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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无意义》
人生没有绝对的意义

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1929— ),捷克作家,自1975年起定居法国。另著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生活在别处》《玩笑》《不朽》《笑忘录》《无知》等。

“无意义”,就是生活的本质。对此你不要轻易地排斥,而是要去认识这个“无意义”,爱这个“无意义”,还要学会生活在“无意义”之中。

著名的米兰·昆德拉已经八十多岁了,我们都以为上一本小说《无知》就是他的收官之作,殊不知2014年他又有新作问世,而这距离《无知》已经十余年了,距离让我们中国读者如醉如痴奉为经典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已经30年了,难免让昆德拉迷们又惊又喜。

这本新作《庆祝无意义》,一看书名就是昆德拉的范儿。当然了,本书的译者马振骋说,这个书名其实是他精心意会而成的,看来译者对于昆德拉的风格也是心领神会。法文原著的书名按字面意思直译过来本是《父亲的爱》,译者是看了整本书之后才确定应该像现在这样翻译。书名的这个“无意义”放到全书内容里去理解,即是说我们的人生、我们的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什么绝对的意义。“无意义”,就是生活的本质。对此你不要轻易地排斥,而是要去认识这个“无意义”,爱这个“无意义”,还要学会生活在“无意义”之中。

这本书开篇描写的是一个老男人在观察年轻女性时的目光与心态,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一生都在透过男女关系来把握和解释世界的昆德拉本人的感受。如此高龄的人能那么精准地体会两性的体态与心态,权且先用四个俗字赞叹一下——“宝刀未老”。但不能仅仅把昆德拉放在这个层面上夸奖,“好色”的昆德拉要远远高于所谓的情场成功男,昆德拉的形而下,只是通往高山仰止的形而上的第一级阶梯。书的开篇是这样写的:

这是六月,早晨的太阳露出云端,阿兰慢慢走过巴黎一条马路。他观察那些少女,她们个个都在超低腰长裤与超短身T恤之间露出赤裸裸的肚脐。他迷惑了;迷惑了甚至心乱了:仿佛她们的诱惑力不再集中在她们的大腿上、她们的臀部上、她们的乳房上,而是在身体中央的这个小圆点上。

这引起了他的思考:如果一个男人(或者一个时代)在大腿上看到女性的诱惑中心,怎样描述和定义这种情色导向性的特点呢?他即兴作出一个回答:大腿的长度是道路的隐喻形象,修长而又迷人(这说明为什么大腿要长),它引导走向情色的终点;确实,阿兰心想,即使在交媾中途,大腿的长度也让女人具备令人不可接近的浪漫魔力。

假若一个男人(或者一个时代)在臀部看到女性的诱惑中心,怎样描述和定义这种情色导向性的特点呢?他即兴作出一个回答:粗暴;快活;以最近的道路走向目的地;况且这是个双重目的地而更加刺激。

假若一个男人(或者一个时代)在乳房看到女性的诱惑中心,怎样描述和定义这种情色导向性的特点呢?他即兴作出一个回答:女性的神圣化;圣母马利亚给耶稣喂奶:男性器官匍匐在女性器官的高贵任务前。

但是怎样定义一个男人(或者一个时代)的情色,当他(或它)在人体中央肚脐上看到女人的诱惑中心呢?

请注意,昆德拉通过寥寥数语,提出的是一个时代对于诱惑的描述和定义。意大利《晚邮报》把这本小说称为所有脆弱情感的颂歌,包括悲伤、快乐和美,而我觉得倒不如改一个字,这样来说:这本小说是所有脆弱情感的挽歌,包括悲伤、快乐和美。法国《解放报》说,《庆祝无意义》忠实于昆德拉一以贯之的小说要领:混杂着各种视角,梦想与现实交织,主人公的世界与作者的世界交织;也交叠了不同的时空,眼下和历史并存;以及集合了最荒诞的想象。没错,这本书中最荒诞的想象莫过于穿插其间的有关斯大林、赫鲁晓夫和加里宁 的段落了。

现在的俄罗斯版图上有一块飞地,它位于波罗的海沿岸,叫作加里宁格勒。它在历史上是立陶宛的一部分;后来也做过德国东普鲁士的首府,当时叫柯尼斯堡(即现在的哥尼斯堡)。柯尼斯堡在历史上很有名,因为它是德国大哲学家康德的故乡。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根据苏、美、英三国签署的《波茨坦协定》,柯尼斯堡和东普鲁士北部地区才被划归为苏联版图。1946年,为了纪念刚刚逝世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加里宁,柯尼斯堡被改名为加里宁格勒,那片地区就称为加里宁格勒州 。苏联强行把那里的德国人迁走,同时迁入大批的俄罗斯人。后来,原属于苏联一部分的立陶宛和白俄罗斯宣布独立,这样就使得加里宁格勒和俄罗斯本土分开来,成了一块飞地。

可是为什么后来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都恢复了原名,重新叫作圣彼得堡和伏尔加格勒,唯有加里宁格勒一直到今天还叫加里宁格勒呢?昆德拉在他的这本小说中,极尽辛辣甚至是有些恶毒地为此虚构了一个可笑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说的,加里宁是一个可怜的、无辜的傀儡,虽然他长期担任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名义上是国家元首,但其实他什么都不是。每次斯大林开政治局会议的时候,这个加里宁都严守纪律,可是他患有前列腺增生,本该每几分钟就去一次厕所的,却因为不敢妨碍斯大林讲话,而没勇气去厕所。斯大林一旦讲话就盯着加里宁,每到这时加里宁的脸色就越来越苍白,斯大林则感到一种享受,于是讲得更慢,并且添上一些描写。直到加里宁的面容忽然松弛下来,鬼脸消失了,表情平静了,头上笼罩着一片平和的光环,斯大林知道加里宁又输了,因为他又尿湿了自己的裤子。

斯大林在加里宁身上体验到一种温情,“他瞧着他的同志在受苦,他带着温和的惊觉,感到内心有一种微弱的、谦卑的、几乎陌生的,反正是已经忘怀的感情在苏醒:对一个受苦的人的爱”,而这种温情有着不可言传的美,所以斯大林才决定把柯尼斯堡改名为加里宁格勒。昆德拉借小说主人公阿兰之口说,只有这一理由能解释这个奇怪又平庸的命名。而加里宁的这种受苦最为通俗和人道,“是纪念每个人都有过的一种痛,是纪念一场绝望的斗争,这场斗争除了对自己从未对他人造成过痛苦”。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加里宁格勒还是加里宁格勒。

(主讲 吕宁思) Ci/AA7NN+rNWFgyvDguH0iH24S6llZ64kcb1bNF4xVwIXAVBHwlBBw5xVGhI49y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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