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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皇宫(二十九)

卯时,大朝殿内。

我在龙椅上正襟危坐着,届时鼓乐声响起,只看见一个领头的少年男子带着一众人进了大朝殿。

这领头少年一身窄袖劲装打扮,头戴回字形白色鱼纹额带,腰佩金属色铁器带钩,带钩上斜挎着布素色箭袋,脚穿深黑色高筒靴,面目刚毅,眼神中毫不掩饰地带出点桀骜不驯的气势来,进了朝殿也未曾把那箭袋放下,在易国礼节中这是很失礼的。

那少年来之前不可能不知道易国的礼节,因此也就显得更加失礼,然而看那人模样却仿佛全不在意,一看就是少年心性,从小在边塞无拘无束惯了的。

接下来照旧是两方各自寒暄的客套话,这少年说话倒是爽快利落,开门见山,不像这朝中大臣们,说一句话之前总要加上几句无关紧要的废话,等到废话说完,那正经要说的话偏偏又掰碎了揉开了一点一点说出来,直叫人急得不行。

一阵寒暄过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少年并不是弥於族的首领阿弥塞,而是阿弥塞的儿子阿弥木,因为他父亲年岁已大,况弥於族又天天逐水而居,夜寒湿气重,他那父亲的腿就染了毛病,所以阿弥木今年就自告奋勇替父亲来出使易国进贡。

许是觉得他父亲每年朝易国俯首称臣的姿态不大好看,又不服气每年弥於族都要来这易国进贡,因此这阿弥木一来便展现出了对易国的不满和抗拒,眉眼棱横着,扫视了一圈朝堂,高声问道:"怎么没看见皇上的母亲?"

我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句给砸蒙了,心想着,在古代的时候女子不是不能上朝堂的么……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没纠结多久,我就心上咯噔了一下,对啊!我来了这皇宫这么多天了,那易荆溪的母后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按理说儿子起死回生这么大的事情,做母亲的不可能不知道,可这皇宫上下却仿佛全然没有这个人一样,总不可能是在易荆溪的父王薨的时候,给他陪葬去了吧……那也太残暴了……

我犹自纳闷着,只听见礼部尚书不悦道:"太后眼下正在素尺宫静养,自然不方便接见外使。"

阿弥木道:"当真是在静养?我这从南牧边塞那儿赶来皇城,一路上可听了不少风言风语,说是当朝皇上六亲不认,把自己亲生母亲囚禁起来了!"

"放肆!"兵部尚书呵斥道:"果然是地处蛮荒之地的莽夫,话也一窍不通!我易国最重纲常礼仪,皇上又怎会做出此等亲者痛仇者快的荒唐事情来?!"

呀呀呀,我坐在龙椅上一脸懵逼,我擦,这什么情况,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无风不起浪!方才那话,可不是从我们弥於族传出来的,我是到了皇城听见百姓们说起的!天子脚下,若非真有此事,那些个百姓难道还敢背地里乱造谣,嚼自家皇帝的舌根么?!"

阿弥木义愤填膺说了这些话,又忿忿不平道:"我弥於族向来最尊崇山川河流,父亲说易国天德厚重,所以才有千里易川环绕于国,让族人们对易国也心生敬意,可如今看来,我弥於族为什么要尊崇一个不孝不义的国家!"

太师气得直发抖:"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我听了这许多,渐渐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简单点来说,这太后不见了极有可能就是和那易荆溪有啥关系,看来这母子俩关系并不怎么好,敢情这阿弥木是来者不善,搞事情的啊!死抓住太后的事情上纲上线,要我说,这小屁孩啊,真不如他那老子会做人,你心里再不服易国,你也别把皇宫里的家丑拿出来说啊!

唉,年轻人做事就是只图一时痛快,不考虑后果啊!你是游牧民族,要逐水而居诶!万一易国生气在那千里易川旁修建个河缇,把弥於族拦住外面,你这一族那还能活得好嘛,没有水里的物产,那在边塞要吃什么,光吃牛羊也不顶事儿,牛羊也要吃草不是,没有水哪里来的鲜嫩嫩的草啊……就算是喜羊羊的青青草原,那也得有水源才能长草不是?

这回去以后,我琢磨着,他这小子非得被他那老爸打一顿不可。

可论私心里,我对这少年阿弥木的印象还算好,比起在这皇宫中那些个大臣平日里的唯唯诺诺老奸巨猾,阿弥木身上是真真正正的少年意气,可是话说回来,我现在的身份是易国君上,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一气不平,敢骂天地不仁的少年意气,对我而言却并不算得上是什么好品质。

眼看事情陷入了僵局,我在龙椅上也要坐僵了,却见许江清不卑不亢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弥於族的公子并不相信朝中大臣们的说辞,待会儿我与皇上一同去劳烦太后过来就是了。"

阿弥木痛快道:"好!我就看你们请不请得来!若请来了,我自会为我方才的话向皇上与诸位大臣道歉,若请不来,可也别怪我回去把这天朝是如何厚德的说法向族人们说上一遍!"

呀呀呀,这熊孩子,这么捉急回去挨他老爸的揍是吗……

出了那大朝殿,我看着跟在我和许江清身后的那太师愈发不顺眼起来,本来去请太后这件事,人选就我和许江清两个,正好外面月黑风高夜,我难得和许江清两个闲庭信步走一走,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太师因为那阿弥木的一番话,心里一腔忿忿不平,誓要和我一同去请来太后,好好挫一挫阿弥木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嘴。

那太师是个文绉绉的读书人,最惯老夫子那一套,眼下为方才阿弥木的事情,心意正难平,因此我和许江清一同走着,满耳只听见他在旁边咕哝着,"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简直一派胡言!"

恐怕给他一支笔,他就要写道黄毛小儿多胡言,人间安得有此理了。

我也觉得岂有此理,这两朝元老的老夫子干嘛跑来当电灯泡! wnjEj+6o6zjm0WIKrNMSt50deNW2Dsv704jTasNkZWn6M8upc5CDtaA/jkKf/a1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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