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杂司谷见面后,我就成了老师家的常客。几乎每次去,老师都在家,我去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现在回想起来有点奇怪,从一开始的冒失登门到后来的频繁上门拜访,老师始终很平淡,没有对我表现出丝毫热情,最初见面时老师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现在依然是。可是,他越这样我就越想靠近,这种愿望推动着我一次次去老师那里。想要靠近老师的愿望恐怕只有我一个人才有吧。但是,我觉得这样并不算错,即使有人说我太年轻,或者笑我太傻了,我都觉得无所谓,我还是要坚持自己。我了解老师的心,知道他真正的想法。面对想要进入自己怀抱的人,不能张开双臂去拥抱,这大概就是老师的心情。
一个人不可能总是平静,偶尔,我发现老师的眼中也会闪过一丝抑郁或阴霾,就像飞鸟的影子快速划过玻璃窗外的天空,仅仅晃了一下就快速消失了,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第一次发现老师眉宇间闪过的阴霾之色,是在杂司谷墓地我喊老师时他猛然回头的瞬间。
他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令我全身的血液几乎在刹那间停滞,就连呼吸也变得艰难,过了好久才渐渐平复。在那之后,我完全忘记了他眼中的阴霾。再一次回味时已经到了深秋十月的夜晚。
那天傍晚,和老师一起喝茶聊天时,不知怎么,话题就扯到了杂司谷墓地的那棵银杏树,于是,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又浮现在我眼前。我心里快速地算了一下,再过3天,就又到了老师去杂司谷墓地祭拜的日子。再一细思,他去的那天我在学校里的课程上午就学完了,下午又没有别的安排,正好能空出时间来。于是,我就对老师说:
“老师,上次我们在杂司谷看到的那棵银杏树叶子落了吗?”
“差不多都快落光了。”
老师边说边看了我一眼,之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好长一会儿都没有移开。
“那您下次去杂司谷能带上我吗?我想和您一起再去那棵银杏树下散步。”我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老师。
“嗯,我是要去那里,但不是去散步。”
“顺便散散步也是可以的呀!”
老师停顿了一下,又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去那里真的是扫墓。”老师说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是要纠正一下,散步和扫墓真的不是一回事儿。太幼稚了吧?又有谁规定了扫墓的时候一定不能散步呢?不管他是不是想找个借口不和我一起散步,但在我看来,他这样说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好吧,我知道您是去扫墓,那您去的时候也带着我吧,我想和您一块儿去祭拜。”
在我看来,扫墓和散步其实都差不多,对它们进行严格的区分没有什么意义。我等着老师回应,却看见老师有些面露难色,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我不清楚他的表情到底是嫌我累赘,还是害怕我去,总之我十分肯定他当时很不安。他这种神情我是见过的,与那天我在杂司谷叫他老师时,他猛然回头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他停了一会儿,似乎很艰难地说:“嗯,其实有些话不知该如何说,去杂司谷祭拜时我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就连我的妻子也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