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头疼欲裂。
纪兰奈被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叫醒,爬下床,却觉得头重脚轻,腿软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揉着太阳穴进了洗漱间,随便洗了把脸又趴回了床上。
昨天这是喝了多少啊?她怎么回来的,干了点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她翻了个身,准备再眯一会儿,手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
她抓过来一看,只一张餐巾纸,右下角印着“初屋”两个字,还有一朵小小的樱花。
可能是昨天酒馆的工作人员送她的吧?纪兰奈刚要放下,忽然发现阳光穿透餐巾纸,在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黑色的痕迹。
她忙将餐巾纸转过来,果然,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
纪兰奈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去,心里万分惊讶。
原来,江泽和在听她讲案件经过时,就已经有了头绪。
嫌疑人自杀是不可能的,纪兰奈在描述时说过,嫌疑人家里供着观音菩萨的佛像,说明这个人很惜命,可能会做亏心事,做完了又会忏悔,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呢。
只是,大家因为刘洋的死,将重点全放在了嫌疑人身上,而没有怀疑过BX拍卖行本身,这就是凶手的目的。
另外,刘洋的盗窃动机是什么?这点比较可疑,他着重在餐巾纸上写下了一行字:请注意调查嫌疑人的财务状况。
纪兰奈拿着餐巾纸急匆匆地赶到了警局,将纸巾上的案件分析重新整理,做成了一份报告递给了刘队。
刚好要开晨会,刘队没怎么看,只是让她把自己的观点分享给大家,一起讨论下。
纪兰奈提炼了两个江泽和写的要点:“首先,嫌疑人刘洋意外死亡的这个案子发生在BX偷盗案之后,也就是我们正在努力查找偷盗凶手的时候,大家想想,有没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在混淆视听,让我们转移注意力?”
“你是说,偷盗那副画拍卖品的嫌疑人并不是刘洋?”明乐问。
“我没说不是他,我的意思是,可能不止是他。在这之前我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BX,可刘洋死亡后,我们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警力都放在杀人案上,从而疏忽了对BX的调查。”
虽然小张最近因为谁出警的问题跟纪兰奈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在这点上他赞同她的说法:“这点我同意,而且我之前早就想说了,我们为什么会在监控录像上找不到任何信息,如果是BX内部的人早在我们调查之前就换了监控录像呢。”
纪兰奈想起了自己去调监控录像的那天,保安室的一个小保安手忙脚乱,如今想来确实可疑。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在电脑主机上种个木马,修改监控视频的可能性是成立的。如果是他们自己人作假,那就更有可能了。”
纪兰奈补充完,见大家都不说话,愣了一下。
刘队眯着眼,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半晌,他点了点纪兰奈:“你继续说。”
“哦。”纪兰奈拿起报告,继续说第二点。
“除了调查BX本身外,我想还要着重查一下刘洋的财务情况。为什么盗窃,因为画值钱?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盗窃成功把画转手,将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可盗窃拍卖行又是一件铤而走险的事,因此我怀疑,嫌疑人刘洋的财务出现了问题,所以他才冒险兵行险招。”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纪兰奈,有的人眼中是羡慕,有的人眼里是惊讶,只有小张神色复杂。不服吧,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可他又实在不想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比下去。
因此,他主动站了起来:“刘队,我觉得小纪说的对,我们现在应该把重点放在调查BX上,我申请去调查BX监控问题。”
刘队见这两个新来的这么有干劲儿,欣慰地点点头:“好,兵分两路,明乐带几个人去查一下刘洋的财务,小张、小纪,你们跟我去BX。”
“是!”
众人收拾了资料,整装待发。
昨天晚上又下了几滴雨,潮湿的空气黏在人的皮肤上,湿漉漉的有些不爽利。
纪兰奈跟在刘队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通往拍卖行的路上,有几块砖因雨水的浸泡而翘起,她不小心踩了一脚,溅了满裤腿的泥。
她忽然想起“初屋”外的那条巷子,似乎也是这样的情况,到处都是“陷阱”。
想起那破旧的小巷,昨晚的些许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
昨天她似乎看到了一只猫,长得很吓人,通体是黑色的皮毛,油光发亮,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幽幽地闪着诡异的光。
更神秘的是它的主人江泽和,莫名其妙听自己讲了一晚上的案件,竟然也没有厌烦,还给自己留下了案件分析的餐巾纸。
不过,他只是听了几句案子的情况,竟然能分析出这么多,想必是个高人。
在纪兰奈开小差的功夫,已经到了BX拍卖行,刘队叫了她一声:“小纪,你先去保安室查一下。”
纪兰奈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听见。
“嘿!”小张见她发呆,跳到她身边大叫一声,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你想什么,头儿叫你呢!”
纪兰奈吓了一跳,忙看向刘队。
“让你去保安室查一下。”见她心神不宁,刘队不放心,“小张也跟着。”
“是。”
纪兰奈收拾心绪,和小张一起去了保安室。
小张进去先找与监控联网的电脑,他彻底地清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木马程序。
难道是他们动作慢,证据已经被清除了?
他对着电脑一筹莫展,这时,耳边传来纪兰奈的声音:“我记得我来调查那天,有个身材矮小的年轻男子,现在怎么不见了?”
她翻看了一下这几天值班的记录,发现那些人员的照片中,并没有当天接待她的那个人。
保安队长挠了挠头:“因为出了这事嘛,领导很生气,就把他给辞了,还赔了一大笔补偿金。”
“辞退?”小张插嘴了一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在这种敏感的时期辞退员工,太草率了吧。哪个领导辞退的?”
“我们副总。”
纪兰奈没跟他们多话,调出那人的资料发给了同事,让他们尽快找到这个保安。
刚好这时,刘队接到电话,另一个小分队已经查到了刘洋的财务状况。
“他欠了三百万的高利贷。”刘队放下电话,调出同事发来的微信,“而且,用他父亲的账号跟这个人有着频繁的转账记录。”
“牧秋?”纪兰奈觉得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小张一拍脑袋:“这个,这个不是BX拍卖行的副总吗?我整天待在办公室,看完监控没什么事儿可干,就上网查BX的信息,我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副总就是叫牧秋。”
“监守自盗。”纪兰奈吐出了几个字,忽然转身飞快地朝着楼上副总经理办公室跑去。
刘队也想到了什么,跟着她冲了上去。
电梯似乎出了什么故障,两人从安全通道往上跑,爬了整整十层终于到了BX高层的办公室所属的那层楼。
纪兰奈气喘吁吁,可还是提着一口气往前冲,找到副总办公室拼命地撞门。
“让开!”刘队拉开她,朝着们猛地踹了两脚,没开,刚好小张也赶来,他一把拽住小张就把他往门上扔。
“砰”地一声,小张撞开了门,可骨头也散了架,整个人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
“不许动!”纪兰奈拔出枪指着站在窗口正在烧什么文件的牧秋,“放下手里的东西!”
刘队“嘿”了一声,真是一群小屁孩,这时候威胁他有个毛用,直接上去抢啊。
纪兰奈话音还没落,就见一个人影扑过去一把夺下了牧秋手里的文件。可那些文件已经烧了一半。
刘队忽扇了一下,没想到烧的更快了。
纪兰奈端起办公桌上水杯对他洒水,可没扑灭文件,却浇了刘队一身。
而这时,牧秋拉开窗子就要爬上去,情急之下,纪兰奈不知道该先救哪一边。
这时,只见小张飞速地爬到窗边,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脚。
而刘队,直接脱下湿衣服捂住了文件,留下了半份资料。
局势终于稳定,纪兰奈深深地出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
牧秋被带回警局,而保安也被找到,案件有了重大突破。
晚上,纪兰奈又到了泽和酒馆。刚好,老板还在。
她笑着走到他身边,打了个响指:“嘿,江老板,谢谢你啊。”
江泽和正在泡茶,是上好的庐山云雾,他拿起一个白瓷杯递给她:“纪警官,今天也来了,喝杯茶吧。”
纪兰奈哪懂茶啊,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我是专程来谢你呢。”
“谢我什么?”江泽和冷冽的声音跟那热乎乎的茶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不是你给我的提示,我都想不到是他们自己人。”纪兰奈兴冲冲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你知道吗,BX拍卖行藏品合同的赔偿价格,低于藏品的价值,那犯罪分子,太精明了!故意把合同写着这样,反正赔偿少,转手偷了画卖了,能狠挣一笔!虽然现在还有很多细节没理清,但这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