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5月,上海滩的著名大亨黄金荣 在《文汇报》、《新闻报》上同时发表了一份《自白书》,主要内容是说,现在正值镇压“反革命”的时候,我和我的门徒,只要犯下了罪行,都要向政府当局坦白自首。
1950年7月,政务院和最高法院联合颁布了《关于镇压反革命活动的指示》。1951年2月,政务院又正式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惩治反革命条例》,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声势浩大的“镇反”运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黄金荣写出了他的坦白自首书。
黄金荣在这篇坦白书中间还谈到过杜月笙,当时的上海市副市长潘汉年看了第一稿之后,觉得不妥。杜月笙当时在香港,但是他一直没有答应蒋介石的要求,没有到台湾去。潘汉年出于统战的考虑,便把杜月笙的名字删掉了。当然黄金荣和杜月笙都是特殊人物,更多的反革命分子还是在声势浩大的镇反运动当中被镇压了。
解放初期有三大政治运动:一是抗美援朝,那是对外针对美帝国主义,还有两个国内的就是土改运动和镇反运动。镇反运动在当时有它的必要性,我们知道,凡是革命之后一定会有反革命,法国大革命、俄国十月革命之后,也都有过严厉的镇压反革命活动。新中国成立之后,各地都有一些对中共政权不满意的人员,所以在全国范围内镇压反革命,对于新政府维护自己的政治权威,同时稳定社会治安,都有着非常必要的作用。当然任何镇压运动也不可避免会有扩大化和打击过宽的情况。
1951年年初,镇反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上海大亨黄金荣迫于压力,让龚天健执笔,写了一份自白书,于1951年5月20日发表在上海《文汇报》上,全文如下:
我小时候,在私塾读书,17岁到城隍庙姊夫开的裱画店里学生意,20岁满师,在南门城内一家裱画店做生意,5年后考进前法租界巡捕房做包打听。那时候,觉得做裱画司务没出息,做包打听有出息。现在想来,做包打听,成为我罪恶生活的开始。
我被派到大自鸣钟巡捕房做事,那年我26岁,后升探长,到50岁时升督察长,60岁退休,这长长的34年,我是一直在执行法帝国主义的命令,成为法帝国主义的工具,来统治压迫人民。譬如说卖烟土,开设赌台,危害了多少人民,而我不去设法阻止,反而从中取利,实在真不应该。
蒋介石是虞洽卿介绍给我认识的。国民党北伐军到了上海。有一天,张啸林来看我,他们发起组织共进会,因为我是法租界捕房的督察长,叫我参加,我也就参加了。就此犯了一桩历史上的大罪恶,说起来,真有无限的悔恨!后来法租界巡捕房的头脑费沃利,命令禁止共进会在法租界活动,一方面张啸林要借共进会名义,发展他们的帮会势力,所以对我不满意,我因为职务上的关系,就和他们闹意见,从此与张啸林避不见面。不久,我就辞去法巡捕房职务,退休在漕河泾了。我在法巡捕房许多年,当然有些势力,有许多人拜我做先生,我也收了很多门徒,门徒又收门徒,人多品杂,就发生了在社会上横行霸道,欺压善良的行为。
我年纪大了,照顾不到,但无论如何,我是应该负放纵之责的,因而对于人民我是有罪的。
解放以后,我看到共产党样样都好,人民政府是真正为人民的政府。几十年来,帝国主义军阀官僚国民党反动派盘踞下的上海,整个变了样子。政府里根绝了贪污,社会上也没有敲竹杠、仗势欺人的事情。我今年84岁,已经二十多年不问世事了。但经过了这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了伟大的人民力量,再检讨自己60岁以前的一切行为,感到非常痛苦。一方面我对于人民政府对我的宽大,表示深切的惭愧和感谢,另一方面我愿向人民坦白悔过,恳切检讨我的历史错误,请求允许我立功赎罪。
我坚决拥护人民政府和共产党,对于政府的一切政策法令,我一定切实遵行。现在,正是严厉镇压反革命的时候,凡是我所能知道的门徒,或和我有关系的人,过去曾经参加反革命活动或做过坏事的,都应当立即向政府自首坦白,痛切承认自己的错误,请求政府和人民的饶恕;凡是我的门徒或和我有关系的人,发现你们亲友中有反革命分子要立即向政府检举,切勿徇情。从今以后,我们应当站在人民政府一边,也就是站在人民一边,洗清各人自己历史上的污点,重新做人,各务正业,从事生产,不要再过以前游手好闲,拉台子,吃讲茶乃至鱼肉人民的罪恶生活,这样,政府可能不咎既往,给我们宽大,否则我们自绝于人民,与人民为敌,那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也是应该的了。
现在,幸蒙共产党的宽大为怀,使我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在毛主席旗帜下,学习革命思想,彻底铲除帝国主义的封建思想意识,誓再不被反动派利用,决心学习自我批评及自我检讨,从今以后,愿为人民服务。
最后,我敢向上海市人民政府和上海人民立誓,我因为年纪大了(今年84岁),有许多事,已经记忆不清,话也许说得不适当,但是我的懊悔惭愧与感激的心,是真诚的!是绝不虚伪的。
黄金荣公元1951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