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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波

上海活宝

人物小传

周立波

1967年出生于上海。

1981年进入上海滑稽剧团,师从上海曲艺界暨滑稽界元老周柏春。成名于80年代末,一度被误判入狱,曾下海经商,最终重回舞台。2008年底创作并演出《笑侃三十年》、《笑侃大上海》等系列清口,在上海乃至全国引起强烈轰动,其表演风格独树一帜,融各派冷面滑稽于一体,又不失人文才情的调侃和嘲讽,演出经常一票难求,被称作“票房之王”。

今天这么多人来参观我,我感到非常的荣幸……

天才向前一步就是戆大,戆大退后一步,却不一定是天才!

一个人,一张嘴,一台戏,120分钟。2009年的上半年,一种名为“海派清口”的表演在上海滩赚足了眼球。这种表演仅靠一个人一张嘴,却能在两小时内让观众平均十几秒就爆笑一次,上千人的大剧场座无虚席,门外倒票的“黄牛”生意兴隆。

两只欧式古典风格的沙发一只朝前,一只朝后,分立舞台两侧,却永远没人坐。“海派清口”的舞台清爽到了极点,大上海的派头却依然不肯放下。有人说姚明是上海的高度,刘翔是上海的速度,而周立波则是上海的温度,只见他身穿笔挺西装从纸板做的石库门里走出来,头势依然清爽,他说“我周立波就是上海的戆大!”

何为“戆大”? 取音gang fu,上海话,原意指傻瓜或智力低下的人,有时也做亲密之人间的昵称,但在周立波的词典里“天才向前一步就是戆大,戆大退后一步,却不一定是天才!”

鲁 豫: 不久之前,我第一次碰到了今天的嘉宾周立波,所有人都跟我说,他的演出特别火,值得一看,但票很不好买。当时我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后来看了他的演出录像,的确充满魅力,两个多小时我几乎一直在笑!欢迎立波!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连名带姓地称呼你,对吧?

周立波: 其实是我个人不习惯,单姓的话比较容易被连名带姓的叫,那还好,但我总觉得要是别人连名带姓的说“周立波,上!”感觉就像犯人被提审(笑)。

鲁 豫: 听说生活中别人除了叫你立波,还叫你波波?

周立波: 小时候还有人叫我周扒皮,姓周的小时候都是周扒皮。

鲁 豫: 他的名字和我们小学语文课本里《暴风骤雨》的作者一模一样,当年作家周立波非常火。

周立波: 对,小时候我还问过我爸,为什么给我起了个和大作家一样的名字?他说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够成名成家,能像周立波那样成为大家,我说那你直接给我改成周恩来得了,结果被打了一顿,在当时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

鲁 豫: 叫这个名字给你带来过什么好处吗?

周立波: 没有,名字只不过是个符号而已,以前借着大作家周立波的名气在80年代好像还有点儿脸面,别人会说“哦,和大作家一模一样啊!”现在要是说哪个作家,可能会有人说和“海派清口”那个周立波一模一样哈(笑)。

鲁 豫: 我觉得你的发型特别有意思。

周立波: 我这发型十几年了。

鲁 豫: 咱俩一样,我这也十几年了。

周立波: 哎呀,那么咱俩加起来30多年了哈!其实我主要是因为这个发型比较有标记性,而我对自己的形象又没什么自信,只能在头发上下点功夫了。

鲁 豫: 你这个发型貌似简单,其实特别不简单,关键是非常费发胶和啫哩水,刚才在后台化妆师半瓶都被用完了。

周立波: 刚才我拿着啫哩水瓶在化妆师眼前摇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跟着我的手上下上下。

鲁 豫: 我知道立波现在非常的忙,一个礼拜通常演几场?

周立波: 演出季的话,差不多一个月要演12场到15场。

鲁 豫: 其实你的演出票本身定价不是很贵,一般180、280、380不等,但早就听说在上海非常难买,你的演出,连场外的黄牛都因为卖你的票发财了?

周立波: 还真是这样,所以他们每次看到我就说“立波顶住!”希望我天天演最好。

尽管舞台上的喜怒笑骂以上海话为主,却罕见地吸引了大量上海以外的观众。

一个人被别人认可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感觉非常好

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三十年间所发生的变化周立波信手拈来,随意调侃,将一切起落都化作笑声,也将上海人淡去的黑白记忆重新着色。《笑侃大上海》推出之时,演出票在开票一小时内就被抢购一空,之后的加场票也在三天内售空。380元的票价没有妨碍“海派清口”成为普通市民的娱乐方式,网上也出现了在炒周立波专场演出票的黄牛:2009年5月28日7排两张连坐票明码标价1300元。

鲁 豫: 据说380的票好像可以炒到800到1500,甚至有到2800的?

周立波: 那是个案,太极端的例子就不能拿来说了。

鲁 豫: 但那是确有其事吧?

周立波: 有,3000块一张票也有,我们在哪里演,总会有比较职业的黄牛跟着我们,而且他们也有管理层的。像09年5月份有个黄牛头一个月就赚了十几万,真挺黑的,我眼红死了,比我赚得还多。

鲁 豫: 这足以说明你的演出票有多难拿。

周立波: 而且不管谁去,都得自己掏钱买票,也因此在朋友当中发生了些蛮好玩的事儿。比如有的人就问我的朋友说“哎,听说你认识周立波?”“当然,我兄弟!”后来发现不对了,所有人都问他拿票,但我的票历来不送,他又要面子,就自己买,买着买着受不了了,这样买下去是要破产的。后来再有人来问“哎,你周立波认识吧?”他赶紧摇头,“不认识,不认识。”“傻瓜,连周立波都不认识啊!”最后他跟我说“认识你真难过,自打你演出以后,我不是坏人就是坏分。”我们上海人把“钱”叫“分”,他的意思是,要不就得出钱,要不就得被人说有问题。

鲁 豫: 现在你一出现就要不断跟人照相签字吧?

周立波: 是啊,我觉得这些你是没办法拒绝的,观众喜欢你、认可你,你不能说这个也不,那个也不。有一次真的非常痛苦,《笑侃三十年》结束以后有59天的间隙,我要去创作后面的《笑侃大上海》,于是就跟我大哥关栋天说,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吧。最后决定到游船上漂五天再回来,去下韩国和日本,我也好把提纲罗列一下。结果我一上船就发现不对了,船上有将近2000名游客,而且70%都是上海人,那我就不能出去了,我怕只要出去就得一直照相,只好把东西都点到房间里来,最后实在憋得难受就出去了,碰到一对特别有意思的夫妻,男的“呱”就扑上来了,他说“周立波,我等了你两天,听说你在船上,我拿了一个专业相机活活等了你两天,我那相机很重的,少说也有五六斤重,可是我等了你两天你也没出来,我刚把相机放回去你就出来了!”紧接着他就跟太太说“你把他抓住!”然后一溜烟的奔回去拿相机。

鲁 豫: 他太太就那么一直抓着你啊?

周立波: 一直抓了十几分钟直到他把相机拿来再跟我拍照,因为船很大,跑趟来回挺费时。还有的人不好意思很直接的要求拍照,就在我旁边转悠,然后嘴里念叨着我的台词,比如“外烟要吧? 外烟要吧?”。

鲁 豫: 你的家里人呢?比如你姐姐或其它亲戚的孩子,他们出去会不会跟人说“我舅舅是周立波”?

周立波: 我外甥女就碰到一件事,但被吓到了。有天她正在学校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校长忽然进去了,看着她,问她“你是不是叫丁乐乐?”“是的。”校长把我的照片拿出来问她,“这个人是谁?”我外甥女才二年级,一看,老老实实回答:“我舅舅。”结果她就被带着一个一个办公室串,还被介绍说“这是周立波的外甥女!”一下把孩子给吓着了。

鲁 豫: 我觉得作为演员,这个时候心里面感觉挺温暖的吧?

周立波: 当然,一个人被别人认可是件非常惬意的事情,感觉非常好。

有些外地朋友看不懂上海,大家工资差不多,为什么你们衣服行头比我们多呢?上海人真聪明!上海人想出了‘假领子’!

物质匮乏的时代,一样荷包羞涩的上海人发明了假领子,看得外地人眼花缭乱;虽然也曾在西装外面罩套袖,三五年舍不得撕去太阳镜上的商标,但到底是上海人最先觉悟西装袖口的商标不剪掉,“腔调再浓”也是“巴子”(土老帽)。

外地人经常喜欢揶揄上海人的“小气”,周立波说“当年不是曾有半两粮票吗?那是因为剩下的九两半都上缴国库了啊!……侬(你,你们)不是常说阿拉上海男人娘娘腔吗?像纯爷们儿小沈阳那样穿着裙子戴着发卡在台上舞翩跹,阿拉(我)是做不出的! ”

舞台上的周立波巧妙地重新解构众生万象,把上海人看似淡忘的“腔调”从心里撩拨出来,让观众在解渴的回忆中收获满足和欢乐。

他妈妈放麦乳精像鸡精一样放的!就那么撒了五六粒!这个也都算了,她还插了一根筷子对我说:调一调,调一调!

难能可贵的是,在对时代变革的怀念中,周立波总会寄托思考,让人在短暂的欢乐后反思到更多现象背后的隐忧。

还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一句话:啊,不要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啊!呸!(甩头)小孩一旦不天真是很可怕的!如果这个国家的孩子没有了天真,那么这个国家的未来一定缺乏想象。你们说是吧?谢谢大家能够同意我的意见,我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的:我有一次开车,正好是母亲节的时候,有一个十二岁的小朋友打电话打到电台里去,要为她的妈妈点歌:“阿姨,我想为我的妈妈点一首辛晓琪阿姨的歌,叫《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有时候看到那些高速公路旁边的标语,想想真是老好笑。有一次先看到一串醒目的感叹号!开过去一看,上面写了一行大字:随意抢劫警车是违法的行为!吓了我一跳!言下之意就是,除了警车,别的车子都可以抢的咯?我赶紧把所有的四个门都锁好,加大油门,开了几百公里都不敢停哦!

我发觉,电影里厢(里面)所有的战士在中弹之后,临死前,永远要关照战友代缴党费;还没入党的,就掏出自己的入党申请书。总之,不完成如上环节,即便人死了,心还在跳!

——周立波《笑侃三十年》

2009年初,周立波的演出《笑侃三十年》发行光盘,周立波的名字开始被更多人知道。两个小时的内容,不仅有市井百姓的生活,更有许多新闻热点。尽管周立波强调“说时事,不说政治”,但其视野之广,口径之宽在曲艺表演中依旧非常少见。

鲁 豫: 这对于立波来说恐怕也算是一次试水,事实证明北方观众也是能够听懂并且认可你的。

周立波: 我觉得前面部分可能没完全听懂,而是看懂的,毕竟光盘有字幕嘛。

鲁 豫: 你的现场演出至少有一半还是普通话吧?

周立波: 其实不到一半,一部分普通话,一部分上海话。2006年我第一次演“海派清口”的时候国语占到了70%,2007年达到了一半,到2009更少了,越来越觉得好像清口还是以上海人为主的。

鲁 豫: 看你在台上讲的时候特别轻松,其实准备工作很多吧?每天看报必不可少。

周立波: 我们家订了14份报纸,差不多4毛钱一公斤吧,每个月几乎都可以卖掉18块钱废报纸。

鲁 豫: 你的那些段子其实更像脱口秀或是单口相声,跟时事也都紧密相连。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立刻会有一个反应,然后作为新的素材加入几天后的演出当中。

周立波: 没错,我每一次演出之前都会把最近比较大的新闻梳理一下,比方说通用破产,报纸刚报出来,晚上我就说了“通用现在要重新定义了,通用通用,通通没用。”卢武铉跳崖以后,我也是在当天晚上就说“韩国总统卢武铉先生完成了他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飞翔。不知道台湾那个人会怎么想?”接着我就模仿陈水扁的语调:“阿扁错了吗?阿扁错了吗?放我出去,我也敢跳阿里山!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嘛!区区六七百万美金就搞不牢了嘛!我几个亿都活得好好的嘛!要坚强地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一直活到我不想活为止!”因为我想象这样一个人一定会这样做的,模仿完我接着说“同志们,现在知道什么叫No Face(直译为没脸,意译为不要脸)了吧!”

鲁 豫: 看你演出的现场非常简单,舞台上有一个台子,几张纸,上面记着一些笔记。可能有的观众会记得很多年前,我是做早晨新闻节目的,就是那样一个台……

周立波: 我就是跟你学的呀!(笑)

鲁 豫: 真的假的呀?因为我要说新闻,所以会拿一张A4的复印纸,在上面记一些自己能够看得懂的字,偶尔可以瞄一眼。我一看到你表演时的记录方式就觉得特别亲切,真是一模一样,况且我每次是说一个小时,而你的一场演出最少两小时。

周立波: 最长的时候演过近三个小时。平时我演出总会放个钟在那里看时间,有一天,好像有领导来,我稍微激动了一点,想显摆显摆,结果演出前没注意,把钟给放倒了,没了时间,一口气说了两小时五十五分钟。

鲁 豫: 观众赚了呀!

周立波: 当时我看旁边的大哥也没有制止的意思,以为大概是还没到,就继续演,没想到最后讲了快三个小时。

鲁 豫: 讲话还是很劳神的。

周立波: 还好,其实也很享受,真的。别看我每次讲这么长的时间,其实只有六七张大2号的字,整个提纲差不多就千把字上下,比方说“香烟”,就两个字,但可以说很长时间。

鲁 豫: 都是一些你自己能够明白的关键性提示词。

周立波: 对,我在台上一边讲一边记录,主要是怕跳行,我每说完一件事后“啪”钩掉了。

我妈只要看见我就一脸灿烂,还跟我说“你就是一点不好,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很凶!”

周立波的表演大部分使用上海方言,中间夹杂普通话以及南腔北调,讲的是上海改革开放30年里的衣食住行酸甜苦辣和人情世故,勾起几代上海人五味杂陈的集体记忆。

还有很多时候,周立波在场上表演的就是生活中自己的故事,尤其是他儿童和少年时期“异常顽劣”的经历。

你们说油条什么地方最好吃?哎,两个尖尖头最好吃!我妈只要叫我去买油条,我总归把两个尖尖头掐掉吃了,我把尖尖头掐了,我妈妈再来掐我!

我妈除了我的头不打,其它都是她的打击目标,打了之后我就像斑马一样到学校去,真的很丢人!两个女同学看到我老起劲儿了,说,呀!周立波,你妈妈又买新拖鞋啦!?我问,你们怎么知道?她们说:你今天这个花纹跟昨天那个花纹是不一样的啊!

——周立波《笑侃三十年》

鲁 豫: 看过你的演出,觉得你妈妈真无辜,你好像把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放。

周立波: 没有,我妈妈当时真的是天天打我,每天必打,过年或是放假的话,一天打两三顿也不一定(笑)。

鲁 豫: 虽然我很不赞成打小孩,但如果你妈每天都打你,一定是你多少有点儿皮得没边了。

周立波: 所以我妈妈现在的身体很健康啊!非常健壮!你想,我妈妈从小打,一直打到五年级的上半学期。

鲁 豫: 难道下半学期你就变好了?

周立波: 不是,实在是抗击打能力太强了,并不是说我会还手,而是一直打一直打,我变得挺经打的,到最后妈妈打我打得她自己都乌青了,索性不打了。

鲁 豫: 你那会儿都干什么了?把你妈气成这样。

周立波: 我那种皮是很另类的。我记得在我们那个年龄都会请木匠到家里面打家具,我家里面就来了一个,因为通常干个活儿至少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所以木匠可能就要在你家里面呆比较久。结果那时候我就经常因为木匠被我妈妈打,比方说我替妈妈去买油条,然后我就在路上把油条的两个尖尖头吃了,回去就是一顿打。再有就是木匠还带了个小孩,那个小孩经常要跟我玩,我不跟他玩他就哭,我妈妈就又打我了。有一天,我把木匠锯下来的木屑、锯末之类的都放在碗里面,用热水一冲,挺厚的一碗,像藕粉似的,然后我就骗他儿子说“哥哥给你吃藕粉哦!来,要一下子吃完的哦!给你吹吹啊~来,预备,啊呜~”他就真吃了,啊呜一口进去,“哇”就哭了,因为锯末是辣的,很辣很辣,没尝过?

鲁 豫: 没有哈。

周立波: 那种樟木都很辣,所以他一哭,我妈又是一顿打,打完以后我就恨,恨完以后第二天就把胡椒粉撒在手背上,去跟小孩说“你想不想要很阴凉的感觉呀?”我就给他示范,把胡椒粉放在鼻子跟前“你一定要用力吸,要使劲儿,知道了吗?好,来试一下!预备,来!”好,又哭了。所以我的确是该打,很恶劣。那时候我70%以上被妈妈打都是因为隔壁的一个好好阿婆打了小报告,所以我就想要怎么才能报复她一下呢。那时候我们一个总门里面住三户人家,那会儿鸡都是很稀奇的,买回来就要养,都不舍得吃。有一天,整个单位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我看到了好好阿婆那只浦东三黄鸡,那鸡也看我,用那种很高傲的眼神,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时候都玩弹弓嘛,我就把弹弓的橡皮筋卸下来喂它。当时我知道鸡不能吃橡皮筋,但我不知道鸡吃了橡皮筋会死,结果我喂了它29条橡皮筋。我每丢一根,鸡都非常好奇的上来,“啪”一下子吞掉了,看它那个鸡脸上洋溢出一种幸福的色彩,我就一根一根喂它。

鲁 豫: 难道鸡尝不出来橡皮筋跟虫不一样吗?

周立波: 它尝不出来的,啪啪啪啪,29根就下肚了,打结了。 不一会儿我就发现鸡看我的眼神不对了,很迷茫。 然后它就慢慢倾斜,我就觉得,哎哟,不对了!它的脚慢慢地撑开,往后仰,整个身子就软掉了,但始终在微微地动,也是微软哈……我一看,吓死了,一只鲜活的鸡当场就变成一具尸体了。那个好好阿婆回来一看“哇,这个鸡怎么瘟掉了?!”当时死那么一只鸡是不得了的事情,我也很怕,但又不想承认,我要熬住。起初好好阿婆觉得可能是鸡瘟掉了,快点把它杀了吧,杀完就没事儿了。我就在旁边看着,心里嘀咕,没事吧,没事吧。这时候我妈妈也回来了,眼见着阿婆拔完毛,把内脏取出来,等她把鸡的胃拨开看到29根橡皮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转过头来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我。哇!我真是被妈妈暴打了一顿,打得很厉害,打到那个好好阿婆都不好意思了,觉得过量了,后来还把鸡腿煮好给我吃了(笑)。

鲁 豫: 你的确挺皮的。

周立波: 皮,非常皮。

“我妈那时候打我开始是用手打的,到后来不对了,就用拖鞋开始打,一只拖鞋左右左右啪啪啪啪的打,但是时间长了以后这种套路我都摸清了,百分之七十都可以被我挡掉,全化解掉。后来我妈妈技术革新了,她改用两个拖鞋打我!一个专门负责做假动作,在那晃,小鬼你再皮!一个在侧面打!那就挡不住了!我毕竟不是武当山出来的!挡不住啊!”

——周立波《笑侃三十年》

周立波的童年经历,在舞台上引来无数欢笑,在他那些和家人斗智的创意里让人看到一个演员的潜质,和一个孩子对世界的好奇。

周立波: 顽皮的孩子都有好奇心,记得我那会儿坐在马桶上,旁边有杂物的,我就看到了我爸爸的套鞋,拿起来一看,哎,这个鞋跟怎么这么厚?

鲁 豫: 雨鞋是吗?

周立波: 对,我一看这鞋跟挺厚的,里面究竟是什么呢?然后就用我爸的胡子刀把它割开,一看没什么,又放回原位了,放好以后自己就有点害怕了,迟早要被知道的嘛。还好,两个星期没下雨,等到下雨的时候我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了,只看我爸爸回来之后每走一步都是水泡“卟唧卟唧”的声音,两双鞋全进水了,于是我爸上报我妈,我妈继续打我。

鲁 豫: 你们家挺逗的,一般在家里面不都是爸爸比较厉害,妈妈护着小孩吗?你们家怎么反过来了?

周立波: 不会,上海有这个习惯,上海男的一般很少打自己的孩子,都是妈妈打,如果上海男的打自己的孩子会被别人认为娘娘腔的,此外,上海男人如果管钱的话也会被认为娘娘腔,所以绝大部分上海男人都会把钱交给老婆,正常的家庭基本都是女人掌管经济的哈。

鲁 豫: 看你演出时有一段讲你偷你妈妈藏的麦乳精,还在里面塞报纸,笑死我了。

周立波: 因为当时麦乳精实在非常稀奇,只有尊贵的客人来了才会拿出来泡,哦哟,我同学五六个人过来,一人一调羹,有的还再加一调羹也有,当然通常是加给女同学了,结果一下就没了半罐,那可怎么办?急死我了,于是我就把剩下的麦乳精全倒出来,把报纸放进去垫着,再把麦乳精倒回去,这样看起来又是一罐了哈,所以现在饭店那种牛肉下面垫着好多萝卜丝全都是跟我学的,弄得漂漂亮亮,其实都是没用的。

鲁 豫: 你妈去现场看过你演出吗?看你通篇都在讲她是怎么打你的,她得多郁闷啊?

周立波: 她不会郁闷的,我是有名的孝子,最孝顺我妈了,我妈只要看见我就一脸灿烂,还跟我说“你就是一点不好,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很凶!”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打孩子不一定合适,但中国老话也有“棍棒底下出孝子”,还真是,我爸爸妈妈都健在,也都很健康。妈妈因为小时候天天打我,相比之下更健康,而且我反而跟妈妈的感情胜过跟爸爸的。

鲁 豫: 小时候你妈教训你,揍你,你有没有特别郁闷的时候?我离家出走,让你们谁也找不着我,吓吓你们?

周立波: 有过,是闯祸以后。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爸爸给我买了一个海绵铅笔盒,那时候可是非常稀奇的。我旁边的一个女同学特别喜欢玩吸铁石和海绵,所以第一天用我就把这个崭新的海绵铅笔盒一刀拉开,把吸铁石分别送给了旁边的男同学和女同学。做完这些事以后知道自己闯祸了,不能回去了,居然想到了逃。下午没上课,先跑回家里拿了五条年糕,因为我是老大嘛,把三条插在腰间,其余两条给了同学,我说我们沿着北斗星走,去北京见毛主席,结果从市区走到郊区就走不动了。

鲁 豫: 真沿着北斗星走吗?

周立波: 根本不懂哪里是北斗星,就是沿着铁路走,还搞得自己像战争片一样,“同志们,这条铁路就可以通向北京!走啊!去见毛主席!”两个人还浩浩荡荡呢,就这样走啊走,走到那边一看发现不认识路了,又回来了。回家以后又不敢上去,就躲在家门口。哇,没想到整栋房子的人都出来找我,我爸爸妈妈真的被吓到了,后来隔壁邻居一看我躲在旁边,把我一把抱上去了。我家当时住三楼嘛,我妈妈看到我就抱头痛哭,我爸爸也急死了,问寒问暖,给东西吃,给我洗澡,所有人都来看我,这时候我想差不多来了吧?

鲁 豫: 来什么?该打了?

周立波: 该打了,可是没打。

鲁 豫: 这时候家长已经急死了,不会打的。

周立波: 是呀,我竟然睡得好好的,所以我就觉得这样做很有道理,没过两星期,一闯祸,又逃了。这次回来时真的刻骨铭心了,我爸第一次打我,一巴掌下去。他是体育运动员,有技巧打底,他一人上面可以站两三个人的,所以他“啪”一下子就把我搞到位了,到现在为止都没再逃过。

鲁 豫: 我听说过你妈妈特别逗,急中生智,有一次把你围在床板下边揍?

周立波: 那次主要是我自己技术处理不得当。当时因为皮,家长打孩子都交换心得,有天我们这栋楼的上面响了,哇!原来是开始打了!我妈妈本来在做菜,忘记我之前闯的祸了,一听上面怎么哭了?想起来忘记打你了,就准备补上。当时家里靠墙边有个桌子,我妈妈每次回来以后我都会把桌子放在屋子当中,这样一旦挨打我好有迂回场地,我妈妈追我的时候我就沿着桌子转。有一次我技术失误,妈妈追得我太狠了,我噌一下钻到床底下去了,我以为钻进去妈妈就抓不到了,想不到我妈妈把床板翻起来了,然后把一边的出口堵住,我无处可逃,狠狠地被打了一顿!后来我就再也不钻床了!

鲁 豫: 以你为例,现在回过头去看发现皮的小孩在皮的过程中还是很有创意的。

周立波: 是蛮有创意的,我可能命中注定应该是个演员,应该站在台上,我从小就极有表演欲望,而且很有创意。我记得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可能是好多天没被打了,骨头有点儿轻,正值放暑假,家里面就我一个人。那时候家里都有那种很薄的泡泡纱窗帘,大热天的我就把泡泡纱拉起来,把一整瓶墨水全部涂在脸上 身上,再用刀把家里的西红柿酱打开,涂在各处,好像七窍流血,还把多下来的西红柿酱抹在菜刀上,然后我就睡在家正中,斜躺着,把我妈妈吓得尖叫!

鲁 豫: 你要干吗?

周立波: 就是要做成那种他杀现场,我装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好玩,可能是想引起大人的关注吧。

差不多每两个星期我就会写一次检查,后来写检查跟开支票一样,都有套路了。反正就是自己骂自己。

周立波的创造力给了家长启发,在父亲的鼓励下,不够年龄的他和姐姐一同报考了上海滑稽剧团。

鲁 豫: 据说当时能考上海滑稽戏团很不容易,比如报名的可能有2800多人,最后只收了16个人,王志文就没考上,但周立波却是16个人中的一个。

周萌蕾: 当时他岁数小,年龄没到,我们俩一起去报考的,结果我第一轮海选的时候就被淘汰了,他倒是一关一关挺顺利的就过来了。

上海襄阳南路上的“大可堂”,是当年上海滑稽剧团的原址,1981年至1990年之间,周立波在这里待了差不多十年,年幼的他把想象力全都用在了顽皮上,家人那时最头痛的回忆就是经常为此全家去学校挨批。如今每每回到上海滑稽戏团的原址,看到那些熟悉的门窗,往日的顽劣历历在目。

周萌蕾(姐姐): 每次都是爸爸、妈妈和我,一家人一起去学校,听着老师在那里批斗,三天两头的被叫去,最后我爸爸被批的烦了,就跟老师说“要不算了,他不行,你们就把他开除吧,我们也没办法了,教育不好。”

周立波: 当年我们完全是按照戏剧演员训练的,所以我们的基本功很扎实。都说杂技演员、戏曲类演员非常不容易,因为都要开韧带,韧带怎么开?就像渣滓洞一样,每人一个垫子躺着,然后老师把一条腿摁住另一条开始往上拉,一直要去碰头。当时我的同学们都很痛苦,他们比我大六七岁,练功的时候有的将近20岁了,韧带完全拉不开。我们16个人排队准备开韧带,前面的同学一边拉一边开始哭喊:哎哟~爸爸~啊~不管男的女的全都哭,全部把腿直接往头那边拉,帮你撕裂,疼得受不了。我是最后一个,而且年龄最小,十五岁不到,躺在那儿还没开始拉我就哭了,哇哇地喊,“老师啊~”,还企图逃跑,被老师给抓回来了。按住腿就开始拉,结果我哭着哭着发现我的腿完全可以碰到头,而且一点事儿都没有啊!

鲁 豫: 你都不疼吗?

周立波: 可能因为本人当时还没发育,完全是拉开的(笑)。

鲁 豫: 我就纳闷了,既然不疼你哭个什么劲呢?

周立波: 一上来被吓的啊,看到所有同学都哭了,我也哭,没想到腿拉到头这边没感觉,哎哟,还很舒服呢!所以说童子功是真有说法!

鲁 豫: 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应该比小时候收敛多了,没那么皮了吧? 周立波: 皮是一种天性啊。我们住的是那种老洋房,20米长的甬道没有灯,平时很怕人的,经常还放点布景什么的。当时我同学打热水必须要通过这条甬道,但是因为很害怕,就会唱歌给自己壮胆,我经常躲在甬道中吓他们。我非常恶劣,不是忽然跳出来那种,而是躲在黑暗里,等他过去了,跟在他后面鬼吼,把男同学都吓哭了,从三楼到一楼追着我打,但他跑不过我。现在想想自己的确很过分,真吓过头了会把人吓傻的。

鲁 豫: 我还以为你只吓女生不吓男生呢。

周立波: 女生我也吓,我那会儿有个拍档,比我大4岁,是个女生。有一次我就弄了个小鸡崽,死了以后把它放在墨汁里蘸一下,然后拿线吊着,偷偷地潜伏到女寝室,把鸡挂在她们女生的衣服当中,我就跟男生说“你们听着啊,今天我让她尖叫三次!你们听好了!”男女寝室就是楼上楼下,等到我的拍档去收衣服的时候,就听“啊!”一声尖叫,这是第一声,然后我又把这个鸡从三楼吊到了二楼的窗户中间,叫她的名字,她把窗一打开,又是一声尖叫,第三声是怎么让她叫的我忘了。

鲁 豫: 你这么皮,老师不管吗?

周立波: 管呐,据我的印象,当时差不多每两个星期我就会写一次检查,后来写检查跟开支票一样,都有套路了。骂自己不是人,说自己的行为怎么怎么不好,反正就是自己骂自己。我们是学三年毕业,再实习一年,等我从学馆毕业的时候,馆长给我的毕业礼物就是我所有的检查,他说“周立波,你今天毕业了,成为上海滑稽剧团的青年演员了!来,这些检查还给你!”我接过来一看,简直像《家春秋》一样,很厚的一摞。

鲁 豫: 这些东西你真应该留着。

周立波: 后来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很有意思,但重复的很多,有时候基本抬头换一换就是了。

滑稽是要有天份的。努力是一种,天份也要有,人家说笨鸟先飞,可先飞它不一定先到呀!很可能方向飞反了,越飞越远。

当年的周立波深获南方喜剧名家严顺开的青睐与爱护,一直持续至今。1986年到1990年的四年间,上海滑稽名家姚慕双、周柏春对他悉心指导,毕业后走上舞台的周立波风光一时,那时的他,每逢演出之时基本上场场压轴,可顽劣不改的他常常开起老师们的玩笑。

周老师因为喜欢我,所以每次谢幕都把我拉在旁边,实际上周老师的门襟拉的蛮好的,我就在旁边小声的说,“周老师,周老师,门襟,门襟”,周老师一边跳一边转过身过,“滴溜”拉了一下。这下坏了,出事情了,本来拉得蛮好,老先生回过头去把门襟拉下来了。哦呦!我一下闯祸了,马上跑过去,挡在他前面给他拉上去了。后来为了这件事我写检查,他们说我不尊重老艺术家,周老师怎么说?他说(模仿老师的语态):“别说他了,小鬼这个年龄犯错,上帝也应该原谅的。再说这个小鬼想得出这个,以后肯定比我噱!”

老师们非但不介意,还一直关心着他的点滴成长,包括当初招他进来的严顺开。

鲁 豫: 当年考上海滑稽戏团的时候都考什么了?

周立波: 那时候我也就十五岁,没经过正式的表演训练,基本上只考你的原始反应,所以他就考我一悲一喜。考到喜的时候挺出彩的,即便现在想来都是如此。他说家里面买了个彩色电视机,你开心吗?我说很开心。他问彩色电视机怎么样?我说非常清楚!他说怎么清楚?我说哎呀!那真是黑白分明啊!毕竟小时候知道的形容词有限,所以要描述什么叫清楚只会用个“黑白分明”。结果严老师马上反问“慢!彩色电视机怎么黑白分明?”我说“今天放黑白电影!” 他一叫停,“就是你了!回家等通知吧,不要来考了!” 我们一共考六轮,这是第三轮,就这样被录取了。

鲁 豫: 你反应可真快!

周立波: 我到现在都纳闷,当时怎么会有那种反应,真的很快,而且反应的很好,尤其对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而言,现在可能很多成年人也未必有这个反应,所以有的东西还是天生的。

鲁 豫: 你当时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妙吗?

周立波: 非常妙啊,到现在都很欣赏。我就觉得,哎呀,看来这滑稽是要有天份的,即便唱滑稽也要有那种感觉。努力是一种,天份也要有,人家说笨鸟先飞,可先飞它不一定先到呀!很可能方向飞反了,越飞越远。

鲁 豫: 我采访过严顺开老师,他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

周立波: 对,非常好。

鲁 豫: 你平常开他玩笑吗?

周立波: 我们不敢开他玩笑,但当时皮嘛,也仗着他很喜欢我。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一次很对不起老师,当时严老师正在和记者在说话,很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在旁边练旋转,没看到他在旁边,因为旋转的时候要把两手连带胳膊全部打开,结果我一张开双臂,“叭”就把正在和记者说话的严老师一下子甩到旁边去了,他说你干什么?!很少有的厉害了一下,那时候我们在厦门演出,因为这件事很惭愧,觉得很对不起老师,心想一定要为老师做点什么,结果离开的那天早上,八点二十分,人家请我们喝酒,严老师不会喝酒,我上去挡,半小时内喝了半斤白酒、两瓶啤酒,还有红酒之类的,喝完一转身就问“还有人要喝吗?”大家一看我这么狠就没人敢出声了,然后我扭头刚走出去六步“啪”就倒了。后来整整失忆了十一小时,醒来已经回上海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直到今天也记不起来,不过记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鲁 豫: 据说当时你在上海的舞台上已经是崭露头角的青年演员了?

周立波: 我成名算比较早的,84年毕业,先是唱歌。有个电视连续剧叫《海灯法师》,那个音像带的主题曲是我唱的,很早以前了,用那种很粗的声音唱“当黑夜降临的时候……”你看,那时候我们就已经在玩野兽派了哈。后来我们还在万体大舞台演出,二三十个上海武术队的在旁边打,我在一边唱,挺好玩的。

一个人犯错不要紧,受磨难也不要紧,最可怕的是你不会反思

很多人都以为周立波是横空出世一般在全国窜红的,其实在当年的上海滩他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青年演员了,前途一片光明。然而1990年,周立波因为和当时女朋友的父亲谈判时防卫过当,惹下了牢狱之灾,在一片扼腕叹息中离开了舞台。

严顺开: 他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控制自己、抑制自己的力量,我说你小子早晚要抓进去。他一出来,就跟我说,“严老师,我在里边第一夜就想着你说过的这句话!”哎,看到他我眼泪都出来了。

对于内心深处那段属于自己的情感记忆,周立波已经往事不愿再提,但是面对那段牢狱岁月,周立波却有着一般人理解不到的态度。

鲁 豫: 家庭内部的事情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所以现在我们不去掰扯那些细节,但是事情出来以后,法律判决给予了周立波一段特殊的岁月。

周立波: 应该说后来是缓刑,其实他们错判之后又改判了。本来要判四年有期徒刑,而四年是不能缓刑的,法律只允许三年缓刑,但上诉以后社会舆论反应很强烈,得到很多声援,最后又改判成三年,缓刑四年。我在里面一共待了205天,那段日子对我而言非常受用。

鲁 豫: 非常受用?

周立波: 对,非常受用。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你不可能不犯错,但你犯了错以后说你后悔,那你就不是男人了。所有的错在当时是应该的,所有的道歉在今天也是应该的,一个人不应该去为自己做过的事说“我后悔了”。

鲁 豫: 可是人在里面不会害怕甚至绝望吗?

周立波: 这点倒没有,可能因为我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我没有犯罪感。呵。

鲁 豫: 但是你之前毕竟是个演员,虽然不能说演员生活在天堂,但至少每天收获着鲜花和掌声,忽然又落到那样一个境况里,难道情绪不会有起伏吗?不会觉得自己跌到谷底了很沮丧吗?

周立波: 我挺会调节自己心态的,我自己没有犯罪感,觉得和别人不一样,但是既然已经进来了,门也“叭”一声锁了,肯定是出不去了,首先得认命吧,然后马上让自己适应这个新的环境。我从进去到开始习惯整个监狱环境没有超过24小时,警察把我送进来,他走后半小时我好像就睡着了,我心态还是很好的。

鲁 豫: 用你的话说,这205天里,每一天你都能够“适应它”,是“内心平静”的吗?

周立波: 每天过得不幸福那是肯定的,但同时我看到了很多很多事,包括很多不幸,有的真的是太不幸了,还有的不幸是人为的不幸。这让我解读了很多不同的人生,我当时的监房里有三个人后来都是拉出去枪毙的,就那样看着鲜活的生命走向刑场,感悟到很多。我觉得一个人犯错不要紧,受磨难也不要紧,最可怕的是你不会反思。人只要能够反思,就会有出息,会从困境中崛起。

鲁 豫: 人通常在反思之后都会做一些决定,你当时在里面做过什么决定吗? 比如一旦我出去了,要如何如何?

周立波: 当时还觉得自己进来是为了爱情,挺浪漫,挺男人的,毕竟不是掏钱包(偷窃)进去的,而且进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能出来。事情的确是做错了,但是错不至此,不至于进监狱。可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必须面对这个现实,我知道我即便出来也不能上台了,因为会有刑期。最后改判成有期徒刑三年缓期四年执行的时候,我就决定在缓刑到期的那一天复出。宣布完判决结果我就被当庭释放了,我和一个同学说“到1994年3月25号刑满,我一定要演一部戏。”后来我就跟他写了一部大戏,叫《我的未来不是梦》,真的在我刑满的那一天上了,而且连满15场。

鲁 豫: 打算重回舞台了吗?

周立波: 人总归要生活的,我1990年进去,1991年出来,1992年我就开始经商了,到1996年的时候我基本已经不上舞台了,就此告别整整十年。

要做到涨跌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盈亏随意,任由天外云卷云舒,如果做股票能做到这种境界,你基本上已经不是人了。

台上的功力皆源于台下的尽力。 90年代初,娱乐方式多元化,滑稽戏渐渐变成昨日黄花。当年的滑稽名角要么侧身电视台的“往事”栏目,要么与群众演员一起开“笑林大会”,PK“十大笑星”。当年还在牢里时周立波便已想好,出来之后暂别舞台,去商海里弄潮。随后的十多年里,起起落落,既有神话般的传奇,又有走麦城的反思,甚至还拍过电影,“一般男人的经历在我身上都能找到一些碎片。”周立波说。如今,这些都已经成为他的人生财富,有的直接体现在他的作品里,更多的则成为一种素养,成为周立波看待社会现象时独特的眼光和思路。

“人人以为自己是股神,炒一个赚一个,连小菜场卖葱的阿姨都说:我有消息的! ”

“现在的股市,老板进去瘪三出来,人才进去棺材出来,博士进去白痴出来,进去的时候想发财出来的时候想发疯,小康家庭进去五保特困出来,拍着胸脯进去抽着耳光出来。”

“股市怎么可能有专家呢?股市不可能有专家嘛!股市只有输家和赢家。”

“大家都停在杠头上,两位专家的脸每个都是深度套牢的脸。”

“要做到涨跌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盈亏随意,任由天外云卷云舒,如果你做股票能做到这种境界,你基本上已经不是人了。”

——周立波《笑侃三十年》

在周立波的表演中,股市总是一个重要话题,不少语录亦被观众奉为经典。金融危机的时候,国内一些专家在媒体上宣扬中国的金融体制比美国更健康,周立波跟《理财周刊》总编吃宵夜时问对方,你怎么看美国的次贷危机?对方说:次贷危机是金融体系发展到成熟阶段之后才会有的毛病。后来周立波就多了一个段子:“次贷危机是一种金融成人病,中国没有不意味着中国金融体制更健全。哪有五六岁的孩子会得性病呢?”

鲁 豫: 你的演出里有很多关于股市及金融类的内容,和你曾经从商不无关系吧?

周立波: 我做生意属于进入时间比较早,起步也蛮高的。当时专门为人家做投资融资,都是资金生意,类似于现在的投行。

鲁 豫: 你当时操盘的金额有多少?

周立波: 那时候蛮多的,我跟一个朋友一块弄的,1993年的时候有六七个亿,但这不是我们的钱,而是比方你这边有钱,他那边需要钱,但他没找到你,那么你给我一分息,我给他两分息,中间的息差我们就赚了。这个都是要跑量的,做一笔可能就是三千万到五千万。

鲁 豫: 最有钱的时候有多少自己算过吗?

周立波: 没有算过,还真不知道,但那时候爱买车,可能男人都会比较喜欢车,我记得我跟我兄弟两个人一年半时间就买了九台车,后来我不跟他合作了,他还在做这个生意,现在已经做的很大了。

鲁 豫: 那你呢?如果当时没有回到舞台,现在是不是也做到很大了? 周立波: 可能最适合我的就是舞台了,在生意场上,我对任何一件事的耐性都不会很久。

鲁 豫: 赚钱也会没有耐心吗?

周立波: 因为钱留不住我,后来就烦了,而且之后又跟朋友担保出了事,钱都赔进去了。朋友打来电话说你帮帮忙,我这边现在要用一千万,只用三个月,你帮我担保一下,我说OK!大家是兄弟嘛!

三个月,没问题!结果两个月的时候人没了。

鲁 豫: 人呢?

周立波: 走了。我相信他也不是成心的,一定是碰到什么不可抗拒的东西,但责任还是要我担的。

鲁 豫: 这个人后来出现了吗?

周立波: 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他生意也做的很大,而且我们之间不需要解释太多,都理解,有时候朋友和朋友之间出现不开心,只要你设身处地为对方想一想,你当时处于他的位置或许会比他做的更恶劣。很多不开心都是由误会开始的,多份理解就结束了,不要去过多地指责别人。

鲁 豫: 你还挺男人的!

当时我唱了一首《小丑》,忽然发现一个十年没见的朋友,十年之间竟已满头白发

在商海里沉浮十年之后,周立波最终决定重返舞台还是因为好友关栋天的劝导。关栋天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京剧名家,如今是海派清口的艺术总监,也是周立波的暖场嘉宾。在周立波的口中这是个嗓音可以气死帕瓦罗蒂的人。

两人的友谊开始于1986年上海明星艺术团时代。与周立波的经历类似,国宝级京剧演员关栋天也是年少成名,也曾在90年代初暂别舞台下海经商。在香港打拼的时候,关栋天有次在伊丽莎白体育馆看黄子华表演“栋笃笑”,那时他隐约觉得,这活周立波也能干。

关栋天: 他撞了几次南墙,走不下去了,我知道是时候再提出来了。因为在这之前,我暗示也好,所谓引诱也罢,他都不接我话茬。可能因为他那个时候还行吧,所以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一天,他肯定不会朝这方面想,但真正要回来也面临着很多挑战,并非那么容易。

商海里的起落并没有影响到周立波的斗志,对他来说,很多事情都可以迅速过去,如果说有什么难以割舍,上海滩的舞台绝对算得上是其中之一。商海的失意和关栋天的劝说内外夹击,周立波内心波澜再起,他开始着手复出,正如恩师严顺开所言:浪子回头金不换!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2006年12月1日,周立波在上海兰心大剧院登台,痛说“革命家史”,从自己的童年一路说到重返舞台,连说三晚,场场爆满,但也到了“小滑稽”市场号召力的极限。周立波及时转型,把主题锁定为“时事点评”,把自己的表演命名为“海派清口”,俨然一个新曲艺门类的创始人。回想第一场演出,太多惊喜,太多意外,令周立波激动不已。

鲁 豫: 复出的第一场演出你在台上肯定哭了吧?

周立波: 我不想哭的,我没做好哭的准备,但开场的时候我发现台下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或者更年长的。一眼看过去,满头满场的银发,还有两个是坐轮椅被人推进来的。当时我唱了一首《小丑》,忽然发现一个十年没见的朋友,十年之间竟已满头白发,他上来给我献花的时候,我一下子失控了,很感慨,觉得人生太奇妙了。严老师上台致词的时候也哭了,他看到自己的学生又一次回到了舞台上,而且还能被人接受,大家都哭了。

鲁 豫: 从那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离开过舞台是吗?

周立波: 对,我从2006年复出就开始盘点,到2009年初推出《笑侃三十年》,再到《笑侃大上海》,以及11月份的《我为财狂》。09年可能是最密的,推出了全新的3台。

鲁 豫: 有人做过一个统计,看你演出两个多小时,平均15秒钟大家会笑一次,据说观众一笑一鼓掌,你就要微微鞠一躬?

周立波: 那倒不会,我上场的时候会这样鞠躬,如果他们连着笑我连着鞠,节奏跟不上的呀。

从2006年重返舞台到2009年突然窜红,周立波的“海派清口”越说越火,一场120分钟,需要话题有足够的延展性,当代中国正剧、闹剧、喜剧、悲剧穿插上演,给周立波提供了足够的段子。周立波非常在意观众第一时间的反应,每场演出既是“无底本”演出,也是有准备的创作,而且完全是一人亲历亲为。演出之前更是早早到场养精蓄锐,虽然笑称自己化妆简单,但是从发型到服饰,周立波对舞台装束的精致要求,充满上海人的腔调。

与此同时,海派清口的成功也离不开背后一支理念先进的运营团队。每天演出开始前他们都会在剧院门口发放意见调查表,在演出后会立刻统计数据。两个小时的演出,汗流浃背的周立波中途必须换一次衣服,前方有大哥关栋天的暖场,周立波得以有十多分钟稍做喘息,经纪人会在此时见缝插针的告诉他上半场的得失。

中国有一句老古话,叫盛宴必散。我们今天的散是为了明天更好的聚,Ladies and gentlemen,please stand up,大家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演出常常超时,每当结束的幕布拉上,周立波都会急急奔回休息室,换下已经汗透的衣服,倒在沙发上。一些朋友看过演出后前来道贺,周立波往往已经疲惫的再难起身。

鲁 豫: 一项工作结束以后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即兴奋又疲惫吧? 周立波: 对,而且不仅仅如此,我有陈旧性的运动伤,骨刺很厉害,所以在演出时站两个多小时始终受着挤压,在台上的时候很兴奋肯定会熬住,甚至还做出很多形体动作,但一下台我就站不起来了,必须先躺下,至少十分钟。所以再大的领导来我也会说“领导,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站不起来” 。领导也都能体谅。

鲁 豫: 据说你昨天晚上还演了一场是吧?

周立波: 昨晚演了一场,大概一点半睡下去的,今天为了到你这里来我只睡了四个小时,不过在飞机上又睡了一个小时,我是可以分段睡的人。

鲁 豫: 之前特别郁闷,应该上次就来的,结果那天北京暴雨,据说你在飞机上睡了好几个小时?

周立波: 本来是十点钟的飞机,我九点半已经在飞机上了, 左等右等不见动静,我说小姐,能不能给我一点酒?她问干嘛,我说想把自己罐醉。反正我要等嘛,后来我喝了一整瓶红酒,但一点事儿都没有,还吃了两顿饭,睡了一个小时,总共在上面待了五个小时。

鲁 豫: 后来就没录成,你只能回去了,时间实在赶不及了。

周立波: 所以这次我上飞机后,小姐跟我说这次肯定肯定很准时,我见您一次不容易啊。

鲁 豫: 我见您一次也很不容易。

周立波: 我们在一起都不容易哈。

鲁 豫: 往常录节目前我都会逼自己很早睡觉,但昨天晚上我破例了,因为一直在看你的演出录像,看到两点多,我能听得懂上海话,所以看的时候一直在笑。

周立波: 你在笑的时候我在上海那一头想着马上就要和你见面了呢。

我得出一个结论,文化艺术界的人,凡是脸难看的一般实力都很强!

注意形象的周立波在不模仿别人的时候往往温文尔雅,不紧不慢的历数流年岁月,观众鼓掌大笑,他不时微鞠一躬,一副很老派的腔调。可是一模仿起别人来,他又“坏”的让人抓狂。一些近年来走红的曲艺笑星在他的嘴里也有新的解构。

张艺谋的脸难看哇,绝对的!你要觉得漂亮属于你有问题类!张艺谋这个脸就象被菜刀劈过一样!而且是没开封的菜刀!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大师啊!奥运会恢弘巨作不得了。再比如冯小刚,他这个脸还能叫做脸吗?冯小刚这个脸,如果晚上9点半我在弄堂里碰见他,他只要走过来,不要他动手,我直接把钱包交给他!但是人家拍出来的电影怎么样?!

“现在我们大众心态都越来越包容了,对伐?至少我们现在也承认李宇春是女的了吧!我上次从电脑里打开一看,李宇春一张海报老漂亮!小姑娘老阳光!海报下面是计划生育委员会的一句标语,叫:生男生女一个样!”

“北京有一个机构,他们想促成我和北京的郭德纲先生在上海同台献艺,我个人婉拒了,这当中没有贬义,为什么呢?不和谐。一个吃大蒜头的和一个喝咖啡的,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文艺界,包括我自己,凡是脸长的难看的,活儿都很干净,出来的东西都不差!”

——周立波《笑侃三十年》

鲁 豫: 我有个疑问,你演出的时候常拿人开玩笑,过两天你要是碰到别人了不尴尬吗?

周立波: 不会,但凡我拿来开玩笑的人首先是我很喜欢的人,是我关注的人;其次,我觉得我的玩笑都是善意的。比如我说刘欢,那是件真事,那场对话也是确实存在的。有很多人说,刘欢怎么这么大牌,一个奥运会,人家莎拉·布莱曼这样的月光女神都盛装出席,他怎么能穿件老头衫出来呢?我说人家刘欢可以穿有领子的吗?要穿有领子的恐怕要穿到耳朵这边了吧?所以对艺术家要宽容。我身边所有朋友都知道我非常喜欢刘欢,关键在于你要听的是他的歌声不是别的,如果要看漂亮的去看周润发就好,可周润发唱得又没有刘欢好。其实我做过很多诸如此类的解释,包括我说冯小刚和张艺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文艺界,包括我自己,凡是脸长的难看的,活儿都很干净,出来的东西都不差!(笑)

鲁 豫: 那倒是。

周立波: 确实是这样,很多歌星长得不怎么样,但你闭起眼睛去听他的歌,绝对享受。

鲁 豫: 我之前看到你说费翔长的好是因为费翔是混血儿,混血儿想混的好有诀窍。

周立波: 没错,我发现混的越远,长得越好,如果我是混血儿的话,顶多是越南跟柬埔寨混出来的,所以要混的远一些,但远到太空就要混出ET来了。

有个沈阳的朋友挺有趣的,心直口快,但没有恶意,有一天他跟我说,立波,像你们上海男人吧,我真的有点看不惯,我到你们上海去出差吧,经常看到你们上海男人在马路上只干嘴仗不干真仗,在我们沈阳,我们一句不对,干啥呢干啥呢?就干起来了!这叫男人!我对着他笑了笑,哥们,你知道不,中国哪里出流氓的?他朝我眼睛乱翻,我说哥们告诉你:中国是上海出流氓的!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你们东北也出,出土匪。他说不过我,听急了,我说你知道吗哥们?流氓从来不打人,打人的就不是流氓。我们上海流氓看谁不爽只说一句话:奈伊组特(把他做掉)!去做的可都是你们东北人呢!

最近法国总统脑子绝对被枪打过了,他总要和我们中国对着干,结果失策了吧,绝对失策。我们温总理用我们儒家的方式对付他,进行了环法游,就是不进去,气死你。这个萨科齐正宗有问题的,他去和他们法国人浑身没关系的达赖碰面,达赖能给你点什么?最多给你这样,就这个动作了,他因为这个动作,我们中国把他100多亿欧元的单子勾掉了,就不给你,气死你。

我上个礼拜正好在酒吧里玩,我碰到一个法国朋友,他是中国通,他说,波波,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中国政府也太敏感了吧?你看我们法国总统想见谁,是我们总统的自由嘛!我说,哦,是吗?那你们总统为什么不去见拉登呢?

——周立波《笑侃三十年》

除了揶揄外地人,周立波还揶揄外国人,但是满场算下来,他揶揄的最多的还是上海人。在树立上海人内心荣耀的同时周立波也在试图对南北文化进行调和,他演出的一些台词已经开始在北方流传。

外地人夸奖我说,立波,你一点不像上海人哦!奇怪,我就是上海人!我干嘛不像上海人?

我很久不认为上海人歧视外地人了北方人很看不惯我们上海人的,很奇怪的,我们又没得罪过他们。

我们上海财政收入的87%都交到国库去了。你们说我们小家子气,你们自己去思考一下,往上面查三代,你们上面的三代,有哪一个没吃过我们上海的大白兔奶糖的?有哪个没想过要穿我们上海的的确凉衬衫?都得过我们上海的好!而我们上海人作孽啊,你往上面查三代,没一个是上海人呀!

——周立波《笑侃三十年》

鲁 豫: 今天访谈现场笑声格外多,我要声明一下,如果其中很多观点和各位不太一样的话,用周立波自己的话说“这只代表周立波扮演的周立波的观点,不代表周立波本人的观点”,对吧?

周立波: 先把法律风险降到最低哈。

鲁 豫: 我希望有机会的话能去上海看你的现场表演,不准备到北京演一场吗?想过没有?

周立波: 很想很想,但是后来觉得恐怕不是很合适,我总说“定位就是牺牲”,一个人,可能是天才,也可能是专才,但绝对不可能是全才,得有所取舍。

鲁 豫: 据说你2010年准备开个唱?

周立波: 也不算是个唱,应该说是一场“海派清口”演唱会,“唱别人的歌,说自己的笑话”。我会把这么多年来很多有意思的歌再唱一遍,然后把它解构掉,产生很好玩的效果。比方说张学友的歌,我唱一句“许多人都在说这种爱情没有结果”就停了,插一句“为什么你的幸福在别人的嘴里?”哎,我们中国人有时候可怜,就是为了别人的一句“他是好人”,辛苦了一辈子。接着再唱“我也知道你永远不能够爱我”,再插一句“你有毛病啊?你知道他不爱你你还爱他干什么?”,接着唱“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花儿谢了还会再开的嘛……”我把一段段歌词这样解构以后重新解释,会达到一种很好的喜剧效果,而且去分析一下歌词的意思,会发现真的很有意思。

人生不可设计,让你自己以最舒服的状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是很重要的,不为工作而工作

鲁 豫: 我觉得你关于未来的计划里,有一个特别浪漫,你说你演到五十岁,然后想去周游世界?

周立波: 对,我想在五十岁的时候去周游世界,然后六十岁再复出一次。

鲁 豫: 为什么呢?

周立波: 五十岁之前,让大家看一个上海男人的睿智;六十岁以后,让大家看一个上海男人的健康。有的人可以活很久很久,最后终老台上。不过最近这个计划有了些新变化,本来我很顽强的跟我的团队说“你们做计划做八年计划就OK了,我的生命有周期,事业也有周期,五十岁的时候我坚决退出,十年以后再复出”。

周立波: 我前十年退出后的积累重回舞台释放,后十年我还想这样,挺浪漫的。可是后来一看,势头不对啊,我无意当中也开始被小孩喜欢了,我到现在都搞不懂小孩为什么会喜欢我?

鲁 豫: 好玩啊,小孩也喜欢笑嘛!

周立波: 很多还是小学生,甚至还有幼儿园大班的孩子,网上也有很多人在学我。忽然这么多孩子喜欢我,如果我五十岁的时候退出了,那这些孩子怎么办呢(笑)?所以我可能会改变计划,而且现在连申花队的队歌都变成我的话了。

鲁 豫: 内伊组特!(音译上海话)“把他做掉!”

周立波: 其实“把他做掉“在上海是很广义的一句话,比如鲁小姐把某件事做掉,把某个人做掉,把某块布做掉,它的表意很宽泛。没想到踢中超的时候,申花队一千人的蓝魔队就把口号变成“噔!噔!噔!把他做掉!噔!噔!噔!把他做掉!” 一千个人一起喊,边喊边击鼓,就像当年的“四川雄起”一样。

鲁 豫: 那就不退出了吧?

周立波: 或者间歇性退出,像间歇性发作的一样,哈。

鲁 豫: 计划跟不上变化。

周立波: 有句话叫人生不可设计,我觉得让你自己以最舒服的状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是很重要的,所以不想为了工作而工作。

鲁 豫: 能让人笑,给人带来欢乐,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周立波: 笑也分很多种,也有笑完以后觉得恶心的哈。

鲁 豫: 不是所有观众都有机会去现场看你演出的,但你的演出现在好像出了光盘是吗?

周立波: 我的光盘只有《笑侃三十年》是正版的,其它的都是盗版,我没出的碟他们都给我出了。2008年11月我曾经受一个理财博览会的邀请去做了一场专业财经脱口秀,台下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外地朋友,基本都是金融界的。做完以后我们自己留了资料带,不发碟,因为我自己都要看一看的,最后这个碟不知道怎么流出去了,变成了现在市面上的“周立波至爱:我为财狂之二”,上面印着我的照片,下面的简介我一看差点儿晕过去,写着:周立波,生于1908年到1978年。

鲁 豫: 把你当成作家周立波了吧?

周立波: 对,做盗版的人不懂嘛,直接把我当大作家周立波写了,而且还说我是1932年入的党,我要真1932年入党还在这儿玩吗,有什么事儿到中南海来找我(笑)。

鲁 豫: 我很希望大家都能去看一看《笑侃三十年》,非常好看。

周立波: 那真是非常幸福。

鲁 豫: 我的下一个梦想就是去现场看看你的演出,也希望有一天你的观众不仅是上海本地的观众,还有全国的观众。

周立波: 我也这么希望,但也可以是读者吧,或者以其它各种各样的方式。

鲁 豫: 谢谢立波为我们带来这么多笑声和精彩故事。

一个人想要一辈子开心,你就去做好人,想要半辈子开心,你就去做官,因为,你还要拿出半辈子去忧国忧民!想要一个人开心,你就去做梦!想要一家人开心,你就去做家务,想要一台子人开心,你就做东;想要600个人同时开心,你来看上海活宝周立波! 7ecLtMDwTBAxsST1EUeJy3ssf6fd1Kv4PEtZoAPGbRX9xCi+xisV7INLeApE7Wc0



陈佩斯

我是小人物

人物小传

陈佩斯

1954年生于北京。

中国电影家协会理事、中国广播艺术团国家一级演员。电影演员陈强之子。1973年考取八一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1986年任中央广播说唱团演员,1988年获第十一届电影百花奖最佳男配角奖。参与演出的电影有《瞧这一家子》、《出门挣钱人》、《父与子》、《少爷的磨难》、《二子开店》、《父子老爷车》等,近年来投身话剧制作与演出,《托儿》、《亲戚朋友好算账》、《阳台》等一系列话剧作品广受好评。

小眼睛、光脑袋,神气活现的“陈小二”曾经在舞台上风光无限。藉着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扮演,他逐步完成了所饰演人物的风格化和系列化。从小荧幕转战大荧幕,他一度销声匿迹,沉寂中酝酿着再一次转型,最终在话剧舞台上重新找回了感觉,找到了属于“小人物的春天”。

喜剧属于重体力劳动,一场戏下来肯定大汗淋漓,一天要喝三瓶250毫升加生理盐的矿泉水才可以维持体力

2001年底,47岁的陈佩斯以一部话剧《托儿》重回舞台,五年间巡回全国各地演出两百场,四千多万元的票房让话剧舞台上的陈佩斯风生水起。2008年,已是54岁的陈佩斯又把目光投向了烽烟四起的三国年代,新排历史喜剧《阿斗》要让擅演小人物的陈佩斯挑战一个“大人物”。

鲁 豫: 《阿斗》这么庞大的一场话剧,排练起来一定很累吧?我觉得你瘦了好多。

陈佩斯: 其实我排戏之前就这么瘦了。

鲁 豫: 因为演话剧吗?

陈佩斯: 算是吧,每天身体力行地排练演出是个体力活,严格地说,像《托儿》、《阳台》这样的喜剧属于重体力劳动,人自然就会瘦下来。一场戏下来肯定大汗淋漓,往往要出几身汗,一天要喝三瓶250毫升加生理盐的矿泉水才可以维持体力。

鲁 豫: 不过这么多年你有一点始终没变,你的发型依然如旧。

陈佩斯: 对,因为没发型哈。我小时候老跟人打架,留光头便于受伤后缝针,后来就留到了现在。

鲁 豫: 冬天冷不冷?

陈佩斯: 屋内还行,出门有帽子嘛。

鲁 豫: 你每天出门前都要刮头吗?

陈佩斯: 每天都要刮,就像你们女人出门前要化妆一样。

鲁 豫: 自己刮不会刮破头皮吗?怎么能刮得这么亮?需要抹油之类的吗?

陈佩斯: 拿电动剃须刀刮,这种事儿你试一试就知道了哈。

鲁 豫: 现在演话剧演的特别过瘾吧?

陈佩斯: 看你要什么了,做喜欢的事情就觉得过瘾,要是不喜欢,当然就无所谓过瘾了。

我得想尽各种办法把场子弄得红红火火,这样观众才会觉得花钱买票看戏值得

《阿斗》是陈佩斯的第四部话剧,之前他已经推出三台大戏,从《托儿》到《阳台》,基本都是自己投资制作,参与编剧、主演、甚至导演,有人不无夸张地说,是陈佩斯一个人撑起了一台戏,在掌声的背后自然少不了鲜为人知的辛酸。几年前接受许戈辉采访时,他就曾说,下决心做舞台剧的最初都是赔钱的买卖,投资时制作人说会赔30万元。他心里明白,这30人辛苦一个月挣的钱可能不足他走穴20分钟的收入,但他还是拿了自己的钱投进去, “就算做个广告吧”。

鲁 豫: 排话剧有你在应该不愁钱吧?

陈佩斯: 谁说不愁,我们是民营公司。

鲁 豫: 据说你们的票房很好。

陈佩斯: 因为你发愁所以才会好,要不发愁就永远不会好。最发愁的时候观众冷场一分钟,该怎么办?我得想尽各种办法把场子弄得红红火火,这样观众才会觉得花钱买票看戏值得,觉得得到了一种享受。

鲁 豫: 对演员来说,为戏发愁很正常,但排戏过程中你为钱发愁过吗?

陈佩斯: 其实这就是为钱发愁,如果你能把观众照顾好了,为他着想了,让他快乐了,他自然就会给你钱。我发愁票房,卖不出去就是我的失败,我就没钱花,就养不了家糊不了口,所以我能不发愁吗!

鲁 豫: 你的戏不用这么愁吧,我总觉得你不会让我们不笑的。

陈佩斯: 不会让你不笑也是因为我发过愁了呀。

鲁 豫: 有一点我明白,一出话剧的前期准备时间特别长,可能一年两年或者更长?

陈佩斯: 创作期很难讲,从酝酿到排练可能需要半年多到一年的时间。

鲁 豫: 那前期的投入怎么办?

陈佩斯: 前期当然要自己投入,国家不管,我们不拿纳税人的钱来做事儿,也没那个资格。

鲁 豫: 拿自己的钱往里放,都放完了怎么办?

陈佩斯: 放完了再挣呗,实在不行就接个广告什么的。

鲁 豫: 之前听人说,只要看陈佩斯拍广告了,就是准备要做什么事儿了,过去是拍电影,现在是做话剧。我记得你上次拍了一个什么牛奶的广告,当时是准备要排话剧吗?

陈佩斯: 黑牛豆奶,那是我排《阳台》的时候,就是这么巧,我这人就是命好,这边钱都扔出去了正发愁怎么回来呢,那边儿就有人死乞白赖地想找我做广告,咱还得摆着架子说没时间啊没时间,其实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可千万别跑了呀!然后拿到广告的钱再赶紧投到话剧这边来。

鲁 豫: 都是你的血汗钱呐,全投进话剧里也是个无底洞啊?

陈佩斯: 谁说是无底洞,有底的,每一出剧都是经过精确地计算的。

鲁 豫: 你是那种对表演要求特别严格的人吧?

陈佩斯: 不完全是,很多时候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因为自己在操作的同时也在成长,不断地在修改中度过我们的演出实践活动,我通常不把它看作一个单纯的演出,不单纯只做票房,而是将其看作一个喜剧艺术的实践活动,所以我们的每出戏都是一个整体。

当你没有权利病的时候你肯定病不倒,该扛的时候就得扛着

在话剧实践中,陈佩斯希望探索出一条中国式的喜剧之路。从《托儿》到《阳台》,陈佩斯终于找到了喜剧的“梁”和“柱”,找到了喜剧的基础。凭着多年积累起来的人脉,圈里的朋友也爽快地同意在他的话剧中出演角色。就这样,陈佩斯的话剧火了!

鲁 豫: 一般的戏里的主角都会分A和B,甚至更多,这样排开演,有个休息的空档。我发现你们的话剧大多从头至尾就你一个人?

陈佩斯: 对,为了降低成本。

鲁 豫: 是不是再找一个人跟你配也不太容易?

陈佩斯: 我也花不起那个钱。

鲁 豫: 完全是因为钱的考虑吗?

陈佩斯: 是的,完全是因为钱的考虑,经济压力非常大。

鲁 豫: 你演过这么多场戏,因为劳累病倒过吗?

陈佩斯: 当你没有权利病的时候你肯定病不倒!

鲁 豫: 这个我也有同感,当你的身体明白即便病了也歇不了的时候,干脆就不病了,一旦休息,病就来了。

陈佩斯: 没错,该扛的时候就得扛着。

以光头形象示人的陈佩斯和以文艺片起家的实力派演员朱时茂,这两个原本不搭边的人自从1984年合着吃了一回“面条”就再也分不开了。朱时茂扮演一剧之长的“导演”,而陈佩斯则是一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心的“群众演员”,两个人的一切故事都围绕着“吃面”进行,导演本是威风的角儿,可遇到陈佩斯这样不开窍的临时演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陈小二:导演。你要找演员?导演、导演,您看我行吗?你看……

导 演:好了好了,就让你试试。

陈小二:哎!

导 演:这个——就是吃面。

陈小二:(略带惊讶)吃面!

导 演:你看,这是一碗面。

陈小二:嘿!我今天正好没吃饭。

导 演:你说什么?

陈小二:啊——我说我今天——一定好好干,呵呵,我一定好好干。

导 演:来来来,先准备准备。好啦,我们各部门都注意了啊。化妆、服装、道具都准备。

陈小二:(看着碗欣喜地自言自语)打卤面!

导 演:哎。摄影机的位置啊,咱们给它稍微近一点儿。

哎,好了。

陈小二:(偷吃面条发出声音)

导 演:哎哎哎!什么声音!(停顿一会儿)安静!啊!

陈小二:嘘——安静。

导 演:哎。照明,咱们这个演员的表演区在这儿,光往这儿打。

陈小二:(继续偷吃面条)

导 演:什么声!安静!

陈小二:嘘——(小声说)别笑!

导 演:咱各部门都加紧准备啊。(向陈走去)啊这段演员的戏是(发现他在吃面条)——哎!你怎么给吃上了?

陈小二:不瞒您说,我今儿早饭就没吃。我先垫个底儿。

导 演:这还没开拍呢!

陈小二:(指着那桶面说)没关系,我看那儿还有一桶呢!

——小品《吃面条》片段

“陈小二”最早用于小品《吃面条》,取自于当时北京称呼伙计的名称“小二”。由于在广大观众中取得了良好反响,在第二次表演小品《拍电影》时,陈佩斯继续使用了这一化名,甚至一度成了观众对他的“昵称”。

凡是对方好的意见,我立刻就能接纳,修正自己不正确的东西,假如你的对手没有这个习惯,当然会僵持起来

比起歌坛上的各种组合,陈佩斯和朱时茂这对儿“绝配”在小品舞台上简直就是天才级人物,用陈佩斯的话来说:“第二天一早在公共厕所一蹲,发现所有人都在说我头一天的台词。”在他的启发之下,很多优秀的小品演员涌现出来,使得这个新“项目”在中国渐渐成了气候,逐渐走出相声的怀抱。

从1984年到1998年,他们在春节晚会上共演出了十部小品,无一例外都是大家年复一年历久弥新的快乐记忆,而两人也从舞台上的黄金搭档成为生活中最好的朋友。

朱时茂:ā ā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要埋单了,我说我来买,但他呢,也在掏,我们俩都掏,就听佩斯说,“老茂啊,对不起啊,我没带钱。”我说这得求我吧,要不就回去拿,后来一想,买就买呗,反正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凡是吃饭都由我埋单。

—— 朱时茂作客《鲁豫有约》片段

鲁 豫: 反正人不在随便怎么说是吧?

陈佩斯: 没错,反正人不在,就任他编去吧。

鲁 豫: 那你和朱时茂一起吃饭到底是谁埋单?

陈佩斯: 你以为真的都是他埋单吗(笑)?

鲁 豫: 所以我问你啊。

陈佩斯: 他凡是装大方的时候,一般是已经有人埋单了。通常像那些应酬场合一般都有人埋单,这时候朱时茂就假装摸他那皮夹子,好像要往出掏那种,他特别喜欢摆那个谱,找那个感觉,那种摸着皮夹子往外拿钱的感觉。这时候接待的人往往就会说,哎呀,朱先生,不用啦不用啦,已经埋过单啦!朱时茂就会说“哎呀,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老是不好意思,哈哈。

鲁 豫: 我记得他当时说这一段话是讲有一次你们俩排小品,你有你的想法,他有他想法,谁也不服谁,然后分别出去吃饭,但很巧又碰在同一个饭馆吃,你吃你的,他吃他的,谁也不理谁,最后结账时你发现自己没带钱,跟他说老茂你帮我买了,于是他帮你埋了单,是这样么?

陈佩斯: 这我就记不得了,我记性不好,我们剧组人都知道。不过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我把裤子当了也不能让他买啊,这人得要面子啊,是不是(笑)?

鲁 豫: 说明你们俩都特别“轴”(北京话,形容特固执,不退让),在艺术上都坚持自己的想法,你俩都是这样的人,碰到一起谁也不让谁,都认为自己想法是好的。

陈佩斯: 凡是对方好的意见,我立刻就能接纳,修正自己不正确的东西,我有这个习惯,也可以说是一个工作习惯。

鲁 豫: 有没有僵到最后需要别人调解?

陈佩斯: 有啊,假如你的对手没有这个习惯,当然会僵持起来。

鲁 豫: 你是指他没有这个习惯吗?

陈佩斯: 他比较爱面子。

鲁 豫: 一般谁给你们俩调解?

陈佩斯: 一般是他太太和我太太出面,两家坐在一块儿,这种时候比较多。

鲁 豫: 感觉你们俩跟小孩儿似的。

陈佩斯: 没错,排练的时候真的像孩子。

2001年,在陈佩斯主创的贺岁话剧《阳台》里,一对儿昔日的黄金搭档再次同台。陈佩斯依然不是什么“好人”,这次成了职业骗人工作的“托儿”,朱时茂则扮演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华侨”,因为“托儿”的老婆不知不觉跟着华侨跑了,两个人变成了舞台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情敌!

鲁 豫: 听说排演《阿斗》的时候你们本想再度合作,你打算让朱时茂出演一个太监?

陈佩斯: 这是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鲁 豫: 如果真是他演会挺好玩儿的,不过他那声音是不是太浑厚了?

陈佩斯: 声音是可以变的,只要有方法,再浑厚的声音说窄“噌”就能窜上去。

鲁 豫: 那你们俩为什么不再合作一次呢?

陈佩斯: 一直在寻找这个机会,只是没有遇见好的剧本。好本子不是说写就写出来的,没那么容易。

鲁 豫: 听说你写个小品需要七年的时间?

陈佩斯: 不是全部,有个别现象,像《王爷与邮差》就差不多,确切说不是写了七年,是琢磨了七年。我过去没有写东西的习惯,大家在一起探讨、切磋,琢磨,第一次写出来演完就被枪毙了,咽不下这口气,接着慢慢再想,主要是琢磨哪儿有问题。不是政治上的问题,是技术上的问题,回头发现了毛病,于是把它捡起来重新做,就这样前前后后经历了七年,修改了无数次。

鲁 豫: 你可真沉得住气。

陈佩斯: 七年的时间当然不是只做这一个事情,中间还有别的事情。

鲁 豫: 你会看自己以前演过的小品吗?

陈佩斯: 会,有时候看电视突然跳到那儿,就跟着别人看一眼,也傻呵呵地乐,就像不认识这人一样,傻乐完就感慨半天,觉得那时候真年轻啊!

鲁 豫: 那已经可以证明你当年演的水平挺高了,能自己把自己逗乐了可不容易。

陈佩斯: 谁说的。

鲁 豫: 把你逗乐容易吗?

陈佩斯: 我也是普通人一个啊,凭什么可乐的事儿我就不乐呢!也乐,天天乐(笑)!

布达佩斯其实是一个城市两个地名,被一个多瑙河隔开了,东边是佩斯,西边是布达;多瑙河中间有一个岛,叫丽达岛,我妹妹就叫丽达

1979年的大屏幕上,革命电影是不变的主旋律,这一年,喜剧《瞧这一家子》的上映成了红色年代的一抹亮点。作为文革后的第一部喜剧,在当时取得了轰动性地成功,人们因此记住了电影里长相出奇相似,喜剧浑然天成的陈强和陈佩斯父子俩。

1950年,陈佩斯的父亲---电影表演艺术家陈强随中国青年艺术代表团到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访问演出,正逢陈佩斯的哥哥出生,为了纪念这一时刻,父亲陈强将大儿子取名为陈布达,而数年后若二儿子出生则取名“佩斯”。

四年后,陈佩斯出生了,此时父亲陈强在中国早已家喻户晓,在父亲的熏陶下,陈佩斯从小就表现出独特的艺术才华。然而十五岁那年,父亲被打成右派,陈佩斯随后远赴内蒙插队,在那里度过了他人生中最为灰涩的知青岁月。又是一个四年,在父亲的辅导下,陈佩斯终于考进了八一电影制片厂,成了一名每月能领到45斤粮票的演员。

鲁 豫: 是父亲把你领进艺术大门的?

陈佩斯: 应该这么说。

鲁 豫: 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后,你有没有去布达佩斯看看?

陈佩斯: 2007年的时候去了趟布达佩斯,很漂亮。布达佩斯其实是一个城市两个地名,被一个多瑙河隔开了,东边是佩斯,西边是布达,早晨站在布达山上的城堡里看着多瑙河和佩斯城,下午从佩斯城看布达的山和城堡,特别漂亮,那里的人也好,跟我一样好(笑)。

鲁 豫: 那老三叫什么呢?

陈佩斯: 我妹妹叫丽达,因为多瑙河中间刚好有一个岛,叫丽达岛。

鲁 豫: 布达、佩斯、丽达,这三个名字真好听,匈牙利人知道你们一家跟他们有这样一段渊源吗?

陈佩斯: 说来挺奇怪,绝大部分匈牙利人都知道。

鲁 豫: 站在布达看着佩斯的时候感觉自个儿很美吧?

陈佩斯: 我都不好意思了哈。

鲁 豫: 你们家除了你跟父亲两人从事艺术外,哥哥和妹妹呢?

陈佩斯: 我妹妹过去是做电影剪接的,现在电影技术全都更新了,她就以家庭工作为主了,在家照顾孩子。

鲁 豫: 以前别人说这是陈强的儿子,现在别人会说这是陈佩斯的父亲?

陈佩斯: 对,会有。

鲁 豫: 一般老人会很高兴这样一种改变吧?

陈佩斯: 其实现在很多人见了我打招呼都是问老爷子身体好吗?熟人见面都问,即使不认识的人也会这样说,所以并不能说我完全替代了他,其实没有,反而是我每次要代他去谢谢那些人。

鲁 豫: 陈强老师现在90多了吧?身体怎么样?

陈佩斯: 不错,尽管前几年生了两场大病,但现在已经逐渐恢复了,挺好的。他和我们住在一起,虽然自己也能洗澡,但是我们怕他摔着,老人到这时候最好有个人在身边。如果我排戏忙,就由我哥哥来,每次从城里坐几个小时车回趟家给他洗个澡,再坐几个小时回家,我要是不忙就多照顾他一些。每天早晨上班去的时候开门打个招呼,摆摆手就走了,晚上收工回去,假如他的灯还亮着,再进去摆摆手,打个招呼。

鲁 豫: 他看你排的话剧会给你提意见吗?

陈佩斯: 不提了,到这个岁数已经不会说这说那了,他七十多那会儿就不说我了。

鲁 豫: 是觉得你做的不错吗?

陈佩斯: 也不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我还没活到那个年龄呢,所以我不知道,呵呵。

鲁 豫: 有可能人到那时候已经不看重这些了。

陈佩斯: 确实。

当年的《主角与配角》、《警察与小偷》、《姐夫与小舅子》等一系列作品,使陈佩斯一度成为春晚上名副其实的大腕级人物。然而,处在创作兴奋期的他很多超前的新想法得不到认同,几次想打破常规的表演建议都被否决,颇感受挫的陈佩斯遇到了创作的瓶颈。

1998年春节联欢晚会直播现场表演《王爷邮差》时话筒忽然失灵,这让很注重舞台表现力的陈佩斯相当沮丧,加之由于一些技术性原因使得演出效果相比舞台表演效果大幅度缩水,让陈佩斯感到与春晚的距离越来越远。谁也没曾想到,1998年春节晚会上的《王爷与邮差》会是44岁的陈佩斯留在小品舞台上的最后一个背影。此后更传出了央视封杀陈朱二人的新闻,一个集中的说法是陈佩斯因得罪央视而无缘春晚,对这个原因,双方均予以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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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小欣:1998年以后,真正懂得表演的演员陈佩斯和朱时茂为什么再也不能上央视春晚?我觉得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才是最让人回味的,没那么多闲七杂八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表演艺术。

网友老李:原来我不喜欢陈佩斯,因为觉得他演的小人物很猥琐。现在长大了才发现自己都成了他角色下的小人物……

网友cindydragon:超级喜欢陈佩斯。

这么一个好种子,要是没发芽,那肯定是时间还没到

1991年,陈佩斯和父亲创办了“北京大道影业公司”,专门投资拍摄喜剧电影。在电影中,陈佩斯突破了小品的局限,他的喜剧天分也得到了更加充分的发挥。从1991年到1997年,陈佩斯一共投拍并主演了《父子老爷车》、《编外丈夫》、《太后吉祥》等6部电影,然而在一张张笑脸背后,作为电影投资人的陈佩斯心中却是别样的滋味。

由于当时偷瞒漏报票房的情况非常严重,喜剧电影并没有给陈佩斯带来财富和快乐,加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央视封杀风波”,他只能靠不断在各地演出“走穴”来维持公司的开支,最困难时,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连孩子两三百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时过境迁之后,陈佩斯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小人物的春天,不是说来就能来的。

鲁 豫: 当年你拍的那些戏都挺火的,一点也没赚到钱吗?

陈佩斯: 说实在的赚了,但刚够下一个戏的前期筹备,而且还要再贷款重新做,每次能持平就已经很不错了。

鲁 豫: 所以你就不拍了?

陈佩斯: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但老这样的话,时间长了背负的经济负担太重,人的精神是要崩溃的,承受不了。你拍的电影到底卖了多少?谁也不知道,电影拍出去了,放了一百场,但他报给你一场,你不得认吗?好像电影一放出去以后就和你无关了,你根本驾驭不了它,因此你做再好也是赔。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做法,但我不想,也不喜欢。

鲁 豫: 什么做法?

陈佩斯: 你得出卖自己的灵魂,你得去跟社会上黑暗的一面同流合污,有很多潜规则,我不愿意。

鲁 豫: 谁敢潜规则你呢?

陈佩斯: 我说的潜规则不是指性,是指很多商业潜规则和政治潜规则。你必须要懂得潜规则才能在泥水里头搅浑水,才能挣到大钱。今天能看到的很多成功的人,很多都是先学会了趟浑水。但物种是不一样的,同样是鱼,有喜欢浑水的鱼,有喜欢清水的鱼,把清水里的鱼放到浑水里,它必死无疑。所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也不是说浊者就不好,适者生存,他们更能适应这个社会和时代,只是不适合我,我不是个能够适应环境的生物,所以我只能找适合我的地方生存。

鲁 豫: 就是话剧?

陈佩斯: 就像大熊猫,能在人迹罕见的地方生存。

鲁 豫: 你觉得话剧的小环境比较适合你?

陈佩斯: 对,但是要退化,得从食肉动物变成食草动物。

鲁 豫: 会更辛苦一点儿?

陈佩斯: 不辛苦,做话剧没有做电影辛苦,虽然是一场一场去演,但你的精神是快乐的,做电影的时候精神是痛苦的,你没有人的尊严,你在为这个国家费尽一切心力,但是你连生存权、著作权都没有,精神上是痛苦的,甚至受着几倍的折磨,索性不做了。

鲁 豫: 那时候大环境不好,现在可能改变了一些,你会不会再回到电影这个大圈子来?

陈佩斯: 大环境要好了,我早回去了。这么一个好种子,要是没发芽,那肯定是时间还没到。

只要你有理想,肯踏踏实实一点一滴地去做,没有不成的事

在舞台上,陈佩斯把小人物的悲喜演绎得活灵活现,在生活中,陈佩斯也始终过着简单低调的平民生活,陈佩斯曾说,正是这样的平民生活成就了今天的陈佩斯。

鲁 豫: 你的同事说,你最爱吃的是羊肉烩面?

陈佩斯: 不只羊肉烩面,只要是面条我都喜欢。

鲁 豫 :常吃方便面吗?

陈佩斯: 不常吃,一般赶时间的时候就买包方便面吃了。

鲁 豫: 不讲究穿着?

陈佩斯: 现在真的已经算讲究的了,而且不得不讲究,因为太太管得比较严,年纪稍微大了点,她有意识让我穿点儿暖色调的衣服。我原来更邋遢,我这老头鞋的后跟从来没有提上来过,穿袜子也都是这些年的事儿,早些年根本不穿。

鲁 豫: 冬天不冷吗?也这么一双单鞋?

陈佩斯: 对,不冷,如果穿棉鞋我就会生病上火。

鲁 豫: 夏天不穿凉鞋,冬天不穿棉鞋?

陈佩斯: 夏天把鞋拖拉着不就是凉鞋了吗?布的都透气嘛,而且走起来的时候踢踏着,有风,它就透气了。

鲁 豫: 这年头去哪儿买这种鞋?

陈佩斯: 一般劳保商店或是部队大院的门口都有卖,过去七块钱现在十二块钱。

鲁 豫: 吃不讲究,穿也不讲究,住呢?

陈佩斯: 住讲究,确实讲究,我不愿意住在城市里头,污染太厉害,我气管不好,容易过敏。尤其是一进城,鼻子、气管、喉咙老是肿的。后来家越搬越远,从城中心走到郊区,从三环到四环,后来到了五环,现在已经出五环了。

鲁 豫: 你是最早住在郊区的人吧?听说房子都是自己盖的?

陈佩斯: 对,因为自己没房子,不得不盖了一个房子住,那时候我刚从八一厂出来,条件是你不要房子就同意你转业,那我就光屁股走人呗!当时我老婆要生孩子,所以就先住到了我父亲家,他们住在老房子里也不宽裕,我经常白天一个人开着老破车出去溜达,总不能一个大小伙子在父母面前晃荡吧,我不习惯。1989年的时候,我在昌平和延庆交界的地方买了一个废弃的生产队大队部,那时候没有房地产这个概念,都是国家分配的福利房,我没那个资格就自己盖,花点钱租了一个破房子,把旧石头扒下来,拿水一冲,翻了新上去,再垒上,请的都是村子里的帮工,就那么盖起新瓦房了。盖起来以后觉得太享受了,自己能盖房子了!我的理想就是有一个自己的房子,而且是通过我的努力劳动、自己设计的,我的理想现在成了现实了!全中国独一份自己盖房子的明星。别说明星,我是北京人,在城里自己盖房子了,那种成就感今天的人无法想象。当时我想,就算明天再来一次土改,把我的房子没收了,也活得值了。它改变了我的人生,只要你有理想,肯踏踏实实一点一滴地去做,没有不成的事。

鲁 豫: 陈家大院还在吗?

陈佩斯: 在。

鲁 豫: 还去住吗?

陈佩斯: 现在去不了了,它在在110国道上,现在大堵车,是北京的一个老大难问题。我盖那会儿可不堵,半天才过一辆车,现在不行了。

鲁 豫: 自从你去了以后车全都去了。

陈佩斯: 我这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运气好,走到哪儿哪儿旺,走这条路,这条路旺起来了。做广告,做哪个哪个生意火得一塌糊涂,像黑妞豆奶,还有史丹利化肥。

鲁 豫: 化肥叫这么洋的名字啊?

陈佩斯: 做完广告立刻就翻番了,还有双鸽火腿,做完以后从一个社队企业腾一下就上去了,很奇怪,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尽管我现在很少上电视,也不拍电影了,可后来找我做广告的厂家依然很多。

鲁 豫: 那不奇怪吧?

陈佩斯: 一般演员沉寂十年早都出局了。

鲁 豫: 但你的小品每天还在电视里播呢,出镜率还是挺高的。

陈佩斯: 这是一个挺奇怪的事儿,老也不被淘汰哈,即使我被一个电视台淘汰了,其它电视台也不淘汰,企业也特别认同,所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到今天。但110国道现在确实是火得走不动路,我自己倒回不了家了,呵。

鲁 豫: 所谓衣食住行,对车你不讲究吧?

陈佩斯: 车讲究。

鲁 豫: 你自己开吗?

陈佩斯: 会开但不开。

鲁 豫: 开得好吗?

陈佩斯: 好。我的讲究跟别人不一样,车就是一个代步工具,现在这么堵车,你不可能享受到车给你带来的快乐,所以开着汽车就犯愁,恨不得开个装甲车往前冲,后来慢慢就觉得开车是一种负担,不如买档次低一点儿的车,花钱请人开,这样比较合算,买一个好车当时也得有个七八十万,你雇个人呢,比如买个普桑或2000(桑塔纳),等于白开十年啊。我给很多人算过这笔账,毕竟中国的人力成本还是很低的,而且你还多创造一个就业机会啊,它有很多好处的。

鲁 豫: 你一直这么有经济头脑还是开始拍电影、排话剧以后?

陈佩斯: 一直这么有经济头脑,我们老家是山西的嘛(笑)。

鲁 豫: 有一天你还会跟朱时茂合作演小品吗?

陈佩斯: 得根据条件。

鲁 豫: 需要什么样条件你们才能合作呢?有那么复杂么?

陈佩斯: 好的剧本,还有其它很多条件,都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儿,首先得有时间,排话剧讲时间,还有其它各个方面都得协调。

鲁 豫: 你的话剧一定要去现场看看。

陈佩斯: 将来我请你。

鲁 豫: 这个“将来”到什么时候?你这话听起来挺没谱的。

陈佩斯 :谁说没谱?

鲁 豫: 这话听起来不真诚(笑)。

陈佩斯: 我这个人啊,现在做的事情基本都是一年前的今天说好的。

鲁 豫: 也就是说明年今天我能看到你的戏,是这个意思吧?

陈佩斯: 没错!

鲁 豫: 那就一言为定!

2009年2月9日,元宵节,在掌声和笑声中陈佩斯一次又一次地谢幕,最终结束了他在福州两场舞台喜剧《阳台》的演出。这位55岁的喜剧演员,消失在央视春晚舞台已十年之久。曾经的小品王陈小二和央视春晚已彻底成为了过去,只留存在记忆里。在自己开创的道路上,昔日“春晚专业户”俨然变身自主自立自强的“文化个体户”。小人物的春天,不是说来就能来的,但有时,说来真就来了。 1d7/wrQtosxcAycnsyxRhvMNjHRUaT9vXsLi8QWCZgXAoj+O0MWZXIKYr/BeTe0B



范伟

那个“买拐”的家伙

人物小传

范 伟

1962年出生于辽宁沈阳。

1983年考入沈阳曲艺团,创作并表演的相声多次获奖,其中《要帐》获首届中国相声节表演一等奖、创作二等奖。1995年开始与赵本山合作参加央视春晚,小品《牛大叔“提干”》、《三鞭子》、《红高粱模特队》、《拜年》、《卖拐》、《卖车》等深受观众喜爱。参演电视剧《夜深人不静》、《一乡之长》、《晚霞不是梦》、《低头不见抬头见》、《刘老根》、《马大帅》、《乡村爱情》等,同时在《手机》、《看车人的七月》、《芳香之旅》、《求求你表扬我》、《南京、南京》等多部电影中有上乘表现,两次获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

从春晚起步,因影视成名,经典形象背后,谁知他曾经的困扰?

少年从艺,中年走红,他的戏路越走越宽,却因为长相自卑对社交恐惧。

和妻子牵手曾经弄巧成拙。

“做人很拘谨,后果很严重”,斩获国际大奖却引来负面传言,。

演员范伟,戏里戏外的真实生活。

鲁 豫: 前段时间我疯狂喜欢看东北乡村题材的电视剧,从《马大帅》到《刘老根》,再到《乡村爱情》,里面的很多台词我都能倒背如流,后遗症是开始讲东北话,而且结巴,都是跟今天的嘉宾学的,他就是范伟。

从《卖拐》里的伙夫到《刘老根》里的药匣子,从鹰爪挠的范德彪到大舌头的王木生,范伟所演的小人物都不是主角,却无一例外的让人过目难忘。

“拐一年卖一年,缘分啊!吃一堑长一智,谢谢啊!横批是:自学成才! ”

药匣子对进城打工的马小虎说:你用的砖不是你的,你盖的楼也不是你的,还是老实儿的在家种地吧,地虽然不是你的,但种出来的东西总有一些是你的。

王木生:这真是象牙山好景点,小温泉村民欢,虽然投了3000万,我和我爸笑开颜……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她在灯火阑珊村里处!

范德彪:你们敬我一尺,我敬你们一丈!尊重别人人格,树立良好形象!……辽北人民,谁不管我叫彪哥!一见面咔、咔、咔就敬礼!

——范伟小品、电视剧片段

鲁 豫: 一进来就听见有人喊你彪哥,你现在上街,一般人都怎么招呼你?

范 伟: 分阶段,五年前叫药匣子,三年前是彪哥,最近都叫王木生。

我这人爱琢磨,其实来源于不自信,心里老打鼓,老怕弄完之后,别人一看,这什么啊!

鲁 豫: 我前几年没看《刘老根》和《马大帅》,但前一阵把《乡村爱情》、《刘老根》、《马大帅》全都找来看了,太有意思了,看完最后一集特别郁闷,因为没得可看了。我记得《马大帅》里范德彪特别崇拜弗洛伊德,墙上贴满了弗洛伊德的照片,还有副对联,上联是“古有奥地利国弗洛伊德,今有辽北地区范德依彪”。

范 伟: 还有个横批:志同道合!

鲁 豫: 太搞笑了,这些你们都怎么琢磨出来的?

范 伟: 有的是自己琢磨,有的是跟编剧、导演一起商量的。

鲁 豫: 我记得本山老师说你以前就是大舌头?

范 伟: 没有,那是他开玩笑,我们家邻居有一个舌头不太好的,但性格特别可爱,总是很认真的样子,加上大舌头,显得特别好玩,给人印象很深。后来设计王木生这个人物时,我寻思这个人物家庭条件这么好,形象也可以,算是钻石王老五吧!为什么始终没找着那个她呢?于是就给他设计了舌头有点问题,再者,第一部里他的戏份不多,又想给大家留点儿印象,所以有了这个大舌头。

村 长:这衣服大脚穿上就跟量身定做似的。

王木生:嗯,像贵妇人,婶儿,我想做首诗。

谢大脚:你还会作诗呢?

王木生:啊,我作首诗啊!

谢大脚:那行,作吧。

王木生:人是衣服马是鞍,一样的衣服看谁穿,我婶穿上有点像蒙娜丽莎……嗯,这钱花得不白瞎。

……

王木生:哎呀,太感慨了,感慨!叔,我想做首诗!

长 贵:好哇,七哥有笔和纸。

王木生:不用,不用。

王老七:我去拿去。

王木生:不用,我口头的,口头的,即兴……发家致富是方针!

长贵:好、好。

王木生:小蒙是个好青年!

李福(小声嘀咕):这句不在辙上。

王木生:谁说女子不如男……嗯……谁说女子不如男……不如男……不如男……不简单呐不简单!。

谢广坤:我给你添第四句吧,时间长了招人烦!

——电视剧《乡村爱情》片段

鲁 豫: 拍摄的时候你们会不会经常笑场?有时候看你跟本山老师之间一来一去,已经到了不用说什么词但都明白对方会怎样的境界了,非常默契。

范 伟: 对,我们俩还真是这样,通常有个大概的意思就开始演了,比如拍《乡村爱情2》的时候,好多词儿都是我们俩现场聊出来的。

王木生:你出去办事谈判,人们是不是看你的智慧?

王大拿(赵本山饰):智慧是通过什么表达的?

王木生:语言!

王大拿:对呀,你的语言搁哪呢?

王木生:哎,要如果说语言有问题,你语言有没有问题,爸?

王大拿:我啥问题呀?

王木生:你听,你听,有啥问题呀?啥问题呀?你这口音拐的,出去不要命么!

——电视剧《乡村爱情》片段

鲁 豫: 本山老师的口音是哪儿的?

范 伟: 他是辽西锦州的口音,包括黑山、兴城一带。音调总是往上拐的,啥玩意儿?那个玩意儿就拐上去了。没事我们常在一起聊天闹着玩,我就跟他说,锦州口音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话不得好说。我家有个亲戚就是辽西人,我到他家去,人家其实挺热情的,问了句“啥时候来的?”声调往上一拐像有点嫌弃我们似的,我说上午刚到,他又问“啥时候走啊?”“走啊”往上一拐,显得有点不耐烦,其实挺热情,就是语调问题。

鲁 豫: 《马大帅》里有一个情节,你本来戴了一个假发套,结果往那一坐,人坐下了,假发套刚好被钩子给钩住挂在那了,怎么能这么寸呢?是你们设计好的还是现场出状况了?

范 伟: 原本就戴了个假发套,后来被人坑了之后就在屋里来回踱步,走着走着,本山大哥灵机一动,在监视器那儿喊停,他说咱们这样吧,往下一坐,想办法把假发套弄下来。正好我爱练拳击,头上有一个铁钩,看能不能走着走着把头套挂在铁钩上,可是反复试怎么也挂不上,就是没那么寸,后来没办法,只好先挂在铁钩上,慢慢走,然后“嘭”坐下来,对接上,拍这场戏的时候老有人笑场。

鲁 豫: 一般人现在是不是看到你就会笑?

范 伟: 可能有时候想起那些形象觉得比较彪吧。

鲁 豫: “彪”是东北话吧?

范 伟: 就是有点愣的意思,也不完全是贬义,比较可爱,傻乎乎乐呵呵的。

鲁 豫: 我看到范德彪最后吃安眠药准备结束自己的时候简直热泪盈眶,因为后来发觉这人其实特别可爱,特别热情。

太阳一出照东方,龙泉沟里有个山庄。山庄外面好景色呀,山庄里面好风光。好风光,风光好,里边儿又卖草药捎带还卖小偏方:腰酸腿疼有地黄,胸腹满闷有麝香;人参枸杞能补肾呐,陈了皮了甘了草了调了胃肠。要问此药哪里买,李宝库药匣子为你服务到身旁。李宝库,自学成材配草药,村里村外美名扬那个美名扬!

上联:要想生活过得去 下联:就得身上披点绿!横披:忍者神龟

高职不如高薪,高薪不如高寿,高寿不如高兴!

一个人把七八十万投到这个没有着落的地方,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人疯了;二是有感情基础。

让一个男人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那是不科学的。

这个人站的高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我的心灵深处又爆发了一场革命!

本人上晓天文,下晓地理,中小儿科,知阴阳,懂八卦,运筹于帷幄之中,决策于千里之外……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药匣子”说

鲁 豫: 你前后演的每个人物都不一样,药匣子就是另外一种,在你的生活中有原形吗?

范 伟: 药匣子其实是我家的一个亲戚,我觉得特有意思,后来就把他用到这个形象上。那个人属于什么事都能给你说出一番道理来的,什么事都弄得特别玄,分明就是一知半解但好像什么都弄得特别明白似的。过去东北农村有一种叫“大明白”、“屯不错”的,指的是屯子里有那么一种人。药匣子就属于这样的人。

鲁 豫: 我觉得你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演员,不管是什么角色,哪怕只有几个镜头,几句台词,看过之后,一准儿记得。

在冯小刚导演的《天下无贼》中,范伟客串了一个只有几句台词的劫匪,这个口吃的小角色经过范伟的处理,成为街头巷尾观众模仿的对象,流行一时。

劫匪甲(范伟饰):

打、打、打……

劫匪乙:劫!

劫匪甲:对,打,打……打劫!……你等,等等,我要劫,劫个色……IC、IP、IQ卡,通通告诉我密码。

乘客:报告打劫的,没有IQ卡!

虽然观众对这一角色印象深刻,但是范伟自己更满意的则是自己在电影《手机》中的表现,在范伟心中,影片里那个河南农民的形象是自己的得意之作。

鲁 豫: 你的语言天赋很厉害吧?

范 伟: 不厉害。其实拍这个戏的时候我挺打鼓的,过去演小品在舞台上可以夸张一点,但演电影得较真了,真正的河南人一听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糟了嘛。比如我听好多人学东北话,总听他们说的不那么地道。当初冯导跟我说,你会说河南话吗?我说应该算会,但是不地道,他说没事儿,剧组里有河南人,我把台词给你录下来。后来我就整天拿着听,听完还是觉得欠点儿。我跟老婆孩子试着说说,他们也觉得好像不是特别地道,于是我就为了这几句词儿跑河南郑州去了一趟。

鲁 豫: 去了跟谁学呢?

范 伟: 我先把录音带里的词背下来,到那儿之后,我找了当地人,把他请到宾馆,然后给他念叨,每次念完问他对不对,一般他会说可以,但是有几个字好像不太对,他就会告诉我地道的音什么样儿,我跟着他学一遍,再说,再学,直到他说这回差不多了,我心里才算有底了。

鲁 豫: 你那打扮也是跟当地农民学的吗?当地人就穿这样一个褂子? 范 伟: 当时告诉我要演一个河南农民的时候我就想,过去我演的都是东北农民,而东北农民和河南农民绝对是不一样的,我就想怎么才能抓住河南农民的形象呢?一下飞机,从新郑机场到市里的时候路过一段农村,正好一个人横过马路,我一看,哎,找着了!这人穿一个跨栏小背心,外边穿个汗衫,叼一根烟卷,挺个小肚,八字步。我一下就找着感觉了,后来电影(《手机》)里的造型就是根据那个人来的。

除了电影《手机》里的河南农民,《马大帅》系列中的彪哥留给观众的印象尤其深刻,有人甚至专门为彪哥设立了网站,这在范伟以往塑造过的角色中绝无仅有。

我这人很好相处,要是处得不好,你自己找原因!

我决定弃勺从教了!

破水池我不稀得游,我有外号:水库浪子!你咋这么没素质呢?美利坚你都不知道哪啊!不巴黎首都嘛!

看见没,就这茄子一看就有内伤!我要换个身体强壮的啊!

以前我视金钱如粪土,现在金钱视我如粪土!床前明月光,更上一层楼!开原第一保镖,范德彪!

——“范德彪”说

《马大帅》系列播出后,人们谈论最多的是彪哥的招牌动作鹰爪挠和风格独特的彪哥语录,观众的这些热烈反应是范伟在最初创作人物时完全没有料到的。

鲁 豫: 你属于特别爱琢磨的演员吧?

范 伟: 对,其实爱琢磨来源于不自信,心里老打鼓,老怕弄完之后,别人一看,这什么啊!这不对啊!

鲁 豫: 你看自己的戏时会像我们一样乐吗?

范 伟: 有时候乐,比如范德彪那几首诗,我自己也觉得乐。

鲁 豫: 我记得范德彪教刘舒的时候,批评他说你都不上学了,你将来就没文化,你没文化,你怎么当画家,当画家不都得画完一幅画再题诗嘛。

范 伟: 还来了一句“明月几时有,春风吹又生。”

鲁 豫: 看得我哈哈大笑。你会不会在心里面觉得自己演得还不错? 范 伟: 对,有的时候挺有成就感的,但这种感觉在拍的时候完全没有,根本没自信。好多大家记下来的词,包括什么缘分啊,谢谢啊,还有范德彪的好多经典台词,我自己演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大家听了之后觉得好玩,记住了,然后反馈给我,我才知道它成了流行语。当时只是觉得范德彪这个人物应该有一个标志性语言,像“鹰爪挠”就是一个标志性动作,有一场我们拍的是“我”要成立公司,所以煞有介事地说这叫彪记有限公司,大家说应该有一个宣誓性质的会议,我就琢磨应该弄点什么样的词呢?正好那天别人给我讲了一件有关下岗工人再就业的事,也就是刘欢的那首歌“论成败,人生豪迈”。我觉得完全搬用就太正了,就用原词为基础,再加点东北方言,这样就变得比较好玩了。原词是“论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重头再来。”,我用了前半部分,最后一句改成东北味儿的“大不了重头再来!”

鲁 豫: 我一直以为那就是原词呢,这样听来“只不过”的确有点文了。

范 伟: 改完比他潇洒:大~不~了~重头再来(笑)。

我这头一剃就比较可笑,跟大家的距离一下就近了!

虽然近几年在影视剧中饰演各种形象,但是在很多人心中,范伟仍然是一名小品演员。赵本山、范伟搭档表演的小品,个个堪称经典,二人在春节晚会的舞台上有过长达十年的合作。

2001年,在央视春晚小品《卖拐》中,范伟一改往日戴眼镜,梳分头的洋气造型,以“大脑袋,粗脖子”的新形象亮相。这一造型,成为了他日后的主打造型。

赵本山:过去他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总是戴个眼镜,很少有色彩,人物的色彩其实非常难找,但一个演员没有个性没有色彩就很难出来,后来他把头一剃,正好配他这个头型,一下就憨下来了,这一憨下来就进入一个状态了。

范 伟:那……你说我是饭店干啥的?

赵本山:颠勺的厨师!

范 伟:咦?

赵本山:是不?

高秀敏:哎呀,你咋知道他是厨师呢?

赵本山: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伙夫!——你说是不?是厨师不?

……

赵本山:是你的腿有病,一条腿短!

范 伟:没那个事儿!我要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话,那卖裤子人就告诉我了!

赵本山:卖裤子的告诉你你还买他的裤子吗?谁像我心眼这么好哇!这样吧,我给你调调,信不信,你的腿随着我的手往高抬,能抬多高抬多高,往下使劲落,好不好?信不信?你腿指定有病,右腿短!来,起来!停!麻没?

范 伟:麻了。

高秀敏:哎,他咋麻了呢?

赵本山:你跺,你也麻!

赵本山:麻没麻?麻没?

范 伟:麻了~~~

赵本山:走起来,走起来!别控制,你的腿百分之百有病,别控制,放松!走!走走走!走,快走!走,别想别的,你跟我走好不?走起来,一点一点就好了,走~~~

范 伟:诶呀,诶呀,诶呀~~~ 哎呀我的妈呀!

高秀敏:好腿都给忽悠瘸了。

赵本山:你看着没?我媳妇儿都看出来了,她说你忽忽悠悠就瘸了。

范 伟:大姐呀,那这早咋没发现呢?

高秀敏:早你没碰见他,你早碰见他早就瘸了。

——小品《卖拐》片段

鲁 豫: 你这个头剃得太对了,以前一直是分头吗?

范 伟: 对,《牛大叔提干》和后来《三鞭子》里都是那个造型,而且生活中也是那样。后来和本山大哥拍电视剧《夜深人不静》的时候,我演个老头,怎么造型都不像,那时候我37岁,这大胖脸是一点褶儿都没有,怎么画都画不出来老头样儿,最后没办法,干脆把头剃了,这一剃头整个体态,包括头型,一下就成老头了。大伙儿一看,哎哟,这个好,这个特别,都觉得这个造型特别可爱,我想将来如果有小品合适的话,可以用一下这个造型。

鲁 豫: 像个转折点,打这之后,好像怎么看你都觉得可乐了,一下子找到自己的定位跟感觉了?

范 伟: 过去梳分头的时候拍戏,谢园曾经说我不像演员,像个小学老师,这显然是个距离,作为演员本来就跟观众有距离,特别是喜剧演员,像个老师肯定不太好,但头一剃比较可笑,跟大家的距离就近了。

鲁 豫: 拍戏比较难还是演小品比较难?

范 伟: 拍戏时间比较长。小品经过排练往台上一整,观众直接跟你互动,那种感觉比较过瘾。

鲁 豫: 他们一乐,你的感觉就都来了?

范 伟: 对,尤其当我是在演那个人物的时候,大家一乐,就觉得特别好。

鲁 豫: 如果你头发现在长了,还会回到以前那个状态吗?

范 伟: 我这样都已经有十年了。

我爸推着自行车过来了,一见着我,他说是小伟吗?我应了一声,老头哇地就哭了,把我搂过来,什么也没说就回去了,从那以后知道爸爸是亲爸爸了!”

改头换面走起“憨厚可爱”路线的范伟,迅速得到了更多观众的认可,无论戏里戏外都是“短寸加圆脸”,这为他赢得了木讷随和、憨厚老实的印象。

范伟出生在沈阳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小时候的他,是学校里的文艺积极分子,更也是个“蔫淘”的孩子。

范 伟: 小时候我性格挺拘谨的,其实现在也拘谨。

鲁 豫: 淘气吗?

范 伟: 小时候淘也是蔫淘,不是那种大张旗鼓地淘。老师上我们家家访,其实就是告状,老师一走就被大人打一顿,如果今天老师又来家访了,我就偷偷把他自行车气门芯给拔了,小时候尽干这种事。

鲁 豫: 你爸妈打你吗?

范 伟: 打,但不像过去家里打得那么狠,我爸通常就照着我屁股“咣”一脚。

鲁 豫: 哭吗?

范 伟: 不哭,我不怕他们打我,就怕他们说我,特别受不了他们在语言上的对我的那种摧残,真的。

鲁 豫: 据说你有过一次离家出走的经历?多大的时候?

范 伟: 11岁,那次是因为跟哥哥、姐姐吵架,我是家里最小的,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比较老实,我就跟哥哥吵架,他比我高不少,但不敢打我,最多拎着我的胳膊晃我,抖我,给我抖急了我就拿着铁锹“咣”地照脚来一下,差点砍着脚,我姐姐看到不高兴了,“嘡嘡”打我几拳,我就赌气说我走!我不在家待了!那时候所谓离家出走不是到外地,就是到同学家。

鲁 豫: 那叫什么离家出走?

范 伟: 就是啊,那时候不懂啊(笑)。同学不敢留我,说回头你爸爸妈妈来找我,我就该挨打了。没办法,只好在我们家后院皮鞋厂的仓库找了一个地方,那里面有个卷皮料子的大轴,特别粗,我钻到轴子芯里头待着去了。那是十月底,深秋了,挺冷的,我就往里头钻,搁外边弄一草绳子什么的扎上,就不往里灌风了。我在那儿躺着,也没有表,不知道时间,躺一会儿冻醒了,就偷偷摸摸到我们家后院,从后窗户往里一看,家里没人,就我妈坐那哭呢,全出去找我去了,我就觉得特别得意,阴谋得逞了。然后又回去待了一会儿,又冻醒了,这时候我就往回家走。我们家在铁路附近,我顺着铁路线走,走着走着就看远处来了个人,是我爸推着自行车过来了,一见着我,他说是小伟吗?我应了一声,结果老头哇地就哭了,把我搂过来,什么也没说就回去了,从那以后知道爸爸是亲爸爸了,真的(笑)。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说相声的这块料儿,不会成为一个特别好的相声演员……我觉得自己本身说话的魅力远不如演一个人物的魅力大,我太老实了。

尽管儿时的范伟颇为顽皮,却对文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为了能够走上舞台,他曾经尝试过唱歌、跳舞,还说过相声,当过节目主持人,如此多种类的文艺尝试成就了范伟最初的舞台梦想。

范 伟: 小的时候就喜欢文艺,那时候唱样板戏,《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什么的都唱过。

鲁 豫: 你在班里是文娱委员吗?

范 伟: 不是,是学校文艺队的,当时有唱歌的,有跳舞的,基本都是一专多能嘛,但我光能唱,后来让我学舞蹈,压腿,人家压几天压开了,我是压肿了,根本就不是这块料。身体的柔韧性特别差,压腿压得骑自行车也上不去了,上公共汽车抬腿都抬不起来。既然跳不了舞蹈,演不了什么正面角色,演点阶级敌人吧,阶级敌人不用幅度太大,一般英雄人物都有什么燕式跳,劈叉之类的,阶级敌人动作都比较小,腿也不用怎么抬,再长得像阶级敌人就差不多了(笑)。

鲁 豫: 你长得不像,你属于国字脸,英雄人物都是你这样的。

范 伟: 那时候标准不一样,流行浓眉大眼。其实那会儿也没想自己以后要干什么,就是喜欢文艺,很单纯。当时家里有个老舅是沈阳市二轻局文艺队的,认识不少音乐学院和曲艺团的人,所以就在音乐学院找了个老师,让我给人家唱唱歌,我唱完了之后,老师说“孩子,你还会别的吗?”我说我会讲故事 ,就讲了一段《智取炮楼》,是由《平原作战》改的评书,是袁阔成老先生讲的。讲完之后他说“小伙子,你啊,要是搞声乐、学唱歌,恐怕永远是业余的,但你表演还是那么块儿料。”其实七十年代我们根本不知道表演是什么,话剧是什么,影视剧是什么。

鲁 豫: 你不知道那时候已经可以考电影学院或中央戏剧学院之类的?

范 伟: 不知道,七十年代嘛,沈阳相对来说闭塞一些,所以就去说相声了。那时候相声特别火爆,沈阳曲艺团在全国也算好的,我就找了沈阳曲艺团的陈连仲老师,拜他为师学相声。

鲁 豫: 听说还拿过全国的奖?

范 伟: 那是1993年的事了,拿了首届中国相声节表演一等奖。

鲁 豫: 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继续说了呢?

范 伟: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说相声的料儿。相声演员都有一种特有的气质,因为毕竟还是演员在台上说,我就是我,是我在说,我觉得自身说话的魅力远不如演一个人物的魅力大,我太老实了,本身不具备相声演员那种……

鲁 豫: 像范德彪那个劲儿来说就可以?

范 伟: 对,没错,就是那种劲儿,我要是进入某个人物了就可以做到,要是范伟在那说,我总觉得欠点儿。

鲁 豫: 但是范伟可以演各种人物,可以演药匣子,可以演范德彪,可以演王木生。听说你在成名以前其实做过很多事,不止是相声演员,还主持过节目呢?但我们找遍了也查不到你以前的资料,你自己没留一份吗?

范 伟: 没留。当时就是主持辽宁电视台一个叫《愉快周末》的节目,形式有点像《综艺大观》,是省台的那种综艺晚会,有舞蹈、歌曲、相声、小品,一个固定的女主持人,我是每期的嘉宾主持,也不是现在这种现场聊天说话的,拿到稿子直接念就行了。

鲁 豫: 你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范 伟: 没错,还有小分头呢(笑)。

上完春节晚会,我有点小得意,觉得都上春节晚会了,观众肯定会认识我,结果没人认识……

范伟第一次在全国观众面前亮相是1995年,然而登上春节晚会的舞台却并没有使范伟一夜成名,如日中天的赵本山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牛大叔(赵本山饰):马经理咋不亲自吃饭呢?

吴秘书(范伟饰):马经理不是住院了吗?

……

吴秘书:他是上顿陪,下顿陪,终于陪出了胃下垂。

……

服务员:这蛋用线串起来吃着方便。

吴秘书:对。

牛大叔:谁研究的这是?

服务业:吴秘书。

牛大叔:这家伙真是人才啊!

——小品《牛大叔提干》片断

刚要张扬的心情迅速冷静,让范伟逐渐形成了踏实的心态。如今的范伟不仅在小品,影视剧等各个领域都赢得了关注,就连他所拍摄的广告和宣传片也成为网上下载传播的热门。

鲁 豫: 那时候在东北应该很多人都知道你了吧?

范 伟: 在辽宁是,但吉林、黑龙江还不知道。

鲁 豫: 到什么时候开始感觉有点红了?是上过春晚以后吗?

范 伟: 没有,最初上春晚是1995年《牛大叔提干》,那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本来想有的,觉得上了春节晚会嘛,差不多大家就都知道了,但是绝对没有。那时候我从晚会下来连夜坐火车回沈阳,出了站打车回家,我觉得可能出租车司机都会认识我了吧,比如跟我说“啊,头天春节晚会什么的”可人家干脆就不认识。

鲁 豫: 你没启发启发他?说师傅,昨天晚上看春晚了吗?

范 伟: 没好意思,我想考验考验他,看他能不能认得出来。我家到了,看他也没什么反应,下车之后,我又特意要张票,让他多看我一会儿,还是没啥反应(笑)。

鲁 豫: 那时候内心什么感觉?稍微有些失望?

范 伟: 这种失望是渐渐的,当时觉得人家可能是一宿没睡好,或者大过年的还要拉活儿不耐烦,但我白天出去还是没人认识。差不多半年过去了,好像都没什么动静,我就想,哦,看来不是这个春节晚会不是谁上就立马火的。

鲁 豫: 那到什么时候发现认识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了?

范 伟: 《卖拐》之后,尤其是演完《刘老根》。《卖拐》虽然反应很好,但大家没有特别喜欢我,《刘老根》之后,倒是大家一聊起来就能学几句我戏里人物的话了。

鲁 豫: 那时候再上街会不会有点不方便?

范 伟: 也没什么不方便,没有太大的变化,即便到现在也没什么特不方便的。在北京,大家顶多看看你,打个招呼,在沈阳可能就稍微奔放一点哈,从后面上来“啪”一声拍你肩一下,叫一声“彪哥!”(笑)。或者正吃饭呢,忽然过来一人,说“彪哥,我走了,那啥……账结了啊”然后就走了。

鲁 豫: 东北好像都是这样的,我也碰到过,他们没有任何要求,甚至也不会过来跟你要签名或合影,直接就走了。

范 伟: 对,完全没有任何要求,结完账打个招呼就走,而且还是临走才告诉你,东北人就是这样,只要他喜欢的人都会这么对待。

鲁 豫: 很多演员刚刚走进这个门的时候,内心多多少少会想,有一天我如果成名了会是什么样,你想过吗?

范 伟: 我想问题没有那么远。我一般就想眼前的那点事,比如说上完春节晚会,我肯定有点小得意,觉得差不多了,都上春节晚会了,观众肯定会认识我,结果没人认识,怎么就没认识呢?找原因,都说本山大哥是一个杀人的演员,在台上,他的搭档肯定是暗淡无光的;等到第二次上完就觉得这回应该差不多了吧?在台上说的多了嘛,可还是没什么动静。于是就想,可能还是自己的问题,那时候没想到要给自己设定一个形象,包括表演风格需要彻底改变,我的改变仅限于一些小细节,比如第二次上春晚演一个司机,我就在细节上给自己设计一下,没什么效果,努力了,但还是不成。没什么,接着再努力吧,之后也习惯了,习惯大家不知道这个人叫范伟,只知道他是赵本山的搭档。

鲁 豫: 你属于特别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的人?

范 伟: 对,时刻在检讨自己。

鲁 豫: 这种性格的人通常挺累的。

范 伟: 没错,累,的确挺累,但这就是性格,改不了,没办法。

鲁 豫: 比如面对媒体记者的时候,是不是会想很多?希望自己说的每句话最好不要伤害到别人?

范 伟: 没错,所以我现在坐在这和你聊天,相对而言比较紧张,会出汗,都说心静自然凉,出了汗肯定是有点紧张了。我紧张是因为想得太多,瞻前顾后。我也试图改变,但改变不了。90年代的时候,很多人建议我去参加综艺晚会,类似《快乐大本营》那种节目,我也试着去做,想把自己的性格打开一点,结果不行,搞得自己特别尴尬,尝试几次之后再不去了。

我记得别人还试着引导我说,此时此刻你不是范伟,你可以进入某一个小品的人物,你带着人物感觉来参与。但行不通,我还是我,就是范伟,不是其它什么人物。

鲁 豫: 你在生活中是什么样的?

范 伟: 生活当中就是这样的,说心里话,为什么我特别打怵各种谈话或者采访,我就觉着自己不像别人聊得那么好,我聊天没什么魅力。

鲁 豫: 挺有魅力的!

范 伟: 我自己觉得没有,真的。你看我演人物的时候比较自信,但此时此刻范伟坐在这儿聊天,特别木讷。

鲁 豫: 其实你已经进入这样一个层次了:作为观众,我们已经接受你了,你往这儿一坐,不论你说不说,怎么说,我们都接受了。范伟在这儿了,就行了。

范 伟: 你是一位非常好的心理医生。

我十九岁的时候,人家问我说小伙子你多大了?我说我长得可老啊!你往小了猜!结果人家说,那你顶多三十一二吧!

从《刘老根》、《马大帅》、《乡村爱情》到《求求你表扬我》、《天下无贼》,范伟式的喜剧在赵本山的引领下,创作思路逐渐形成。尽力的口吃或装疯卖傻,以表现小人物的人生百态。范伟用欢笑交织的幽默表现生活的无奈,有困惑无机遇,我们在品味快乐的时候更感觉其中的苦涩,也许这就是生活的味道。而作为配角的范伟,戏外的感情生活更是一片空白,与《乡村爱情》中的王木生相似,他曾是个大龄青年。

王木生(对赵本山饰演的他爹说):五十五的都光棍我三十五愁啥!

王木生第二次到象牙山,在车上触景生情:这山,这水,还是那么美呀!可是人捏?小蒙她好么?旧地重游心忧愁,哥哥找妹泪花流!(唱:)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王木生: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什么非得把有夫之妇找?要形象有形象要个头有个头,不就口齿有点问题吗?

虽然没有王木生的大舌头,但是长相老成让范伟非常自卑。犯愁的父母开始频频给他安排相亲,现在的妻子正是范伟当年“相”的第三个姑娘,在追求妻子的最初,范伟曾经接连犯错,弄巧成拙。

鲁 豫: 你在生活中是一个浪漫的人吗?

范 伟: 不浪漫。

鲁 豫: 谈恋爱的时候呢?

范 伟: 也不浪漫,我从来没有自己谈过恋爱搞过对象,更没有说喜欢谁了我去追求她,完全都是相亲。算上我媳妇,我曾经见过的姑娘全是别人介绍的,我媳妇是我见的第三个姑娘,别人介绍说这是谁谁谁,然后我们就坐在那,俩人来回看(笑)。

鲁 豫: 你们都在什么场合相亲呢?

范 伟: 两边亲戚朋友都认识,因为那时候我已经26岁了,从24岁起我妈就开始着急了。

鲁 豫: 这么晚?在此之前你完全没有谈过恋爱吗?

范 伟: 没有。

鲁 豫: 不应该啊,一般在学校里面文艺特别突出的男孩女孩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有很多人喜欢的。

范 伟: 完全没有,可能是时代不同,而且后来到了单位,我永远是里面最小的一个,总是给别人帮忙送个情书,传个纸条儿什么的,他们都比较相信我,但我自己从来就没有恋爱过。

鲁 豫: 那你不会哪一天觉得某个女孩长得挺好看的或者对她挺有好感的?这种感觉也没有过吗?

范 伟: 在学校的时候有过,那时候我们学校有一个拉提琴的女孩儿,我觉得她特别好看,但没事多瞅几眼就完了(笑)。

鲁 豫: 怎么没有让它再往前发展一下?

范 伟: 年龄不行,那时候我才上中学,后来到了单位就都是比我大的了(笑),自然也没有机会谈恋爱了。

鲁 豫: 爸妈开始着急了,你自己那会儿急吗?

范 伟: 自己还不怎么着急,就是爸爸妈妈急,而且主要是妈妈着急。

鲁 豫: 他们一般都给你介绍什么样的女朋友?

范 伟: 就介绍差不多的呗,比如年龄比我小个一两岁,那时候都找小一两岁的。

鲁 豫: 做什么工作呢?

范 伟: 我那时是沈阳曲艺团的相声演员,也不是社会上出类拔萃的那种人,所以一般就给我介绍个商店的营业员,还介绍过技术员,会画图纸,头一个接触了几天,后一个接触了一个多月。

鲁 豫: 你都没看上人家?

范 伟: 我……嗯……呃,怎么说呢(脸红结巴),也不是没看上,两个人接触一个多月以后我还是没有那种……就是那种喜欢的感觉,其实人都挺好,对我也挺好,我对她也挺好。后来我还问一个老师,我说像我这种情况,都一个多月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那种如胶似漆或者特别想见面,两三天不见面就特别想的感觉我都没有,这将来行吗?

鲁 豫: 当然不行啊。

范 伟: 对,那个老师跟我说,你想,现在你们都没什么感觉,结婚之后就更没什么感觉了,他说你趁早做决定,也别耽误了人家,你再找别的吧,后来我就跟人说了,人家也莫名其妙,她说是什么原因呢?我说没有原因,反正就别处了。

鲁 豫: 相亲相到第三个有感觉了?

范 伟: 对,第三个还是比较对的(笑)。

鲁 豫: 你太太的名字跟香港一个港姐的名字是一模一样的,你们俩当初是一见钟情吗?

范 伟: 没有,是我对人家有好感,但人家对我不是那个意思,首先她比我小了六岁,在那个时代,小六岁是不得了的事。

鲁 豫: 但是女孩比男孩小应该也没有什么吧?

范 伟: 那也不行,那是1987年,再说不光差六岁,我本来长得就老。我十九岁的时候,人家问我说小伙子你多大了?我说我长得可老啊!你往小了猜!结果人家说“那你顶多三十一二吧!”

鲁 豫: 如果你不说“往小了猜”还猜四十不成?

范 伟: 那肯定的,最起码也说“那就三十五左右吧!”(笑)

鲁 豫: 但是这样的长相有一个优势,当年看是这么大,现在看还是那么大。

范 伟: 对,所以你看我现在这样就能知道当年得多老了!

鲁 豫: 这样你太太就显得更年轻了。

范 伟: 她偏偏还长得显小,看起来比同龄人还小。当时她刚从学校出来,相亲前我们中间那个介绍人还跟人家瞒了我一岁,我说我都长得老成这样了,你还瞒她干嘛啊!就跟人实话实说呗!他觉得小五岁跟六岁好像感觉上就差一大截,所以说我比人家大五岁,然后怎么怎么样。后来我到人家去的时候,一进去看到妈妈领着她们姐俩在哪儿,我上去就跟人姐姐说话,我以为是那个姐姐要跟我相亲呢,其实她姐姐那时候都已经订婚了,后来介绍人赶紧跟我说,不是这个,是那个小女孩。我一看,哦,原来搞错了。他说你觉得怎么样啊?我当时就觉得肯定不行,我说算了算了。

鲁 豫: 你就觉得年纪差得太大?

范 伟: 对啊。

鲁 豫: 别的呢?觉得这女孩挺好的?

范 伟: 挺好的,但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之前那几次相亲吧,每次走的时候女孩儿都给送出来,她没送我,是她妈妈给我送下来了,再加上双方年龄相差这么大,我就觉得肯定希望不大。那先发制人吧,我就说不行,这事儿肯定成不了,算了吧。

鲁 豫: 那你心里有没有一点喜欢人家的意思?

范 伟: 有,肯定有(笑),但我一直说不行,后来介绍人也看出来了,说先问问人家吧,结果那边也说再看看,再商量商量,琢磨琢磨。这时候正好我去大连参加星海杯相声大赛,一走半个月,回来之后介绍人又跟我岳母提了一次,说小伙子回来了,要不然见见?我岳母说接触接触也行,那时候都叫接触。我们到沈阳的北陵公园见了面,就开始“接触”了。据我太太回忆,第一次见面对我印象特别不好。

鲁 豫: 为什么?

范 伟: 完全是弄巧成拙,对自己没有个正确的估价,穿的裤子特别特别瘦,头发还弄成爆炸式,你想想,我这个身材,她后来说当时看着觉得不舒服。其实是我家里人,主要是我姐姐愣是把我包装成那样了!

鲁 豫: 这包装太不靠谱了。你弄得是费翔那种头吗?

范 伟: 1988年嘛,都兴“一把火”的头!肯定时髦,但那身打扮要配很帅的小伙子才会好,我这个样反而弄巧成拙了,人家一看,觉得你怎么这样打扮啊?!幸好后来又能接触接触。事后她跟我说,对我印象最好的是我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她当时不怎么吃东西,所以剩了一大堆,我就嘁里呼哧,东北人叫“打扫”,全给吃了,她反而比较有好感了,觉得我属于特别朴实的那种人,不装。

鲁 豫: 你当时是好几天没吃饭吗?

范 伟: 不是,就是本能的,真的(笑)。

鲁 豫: 好歹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吃饭,怎么也得矜持点吧?

范 伟: 脑子里完全没有这念头,我这个年龄的人,对饭特别亲,真的!觉得一定不能浪费粮食。我三十多岁的时候查出来有高血脂,后来就开始节食,过去完全没有节食的概念,桌上所有剩的东西都要吃了,必须的。当时除了吃饭这件事儿加分以外,主要我媳妇眼睛稍微有点近视,她跟我搞对象处朋友的时候,为了好看,没戴眼镜。

鲁 豫: 所以看你是朦胧的?

范 伟: 对,看我都是朦胧的,那个时候她如果戴上眼镜看清楚了,再没有那顿打扫,这事儿就够呛了!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我饿了,看见别人手里拿个肉包子,他就比我幸福;我冷了,看见别人穿了一件厚棉袄,他就比我幸福;我想上茅房,就一个坑,你蹲那儿了,你就比我幸福。

——范伟在《求求你表扬我》中的台词

鲁 豫: 我总觉得生活中不特别浪漫的人,往往骨子里是真正有浪漫情结的,即便不会做一些形式感特强的事儿,但可能会用一些特别具体的行动来表达,你会吗?

范 伟: 其实没什么浪漫的。像谈恋爱的时候,每次我们俩并排走,我永远让她走在里面,要到哪儿去,如果我在前面,肯定先把门开开,现在可能觉得这些很正常,在当时,在我们沈阳,还是比较少。但我都是下意识的,可能这些细节上她印象比较深。

鲁 豫: 两人1990年4月10号结的婚,马上就满20年了?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会有什么特别的庆祝方式吗?

范 伟: 还没想好呢,今天往八大处那边走,突然想到赶明儿领她登登山还挺好的。

鲁 豫: 光爬山可不行。

范 伟: 爬山不好吗?那谁给我出点主意。

鲁 豫: 烛光晚餐?或者像王木生那样写首诗?

范 伟: 做诗靠谱!谁说女子不如男,不简单啊不简单!(笑)

我属于蔫巴人爆脾气,嘡一下发出来的火往往都让大家猝不及防。

对谁都特别客气,其实这可能也是一种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2004年,加拿大蒙特利尔电影节上,由中国导演安铁军执导,范伟和陈小艺主演的《看车人的七月》获得了电影节评委会大奖,范伟获得了电影节最佳男主角。

这一次范伟在片中有了一个崭新的亮相,不仅仅是彻彻底底的男一号,而且将爱情亲情的交织演绎的尽职尽责。相比于小品,范伟的这次转身使他学会了感动观众,正如张艺谋在评价李安电影时说的那样“他的电影使评委和观众都感动了,因此没有理由不获奖”,范伟身为小品演员,做到这点不容易。

影片的主人公杜红军是一个下了岗离了婚,给人家看车的普通人,一个相貌朴实、感情内敛,有点窝囊,有点悲哀的小人物,但这个处处碰壁的人,对生活还是充满了热情。他认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种“活着”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生存,而是忍受,忍受生命赋予的责任,忍受现实的苦难。更多时候,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这样“活着”正是小人物们最真实、最本真的东西。

片中父亲对儿子的疼爱尤令人动容,范伟将草根阶层的父爱演绎的真实感人。

“你爸不是流氓,你爸懂法! ”

“你瞧不起你爸,我不给你丢这个人,走走走,滚,滚,走。”

事实上,影片中还阐述了一种生活态度:“生活何处无芳草,有路我就走”,而对这种生活态度的评价是通过儿子小宇的眼睛来表现的:对教导主任的低声下气,对陌生女人的一声奶奶,对刘三的屈服,都使心高气傲的儿子对自己的父亲看不起,这种感觉一直贯穿着整个剧情。直到最后,父亲最原始的尊严爆发,儿子才明白,父亲是为了自己而屈服的。

鲁 豫: 你是个严厉的父亲吗?

范 伟: 不严厉,我在家里特别不严厉。

鲁 豫: 你跟儿子之间是什么样的父子关系?

范 伟: 过去是特别放松的关系,孩子嘛,到十四五岁以后就有了点儿变化。我印象特深的是前年有一次我们全家出去旅游,我跟儿子之间发生了一些小冲突,之后我就发现已经不能再拿他当孩子了。

鲁 豫: 怎么叫“冲突”?

范 伟: 原本是件小事,在机场的时候儿子要上厕所,我说你先别去,等我们到了候机厅,我们仨坐到那儿,把东西放下,然后我们仨再去上厕所,他说“我们仨把东西放那儿?我们仨上厕所,那谁看东西啊?”,我说我看啊!他说“那怎么叫我们仨去啊?”

鲁 豫: 小孩有点矫情。

范 伟: 结果我就来劲儿了,我说你废什么话!我说的就对,就是这么回事!然后儿子说“你就是狡辩!”,这一下完了,儿子从来没正式地评价过我,第一次正式评价就说我狡辩,我一下就受不了了。我属于蔫巴人爆脾气,“嘡”一下发出来的火往往让大家猝不及防。

鲁 豫: 你啊?不会吧?

范 伟: 你想,我媳妇当时都吓哭了,真的。

鲁 豫: 啊?是在国内机场还是国外机场?

范 伟: 国外机场。

鲁 豫: 还好没有中国人,你发火就是一直说他吗?

范 伟: 当时我那火发的自己都忘了说什么了,当当当地说了好多,娘儿俩全吓哭了,可能特别厉害,之后几天儿子都躲着我走。这件事以后我觉得不能像过去那样看待孩子了,他都对我有狡辩的评价了,我得注点意了!后来我又跟儿子现套,聊天什么的,慢慢和好了,但是从那以后,我在孩子的面前就没那么放松了。

鲁 豫: 你属于平常态度挺和蔼的,但偶尔也会爆发的爸爸?

范 伟: 对,这是媳妇对我的评价,说我平时对谁都特别客气,包括我出去买东西都是那样,其实这可能是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我对大家客气,是希望大家对我也同样客气,但是有时候,我对大家特别客气的时候,大家对我却无所谓,一下子就让我不高兴了,生气了,对方还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了。这是我媳妇对我的分析和观察,我觉得有道理。

鲁 豫: 你们俩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夫妻关系?是你听她的,还是她听你的?

范 伟: 刚开始她听我的,后来我就听她的了。真是这样!我觉得她对有些事的判断比我准确,我太感性,所以好多事我都要征求她的意见。

鲁 豫: 用剧里刘能的话说,就是给“治背服了”。

范 伟: 是背服了,但她也没治我,我自己就缴枪了,服了。

鲁 豫: 你太太特别低调,从来不出来?

范 伟: 她不是故意要低调,她的的确确是那样性格的人。我记得有一回我们在大连电视台做一个家庭节目,因为带着儿子去,人家就说把他妈妈也带过来吧,我说不行,媳妇绝对不能去。人家就说那不让她上台,你跟儿子在台上聊天,玩游戏,让她在下边坐着。我说那行,从沈阳到大连也有一段路程,孩子还小,为了陪孩子,那就让她去吧。当时是现场直播,她就在台下边坐着,谁知道中间儿忽然就给她弄上台来了,一上来就傻了,问她什么她都不说话,就是在那笑,一句话也不说,紧张。我还说这么弄节目不砸了吗?谁知道第二天观众来信反馈,说好啊!这节目挺真实啊!还真是现场直播啊!这人上去一句话都不说啊!(笑)后来我还问媳妇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她说我当时脑袋完全是空白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鲁 豫: 你太太也太可爱了。你平时在家里会干家务活吗?

范 伟: 干,还做饭做菜。

鲁 豫: 范德彪是二级厨师,你咋样?

范 伟: 我三级吧!真的,我要开个小吃部什么的没问题!

鲁 豫: 你属于会干也常干,还是会干但没时间干?

范 伟: 我有时间,也爱干,我特别爱干,但让我去拖地刷碗,包括洗衣服我就不爱干,我爱炒菜,爱做饭。

鲁 豫: 有技术含量的活你爱干,对吧?

范 伟: 算有点吧,馋人爱做菜,我比较馋。也不能算常做,反正逢年过节,只要有时间肯定不爱在外头吃,只要在家里吃就会做点儿。

我特别不爱应酬。如果真的需要出去社交的话,会特别不自在,尤其大家以我为中心的时候就更不自在。

或许是受到电视剧里人物形象的影响,范伟给观众的印象往往是能说会道,善于交际,在酒桌上能说又能喝。镜头前的范伟往往一杯接着一杯,但在实际生活中,酒场是范伟最怕去的地方。在别人眼里很能喝的误解曾经给他带来很多麻烦,而不善于沟通,要面子,认死理的性格弱点,也让范伟和朋友交往时闹过很多哭笑不得的糗事儿。

鲁 豫: 你是那种朋友很多,常常出去跟人家应酬的人吗?

范 伟: 不是,我特别不爱应酬。如果真的需要出去社交的话,会特别不自在,尤其大家以我为中心的时候就更不自在。

鲁 豫: 你是真的不喝酒?

范 伟: 真的不喝。

鲁 豫: 据说东北人都很能喝,你属于是能喝但不喝的?

范 伟: 就是不能喝酒,我因为喝酒这事儿在外边的误会太多了。

鲁 豫: 你是多少的量?

范 伟: 量?啤酒少半瓶,白酒一小盅,超过一盅,我就开始脸红,心跳一百二十下,头疼。我喝最多的一次特别危险。有一次我求朋友办事,托得是朋友的朋友,后来我请人家吃饭,人家说咱们怎么喝呀?我说我不能喝酒,对方说你不能喝酒,我们干嘛来了?我就是想喝酒啊!你点什么菜对我来说无所谓,你要是不喝酒的话,这饭没法吃啊!

最后我朋友说,那多少喝点吧,大家别扫兴。我说怎么喝?他说我怎么喝你怎么喝呗!然后他就叫了那种东北的口杯,一次一两半,白酒咚咚咚就给倒上了。倒完说了一句“那我先喝了”,“哗”一下全进去了,我说要我也这么喝,喝完肯定没法继续了。他说没事没事,你喝吧!都不能喝,谁能喝啊?我说我脸红,他说都脸红!东北人劝酒特别厉害,说什么揣药片的,梳小辫的,红脸蛋的都是最能喝的!没问题,你喝吧!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喝多了究竟会怎样,我想我这体格,喝就喝了,能怎么样啊,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也“哗”一下喝进去了,喝完以后,他很高兴,开始跟我聊天,聊着聊着我就感觉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怎么离我越来越远了,就像在山谷里说话的感觉。

鲁 豫: 你这也太快了?

范 伟: 真的,瞬间声儿越来越小,越来越遥远。然后我就“哐”一头栽到桌子上不省人事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4小时以后了,客人走光了,我那个朋友还留着在那儿等着我,饭店的服务员全站那等我,都等着下班呢!我当时干脆都站不起来了,硬是把我弄到车里头,到了我们家楼下,我住六楼,也没有电梯,已经夜里一点多了。最后我就在小区的长椅子上躺着,媳妇带了床被子下来给我盖上,又待了两小时,这才能上了六楼。

鲁 豫: 就是那么一杯酒?

范 伟: 就这一杯酒!媳妇说你如果再多喝一点儿,肯定会酒精中毒的。

鲁 豫: 你去医院开个证明得了,说此人易酒精中毒,不能喝酒,然后每次拿给人看。

范 伟: 这招儿可以考虑,不过后来大家渐渐都熟悉了,关系比较近的朋友也都知道我是真不能喝酒。

鲁 豫: 所以你“小抿”的外号就这么来了?

范 伟: 这是王志文给我起的外号,叫我小抿,喝酒小抿一口哈。

鲁 豫: 王志文是上海人,挺能喝的吧?

范 伟: 他特别能喝,而且如果对了脾气又特别近的人他就更喜欢一起喝了,那时候我们一起拍戏,到晚上他就给我发短信,咱出来喝酒吧!我去了之后说我不能喝酒,他也不劝酒,说你能喝多少你喝吧,哎呦,我一喝他发现我还真是不行,从此以后就叫我小抿,一发短信,就说“咱们小抿”,呵呵。

鲁 豫: 你不止不能喝,你还不抽烟?

范 伟: 不抽。

鲁 豫: 你生活真健康,那你在生活中的爱好是什么?

范 伟: 爱好炒菜,现在不是有个新词儿叫宅男吗,我就属于宅男,阳光宅男(笑),在家一待,没事儿做点儿菜。我有几个特别要好的 朋友, 平时没事就到我们家来,大家在一起瞎聊。

我这也不知道留,那也没有,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有时也说不好自己这种性格。

鲁 豫: 有一次我看一个节目,巩汉林讲你的故事,把我乐坏了,说是买裙子什么的?

范 伟: 是给汉林的媳妇金珠买裙子,我借给他钱。那事儿早了,是八几年我们去大连的时候,大连在东北一代就算是比较洋气的地方,买衣服都在那儿买,那时候我一个月挣三十块左右,我带了三百块钱巨款到大连去参加比赛。汉林一向爱买东西,他们两口子老在外面买东西,都挺时髦的那种,那次他就给金珠看上一条裙子,回头管我借了三百块钱,我当时就借给他了,后来还钱的事儿还被我们改成了一个小品,叫《面子》。前一阵还聊起来,这完全是因为我那种要面子的性格造成的,换作别人可能还不这样呢。当时我借他了,之后他给忘了。你想想,三百块钱对我当时来说意味着什么?

鲁 豫: 差不多一年十个月的工资呢,真挺多的。

范 伟: 时间也过了将近一年十个月。

鲁 豫: 他是真给忘了?

范 伟: 是真给忘了,而且汉林平时属于特别严谨的那种人,单把这事儿给忘了。

鲁 豫: 你们俩一样,都属于比较谨慎那种?

范 伟: 不,汉林是严谨,但我不是。那天节目编导还问我有什么以前的资料没有,我说从来不留这些。要是换作汉林,他的资料从小到大都有,包括现在每次出去旅游也都会做成光盘,特别好。汉林真是既严谨又有条理的一个人,我呢,就有点乱七八糟,这也不知道留,那也没有,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有时也说不好自己这种性格。那次事后他完全忘了这件事,我就纳闷,汉林这么仔细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忘了呢?那时候我有什么事儿都愿意跟我姐姐商量,我姐姐就给我说,要不你哪天去看看孩子,买点什么东西捎去,顺便聊聊,聊聊那裙子,提提醒,我说行!然后就选了一天花了好几十块钱,差不多一个月工资,印象特深,我买了一个布艺娃娃去看汉林的孩子小阔。平时我去都简简单单的,这次忽然还买礼物了,汉林也挺莫名其妙的。然后我们坐那儿聊天,聊着聊着我就说金珠在大连买了个裙子是吧?汉林说对啊!我说穿着好看吗?好看好看!说罢还从柜子里拿出来给我看,你看,可好看了!唉,也没想起来。最后这样聊了半天,我就走了……回来姐姐说咱们再等几天,看看能想起来吗,还是没有。这可怎么办?后来我想,汉林这么严谨的一个人,不会想不起来的,会不会我曾经借过汉林什么东西,汉林又通过这个方法要回去了?

鲁 豫: 你想得太多了。

范 伟: 对,这个弯绕得比较大,即便如此也没想明白。之后我又去了趟他们家,给孩子买了些水果什么的。

鲁 豫: 里外里你搭进去不少东西啊。

范 伟: 第二次去的时候犹犹豫豫的最终把这事儿说了,汉林“呦”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哎哟,真不好意思!”我说,“我也不好意思,都不好意思了,呵呵”。后来我们就把这件事改成个小品。我觉得这有点国民性,代表了特殊的一类人,挺有意思的。

鲁 豫: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好多话没法当面说,要是现在,可以发个短信说说。

范 伟: 短信也不好意思发。

鲁 豫: 你有这个特点,找你借个钱挺合适,你根本不好意思怎么样。

范 伟: 尤其现在,人的性格使然,后来我媳妇知道这件事儿了,觉得也就是我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鲁 豫: 生活里总是不缺段子。有一次我在飞机上看到有几部中文电影,其中有一部是《芳香之旅》,很值得一看,后来知道它又为你带来了一个影帝的头衔。

先不管别人怎么说,很多戏我自己就受不了,自己都不敢看,看了就出汗

范伟大多饰演平凡的小人物,由他主演的《看车人的七月》和《芳香之旅》先后获得国际大奖。《看车人的七月》让范伟在表演中逐渐找到自信,而《芳香之旅》的领奖过程,则让范伟更加难忘,因为在那之前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差点丧命的受伤,飞往国外领奖又一度让他卷入炒作的传言。

鲁 豫: 得了开罗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奖,这奖得的很不容易,你真是躺着去领奖的?

范 伟: 对,躺着去的,因为之前胸椎骨裂,确实受伤挺重的。2006年10月8号的时候,我拍电视剧,现场骑三轮跨斗的摩托,三轮跨斗特别不好骑,因为很容易翻车,我骑了两天,精神高度集中,没出什么事,结果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镜头,导演说你从镜头前滑过,前边左转弯一出画面就完了,我说好,他说开得稍微快一点,我说行。毕竟最后一个镜头了,大家都没太在乎别的,一开拍我就“嗖”的上去了,开得挺快,结果上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左转弯太急了,而且路是柏油路垫起来的,两边都是三四米深的沟,我当时一看弯这么急,一下就有点慌了。后来有经验的人告诉我,就算弯儿急也没事,你只要找准了方向就行,但我当时不知道啊,我立马把轮子往右一打,结果因为反作用力,反而翻车了。这一翻我的脚正好踩到沟沿儿上了,一步一步越来越往下,摩托翻了,“哐”砸进去了。

鲁 豫: 砸你身上了?

范 伟: 没有,摩托要砸我身上就坏了,三轮跨斗一个七百多斤呢。我当时被什么东西给窝着腰了,把胸窝了一下,胸椎就受伤了,躺那儿动不了,到医院一看,说是骨裂,要是骨折就坏了。

鲁 豫: 后来在床上躺了多久?

范 伟: 躺了有四个月。

鲁 豫: 想想会后怕吗?

范 伟: 当然后怕。我10月8号摔的,12月5号去复查的时候大夫说长得挺好的,问题不大。大夫告诉我挺胸抬头,掐着腰站起来,所以我就挺着胸上医院去了,大夫一看就笑了,说你也别老这样,用不着老这样,可以放松一点,长得不错。我一听长得不错觉得挺高兴,回家接着养。

5号去复查,6号导演就来电话说得去开罗,可能男女演员都得奖了,但是张静初正在美国拍《尖峰时刻3》,她是工作签证,出不来,出来以后回不去。这么大一个电影节,男女演员都不到会有问题,太不像样了,怎么也得来一个吧。我说我肯定去不了,然后导演就跟开罗那边商量,也问了大夫的意见,开罗那边意思是坐头等舱也好,怎么样也罢,反正一切条件都可以,你躺着来都行。后来大夫说有没有人陪着啊?我说需要吗?他说需要,有一个人陪着就行,因为是胸椎,只要躺着别把它窝了就行。最后跟那边一商量,就让媳妇陪着我去了。

鲁 豫: 你躺着上飞机的?

范 伟: 躺着,我们特意绕了一圈儿买了一趟从新加坡去开罗的飞机,它的头等舱类似一个床的座位,我上去就可以躺着。

鲁 豫: 这待遇不错。

范 伟: 待遇是不错,但时间多了,绕了很大一圈,多用了很长时间。而且一回来大家就说,你这么重的伤,才两个月就能够跑开罗去,分明就是为了这个戏炒作嘛!我说怎么可能?难道为了这个戏的炒作,大家从摩托车上往沟里推我啊?干嘛呀?而且我后来也不演这个戏了,这种说法没有任何道理,分明是瞎说嘛!

鲁 豫: 以你的这种性格会特别在意这些说法吗?

范 伟: 这种事我倒不太在意,因为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说过就过了。

鲁 豫: 你会很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

范 伟: 公众形象是一方面,我比较在意的是我演的每一部戏、每一个人物。

鲁 豫: 如果我们说好,你内心也会觉得特别满足?只要有一点点批评,哪怕是可以商讨的,你内心也会别扭?

范 伟: 先不管别人怎么说,很多戏我自己就受不了,我拍了很多戏自己都不敢看,看了就出汗。

鲁 豫: 每次有一部好的戏,一个好的角色,听到自己的台词被大家不断地学,什么感觉?

范 伟: 特别特别幸福。

鲁 豫: 前一阵我看新闻,你在拍一个电影,而且还被吊起来?

范 伟: 《即日启程》,要吊威亚。

鲁 豫: 吊威亚什么感觉?

范 伟: 特别不好玩,难受,一般人家武打明星体重都很轻,像我们这种体格的就比较受罪,像你这样的肯定没事。

鲁 豫: 现在你的伤一点事都没有了吗?

范 伟: 有时候走时间长了,站时间长了,哈腰时间长了还是会受不了,胸椎倒是没事了,就腰有事,我觉得可能是韧带或者肌肉还没恢复好。

鲁 豫: 你平常做什么运动吗?

范 伟: 平时就转腰、晃腰,呼拉圈也可以,但现在不敢了,太强烈,只能缓缓地晃,散散步,过去还游泳,现在也不游了。

鲁 豫: 我觉得你可以演到很老很老。

范 伟: 对,尤其像我这种十九岁像三十多的人,我属于“中年永驻”!我一直觉得,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我肯定会一直演。我从演戏开始就没演过年轻人,王木生三十多岁都算比较年轻的,因为是夸张的喜剧,又有人物关系,大家没有太追求这种年龄上的细节,我想可能也只能演中年了。

葛优不是说了嘛,21世纪什么最贵?人、人、人、人才啊!要不您抄点“人”回家?

赵本山:“男人要有钱,和谁都有缘”。怎么着?当宅男啦咋地?腿不瘸了?

范伟:早就不瘸啦,你看,都走上新的人、人、人生道路啦。

赵本山:脑子呢?也好使了?

范伟:好使了,不是说屁、屁、屁、屁股决定脑袋嘛!

赵本山:哦,屁股还没出事儿。

范伟:咋地,从老家来啊?也来北京抄底来了,挺、挺时尚啊,大叔!

赵本山:那必须地!这不国家要拉动内需嘛。大叔这一年肠胃不得劲儿,经常拉,身体老虚了,“拉虚”的滋味不好受啊,国家是咱的,咱必须帮着国家拉一拉你说对不?

范伟:诶呀妈呀,大叔,没想到您思想境界那家伙太高尚了,真的,这要和几年前卖我拐的时候比,简直就是悬崖勒马、重新做人了。呵呵,怎么着,这一年做啥买卖来着?

赵本山:这不当了火炬手,之后启发了我,回家就开了个厂子,生产打火机。

范伟:打火机那能挣几个钱啊?仨、仨、仨、仨瓜俩枣的。

赵本山:错了,我们设计这打火机,绝对有创意。

范伟:啥创意?干打不着咋地?

赵本山:你看你脑子确实是好使多了,猜的还真八九不离七,我们生产的打火机必须打三次才能打着火,你第一次打,里面有个声音说“别抽了,肺都黑了!”;你第二次打,里面有个声音说“别抽了,金融都危机了!”,你第三次打,里面有个声音说“别打了,男人抽吧抽吧不是罪!”,然后就火苗噌就出来了……

赵本山:快别想了,你这一想走来走去的我头都疼。以后你要想要谁命,就在他跟前想事儿得了。你也别打酱油别做俯卧撑别踢墙了,你就麻溜儿告诉我原来什么最贵吧?甭管啥玩意儿,我就抄一把原来最贵的!

范伟:那、那、那、那就“一贼”多了,葛优不是说了嘛,21世纪什么最贵?人、人、人、人才啊!要不您抄点“人”回家?

赵本山:贩卖人口?你这是抄底咨询啊,还是牢底咨询啊?范伟:咳,不是那意思,您不知道吧,现在人才已经见、见、见、见……

赵本山:人至贱则无敌啦?

范伟:不是“贱”,是见底了,没看报纸上说吗,大学生连掏粪的工作都打破脑瓜子抢、抢、抢、抢了;他们终于都深刻领悟到自己是龙、龙、龙、龙的传人了——招聘会上都在长龙里排着呢。

赵本山:咋整地,当年不上大学一辈子受穷,现在是上了大学马上就受穷?

范伟:就是这个理儿。你看啊,眼下金融危机,全球的,你打火机的厂子要想安全过冬,练好内功,提高企业核心竞争力、扩大再生产啥的,是不是也得需要来点人才辈出谋划策,四万块钱对吧,抄仨、仨、仨、仨大学毕业生回去,一点问题都、都、都、都没有!

赵本山:真的假的?你可别“孩子把玩具当朋友,成人把朋友当玩具”啊!

范伟:这话说的,我咋能骗你呢?我们公司多大啊……

赵本山:是大,俩人,一个套间。

范伟:秘书,你马上运作一下,找一个北大中文系的,回头给大叔的厂子写写标语、春联啥的;找个清华自动化系的,回头给大叔的厂子按条流水线啥的,再找个北外英语系的,回头帮大叔的厂子走出国门啥的……

女秘书:好的,饭桶……不,范总。

赵本山:(激动得直搓手)唉呀唉呀,太好了、太好了!这家伙果然是“有点子”责任公司,北京这趟我算没白来,我们村自打女娲补天、大禹治水就没出过一个大学生,我这一下就带回去仨!那村里人还不奔走相告、热泪盈眶?

范伟:那可不,必须的!

——赵本山、范伟2009春晚被毙小品《抄底》台词

鲁 豫: 你还会跟赵本山一起上春晚演小品吗?

范 伟: 我一直说看作品,如果没有合适作品的话,你自己难受,观众也会失望。

鲁 豫: 据说《乡村爱情3》要拍了?

范 伟: 好像在策划当中了。

鲁 豫: 你准备再接着上吗?

范 伟: 只要是需要就上呗。

鲁 豫 :需要,必须的吗?

范 伟: 必须的!

鲁 豫: 真希望你再多演一些角色,演到很老很老,而且电视剧、电影,小品全都演。

范 伟: 行,我全面开花!

鲁 豫: 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范 伟: 就是做一个好演员。 1d7/wrQtosxcAycnsyxRhvMNjHRUaT9vXsLi8QWCZgXAoj+O0MWZXIKYr/BeTe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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