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卡尔斯岛

大雁们在厄兰岛的北岬角歇了一宿，然后继续向陆地飞行。正当它们接近第一座岛礁时，天空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海水也顿时变得混浊不清。雁群赶忙停下来，向海面俯冲而去。但大雁们还没来得及降落，狂风就掀起巨浪，把它们拍得七零八落。

这是一场可怕的风暴。海面上波涛汹涌，白沫飞溅，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大雁袭来，一浪更比一浪高。不过，大雁们并不畏惧这惊涛骇浪，反而乐在其中，因为它们不用花费太多力气就可以在水里游泳，而且可以乘着波浪来回荡漾，像孩子荡秋千那样欢快。怪不得被卷入海中的陆生鸟类无比嫉妒地说：“你们这些会游泳的家伙，算你们走运。”

正所谓乐极生悲。大雁们在海上荡漾了一阵后，开始头晕目眩，甚至是昏昏欲睡。在狂风巨浪之中打瞌睡是相当危险的。阿卡不断高呼，提醒大雁们不要睡着。尽管大雁想方设法来克服自己的睡意，可它们毕竟太疲惫了，于是一只接一只地睡着了，就连阿卡也开始打盹儿。忽然，巨浪的顶峰出现了一个深色的圆脑袋，阿卡拼命呼喊：“海豹！海豹！海豹！”大雁们纷纷惊醒，赶忙飞上天空，在最后一只大雁即将出水之时，海豹已经游到了眼前，差一点儿把它的脚掌咬住。大雁侥幸脱离了危险。

尼尔斯骑在鹅背上摇摇晃晃，忽然他感到风力比刚才更凶猛了，抬头一看，竟发现不远的地方赫然屹立着一座陡峭的悬崖。大雁们毫不减速，径直向悬崖飞去，男孩吓得心惊肉跳。悬崖已经近在咫尺！男孩担心如果大雁再不停下来，自己恐怕就要撞得粉身碎骨了。

等靠近悬崖时，男孩才恍然大悟，原来峭壁上藏着一个半圆形的洞口。大雁们接二连三地飞入洞口，总算是化险为夷。

大雁们安然无恙地进入了洞穴，但它们顾不上庆幸，因为在清点队伍时，它们竟发现卡西克失踪了。好在卡西克是一个经验老到、聪明绝顶的家伙，对大雁们的飞行路线和习惯，它都一清二楚。所以，大家并不是特别担心。

借助从洞口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大雁们四处勘察这个山洞。山洞宽阔而幽深，能找到这样一个凑合的落脚地，大雁们已经很满意了。突然，从洞穴深处冒出几个绿色光点。“有怪兽！快跑！”阿卡警觉地大叫起来。好在男孩有一双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的眼睛。“不用跑，”男孩镇定自若地说，“那只是几只山羊，不必害怕。”

山羊的数量和大雁们相差无几。大雁们走近羊群，向它们打招呼，并鞠躬致意。“我们擅自闯入你们的家园，实在太失礼了，”阿卡解释说，“我们被风暴折磨了一整天，别无去处，只好在这里暂时落脚。如果你们允许我们在这里借宿一晚，我们将感激不尽。”羊群听完后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一只母羊开口回答。它哀愁地说道：“我们之中谁也不会反对你们借宿。其实，这里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热情待客了。”

阿卡告诉它：“你们完全不需要费心。如果你了解我们今天在海上的惊险遭遇，你就会明白，对我们来说，能有一个容身睡觉的地方就心满意足了。”

母羊无奈地回答：“说实话，或许在海上同风暴做斗争，也要比在这里过夜安全呢。不过既然你们来了，离开之前还是请先填饱肚子吧。”

说完，它把大雁们领到一个水坑前，旁边还有一大堆谷糠和草屑。对大雁来说，这已经是一顿相当丰盛的晚餐了，于是它们狼吞虎咽地饱餐一顿。餐后，正当它们想要美滋滋地睡上一觉时，一只公羊来到它们面前。这只公羊长着又长又弯的犄角，英姿飒爽，显然是羊群之中的领头羊。大公羊相当严肃地说道：“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在你们入睡之前，我有责任告诉你们，此地危险，不宜久留。”接着，大公羊详细地向大雁们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座岛屿名叫小卡尔斯岛，原先只住着山羊和海燕，它们生活得宁静祥和，怡然自得。但去年冬季冷得出奇，大海都结冰了，有三只狐狸踏着冰面登陆了小岛，从此这里就不得安宁。

公羊发出一声叹息，又接着说：“在白天，那三只狐狸是不敢造次的。可到了晚上，当羊群入睡之后，它们就发动偷袭，其他山洞的羊群都遇害了。我们整晚都不敢合上眼，紧绷着神经，可终究会筋疲力尽，那群可恶的家伙迟早要来捣乱的。”

阿卡听完后很犹豫，究竟是飞回大海继续和风暴做斗争，还是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过夜。沉思了片刻后，它扭过头，问男孩愿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到洞口为大家放哨。男孩当然乐意效劳，虽然不能睡觉，但总算不用再忍受风暴的煎熬了。于是，阿卡又嘱咐道：“如果发现狐狸，就赶快把我们摇醒。”

男孩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洞外，风暴似乎有所减弱，天色稍微明亮了一些。他决定到洞口张望，就在这时，三只狐狸鬼鬼祟祟地顺着山崖向洞穴靠近。男孩赶忙跑回洞里报告消息，他边跑边想，如果只叫醒大雁，大雁飞走了，好心的山羊们一定会遭殃的。于是他赶紧摇醒大公羊，一个箭步跨到羊背上。“快起来，大公羊，我们冲过去，给狐狸点儿颜色瞧瞧！”男孩喊道。

男孩骑着大公羊，用敏锐的目光瞄准了悄悄靠近的狐狸。“正前方，冲吧！”男孩低声说道。大公羊低下头，朝前冲刺，把第一只狐狸顶出山洞。“左边，冲！”男孩把大公羊的脑袋移向左边，大公羊用犄角狠狠向左边戳去，把第二只狐狸撞得人仰马翻。第三只狐狸见到前两只狐狸被打得落花流水，于是也逃之夭夭了。

大功告成后，男孩得意地说：“看来今晚它们尝到苦头了。”

大公羊也开心地说：“没错，干得漂亮。你在外边守夜一定累坏了吧，快靠着我的绒毛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大公羊驮着男孩到处漫步，陪他观赏小岛的风光。这座岛其实是一块巨大的礁石。周围尽是悬崖峭壁，尖尖的石柱巍然耸立，甚是壮观。公羊把男孩带到山顶的悬崖边缘。这时，整座岛屿的美景尽收眼底。碧蓝的大海在太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海鸟们成群结队，自由自在地翱翔、捕鱼，其乐融融。男孩禁不住赞叹这座美不胜收的岛屿。

大公羊说道：“这里确实很美，但是当你独自一人的时候，请务必注意你的脚下。这座山有好几个又大又深的裂缝，非常可怕。最大的那个我们称为‘地狱洞’，如果一不小心跌入其中，恐怕就保不住性命啦。”

接着，大公羊把男孩领到海滩。与山顶相比，海滩的景色就不那么宜人了，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这里遍地都是山羊的尸骸，很显然，狐狸捉住山羊后，就带到这里大开杀戒。这些尸骸有的被啃得精光，只剩骨头；有的则完整地倒在地上，血肉模糊。可见那些狐狸不但把山羊当作食物，更以摧残这些无辜的生命为乐。这残忍的景象令男孩毛骨悚然，大公羊则默默地走过，很长一段时间内，它一语不发。

回到山顶，大公羊终于开口了：“见到那样的场景，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会感到触目惊心的。那些狐狸罪该万死！”

男孩为山羊的不幸遭遇感到难过，决心要为它们做些什么。于是他回到洞穴，与雄鹅商量主意。

不久，小卡尔斯岛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只大白鹅。这只大鹅一瘸一拐地朝前走，一只翅膀拖在地上，像是受了伤。但它毫不躲藏，依然大摇大摆地前进。鹅背上躺着一个小孩，他们逍遥自在地欣赏美景，根本没注意到三只狐狸已经悄然靠近。

三只狐狸见到这只步履蹒跚的雄鹅，心中窃喜，于是向它飞奔过去。雄鹅见到狐狸朝自己冲来，急忙拍拍翅膀，想要躲避，可是它怎么也飞不起来。这可把狐狸们乐坏了，它们想都没想，猛地朝猎物扑过去。谁知雄鹅机敏地闪开，让狐狸扑了个空。

这时，鹅背上的男孩大声嘲笑：“哈哈哈，你们这群臭狐狸，吃羊肉吃得膘肥体胖，连一只鹅都追不上了吧。”狐狸一听，顿时暴跳如雷，不顾一切地向那只大鹅冲去。

大鹅笨拙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向山顶跑去，来到一个大裂缝跟前，突然挥动翅膀，腾空而起。它匆匆飞出一段距离后，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疯狂的咆哮声，接着是爪子在岩石上抓挠的咝咝声，最后从谷底传来几声闷响。

等雄鹅和男孩回过头时，三只狐狸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