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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口无言，楚陵直看着我发笑，末了凑过来一点儿低声朝我道:"小孩子问你呢，解释一下?"
我:"……"
"不知道怎么说的话，可以借助动作表达的……，要不要我配合你一下?"楚陵说着，就舔了一圈下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一激灵，又踢了他一脚，"青天白日的你抽疯啦?!"
说完就拉着晏农下楼，边走边胡扯说，"这个断袖啊，就是刚刚那楚公子那样儿，你以后可千万别学他。"
晏农糊涂地看着我，问道:"楚公子……什么样儿?"
"……就是平常那样儿。"
"我今天才来，不知道他平常什么样儿……"晏农低了头，想了一会儿朝我说，"不过看他身上背着剑，母亲说过，一般习武之人气性大，总喜欢和别人针锋相对，不肯饶别人半点儿，那要是遇到了不肯饶别人半点儿的人，就是断袖了吧?"
我:"……"
"呃……你这么想也……行。"含糊其辞的答案，反正我是懒得和他解释。
晏农听了我的话，便点点头，笑起来，"我知道断袖的意思了。"
我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想起来，问他道:"你在那慕春馆里当小倌，没人告诉你什么叫断袖么?那些个客人们……从来没说过这个词么?"
晏农摇摇头，"我今年才十五，平常的时候都在慕春馆最上层的楼上呆着，学些琴棋书画和唱曲儿，没人和我说过什么别的，至于客人们……馆主说要十七的时候才给我……接客。"
他的头渐渐低下来，声音也渐渐低下来，说到接客的时候他咬紧了下唇绷紧了脸，仿佛感受到一种羞愧，他是不懂断袖到底什么意思，可接客这个词，模模糊糊地，从旁人的只言片语和鄙夷的眼神中，他曾听过，也大概明白这是做什么的。
晏农的头垂得愈发低，末了抬起头，眼睛雾蒙蒙地看着我，一团水雾，"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小倌，很下贱?"
我登时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愣愣站在原地，晏农这孩子带了哭腔喊，"我不下贱!我没接过客!我……，我……"
我慌忙安慰他道:"我知道我知道，刚刚不过是无心问一句，别别别……别在意啊……"
晏农仍旧只是伤心，怕是刚刚问那一句伤了他自尊了，我在一旁急的没法儿，唉!老子这张嘴啊!我急的忙使劲拍着自己的嘴，丫的!叫你乱说话，叫你说话不动脑子!
许江清听见动静忙过来，问清原委后抿紧了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脸色阴凉凉，拉了晏农就走，我呆站在原地，后悔不迭，一下得罪俩儿，苏意啊苏意，你丫的就是一个祸从口出的典范儿!
周云居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楼上厢房下来了，看着许江清拉着伤心的晏农走了，朝我诧异道:"你怎么把一个小孩子惹哭了?"
我郁闷道:"别提了，祸从口出，这些不止那孩子哭了，许丞相也生气了，唉!我真是……"
楚陵在一旁直点头咋舌，"该!"
我:"……"
过了几日，小孩子总是忘性大，我又每日舔着脸和他道歉解释上次那话儿真就是无心的，买了许多小玩意儿给他赔罪解闷儿，渐渐地晏农消了气，虽然仍旧对前几日的事情有些不高兴，但好歹见了我不再是总一副抗拒模样儿，我稍稍松口气，心想这关系可算是缓和一些儿了。
可许江清可不像晏农那般儿好说话，近来见了我愈发冷着一张脸，冰冷冷的不理人，我自知理亏，只好每天拿些有的没的来烦他，也不管他搭不搭理，就算只是回我一个哦字，也比整天天不和我说话要叫我好受上一点儿。
但不知为何，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不管我怎么和许江清找话题，他那神情也总是淡淡的，对我说的话也不甚上心，好几次我从客栈外面进去，倒看见他和晏农两个有说有笑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刻意疏远?还是……根本就懒得和我说话儿?
我低头看着那装满着珠玉的荷包，许久……许久都不曾再问我讨换过坠珠，究竟……为何……?
一连过了几天，许江清面上都是冷冷的，算来不主动开口对我说话已经好一段时间了，对晏农却是格外照顾亲切一些，我在心里气得半死，也没敢再咋咋呼呼为难晏农那孩子，后来见许江清着实不想搭理我，我也就慢慢不再烦他。
每日见了面除非是必要的事情说上几句，其他的时候我干脆跑出客栈一个人出门走走，免得在客栈里见他和晏农两个旁若无人地说说笑笑。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早上我醒来，心里着实堵得慌，懒洋洋起来洗漱，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这丫的许江清到底是为毛突然不理老子了啊？！
想来想去，也只有上次我把晏农惹伤心了这一件事值得他生气，可就算我欺负了小孩子，也没欺负他啊，也用不着这么久都对我爱答不理的啊，晏农那孩子现在都和我说说笑笑的了，偏偏他还一见我面就冷冰冰的……
我在心里寻思着，应该是许江清看不惯我欺负小孩子，所以这些天才对那孩子格外照顾，对，就是这样，那我只要接下来对那孩子好一点儿，许江清应该就不会再那么生闷气了，拿定主意后，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便早早来到了饭桌旁。
楚陵周云居太卜各自在靠窗的地方坐着，许江清则坐在对窗那边儿，晏农紧挨着他坐着，我落了座，众人见人都齐了，便都拿起筷子吃起来，楚陵不知和周云居讲了个什么笑话儿，大家都笑起来，趁着这会子，我忙笑眯眯夹了一大只虾子给晏农吃，含笑道："吃些河虾，你正长身体，多吃些对身体好。"
晏农低头扒拉着饭，连带着那虾子也一同吃了，我虚着眼偷瞧了一眼许江清的神情，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许江清就朝我道："你自己也吃些吧，方才瞧你一直出神没吃东西。"
我心里是既欢喜又感动，欢喜的是许江清终于难得主动和我开口讲话了，至于为什么感动……咳，原以为那人是根本不打算正眼瞧我，别说是正眼了，经过这些天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就算是他许江清冷眼瞧上我一眼，朝我冷嘲热讽上几句，老子也愿意！却没想到他还能注意到我一直出神没吃东西，老子真的是……觉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