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元前10000年到公元前5000年,即远古时代结束之时,狩猎人和游牧人进入了农业时代。最初尚为半游牧的耕种者慢慢地定居在一块确定的土地上,这时便出现了村庄。很快,又出现了城市,即城邦。再往后便是王朝。所形成的这些群体都由一些首领、国王、牧师来领导,并且必须有一种分配耕地的组织。
于是,就像几何学家在田地中所做的那样,艺术家在一些平坦的墙面上,通过轮廓线来限制形象的大小,运用水平的或垂直的平面带进行分面,并找准对称轴。
类似的地理条件使得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王朝出现,它们给这二者造成一种延续25个世纪之久的鲜明的相似性。在这两个王国中,建筑都是越来越宏伟,体积越来越庞大,反映出对于强劲的追求。建筑永恒之所的需求带来的结果是要求体积效果、线的简洁和水平对于垂直的绝对优势。时时刻刻萦绕脑际的雄伟为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艺术指引着方向。不过,当前者主要是从宗教考虑,热衷于对神灵和死亡者的崇拜时,后者则主要是世俗的,转向歌颂君主的荣耀。
苏美尔艺术。
大理石雕像
雕刻,特别是浮雕,获得巨大的发展。那些经常一成不变的构图与建筑物结合得完美无缺。雕刻家和画家不再为一小群人,即自己的部落服务,而是要在城邦中心,满足统治者的需求和欲望。这样,艺术家便被迫根据某些不变的范本去重复制作同样的场面。在这种工作条件下,艺术家始终都是一位佚名创作者。
在公元前10000年到公元前8000年之间,农业耕作者已经占据了近东地区。一些平面形状十分粗略的圆屋形成了小小的村落。在杰里科城 * 的废墟中,考古学家们发现了一些更为讲究的建筑残余。它们呈塔状,内部有楼梯,年代为公元前8000年。
与此同时,其他的一些人群定居在尼罗河谷。地域的干燥使居民聚集于江河近旁,并灌溉盆地。埃及人住在尼罗河畔。这两个地区均位于一个被称为“肥沃的月牙” * 的地区顶端。
由于严格的组织,这些地区成为灿烂的城市文明中心。除了芦苇和黏土之外,缺乏原料的境遇迫使美索不达米亚的聚居点发展与周围地区的商业往来。于是,社会组织机构很早便被建立起来。
杰里科的一座塔塔和
公元前8000年,约旦。
美索不达米亚的历史并未以直线方式发展,从公元前3000年开始,先后有好几个城邦国家或多或少地统治着相当大的一块地域。一些十分重要的王朝不时诞生。埃及则与此相反,它很早便在南方王子们征服了北部诸国之时形成了一个广阔的整体。这些君主取名为“法老”,在生前与死后都是名副其实的神仙。尽管有些权力之争,但国家在将近2500年的一个漫长时期中始终保持着统一。这个时期始于约公元前3000年的第一王朝,直至约公元前600年的年代较近的第二十五王朝。
在美索不达米亚这一“两河之间”的地区,苏美尔人建立起了王朝。他们建造了乌鲁克城(约公元前3700~公元前3300年)。一些新的文明的发源地在苏美尔地区发展起来,如古迪亚 * 统治的拉格什以及乌尔。
起源和文化各不相同的人群的到来导致了一些尚属稳定的新王朝。牧师在这些国家中拥有巨大权力,他们通过分析天象,解释着天神的意旨。这便促进了天文学和数学的发展,苏美尔便是数学的摇篮。苏美尔人的霸权在公元前2345年到公元前2150年间被阿卡德人中断,在公元前1894年到公元前1595年间又被巴比伦人中断。然后,从公元前900年起,亚述人又继之而起。最后,波斯建立了庞大的帝国,从地中海直至印度河,囊括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
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这两个文明的发展齐头并进。行政管理显示出其重要性,并很快便有利于文字的使用。君主们拥有国家所有的资源以及使用资源的手段。学者和书记官们设计出许多巨大的项目。运河上的航船很容易地解决了材料运输的问题。系统地使用奴隶——这种无限制的、廉价的、可在战争时更新的劳动力使许多宏伟建筑得以落成。
随着人在历史中的前进,战争的或和平的接触变得日益频繁起来,国家间的联系也愈来愈密切。在新王国时期,法老图特莫西斯三世发动了一次直抵幼发拉底河的远征。他设置了一些埃及总督,控制了重要职位。埃及式的生活,对于奢华的喜好,都成为地方贵族竞相效仿的典范。过了一段时间,埃及却又被亚述人占领,孟菲斯和底比斯遭到毁灭(公元前660年)。
公元前2150年的
在公元前4世纪中叶,征服者亚历山大大帝粉碎了波斯大军,随后进入埃及,并于公元前332年建起了亚历山大城。希腊艺术渐渐地深入埃及,亚历山大城得到巨大发展,这一时期也被命名为“希腊化”时期。
图坦哈蒙陵,十八王朝。
狩猎匣,国王射杀亚洲人的局部。
在3000多年中,埃及艺术表现出一些鲜明的常态。它的一切创作都有一个以崇拜死者为核心的宗教目的。而美索不达米亚则不然,它感兴趣的首先是君王在尘世上的荣耀,就像拉格什的统治者古迪亚的系列雕像(公元前3000年)所显示的那样。不管是在埃及还是在美索不达米亚,建筑物都规模宏伟,反映出一种为永恒而进行建造的愿望。在埃及的金字塔和美索不达米亚的塔庙上,都可以看到同样的建筑结构。最古老的金字塔——塞加拉的杰塞尔金字塔就带有许多与塔庙相似的台阶。金字塔保证给法老的木乃伊以死后的永恒,它被设计为一座不可侵犯的陵墓,似乎是永远也摧毁不了的。相反,在塔庙内部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它只是用来作为祭坛的巨大依托物。
埃及的建筑主要是宗教性的。它涉及两个大类:坟墓和神庙。黏土坯是建筑所使用的首选材料。公元前2660年左右,建筑师 伊姆霍特普 第一次使用石头来建造萨基拉城约塞尔王的陵墓,他因此而成为石砌建筑的“发明者”。此时,人们尚无灰浆,靠的是将大块石头堆砌在一起来实现这样伟大的工程。
底比斯,贵人谷。
切克·埃尔·古纳
埃及人想要保存死者遗体,使其免于毁坏,于是,便出现了对死者形象的雕刻复制,用它来接收灵魂。人们把木乃伊和蕴含死者灵魂的雕像放置在一座马斯塔巴金字塔中。它呈梯面体,建在死者安眠的厅室之上,在葬礼之后,由一道被填满的井与墓室相连。继马斯塔巴之后的是台阶式金字塔,例如斯奈夫鲁王的金字塔。然后,从第四王朝(公元前2575~公元前2464年)开始,出现了壁面平坦的金字塔。其中最重要者是位于开罗旁边吉萨的库夫王金字塔(147米高)、海夫拉王金字塔和曼卡拉王金字塔。
三人组雕
米克利诺斯
另外,还有一些地宫,即在岩壁上挖掘的地下墓室。中王国时,在底比斯西面国王谷中便有这样的建筑。在陵墓的墙壁上,王宫艺术工作室的画家、雕刻家们与牧师的宗教活动密切配合,用物质来实现法老的神奇力量,并保证他个人独有的永恒。一种一成不变的、使国王于死后仍在生活的程式赋予被画或被雕的人物以绝对的正面律和平板的庄严 * 。在浮雕上和绘画中,艺术家们让理想化的肖像待在神圣、高贵的姿态之中。人物是被画家从各种不同的视角上画出来的:一方面,骨盆和头部是正侧面的,另一方面,双目和双肩是全正面的。只是在新王国的坟墓中才表现出某种自发的自然主义来。
建筑的另一大类型——神庙在新王国时达到尽善尽美(见作品分析)。在圣中之圣处安置了雕像,神将进入其中,就像在凯尔奈克和卢克索 * 那样。这些庙宇的外表均庞大威严。
埃及,卢克索的
阿美诺菲斯三世列柱院带
哈特谢布斯特女王在德尔
一长列大门的中心有巨大的坡道入口,
凯尔奈克阿蒙——瑞神庙的多柱式大厅有103米长,52米宽,234根立柱支撑着23米高的屋顶。围绕庙宇的神圣范围除了神殿之外,还包括与祭拜和教会日常活动有关的所有附属房屋。最重要的神庙往往由于每位法老都要增添新的多柱式大厅、院子和塔门而失去原来的整体感。其中某些神庙是在山里挖掘的,正面由一个岩石上凿出的塔门和一些巨大的雕像组成,这些像放在大门入口的两旁,就像阿布—森拜尔庙那样。
在坟墓近旁建筑的祭葬殿,例如塞加拉和吉萨神庙,为的是造就对神化的君主的崇拜。最杰出的一座是位于德尔—埃尔巴哈里的哈特谢布斯特女王祭葬殿 * 。它的建筑技术、比例、体积的明快都始终作为漫长的埃及历史中极为稳定的因素。这种持续性显示出循环出现的时间观念,由于它是重复的,因此它不是变化的载体。
波斯波利斯宫殿的
在波斯波利斯,宫殿
在美索不达米亚城市,为数众多的房屋都是用土坯砖砌成或用黏土构筑的,里面掺有剁碎的稻草。时至今日,只留下了一些痕迹。它们的布局始终是相互之间成序列的。乌鲁克城显示出有事先的规划。它仍然是城市,但已不再是居民住房的堆积。从公元前3000年起,建筑家们便设计出一种新型房屋——宫殿。在这种可以建成各种形式的建筑物里,我们永远可以辨别出王座所在的殿堂来。它位于两个院落之间,宫院被一些有具体用途的房屋群所围绕。办公室和工作室分布在第一个院子的周围,私人的套房则围绕第二个院落。
波斯人是在人造平台上建起巨大宫殿的。在中心的是由于巨柱林立而令人难忘的主殿“阿帕达纳”或王座所在的大殿。风格化了的雕刻以一种重复的节奏装饰着所有的立面。
美索不达米亚
手持山羊和罂粟果的
在美索不达米亚,苏美尔雕刻给人以硬直的静感。从数量巨大的男女神、祇国王显贵有时是普通百姓的雕像中散发出一种压迫感和恐惧感。“祈祷像”姶终是最具特点的雕刻种类。这种祈祷的人物把双手放在胸脯上,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他的双目被夸张成大大的,用黑柏油画上了眼圈,似乎在望向视平线之外。雕像有时形成群组,使我们分辨不出哪是各路神仙,哪是凡夫俗子,哪是帝王,哪是侍从。在巴比伦人的王宫中,绘画描写了极其现实的场面,如国王穿衣的情景。亚述人则用雕刻来美化他们的宫殿。浮雕歌颂着国王的光荣,上面有巨大的、长着人脸的五足带翅公牛。国王的面孔蓄有很长的长方形胡须,呈有规律的卷起状。衣袍的做工非常精美。雕出的场面表现了宫廷生活(接待或致意)、打猎或战争。其真实感令人惊讶不已。我们在库尔萨巴德的萨尔贡二世宫殿浮雕 * 中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
(公元前3世纪到公元前2世纪)
埃及神庙的布局用一种完善的秩序给人以世界观的准确形象。
● 围墙,土坯墙,以其起伏让人想到世界在创世纪之前的液体状态。
● 神庙更高的层面以石块筑成,表现浮出水面的坚实的世界。
● 塔门入口象征着伊希丝和内芙蒂丝这两位把太阳碟子举到空中的女神。
● 两座方尖碑使人想到两位女神头上的角,这些角支撑着太阳。
多柱厅:
地面表现碎裂的土地。天花板则是用金色画在蓝背景上,表现天空群星灿烂。
在额枋上面,巨大的神鸟张开翅膀,保护着通向天空的道路;在最高的立柱柱头上的荷花是张开的。最低的立柱柱头上的荷花则是关闭的,因为它接受不到阳光的照耀。这个大厅表现植物得到肥沃土地的养育和太阳所赋予的朝气蓬勃的力量。
● 圣中之圣:黑暗的领域,让太阳在夜晚得到休息。每间房子的墙壁都表现在该室中发生着的神圣的秘密。着色浮雕赋予建筑以生气。对于埃及人来说,形象具有现实价值;
● 入口大厅:上帝迎着法老走去;
● 祭祀厅:尼罗河的每个地区都为祭祀献上鲜花、水果和生活用品。法老以狩猎所得动物献祭;
● 圣中之圣:所有的牧师带着圣舟组成行列。
霍鲁斯神庙入口塔门。
在深入神庙时,人在身体上经历了从外部世界到神的世界的过程。它是通过建筑设计安排的道路来进行的:
● 根据太阳的运行取东西方向。
● 人们经过一条由入口守护者 斯芬克斯夹着的小道 到达神庙口。
● 两座方尖碑 (整块石)将人的视线引向天穹。
● 塔门 构成神庙的入口,这是一道守护圣殿出入处的巨型门。
霍鲁斯神庙 |
霍鲁斯神庙 |
● 由柱廊环绕的一个 广阔的院子 ,只供信徒进入。
● 通过十分和缓的上升,人们到达了多柱厅这个 巨大的厅室 。一组巨柱侵入这个巨型厅,它们支撑着极高的屋顶,石栏式开口使中央的通道被阳光照亮。
● 地面继续升高,通往关闭着的房间“ 圣中之圣 ”——神的所在地。神的雕像藏放在内堂。房间的高度逐步降低,黑暗变得愈来愈浓重。
从佛教庙宇到基督教教堂,在各种宗教的神圣建筑中,都可以看到对于世界观的提示,它是通过分配建筑平面和建筑体积来做到这一点的。
(约公元前1420年)
纳赫特是图特莫西斯四世在位期间(公元前1425~公元前1408年)阿蒙神庙的书记官与天文学家。他的坟墓位于贵人谷底比斯大公墓中。
第十八王朝(公元前1580~公元前1314年)的私人地下坟墓非常简单,它呈现为一座或两座墓室,用浮雕,更经常的是用绘画装饰起来。纳赫特墓的绘画保持着一种超凡入圣的清新感。
艺术所表现的一切场面都在争先恐后地为盛宴所需的祭品做象征性准备:死者可以取用食品以保证继续生活。这些场面如同连环画一样,按照合乎逻辑的秩序排列着。看画时要从下部看起,到上部结束。在一面表现农业劳动的墙壁上有:耕作、播种、收获、簸谷等。在另一面墙上,出现的是死者正在猎鸟和用渔叉在沼泽中捕鱼。在再现宴会的场面里,我们在各种不同组合的人物中,发现了这三位女乐师:一位在吹双笛,一位在奏诗琴,还有一位在弹竖琴。她们的头顶上都放着一个香奶角,宴会场面的所有参加者也都莫不如此。三个人的头都因姿势的不同和辫子的动态变化而显现出各自的表情。两位身着润湿长裙的姑娘衬出一位裸体舞女,她只在臀部戴了一条带子。一种惯例要求这些人物必须呈绝对正面律,即双肩为全正面,头为全侧,但眼为全正,骨盆为3/4侧面,下肢为全侧。为了表现出她的灵巧,舞女摆头向后看去,同时滑出轻快的舞步。
在粗糙不平的岩石墙面上,画家涂了几遍厚厚的泥浆。它是用黏土和稻草制成的,以便附着得牢固。然后,这层表面又接受了石膏和石粉组成的薄薄的涂层。画家在上面画了一些水平线,以分隔不同区域。在这些区域中,又根据传统的准则画了一些方格。这样,他便把每个人物放到自己安排的地方去,就像大英博物院保存的一块大板上显示出来的那样。在这样经营了位置之后,他便用浅灰色画上场面的背景。然后,用无阴影的、平涂上去的颜色绘出人物。埃及画家的色彩包括赭石、生赭、熟褐、石灰白、烟灰黑、从铜和钴的痕迹上刮下制作的绿和蓝。艺术家将在大自然中找到的这些颜色研成粉末,把它们用水和一点阿拉伯胶调和好,以便附着在板壁之上。这种技术很像我们现代的水粉画。
纳赫特墓内部,南壁。
约在十八王朝中叶,在表现某些场面的画上,画家涂上了保护层。由于老化,它会在人的肤色上造成一种赭石橘红的外表,就像在三位女乐师这组人物上看到的那样。
埃及墓室画应该表现三个方面:人间的生活,为亡故者所举行的葬礼仪式,在人世之外的生活。
尽管这些主题都是一成不变的,但新王国的艺术家在大部分时间里证明了自己非同凡响。他们每人都根据自己特有的天分,找到一些绘画题材。并擅长从自己的宗教、装饰作用中解脱出来,表现为一种独立的艺术。这种绘画以艺术家的发明而令我们感动:这就是生动地组织空间和具有雅逸精妙的节奏。
木板上的绘图。
雅典卫城巨大入
右边是胜利雅典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