。可通知他们前来领尸。”
“他来的时候说家里人都死了，说只要给三餐一张床就可。”一旁的管事声都颤了，“他说他是北方人，并没有说是桑国人。”
身为管事，给主人家找下人，当然是捡最便宜最能干的人选。这人年轻力壮工钱又低，当然是首选。
“对，对啊。他的凤歧话说那么好，怎么会是桑国人。”楮知月有些慌乱的地辩解着。
警察似笑非笑地看了楮正良一眼：“看来楮主任不管家事，也没关系。既然是楮主任的下人，放我们那也不太合适。先让人领回来吧，回头是贴告示还是去桑国使馆询问，楮主任身在要职自然比我们这些粗人明白该如何做。”
尸体领回家是什么意思？丧谁呢？！
楮正良气地鼻眼直歪，却又无可地奈何，他领的是文职，手无实权只能屈从。
楮正良气鼓鼓地让管事的把人先把那人的画相画送去桑国使馆，若使馆不管，再让他去把人领回来停在后院，过了头七下葬。
楮知忆看着楮正良发青的脸，淡淡地问：“阿爸可是担心受桑国人质问？”
楮正良脸色十分难看，他现在不但怕桑国人质问还怕百里司宸会不会认定他跟桑国人有勾结。
楮知忆走到他身边，低低说了一句，楮正良立刻一改怒容，笑容满面地看着楮知忆连道了几声：“好啊，知忆，好啊，好！”
楮知忆淡淡点头：“阿爸不要生气。”
那一瞬间楮正良心都要化了，自警察来过，知道死的是桑国人后，家里人都怕死在百里司宸的枪下，所有人吓的失了魂。只有这个话少看起来有些呆笨的长女能替他分忧。
遇事见真章，这些精心养大的孩子还不如一个养在乡下的孩子。
楮正良凉凉地目光从楮知月，楮知妍，楮知韶，杜月兰的脸上扫过，冷哼一声走出门去。
楮知忆垂下头，记下方才每个人脸上的神情。
让警察厅的人清晨到家里来是昨夜和百里司羽说好的，为的是诱出楮家和凶手有关的其余人。方才那句话是她临时起意，可以验出这个桑国人跟麓山的桑国人有无关系。
楮知忆握紧了拳头发，麓山一定要没事，外公一定要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