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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网子鱼打上来，船夫忙把活蹦乱跳的鱼儿一一拾进木桶里，船行至半岸，另有一尾木船驶过来，从那木船上冷不防跳出来一个穿着荷花色上衣，绿荷色下裙的小姑娘到了我们船上，拍着手嚷着："爷爷！你今日怎么这么迟没回去？害我和阿婆找了你来！"
"呸！大姑娘家的，这船上还有客人呢，就大咧咧跳了船上去，也不害臊！"抬头看去，只见旁边的船上一位老媪颤颤巍巍走到我们船上，嘴里嗔怪那小姑娘道："大丫头，你年纪大了要嫁人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
那小姑娘站在船上，顺手揪了河中一个大荷叶，满不在乎道："谁要嫁人？阿桑没说要嫁人。"
老媪笑道："你如今是大姑娘了，迟早要嫁人的，阿婆不嫁女哪得孙儿抱的道理，古往今来都是改不了的。"
说着，老媪又含笑看了一眼我和周云居，许江清和楚陵在船舱里听见动静，也忙赶出来，老媪连连点头笑道："四个人儿个个都是好模样人物儿，"说着，又推了一把那小姑娘，"阿桑，你未来郎君儿看看要往哪个模样儿上靠？"
阿桑正把玩着那莲蓬，冷不丁被阿婆推了一把，不耐烦道："阿婆近来越发乱操心了！"
老船夫笑道："你阿婆也是为你着急，和你同岁的丫头都生了娃娃儿了，你模样儿也不差，偏偏媒人来说亲你都不许人家进来，和爷爷说说，是不是心里有了如意郎君儿了，非他不嫁了？趁早儿告诉爷爷，爷爷看看那人模样品性如何。"
阿桑懒懒道："才没有，爷爷别乱说。"
正说着，太卜在船舱里眯够了眼出来，朗声笑道，"嗬！来了个女娃儿，要说再来三个才好，和我这带来的四个男娃娃儿刚好各自配一对，就在这儿过日子也好，我老人家一个人落个清静儿。"
楚陵嗤笑道："太卜说笑了。"
酒坛里的酒早已空了，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有些微醺，伸手去拽住旁边许江清的衣袖道："响午了，该回去客栈吃午饭了。"
老媪忙道："就来我们家吃也使得的，刚做了饭。"
我心里惦记着昨晚那吴家少爷吴凌今天还要来，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为难小二，忙婉言谢绝老人家的好意，那老媪却是一直苦留，老船夫在一旁爽朗笑道："罢，不用徒留他们，随他们去吧。"老媪惋惜道："下次若有机会来吃倒也罢了。"
小姑娘在一旁听见，眼睛亮晶晶问道："是那饯春客栈？"
太卜笑道："是那客栈，怎么小女娃儿有兴趣去看看么？"
阿桑低了头，"我去那里也不吃东西，怎么好去？干站着么……"
我笑道："这有什么，就和我们一起去也行的，到了饭桌旁，一起和我们坐着吃些也好。"
阿桑忙连连摆手道："可使不得！哪有女子众目睽睽下和陌生男子同桌吃饭的道理？"
老媪在一旁只是笑，"阿桑今天这是怎么了，倒是第一次听见她讲起规矩来，若实在想去，和几位客人去了看看也好。"
阿桑抿了唇，神情迟疑不定的，半了下定决心道："那我去。"
我安慰她，"不用怕。"
下了船，沿着那青木板一级一级拾阶而上，到了饯春客栈门口，阿桑却死活不愿意进去，楚陵看了以为她是害臊不好意思，忙拽了她的手臂就要进去，"怕什么？进去一个客栈而已，又没人笑话你。"
阿桑连忙摇摇头，死命对着楚陵摆手，神情带着点央求和惶恐道："别声张！"
我在一旁看得奇怪，问阿桑，"怎么了？"
许江清也温声问道："怎么忽然不想进去了？"
阿桑低了头，手指绞着衣角，低声道："我本来就没想进去，在门口站一会儿就好了，怕我阿婆爷爷说我，才说是想和你们来这客栈看看。"
周云居诧异道："这是何故？"
阿桑垂下眼眸，绞着手说，"我就是来看看江莫哥哥，但他不喜欢我来看他，我就不进去了……"
我愈发纳闷起来，"江……莫哥哥？"
阿桑的神情郁闷起来，"就是你们天天看到的那个人，个子不高不矮，左边脸上儿有块疤，笑起来很好看。"
我："……是那小二？"
阿桑点点头，末了又急央求我们道："我就在门口站一会儿就回去了，可千万别和他说我来过！不然江莫哥哥又要不开心了。"
我心里一肚子疑惑，比如这小二和阿桑什么关系，那小二又为什么不喜欢阿桑来看自己，还没来得及问阿桑，就听见客栈里昨晚那吴家小少爷的声音响起，"这是给你的银子！算是昨晚爷醉酒找你麻烦的赔礼！"说着，只听见桌子上突然响起好几声巨响，大抵是那吴小少爷把银子砸在桌子上的缘故。
阿桑忿忿不平道："这个吴凌，仗着自己有钱，总是欺负江莫哥哥！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一听，忙安慰她道："里面有我们照应着，不会让那吴小少爷为难江莫的，我们先进去看看事情怎么样了，你一个人儿在外面当心点。"
阿桑点点头，"好，你们去吧。"
进了客栈，只见那小二低头站在吴凌坐着的饭桌旁，不卑不亢道："客人醉酒后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不算得数的，这银子小二要不得，客人拿回去吧。"
吴凌喝着酒好笑道："爷是不想落下那借酒发难欺辱小厮的罪名，你可也别不识好歹。"
小二还是垂下眼眸一动不动，吴凌不耐烦，把银子尽数从桌子上拾起塞进他怀里，推了他一把骂道："次次都这样！非惹得爷骂你！下作东西，还不快拿了银子从爷眼前滚！"
那小二被死命推了一把，脚步不受控制退到柜台处，停下来后，只默不作声地低头去给别的客人上酒上菜。
半响那吴家小少爷又醉了酒，拍着桌子又把小二叫过来，揪着他衣领道，"这菜你是想辣死爷？！"
"是客人您自己昨晚说不想要清淡的……"
"你的意思是，爷是故意找你麻烦，刁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