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世纪的黎明,由于受到人民爱好形象的促动,诞生了最初的基督教艺术,它被称为早期基督教艺术。它是根据同一种创造精神,在东罗马和西罗马各大城市的基督教世界中同时出现的。
早期基督教艺术是一些小团体的成就,在迫害之下,它们每时每刻都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因此,这一艺术是秘密发展起来的。
只是到了公元4世纪,当皇帝本人皈依基督教时,它才总算见了天日,成为了帝国的官方艺术。
在罗马陷落之后,东罗马部分便成为新基督教艺术的唯一保证。
由于包围它的和组成它的各种不同文明带来的多种多样的影响,东罗马要创造一种特别的艺术语言,于是,早期基督教艺术便一步步地变成了拜占庭艺术。这一转变似乎是在6世纪黎明之时,与君士坦丁大帝的统治一起进行的。这时,拜占庭帝国看到了自己最大的版图,把自己艺术的萌芽从意大利直插到突尼斯,中间经过希腊、巴尔干、小亚细亚和叙利亚、巴勒斯坦以及埃及。
拜占庭艺术。
金圣餐杯。
此外,由于斯拉夫国家的基督教化,拜占庭艺术被广泛地传播到俄罗斯。当君士坦丁堡于1453年陷落之时,它便成为了拜占庭内容的后续。
远远地离开了古代的现实主义,拜占庭艺术在早期基督教艺术美学演变的基础上制定了新的艺术表现方式,它浸透了象征主义,确定了直至今日的基督教圣像艺术。
在公元之初,基督之言的宣传者——牧师们,将基督教在整个罗马帝国中传播开来。基督教的普及首先涉及的是各大城市的平民阶层。基督徒们反对皇权意识,办法是拒绝打仗和不迷信皇帝。因此,君主们都把他们视为威胁,并组织起对他们的暴力摧残。然而这种疯狂残忍并未能中断新信仰的扩展,它一点点地赢得了贵族阶级和最有影响力的人士的支持,而且很快触及了皇帝周围的人和最高君主本人。公元312年的米兰敕令为迫害画上了句号。公元380年,狄奥多西敕令使基督教成为国教。因此,公元4世纪标志着基督教概念中的转折点。
没有了遭受镇压的恐惧,于是出现了大量的皈依者,教会必须马上组织起来。它建立了一种从罗马行政管理上照抄下来的等级制度。
基督教艺术。
饰有棕榈冠的陶制圣骨盒残片,
那不勒斯圣杰
公元5世纪。上层
在政治方面,狄奥多西皇帝于公元395年的去世标志着帝国分裂为东罗马和西罗马。这种分离只是行政上的,目的在于面对外来威胁,可以更好地管理领土。不过,罗马终究抵抗不住蛮人的冲击,公元479年,它终于被蛮人打垮,这便是西罗马帝国的末日。
死去的帝国以君士坦丁堡作为残余部分的首都。在几个世纪之中,东罗马帝国发展了一种独特的文化,并自成一统。我们把它叫做拜占庭帝国。
圣索菲娅大教堂
公元330年,考虑到君士坦丁堡(拜占庭)特别有利的形势(它是从黑海到爱琴海的通道,而且又占据着对于西方世界和东方世界的关键位置, 君士坦丁皇帝 把他的新首都选在了这里),于是它成了三种伟大文明:希腊、罗马和东方的相会点,一个极为丰产和独具特色的文化熔炉。此外,由于位于地中海世界所有商路的交叉点上,这一中心位置也充分地保证了帝国的财源。不过,君士坦丁堡的夺目光彩也使它变成了贪欲的对象。如果说它是一切商道的聚集点,那么,拜占庭帝国也是一切周邻文明扩张企图的中心目标:阿拉伯人在南面,拉丁人在西面,保加利亚人在北面,波斯人在东面。于是为了保卫疆土,拜占庭帝国不得不面临一个几乎持续不断的战争形势。它的历史也就是兴盛与衰败的交替。尽管如此,它还是成功地运行了接近一千年的时间。
镶嵌画
麦基洗德
从公元6世纪起,在查士丁尼皇帝统治之下,东罗马脱离了罗马机制。皇帝实行了深入的改革。在立法领域,他制定了查士丁尼法规,使古罗马法律重获新生。
在宗教方面,从6世纪末开始,卡尔西顿会议奠定了新教规的基础。正统性将是拜占庭基督教的信条,它把皇帝这一上帝挑选出来的人放在东方教会的首领位置上,并使君士坦丁堡的主教与罗马教皇平起平坐。将政权与神权统一的这种不容改变的联系造就了拜占庭皇帝的力量,并保证了帝国的团结。
在政治与艺术方面,查士丁尼的统治(527~565年)标志着拜占庭文化的第一个黄金时期。由于扩张政策,雄心勃勃的皇帝几乎重建了全部“罗马皇权”。不过,连年征战也使国库空虚,人民贫困。另一方面,宗教骚乱动摇了帝国的东方各省,它们是偏向于耶稣单性说的。
早期基督教绘画
公元5~6世纪。
在文化方面,希腊语在631年成为正式语言,这证明拉丁统治的决定性倒退。
从8世纪到9世纪中叶,拜占庭帝国的历史因 破坏圣像危机 而黯然失色。它使修士和百姓与宫廷、教会上层针锋相对。后者认为圣像被狂热崇拜了,因而需要予以禁止。破坏圣像运动窒息了帝国文化的繁荣,并且使它与反对这种理论的西罗马教会权威的关系变得日益紧张。在这个时期,为了拥有对于教会的无上权威而产生了争吵。它已在近500年中使罗马教皇与君士坦丁堡主教成为对立双方。1054年,双方相互开除对方,结果是东方分立教会。这次轮到土耳其军队来给予帝国以致命的最后一击:基督教的君士坦丁堡从此变成了伊斯兰教的伊斯坦布尔。
早期基督教艺术
公元4世纪法官瓦尔利奥夫人
罗马圣萨宾教堂。
中殿,公元5世纪。
3世纪初,罗马帝国的东、西两块领土上同时出现了基督教艺术的征兆。此时,在基督徒非正规的崇拜地点:个人住所或罗马的多层公共地下墓室,出现了一些绘制的壁画。这些画的风格 * 属于该时代罗马百姓运动的范畴。画中简单的对象本身也广泛地借用于罗马,因为它确立了一种对罗马内容进行基督教解释的方式。于是俄耳甫斯变成了耶稣,熟睡的恩底弥昂演变为在药西瓜树下的约纳斯。当他们从罗马艺术中找不到对应物时,基督徒们便创造出他们自己的圣像主题。因此,这种基督教新艺术的源头便并非那么多地在其圣像画上,而是更多地在于每一种艺术表现所包含的极其强烈的象征意义上。下跪、举臂都是表示灵魂正在祈祷,优秀的牧师便是灵魂的拯救者基督,等等。
拉韦纳圣威塔尔
这种基督教新艺术亦出现在石棺 * 的制作上。我们从中可以看到在绘画中得到发展的简单手法和初步的象征性。这些石棺上的浮雕表现出极为多样的风格化特点,从简单的粗刻直到更为古典的和精美的高浮雕构图。
在皇帝的支持之下,以4世纪的改革为起点,基督教艺术终于可以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它成为艺术创造的主要成分。在一些建筑形式中,它把罗马的伟大创造作用延续下来,发扬光大。它尤其擅长使皇帝(在上帝的旁边)和新近皈依的大首领威名远扬。
拜占庭艺术。
拉韦纳圣威
从此,在罗马,在君士坦丁堡,在整个帝国,都出现了作为罗马形式变种的最初的基督教纪念性建筑,最初的崇拜场所,如圣萨宾教堂 * ,都是一些长方形会堂的式样,只不过符合于一种不同于罗马的观念罢了。
然而从4世纪中叶起,新近皈依的贵族阶级的趣味带来了对于古典形式的某种回归。另外,富裕阶级的影响还向基督教圣像艺术开放了艺术品的世界。
镶嵌画《耶稣》
在公元5世纪,对罗马帝国西部造成威胁的动乱并未能因此而阻挡住艺术创造的生命力。拉韦纳——新的国都所在地布满了带有丰富镶嵌细工的宗教建筑(加拉·普拉西狄亚陵、圣阿波利奈尔·勒纳夫教堂等)。不过,在476年罗马土崩瓦解之时,也把这一新生基督教艺术的繁荣席卷而去,让它很快地被淹没在蛮人的影响之中。基督教世界的统一艺术被彻底粉碎了。
君士坦丁堡此时成为基督教艺术的唯一继承者。就在特点越来越不被强调的这一新艺术基础之上,在不知不觉之中,东罗马帝国创造出一种特别的艺术,它完全独立于教会和皇帝,而且它最重要的与众不同就在于它乃是西方和东方影响不断竞争的舞台。
基督神像。
拜占庭建筑首先是一种砖的建筑。它的外部让砖面清晰可见,在内部则加以覆盖。经常采用的还有另一种建筑技术,即使用烧制的陶管,将它们套接起来,浸在砂浆之中。正由于轻型材料提供的方便,因此诞生了极为灵巧、有利于穹窿出现的建筑。
《弗拉基米尔圣母》。
画于12世纪的拜占庭
在公元5、6世纪,我们在东罗马看到的自然是早期基督教建筑形式。不过,为文化目的而使用集中平面的办法很快便必须要为这种建筑物添加一个半圆形后殿。这种革新的结果是创造出一种特别的解决办法:带穹顶的长方形会堂,其中包括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娅大教堂,这座6世纪时由查士丁尼皇帝建造起来的教堂乃是第一个典范。
希腊十字架的平面形式是拜占庭最为独特的创造,而且也成为它的特点。它呈现为四划相等的形状。这些划又都进入到一个正方形之内。中心的空间是四划的交叉点,一座穹顶驾驭着它。教堂的内部和外部极其统一,作为拜占庭精神特点的极为强烈的象征主义与实际需要相结合。希腊十字架的平面在9世纪出现之后,从11世纪起被系统地使用于建筑。
公元6世纪,对于圆雕的古代趣味终于成为崇拜对象。拜占庭世界却与此相反,在东方影响之下,发展的是一种首先讲究装饰的浮雕艺术。它有好几个技术特点:极浅的扁平的浮雕,让所雕表面成为名副其实的石头花边,雕刻时先在微微凹进的地方填入深色油灰,有时填上彩色玻璃膏,再让雕出的纹样突出于这种背景之上。拜占庭浮雕经常是更接近于装饰艺术,而非雕刻艺术,它注意安排色彩和明暗对比。它的纹样往往是几何图案或植物,具有极其强烈的风格特点。石棺的雕刻也符合同样的装饰要求。人物形象则被一些从东方形式中借鉴的象征主义成分所代替。
热爱色彩表现的拜占庭艺术主张在建筑装饰中使用镶嵌画,紧跟着便是使用壁画。二者作用相同,演变类似。它们的首要功用便是教育,其圣像的内容是严格地由教会来安排的。
从6世纪起,它已区别于早期基督教镶嵌画,获得了自己的特色。只需要把拉韦纳5世纪末的镶嵌画与查士丁尼黄金时期装饰建筑的镶嵌画做一比较,便可断定高古时蓝、绿为主的自然主义氛围已经让位给了正在金色背景上演变着的一些庄严场面。这种金色后来成为拜占庭镶嵌画的整体效果,其目的不再是表现现实,而是将信徒置于与天上的精神世界的直接接触之中。同属于该世界的还有人物的圣事标准,不过,每个艺术更新时期都会看到人物形象回归于一种更为灵便、更为修长的体现。从7世纪起,破坏圣像阻碍了宗教形象的创造。该时期艺术的贫穷导致了对于这些形象的确切作用的深刻思索。
于是,从9世纪中叶起,随着危机的结束,建立了十分严格的圣像计划,把组织内部装饰与教堂每一部分的象征含义结合起来。穹窿中心象征着天界——万能基督 * 的帝座所在。半圆形后殿是专为表现圣母所设的。她虔诚地跪着或抱圣婴于膝上。在后殿的前面有虚位的表现(帝座空着,预示基督将在进行最后审判时来到这里)。在大殿(象征着凡界)的其余地方,对神圣人物的表现占据了所有的壁面。
这种严格秩序的最终确定与教堂采用希腊十字架形平面是同时的,并且与它密切联系在一起。不过,在帝国的最后几个世纪中,精美而奢华的镶嵌画经常造价十分昂贵,因此,有被壁画取代的倾向。壁画具有极大的灵便性,可以提供一些更为自发、生动的姿态,甚至有时可以表现出人物流露的感情。
与一般的认识恰恰相反,圣像不只是画在一块木板上的形象,它首先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它既可以使用油画技术,也可以使用镶嵌,既可制成金银的,也可以制成珐琅质的。
由于便于携带,圣像便能够进行拜占庭艺术的宣传,特别是皈依东正教的斯拉夫国家,尤其尊崇这种形象的神圣特点。俄国最著名的画派 * 是诺夫戈洛德派和莫斯科派(它特别有艺术大师安德列依·鲁伯列夫)。从14世纪起,即拜占庭帝国垮台之后,圣像画传统就是由这些画派继续下去的。
用珍贵材料象牙、金银、珐琅、丝绸制作的艺术品在拜占庭世界极为尊贵荣耀。由于被十字军和土耳其人大量掠夺,它们成为拜占庭艺术在中世纪传播的主要因素。
查士丁尼皇帝和狄奥多拉皇后,拉韦纳。
朝臣簇拥的狄奥多拉皇后。
公元6世纪上半叶,拜占庭诸多皇帝征服了意大利,这使拉韦纳的作用得到加强。查士丁尼皇帝用新的教堂来为城市增添光彩,让它们成为拜占庭艺术在西方的见证。在这些教堂中,547年投入使用的圣威塔尔展现了严肃的外部结构,它与金碧辉煌、珍贵大理石和精美镶嵌比比皆是的内部形成极为强烈的对照。
在圣殿墙壁上,两幅镶嵌画放射着光彩。左边表现查士丁尼皇帝,右边表现狄奥多拉皇后。
查士丁尼皇帝头戴皇冠,手持一个圣饼盘。在皇帝的右边,宫廷中的显贵和武装侍卫使地上的神权带上人的形象。在他左边,马克西米连大主教和教会代表着精神权力。两位副祭分别手持香炉和用宝石装饰的福音书。
在对面的墙壁上有与查士丁尼对应的狄奥多拉皇后。从她的皇冠和珠光宝气中便可以认出这位原先逃亡到海港酒吧之中的舞女。她俨然一副持有绝对权力的皇后模样,带着抽象的光辉和几乎非人间的奢华。在随从的簇拥之下,她正准备步入教堂。绣在她大衣下部的三位东方君王暗示着献祭的行动:她的双手捧着一个装着圣体的圣餐杯,她来将它赠送给圣威塔尔教堂。
狄奥多拉皇后(局部)。
查士丁尼皇帝与朝臣们。
制作一幅镶嵌画,要备齐一些形状不规则的小石块作为“嵌片”,它们是大理石的,玻璃料的,陶土烧制的。把它们排放在一起,组成装饰,并由砂浆固定住。一张有若干块嵌片大小的金箔被用来做背景,一些螺钿成分用于突出皇帝夫妇项链上的闪光。
各种各样的嵌片放法使壁面程度不同地捕捉和反射着光线,这就赋予镶嵌画表面以镜面般的感觉,并且使色彩效果比起油画来要强烈得多。
镶嵌画成为了对建筑的补充成分,并且似乎使土石工程的重量消失了。这两幅色彩灿烂辉煌的镶嵌画目的不是要写实效果,恰恰相反,寻求的是将身体的物质现实融化在带有某种神圣感的整体之中。金色的背景好像专门为表现天神世界的圣像画留出的一样,人物呈全正面出现,高傲呆板,面孔带有一种自豪的漠然,大大的眼睛注视着观众,发出催眠般的光芒。仅有一处衣褶或一只手的动作来缓和这种礼仪的僵直。人物的表现均不带阴影,没有体积感,他们像是置身于极其短暂的世界上,好似在空中浮动。作为上帝在地上的代表,查士丁尼和狄奥多拉都带着光环,此乃教会和国家在拜占庭帝国混杂的象征。
最后的审判(局部)
天使围绕的基督,下面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