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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残酷。
果然是岁月不饶人！
病房的光线很足，阳光倾斜的洒落在女人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
而女人那原本就苍白的脸，因为阳光的照射显得越憔悴。
看上去嘴唇发白，还有细碎的干皮。
曾经在美容院精心雕刻过的眉毛，也已经凋落。
眉毛长出来，浓密又纷繁，再也没有曾经精致的轮廓。
女人双眸阖上，眼睑下方有清晰的乌青，显然是睡眠质量太差导致的。
而且，她眼睛下方的脸颊长了不少浅黑色的斑点。
这张脸，没有了护肤品保养，没有化妆品修饰。
顿时就好像成了荒原，冒出了杂草和荆棘。
楚文君站在那里，看清楚了女人如今的样子，心情沉闷不已。
女人为难的移开眼睛，她一副无助可怜的样子。
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张口，又闭上，好多次欲言又止。
楚文君耐心等着她，不催促，不追问。
许久，女人终于看向了楚文君。
楚文君背光而站，女人咋然一看之下，更觉恍惚。
她似乎看不清五官，只觉得楚文君那双眼睛分外的明亮。
因为干净，所以眸子里盛放的是最纯粹的真诚。
可是真诚要是有用，她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楚文君拧紧了秀眉，看了看时间，她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她真的太优柔寡断了吗？
她真的……需要突破自己尝试接受吗？
本以为她与这个女人再无交集，没想到事情却是另一番样子。
感觉很疲惫，或许还有些仓促……
关于这个据说给予她生命的女人，她是恨过也怨过的。
可是再恨再怨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她死掉。
眼下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别的，还计较什么呢？
说到底站在这女人的位置，作出那些选择也无可厚非。
这女人因为是家中独女，从小就娇生惯养，没有着普通人家子女的担当。
那个年代，像这女人出生的小县城，日子过的不算是很好。
女人却由于贪图享乐，也为了能够留在大都市，毫无选择做了男人‘小三’。
那个时候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男人有权有势，可也不敢公然违纪。
他想要个儿子，因此从一开始就有着了协议。
所以，楚文君该怨的不过是男人最初那点动机伤了她。
怨她吗？
女人嗤笑，她运气不好生来不是男儿身，她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女人扔下楚文君，气死了老父亲，仍然过着她醉生梦死的大都市生活。
道不同不相为谋，通过这几天的治疗加接触，本就形同陌路的母女两人。
早就足够从一开始的粉饰太平，变成如今的冷漠以对了。
甚至还互相带着仇视。
女儿不认她了，早成事实。
可是这一次，女人在落魄无依时，仍然毫不犹豫选择要楚文君来尽孝。
她的这个女儿，想就这样简单否认了她作为母亲的身份，没门！
她这个女儿，也足够心狠，却也足够善良。
果然，楚文君二话不说，跑来尽了身为女儿的孝道。
可是，临近出院了，这女人竟然还给她出尽了难题。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女人竟然也敢要求住进蔡家老宅。
毫无疑问，楚文君连想都不想当即就一口回绝了。
这任性惯了的女人，也当即一哭二闹三上吊，又是闹绝食，又是威逼着给媒体曝光啥的……
楚文君才不吃她的这一套，她如今能拿出一份同情心来待这女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女人闹腾了两三天，今日终于有所妥协。
楚文君在下班后匆匆赶来，等了半天，这女人竟然要求住进军医院的疗养部。
这女人，简直是异想天开了。
军医院的疗养部，那可是一所老干休所。
那里住的可全都是一些退离休的军政要员，高干老人。
这女人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她那素质，充其量一只污染环境的臭虫。
当初，楚文君和梅姐能够住进去，一方面是因为楚文君身为军医院主任级医师的身份。
另一方面，还有蔡正阳这首长的面子。
听言，楚文君怒极反笑了。
她冷笑道：“你没得选择，我只能送你进一般的老人家园，随便你接不接受了。
不过，明天一早，你必须出院！”
说完，楚文君毫不犹豫地转身。
女人顿时发狠，“你走看看！我现在就让大家看看，蔡家的大少奶奶，是如何进了豪门抛弃寒门老母的。”
她这女儿，竟敢如此狠戾。
她就是要把她结结实实的按在道德的审判台上，让她曝光，让她无处可逃。
女人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顾及，什么都不怕，真是行走江湖的好办法。
反正她没有任何靠山了，也没有任何退路，她只能削尖了脑袋往前冲了。
楚文君缓缓转身，一双眸子冷辣，“看来，我是该送你进精神病院才对。”
“你敢！你若真敢这样，我死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楚文君沉默地看着她，她怎么会是从这么一个女人身子里爬出来？
这一刻的她，心情尤为复杂。
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楚文君犹豫了，她一次又一次遭受着这所谓亲妈的致命逼迫。
若说当初，这女人求助到她时，她也不过念及着那一份血亲。
那么如今……她果然是太善良了。
女人见楚文君有着动摇，忍着狂喜的心情。
她几乎是用欣喜若狂的心情，握着手里的雀跃。
脸上瞬间盈满了期待和灼热，那双暗沉的眼睛好像点燃了烟花般嘭地一声炸开。
简直容光焕发，像是有着无数细碎的火花，把她的憔悴面容都染成了彩色。
楚文君望了女人足足有一分钟，忽而低声笑了笑，随之冷声道：“你继续作吧——”
她不奉陪了，行吗？
她与这女人早在六年之前，就已经毫无了情义可言。
如今她能够照顾这女人一二，也不过是看在这女人可怜的份上。
可这女人居然还想得寸进尺，简直是了。
果然，可怜之人自有其可恨之处！
转身，楚文君毫不犹豫抬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