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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乡平八郎的最终判断

千百年来,古老中华文明的代表都是讲究仁、义、礼、智、信的儒学,而在宋明之际,为适应越来越走向顶峰的专制统治需要,变异为假、大、空的宋明理学。心学的及时出现,给了它一记左勾拳,由此也面临不被正统学说认可而无法传播的艰难。正是为了让后人更好地理解和传播心学,在去世之前,王阳明老夫子特意留下了著名的“四句教”: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当然,哲学家说的话还是比较难懂的,现在我们就要根据这“四句教”来破解神奇的心学了,而心学之所以能够被“破解”,正是因为它是相对于理学而生的,不再是空洞和虚无的说教,它不仅是“道德”,更是方法,不仅是世界观,更是方法论,所以才能被“运用”。我们仍然将用熟悉的数字模型来进行破解,由于A和B都已经用过了,现在我们就假设面前有一个事物“C”( 可以是“事”也可以是“物” ),我们对C的认知是其实有无限个的层面:

第一层:是我知道C。简称“知道”。

第二层:是在第一层的基础上更深入一层,是我知道“我知道C”,大致相当于俗话说的“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比如面前有水,我不仅知道“这是水”,还知道“为什么它是水”,简称“知道的知道”。

同理类推,第三层至第无限深入下去的“第N层”就是:我知道( 中间无限个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C”,也就是“知道的知道的知道……( 无限循环下去 )”,我们可以把它简称为“对同一事物C的无限个知道”。

而对于认知来说,还有另外一个方面。

那就是“不知道”。

同样的道理,不知道的更深入一层,还有“不知道的不知道”,以及“不知道的不知道的不知道”……( 无限循环下去 ),简称“对同一事物C的无限个不知道”。

好吧,现在从事物“C”就延伸出两个方面,一个似乎是向一个方向延伸的“无限个知道”,一个似乎是向另外一个方向延伸的“无限个不知道”,而按照心学的观点,这两个方面的“无限个知道”和“无限个不知道”,最后不是两极,而是一个“原点”。

这个原点,就是你的“心”。

心学,首先解决的正是什么是“心”,因为它是“无限个知道”,所以它原本就是颗光明之心,原本就是善的——请注意这里的“善”,并不只是我们常说的“善良”,不只是做好人好事,它是由光明积极的方式带来光明积极的结果的统称,是符合事物向好的方面转化的所有规律,也可以说是所有“知道”的统称。所有光明积极的方式——真诚、善良、公正、诚信、感恩、上进等等是善,因为遵循这些而带来的成功、幸福、爱情、发财、救赎、破敌等等也是善。

善不是随机的产物,它是我们成为“人”的前提,伴随我们成为人而生,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在现实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干什么的,只要我们已经是“人”,“善”原本就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我们原本就知道该怎样去发财,该怎样去破敌等等,这是平等并且无差别的,并不需要跟别人去要,也不需要向外界去求,这也就是王阳明所说的“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世界不过是反复证明我们早已耳熟能详又都会从心而生的善,那么我们还有什么不能相信自己呢?

因为它同时是“无限个不知道”,所以它原本也是“恶”的,很显然,“善”的对立面就是“恶”,但不是我们的心变成了这样,只是那些“不知道”蒙蔽了“知道”。恶蒙蔽了善,所以表现出恶,也带来了恶的结果,就像是阴影挡住了阳光,不是阳光不存在,只是被蒙蔽了而已。

同时,恶也不是随机的产物,同样伴随着我们成为“人”而生,所以,如果我们自己都做不到,或者没有做到,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别人做到,指责别人没有做到呢?

好吧,心同时是善的,也同时是恶的,善和恶如影随形,彼此互包,所以对于心来说,它本身就无所谓善或者恶了。只是因为我们有了意念,才会让恶蒙蔽了善,或者没有被蒙蔽,这就是四句教的前两句——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按照王阳明的观点,所有的事物不过是心与它的重合,当心与“水”重合时,心和世界就是“水”,当心与洗发水重合时,心和世界就是洗发水。心即万物,也即心外无物。

明白这一点对理解心学至关重要:你会让你的心和什么样的事物去重合呢?

别急,王阳明的标准答案是:什么都不要重合。“四句教”的第一句其实也道出了心学的最高境界是回归“心之体”——不动心。但这是最高境界,可遇不可求,一生经历坎坷的王明阳毕竟是仁慈的,他是一个很了解“人”的人,他只是首先高屋建瓴地提出了这个最高境界,但并不要求凡是心学的追随者都去追求这个最高境界,引向由儒入释的“不归路”。

于是就有后面这两句话:知道什么是善和恶,知道只能为善而不能为恶是“良知”( 知善知恶是良知 );我们了解世界( 格物 ),就是要探寻内心并遵循内心中的善,随时不让它被心中的恶所蒙蔽。

相信大家对心学已经有所了解了,它在实际上对儒学有了“复古”,而心学有一个基本的精神——实用。王老夫子是不满足大家只了解心学的,他还希望人们去运用心学,所以在这四句高深莫测的话之外,他还提供运用心学的两个基本方法——致良知和知行合一,前者很好理解,而与儒家比较缥缈的天人合一不同,知行合一首次回归到“人”本身,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具有实操的意义。

现在把我们面前的“C”换作一堆金子吧,佛家要求我们认为我们并没有看到金子,我们看到的是“空”,理学倒是进一步,它承认我们看到了金子,但我们不能动想占有它们的欲念( 存天理,灭人欲 ),而和这两者都拉开距离的王阳明的心学告诉我们:看见金子动意念这是正常的,动好的意念和动坏的意念都正常。但是,如果这堆金子是别人的,有人问:“你该如何得到你自己的一堆金子?”我们肯定都会有答案,这个答案原本就在我们心中:我不会去偷,也不会抢,我要努力做一个掘金人,每天早起晚归,勤勉踏实,坚持不懈地付出自己辛勤的劳作,来获得我自己的金子。

而往往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既没有去偷,也没有去抢,但也没有做到每天早起晚归、勤勉踏实、坚持不懈地付出自己辛勤的劳作,于是金子还不是我们的。

这就是“知行合一”的含义,它的层次是很清晰的:

首先,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如何获取金子的正确答案,因为每个人内心都有善,知行合一的“知”,不是答案本身,也就是不是通过了解世界( 格物 )而获得的以答案为表象的所有的“知识”,而是善本身,也就是能让我们有正确答案的光明之心本身,或者说是良知本身。

然后,只有我们是把心中原本就存在的良知( )与获得金子这个目标重合,之后为之每做的一件具体事情也都与良知重合,都拿到良知里过一过,看是否符合内心中原本有的良知,过滤掉那些恶,内心世界的良知( )就能与外部事物的善( 符合事物往光明积极的方面转化的规律 )重合,从而会必然达到一个好的结果,必然为我们获得金子。

而我们没有获得金子的原因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其他的意念、欲望和怀疑,但我们不知道那些其实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最终造成“昧着良知”( 让恶蒙蔽了善 )去做事,结果自然也会产生偏离。所以,只有对光明积极的结果( 获得金子 )相信到极致,并相应为之做到极致,这个不可分离的过程,才是知行合一。

综合王阳明的思想,我们可以把人一生的“知行合一”分为三个境界和阶段:

因为懂得,所以做到,这是知行合一的第一境界。在这一阶段,人是求认知,因为没有大部分的懂得,就不会有全部的相信。

因为相信,所以做到,这是知行合一的第二境界。在这一阶段,人是求至诚,需要把积累的知识和智慧与生命合二为一,不放过自己,也不放弃自己,体会世间很多事,若不“做绝”,便很难破局,而最好的相信,是你原本就对它有兴趣,当你做这件事情时,你原本就“有感觉”。

因为做完了,所以做到,这是知行合一的第三境界。在这一阶段,人是求独立,因为你懂得过,你相信过,所以什么是你的“做完了”,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是非对错或有外在规则,值与值皆在我心,“双手解一心”,关于成功、幸福、金钱、爱情等等都有了自我标准,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求经济独立、思想独立和价值观独立——人人独立,国家才能独立。

现在我们知道了,知行合一是如此简单,也是如此之难,那个成功的“理”啊,它究竟在何处?它不在哪里,就在我们的心里。我们想要成功、胜利、爱情、金钱、快乐、强大、幸福……这些都是正常的,但这不是向事物本身去求,而是向我们的内心去求,因为方法原本就在我们心里了,只有我们先做好了自己,我们才能获得我们自己想要的那种“好”。所有外部世界的“好”,都是被一个做最好的自己吸引而来,成年人做事,必有得失判断,必会由此有所取舍,如果有一件事,并不十分明白得失,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是善的,你做不做,能做到多少?所以归根结底我们不要纠结于利益得失,而是要度量于“知”( ),而如果心中原本有“善”却又不肯为之付出相应的具体努力,或者最终付出的努力又不是符合“善”的,这不是知行合一,这是让它“一不小心就溜走了”。用心学的话来说,如果“知道”但是做不到,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知行合一的实际功夫,来不得半点马虎!

如果我们能够让自己的心每天与踏实的钻研( 无论是什么具体业务 )相结合,不盲从别人,更不迷信自己,持之以恒,也许一时看不到成果,但很可能已经从深一层的“不知道”,跳到浅一层的“不知道”,积聚着总有一天会有看得见的跃升——这样的过程,就叫作“实事求是”或者“精进”。

如果我们相信,人的“聪明”其实是差不多的,不是“比你聪明的人比你还勤奋”,只是因为他更勤奋,更善于探索和遵循内心中的善,所以才会越来越“聪明”,进步才会令人惊讶——这样的过程,就叫作“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好吧,不用再举例了,让我们再回到战场的难题,摆在东乡平八郎面前的“C”是波罗的海舰队肯定会来,必须事先判断它的航向而无法事先判断,对于一个心学追随者和一个非心学追随者来说,他们有两种反应。

心学追随者:他把光明积极的结果( 不是日本灭亡而是全歼波罗的海舰队 )相信到极致,并将为此付出到极致,开创属于自己的方式方法。

非心学追随者:他总会担忧失败,担忧日本会走向灭亡,他实际会怎么做无法确定,但无论朝哪一个方面都不会做到极致,因为他没有坚定地相信,说得过分一点,即使是担忧日本灭亡的悲观也没有悲观到底。

心学追随者东乡平八郎的反应是前者,他首先相信日本不会灭亡,相信他能够全歼波罗的海舰队,然后在那三处可能的航向中他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对马海峡。

因为,如果要全歼波罗的海舰队,波罗的海舰队就“只能”走对马海峡,战场在对马海峡是东乡平八郎达到全歼的必要条件!

首先当然是因为联合舰队经常以整支舰队出没于对马海峡,对这一带的地理、水文十分熟悉,具备全歼的基本条件。其次,对马海峡最为狭长,守伏于此海峡增大了发现波罗的海舰队的可能性,并有利于在发现后迅速缠上波罗的海舰队,实现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缠打,而在短小的津轻海峡和宗谷海峡里,大大降低了发现并缠打的可能性,再加上津轻海峡和宗谷海峡常年浓雾弥漫,很容易让波罗的海舰队在被发现之后逃走,重现当初上村彦之丞追击海参崴分舰队的那一幕,最终无法全歼。最后,也正是因为波罗的海舰队走对马海峡的总航程最短,因而能给联合舰队带来最迅速和最直接的战争,避免出现日本已经完全消耗不起的运动战和游击战,最起码,能让“联合舰队全歼波罗的海舰队”这一幕早日到来!

这就是东乡平八郎的判断,原来当罗长官还在非洲时,东乡平八郎就已经为罗长官“选择”好了航向,而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做,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推断罗长官到底会怎么想,陷入那个无限循环的困局之中。不管敌人,首先相信并做好自己:那就相信这个机会,并要在这个机会上做到最好。

这个看上去很匪夷所思的想法,就是东乡平八郎内心中的信念,他的内心始终坚信这样的信念,他只是相信一个“好”的信念,再加上“好”的付出过程,就能够带来一个“好”的结果。他只是相信为达到全歼的目标,全舰队上下信到极致,也会做到极致时,那个“好”的结果就没有理由不出现!

东乡平八郎已经做出了判断,也有了知行合一的起点,接下来,他和全舰队还要为这种相信去做到极致,为没有先例的战斗做没有先例的作战训练,获得作为一个舰队司令在战略和战术上的“独立”。随着东乡平八郎觐见完睦仁,走出皇宫,一场堪称人类战史上的最强接敌准备开始了! y97wU3/QaQCsrTGzbmBpo6X7UcIfF0h1cj62QhS22N+X3HEcRoOC6vfuv7Hw58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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