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召南·草虫》第一章)
喓(yāo)喓:虫鸣声。
草虫:即蝈蝈。
趯(tì)趯:虫跳貌。
阜螽(zhōng):即蚱蜢。
止:之。
觏:遇见,一说当作“媾”,交媾。
降:放下。
喓喓叫呀草虫,趯趯跳呀阜螽。尚未见到老公,真个忧心忡忡。已经见到老公,已经遇到老公,我心平复放松。
此诗共三章,这是第一章。下面二章,前二句分别改作“陟彼南山,言采其蕨”“陟彼南山,言采其薇”,“忧心忡忡”分别改作“忧心惙惙”“我心伤悲”,“降”分别改作“说”“夷”,其余部分都一样。也许因为此诗写得好,所以《小雅·出车》第五章前六句袭取了它,唯将“亦既见止,亦既觏止”二句合并为“既见君子”一句,却反而削弱了原诗那种愿望的强烈性。
此诗写一个女子见不到丈夫,不免“忧心忡忡”;见到了之后,她的心里就乐开了花。又有人说,其实还是没有见到,后半部分写的,或是想象之词,即如果见到了丈夫,自己就会如何高兴;或是条件之词,即只有见到了丈夫,自己才会如何高兴。那么,也就是“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李商隐《夜雨寄北》)的意思了。
后来的人比较潇洒,会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鹊桥仙》)。但那是神仙的境界,不是人间的诉求。在《诗经》的时代,人都比较实在,见面就是欢喜,不见就会伤心。
当然,伤心也伤心得实在。“未见君子,惄如调饥”(《周南·汝坟》)——见不到丈夫,就像没吃早饭一样饿得慌;“未见君子,忧心如醉”(《秦风·晨风》)——见不到丈夫,就像喝醉了酒一样难受;“未见君子,寺人之令”(《秦风·车邻》)——见不到丈夫,就派侍从去看望他(并非“远程监控”哦)。
欢喜也欢喜得实在。“既见君子,不我遐弃”(《周南·汝坟》)——已经见了丈夫,就不要再远离我啊!“既见君子,云何不乐”(《小雅·隰桑》)——已经见了丈夫,怎么能不开心呢!“既见君子,并坐鼓瑟”(《秦风·车邻》)——已经见了丈夫,就并肩而坐,来个四手联弹吧!
在《诗经》里,这种“未见”与“既见”对比的句式很多,足证这虽不是有关“存在”与“本质”的重大问题,却又实实在在地决定了人们的“幸福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