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华阴县青山村村童葛晓山,机缘巧合之下,化解了大青山一场千年浩劫,因此被山中精怪选为大青山新一任山君。
忽忽二年过去。某个秋夜,葛晓山正与狐仙白公子在新竣工的山神庙议事,突然看见板山崖隐隐有霞光闪烁。俄顷,紫红霞光映透山峦,将四周松林点染得如同深秋枫林,红透半边天。一时间,山中群鸟惊起,飞窜于空谷间,聒噪不已。
“白先生,是山林野火吗?”葛晓山问白公子道。
白公子名叫白一闻,乃大青山祭司。本是山中狐仙,善与山间鸟兽沟通讯息,此刻细听之下,回道:“禀告山君,此非野火,乃异宝出现!”
两人正欲前往查看,只见巡山使幽篁生脚踏布绦(tāo),半空之中倏地降下,见到葛晓山,躬身行礼道:“属下巡山,途经板山崖,发现异状,特报请山君定夺。”
葛晓山道:“前番幸得先生赐药,救得家母性命。先生既是我家恩主,今后无须多礼。你且说来,板山崖霞光突现,究竟发生何事?”
幽篁生道:“是那蛇郎君炼得丹成,仙丹之光焰,煞是惊人。”
白公子道:“莫非那千年灵芝已被他炼化?”
幽篁生道:“正是。”
白公子忙对葛晓山道:“这千年灵芝因得仙树滋养,才有这造化之功。此刻被外人炼化为丹,只恐生出事端。待属下前去夺来,献与山君修炼元神。”
葛晓山道:“那蛇郎君不是本山妖仙吗?”
幽篁生道:“此事说来已近百年,本是大青山的又一机密。昔日,蛇郎君身负重伤遁入大青山,显然是经历过一番恶战。我等以为是妖邪入侵,奉命前往驱逐。蛇郎君百般求告,自言是一方河神,因手下兵变,不敌而逃,沿途神祇虽然同情,却不敢收留,闻大青山之主生性耿直,特来投奔。前任山神有好生之德,权衡良久,终于与他约法三章,留他在板山崖,借灵芝仙力疗伤。”
葛晓山道:“前任山神卸任匆忙,不曾交代这许多,却不知与那蛇郎君有何约定?”
幽篁生道:“那一日,山神命我等抹去蛇郎君入山形迹,不让其仇敌知晓。因不在现场,具体内容无从得知。”
白公子道:“当年属下在现场护法,情形略知一二。山神道,只要蛇郎君不下山侵扰青山、桃花二村百姓,羁留板山崖疗伤,便可收留。这许多年,蛇郎君倒也遵守约定,一直待在板山崖,守着灵芝疗伤。”
葛晓山道:“既为疗伤,想那紫仙魁杏是最好灵药,山神为何不赐药与他?”
幽篁生道:“山君有所不知,紫仙魁杏于凡人倒也药效神奇,有起死回生之效。于我等妖仙,却如凡果一般,毫无效用。是以山神不赠,蛇郎君亦不会生出觊觎之心。话虽如此,属下始终不明白,昔日山神为何愿意收留这个煞神?此物留在本山,终究是个祸患。”
葛晓山暗想:“那蛇郎君虽不下山滋事,却借镇守灵芝之名,近百年来,不知吃了多少采药人。”想到此节,心中不由得生出憎恶。至于山神为何收留这个煞神,而今自己身处山君之位,自然明白。那通往仙树之密道就在板山崖,乃大青山命脉之所在,留得蛇郎君,自然多一道屏障。至于杀孽,多为这外来妖仙造下。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是这报应自会落在蛇郎君这个沦入魔道的妖仙身上。大青山众仙倒也乐得置身事外。
当初若是换了自己,会不会收留蛇郎君呢?
白公子见葛晓山沉吟良久,仍不做决断,又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蛇郎君伤势早已痊愈,却不肯离开,原来是为了炼化那株千年灵芝,可谓处心积虑,居心叵测。此刻丹成,只怕他会就此离去,寻当年的对头报仇雪耻。若是赢了,也还罢了;若是对头太强,失手被擒,言说大青山收留之事,其仇家兴兵来犯,我等便是惹祸上身。此刻不如先下手为强,夺其仙丹,消解其戾气,或能阻挡兵戎相见。请山君定夺!”
葛晓山道:“仙丹既然被他炼成,也是天意。我等横刀夺爱,终是不妥。待我去劝他一劝。”
话犹未了,只见板山崖霞光蓦地消失。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气冲天而起,直向东南角而去,转眼已到数百里外。
白公子顿足道:“晚了,晚了。此物早有防备,招呼都不打一个,就遁走了。如何是好!”
葛晓山道:“可知其仇敌是哪一家?”
幽篁生道:“当年属下奉命抹去其入山形迹之时,也曾派人沿途打探,虽不确定,料其仙乡在荆楚一带。”
葛晓山道:“也罢。劳请白先生前往荆楚一带查勘。若是蛇郎君沦为魔物,祸害百姓,便联合当地神祇,予以镇压;若蛇郎君只与仇敌纠缠,则作壁上观,不得插手其恩怨。”
白公子道:“得令!”
白公子念起口诀,很快将身形化为一道清风,径直奔东南方而去。
葛晓山对幽篁生道:“先生且去调派人手,把守东南山岭入口,若有消息,立刻来报!”
幽篁生道:“这个自然。”
幽篁生取下腰带,迎风一晃,化作丈二布绦,跳上布绦,御风而去。
此时,月影西斜。葛晓山俯瞰静夜空山,嗟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