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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信冬躺在徐若卿“生前”睡过的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蹙，模样看起来极其痛苦。
被褥之下，腿间一片殷红。
卓知秋紧紧拽住军医的手臂，焦急的询问情况。
只见军医惋惜的长叹一声，“徐夫人，孩子没保住！”
“孩子？”卓知秋重复一声，腿下一软。
卓信冬是什么时候有的身孕，她自个到底知不知道。
看着卓知秋这般大惊失色的模样，军医继续道：“边疆苦寒，夫人这是何苦呢！长途车旅奔波劳累，忧思郁结加之今日急火攻心。真是造孽啊！”
“军医，我家小妹乃是徐若卿将军的遗孀，她千里奔波只是为了将若卿的尸体给带回去。新婚丧夫便已让她痛不欲生，如今若是再得知丧子的消息，只怕她会扛不住，便就这么随着她夫君去了。所以，劳烦您帮我一个忙。”
卓知秋下定决心，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卓信冬知晓。
听完他的计划，军医点头，“我自会保守这个秘密，只让徐夫人觉得这是月信，不疑有它。”
“如此便多谢军医。”
卓信冬昏迷了一天一夜，终于清醒了过来，她觉得浑身无力，下腹疼痛不已。
“三哥，我这是怎么了。”
她挣扎着起身，卓知秋赶紧上来扶住，“小妹，军医说，你本就忧思郁结，加之一路长途奔波，导致身子亏损。本就月事来临，却情绪过于悲恸，导致宫体受损，流血不止。军医已经开了上好的药方，一会自会有人送来。”
“是这样么？”卓信冬紧咬着嘴唇，捂着小腹，这次月事怎么和往常的感觉不太一样。
“军医说的，岂能有假。”卓知秋的目光有些闪躲，却并没有被她察觉，“小妹，如今你身子虚弱，该听军医的话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切不可心急下床。”
“那可不行。”卓信冬推开他，掀开被子，“我还得去找若卿呢！”
卓知秋见她这样，便也有些急了，一把摁住她，“小妹，若真如你所想，若卿没有死，而你却不好好爱惜的自己身体，日后怎么长长久久的陪伴在他身边。”
卓信冬一愣，继而点点头，乖乖的躺下，“三哥，你说的对，我得养好身子才能去见若卿，然后一辈子都不要分开。我要给他生一屋子的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等我们俩老了，就坐在庭院里，再将孙子、孙女们带大。”
卓知秋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卓信冬苍白的面庞在憧憬着未来，心里却不是滋味。
“三哥，你说到时候是先生男孩好，还是先生女孩好！”卓知秋巴巴的望着三哥，等他的答复，就好像徐若卿真的没有离开她一般。
卓知秋不忍心去戳破她的梦，若是瞒着她能让其好受一些，他愿意做个狠心的哥哥。
“三哥，你说话呀！”卓信冬唤了一声正在愣神的卓知秋。
“啊？你刚才说什么？”卓知秋愣愣一笑，伸手挠头，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点，不让卓信冬察觉他的异样。
“没什么，不过是我胡乱想罢了。”卓信冬的神色黯淡下来，所有人都说徐若卿死了，她不信，可是其实她清楚，只是不敢去面对内心深处而已。
这么一个大活人，若是没有死在战场上，他为什么不回家呢！
这个问题，卓信冬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答案。
越是靠近边境，她的心里就越虚。
两军交战，打的难舍难分，最后一次决战，打了三天三夜，战士们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边境的雪山。
听说，徐将军英勇善战，每次对敌都首当其冲。
好几次被围入包围圈中，带着众位将士浴血奋战，杀出重围。
可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他总有疏忽防范的时候。战事越是持久，体力的损耗便越大。士兵们亲眼见他身中数刀，而他脚下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徐若卿就屹立在山丘的顶峰，挥刀砍向每一个想要他命的敌人。
……
徐若卿是被万箭穿心而死，在场的士兵们亲眼目睹。
可若是如此，为何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卓信冬自是不信。
可当时战况焦灼，人人都杀红了眼，一心只想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等大胜之后，将士们清点战场，才发现徐若卿身亡之处，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四周全是残破的肢体，泛出一股浓浓的焦味。
众人遍寻徐若卿的尸体不得，只在大坑旁拾到了他的令牌和绣着专属图腾的破碎衣角。
这一路上，卓信冬打听了不少边境的战事，可也只有当听到和徐若卿曾经一起拼杀过的兄弟们，才愈发觉得惊心。
战场的惨烈，越发让她犹豫。
那么多人的亲眼目睹，她到底应不应该相信。
卓信冬躺在床上，留下两行清泪，卓知秋伸手为她拭去，极力的想要安慰她，“小妹，你别胡思乱想。我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印证你心中的执念。如今战场就近在眼前，你想证明若卿他还有活在人世的可能，便也只能到现场去寻找蛛丝马迹。”
“三哥，我好害怕，害怕自己的执念是错的。”
“不会的，若卿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也不相信他会就这样走了。或许，他是重伤滚下了战场的山崖，被人所救。总之，一天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我们就一天都不能放弃希望。”卓知秋看着她那般模样，十分的揪心，却也只能这般稍许安慰她一番，希望她能尽快养好身体。
“三哥，这一路走来，只有你陪着我。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卓信冬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掌，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将温度传从她冰冷的手掌传递到全身，觉得心房也是如此暖暖的。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三哥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就是一直站在你的身边，做你最坚强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