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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当伊丽莎白的夫君纳达斯第回到赛伊特城后,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妻子的不贞,也许是对母亲过分严厉的惩罚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吧。纳达斯第其实是个性格稳重、十分宽容的人,更重要的是,妻子的惹人怜爱的美貌使得他无法舍弃。

但纳达斯第的母亲安妮特始终不肯原谅伊丽莎白。安妮特说到做到,她把自己喜爱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一股脑儿全搬进赛伊特城,开始和媳妇住在一起。也就是说,伊丽莎白完全处在这位挑剔的母后大人全方位的监视之下。

即使如此,但安妮特还不至于每天到伊丽莎白的卧室一一进行检查。只是派遣自己的贴身女仆和长期跟随过自己的可靠的仆人在伊丽莎白身边照顾她的起居,然后再让他们向自己报告她的所有动静。在这些密探中,最能向安妮特邀功的就数贝丝了。

此后,伊丽莎白生活得就像一名监狱中的囚犯,身旁仆人对她的态度也起了微妙的改变,大家只把她当做孩子来看待,可是她却无法拒绝这种生活。她曾经婉言要求过丈夫改变这一切,但即使是稳重宽厚的纳达斯第也严词予以拒绝。因此,在往后的二十年里,伊丽莎白基本上都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此间,她唯独没对贝丝说过一句话。

伊丽莎白三十出头才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因为丈夫经常出门在外,所以孩子才生得晚。她在亲戚的介绍下,把一位叫伊罗娜·乔的女人接回城里给孩子当乳母。乳母在婆媳之间的战争中往往是一颗最重要的棋子,只要打着养育王位继承人这面冠冕堂皇的大旗,伊丽莎白就可以无往而不胜。她明白,这是一种作为母亲的特权,因此,这样重要的人物一定不能选择和安妮特走得近的人。

因为孩子的诞生,伊丽莎白在城堡内的地位渐渐恢复到安妮特搬来之前的状态。这一点伊丽莎白自己也感觉到了,于是她又接连生了两个小孩。当上三个孩子的母亲后,伊丽莎白的权力终于能和安妮特分庭抗礼了。

然而,已经三十五岁左右的伊丽莎白,却意外地遇到了比安妮特更难对付的敌人,那是她预想不到的劲敌,这就是容颜的衰老。以前伊丽莎白的肌肤白皙透亮,现在却出现了混浊的色素沉积。而且,像微风吹过湖面似的细纹也已悄悄爬上她的手背、眼皮和眼角。乳房和臀部下垂的赘肉,比她二十多岁时担心的还要多三倍。

身体的各部位都在地心引力的影响下逐渐开始下垂,而最令她担心的要数眼角位置了。她发现,最引以为傲的大眼睛(我想这理所当然吧),也开始微微下垂了。也就是说她不知不觉中已然变成了一个“耷拉眼皮的女人”了。

最令她感到恐怖的是眼袋,那块鼓鼓囊囊的东西就隆起在眼睛下面。她无法理解脸上怎么会长出这个东西来。脸颊现在也显得有些凹凸不平,有时看起来和住在城外的农家妇女没什么区别了似的。这对伊丽莎白而言,无异于世界末日的来临,因为以前她始终深信,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出身高贵的她身上。她对此从未怀疑过。

只要她睡眠不好,第二天早上肌肤的这种变化会尤其明显,于是她每天晚上经常躺在床上焦急地催促自己快点儿睡着,结果反而更无法入睡。但伊丽莎白却认为,自己是生了三个孩子才变成这样的,而逼自己生育的就是安妮特。一想到这里,对安妮特的满腔怒火更让她夜不成眠。事到如今,她才直正理解了当初朗杰拉伯爵说过的那番话。伊莉莎白从来没想过,生来就具有高贵身份的自己,居然也会渐渐变老。

有一天早晨,终于发生了一件让伊丽莎白高兴的事。她在长期宛如牢狱般的生活中,甚至连笑是什么都忘记了。可是今天却让她十分开心,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听到一个好消息,安妮特因为遇上要紧事非得回一趟娘家不可。可是正是因为这个好消息,才成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

安妮特不肯对她透露,但伊丽莎白听说她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太好了。伊丽莎白认为,那个女人的心事都扑在监视我上面了,才紧张得把自己的身体搞垮的。

当伊丽莎白想要化妆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想起这件事,不觉便微笑了起来。剎那间,眼前一片昏暗。清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跌坐在石板地上。她知道,刚才自己曾短暂地失去了知觉,她精神恍惚地呆呆坐在地上,然而刚才自己亲眼目睹到的东西,却清晰地留在脑海里。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她自己一直没注意,所以也想象不到。伊丽莎白在这十年里,居然从没有对着镜子笑过。她看到了自己久违了的笑容。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脸没有起什么大的改变,但那是因为从没看到过自己笑脸的缘故。刚才自己笑了,那是仿佛噩梦似的瞬间,眼角、嘴角、还有部分脸颊,都堆满了丑陋的皱纹,那简直是半老徐娘的一张女人的脸。当时的伊丽莎白只不过三十八岁,还不到四十岁,却出现了那么多皱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右手背,白皙透亮的皮肤不见了,表皮上泛着黄色的小点,细细的皱纹就像刻在薄纸的表面上似的,而且仔细一看,皮肤还有无数针刺似的褐色小斑点!

她想,这都是生过孩子的缘故!她在心中大骂起上帝的不公。女人生育孩子是任何人都该赞赏的行为,上帝却给了我们不适当的报酬。我应该变成更漂亮的女人才对。这种结果,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从这时起她开始痛恨起孩子来,接着又开始恨周围所有的一切,当然也恨默默逼迫自己生育孩子的安妮特,而对于罪魁祸首的丈夫更是恨之入骨。

之后,伊丽莎白变得像当初的安妮特一样,对女仆们开始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她二十多岁时几乎无法相信安妮特怎么能用那种态度对待尽心服侍自己的下人,现在反而无法理解当初自己为何那么想。

比自己年轻的女仆,不管她们做什么事,她都感到不满,似乎对她们有着发不完火的理由。她们整天干着那些毫无价值的粗活,却一个个脸颊丰润,乳房丰满,这从她们俗不可耐的衣服上也能看得出。她们不知道侍候自己有多重要,却老是丢三落四地做得不周到。

吃早餐时,安妮特果然没有出现在餐桌上,好像没吃早餐就匆忙出门了。根据乳母伊罗娜·乔的报告,她暂时不会回来。伊丽莎白努力想忘掉自己脸上的皱纹,但镜中那一瞥所见到的情景像已经完全印在她的脑子里无法抹去。早饭刚吃到一半,那可怕的笑容又几次三番浮现在自己眼前。

这时候,伊丽莎白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为了消愁解恨,狠狠地鞭打一顿可恶的贝丝解解气。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主意了。同时伊丽莎白把这个主意告诉了自己信任的女仆,让她们到城外去把德罗塔和达尔瓦拉叫回来。虽然事情过去了十多年,但伊丽莎白听说她们俩还在罗马尼亚境内。

接下来的两天里,伊丽莎白一边专心在育儿室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边着急地等待女仆归来。直到第三天傍晚,女仆才带着两位魔法师回到城内。德罗塔和达尔瓦拉都已经老了,尤其是达尔瓦拉更是老得像个老太婆。三人在伊丽莎白的房间里紧紧拥抱在一起。达尔瓦拉不停地掉眼泪,号啕大哭,惹得伊丽莎白也跟着掉眼泪。

伊丽莎白把她们安顿在以前的房间里,偷偷把两人藏了起来。这当然是伊丽莎白的计谋,因为不管再怎么藏,也不可能不被安妮特的间谍,那善于察言观色的贝丝发现。

当天晚上,伊丽莎白让心腹男仆托尔科和约翰尼斯·乌依瓦里事先躲在地下室的隐蔽处,然后再和德罗塔、达尔瓦拉举着火把进入地下室,当然也没忘记带上水晶球和铜锅。这么一来,事情看起来就像是伯爵夫人趁着安妮特不在,又偷偷把魔法师带进城堡,玩起诡异的咒术游戏了。伊丽莎白已经料到,贝丝为了向安妮特通风报信,一定会到地下室一探究竟。对她而言,这正是邀功请赏的好机会。

伊丽莎白故意在地下室最里面为魔术师摆放了张桌子。桌子上点上好几盏灯,装作又要做什么诡异的举动。然后又在地下室入口附近放了几个大箱子,以方便贝丝在此藏身。托尔科和乌依瓦里就躲在石阶两边的暗处。

陷阱布置完毕后。伊丽莎白用火把在地上点上火,把锅放在火上,装作要举行神秘仪式的样子,静待猎物上门。不到一小时,果然听到托尔科学着猫头鹰叫的暗号传来,紧接着,箱子后面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

“托尔科,把她抓住!”伊丽莎白大声命令道,并提着灯跑过去。贝丝正在托尔科和乌依瓦里的手中挣扎,就像安妮特首度进城那天,伊丽莎白被卫兵抓住的样子。

“哎呀,好大一只老鼠!”伊丽莎白高举灯火,不怀好意地挖苦道。这是伊丽莎白自挨打的那天以来,第一次对贝丝说话。

“饶了我吧,巴托里夫人。我是有事到地下室来的。”

伊丽莎白纵声大笑:“让我来试试你编故事的本领,看你还能马上编出什么谎话来。说吧,贝丝,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是来取安妮特夫人吩咐的东西。”

“大半夜她叫你来?”

“是的,夫人正急着要。”

“嗯,听着像是很合理。看来你随机应变的本事还不错,否则也当不了密探。”

“是真的,请相信我,伊丽莎白夫人。”

这时,伊丽莎白的脑子里浮现出当年自己被剥光身子遭受鞭打时贝丝紧盯着的眼神。

“托尔科、乌依瓦里,把她的衣服全剥掉!这只说谎的老鼠不配穿人的衣服。”

“巴托里夫人,请冷静点儿。这样会出事的。”管家乌依瓦里说,“安妮特夫人迟早会回来的。”

“她说她马上会回来!”贝丝也尖声附和道。这个声音反而激怒了伊丽莎白。

“没听到吗?剥光她的衣服!”伊丽莎白咬牙切齿地说。她心里残忍的复仇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了。

贝丝被脱得一丝不挂,双手被绳子绑住后吊在天花板上。当伊丽莎白看到贝丝的身子被垂吊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时,竟然受到意外的打击,一股怒气几乎使她丧失了理智。因为贝丝和伊丽莎白年龄相同,但由于没生过孩子,所以乳房依旧坚挺,也未开始下垂。肚子上的肌肉也还没有松弛,大腿的皮肤依然绷得很紧,也没有出现伊丽莎白那样的灰黄色斑点。

伊丽莎白原以为是地下室光亮不足,以及贝丝身材丰满的缘故。但即便如此,一个女仆的身材居然超过自己,这个事实对伊丽莎白仍然是个意想不到的打击。她简直无法容忍,这个残酷的事实令伊丽莎白几乎要发疯。无论如何,身为伯爵夫人,一定要比这些下贱的女人美丽才行,这才是应有的秩序。因此,她要摧毁这个女仆的身材以符合她卑贱的身份。

她从地上捡起早就备好的马鞭。第一鞭还未落下,贝丝已经发出凄厉的惨叫了。这个声音更加刺激了伊莉莎白,使她的鞭子没头没脑地落在贝丝的身上,打着打着,伊丽莎白耳朵里已经完全听不见贝丝的尖叫,因为她已经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地。只顾一下又一下地使足了劲挥鞭抽打了。但是贝丝的身体被吊得太高,鞭子能打到的地方大部分都在腿上。伊丽莎白想鞭打她的胸部。

“托尔科,把她放低一点。”

当伊丽莎白回过头尖声吩咐托尔科时,一股剧烈的冲击往她的右颊袭来,她冷不防一下子跌坐在脏兮兮的地上。抬头一看,她才知道自己是被贝丝那只没有绑紧的腿踢着了。这瞬间发生的事令她不知所措,因为她无法想象一个女仆居然敢反抗踢中自己,疼痛让她一时无法动弹。

“求求你饶了我吧,伊丽莎白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贝丝一边哭喊着一边叫道。

右颊一阵灼热。也许明天会肿得很高——当伊丽莎白想到这里时,仅有的一点理智已经完全丧失了。

“剑!托尔科,拿把剑来!”

“别这样,巴托里夫人。”管家大声劝阻道。

托尔科也出面阻拦:“这里找不到剑。”

“剑就在这里,那不是吗?”德罗塔在一旁说。地下室的角落里挂着一把满布灰尘的剑。

伊丽莎白飞快地跑过去,她把剑抓在手里,又把剑鞘丢进黑暗的角落。

“别拦着我!”她大声喊叫,同时左右舞动手中的剑,剑的重量让她踉跄了几步,“谁敢拦我就连他也一起砍!”

她怒气冲冲的样子让托尔科和乌依瓦里也吓得魂不附体,只得躲得远远的。伊丽莎白拿着剑跑了过去。满脑子已经发狂了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被吊在天花板的贝丝害怕得发出可怕的尖叫。原本像笛子似的尖叫声,突然又变成了沙哑的绝望的哀号,又慢慢低沉了下去。因为伊丽莎白已经用力扑了过去,把剑身深深地刺入贝丝的胸口,贝丝的身体在空中剧烈地摇晃起来。

当伊丽莎白把剑拔出来时,一股血柱喷涌了出来,溅在她的脸上和手上。她似乎还没解恨,又继续向贝丝的身体上刺了两三剑。每次拔出剑时又有血随之溅出,喷在她的身上。接着她又左右挥剑,刺向贝丝的腹部和双腿,手起剑落之处,皮开肉绽,一股股鲜血渗出,从贝丝丰满白皙的皮肤上流下来,贝丝的身体前后左右急剧摇晃着。贝丝不断痛苦的哀号,就像是她嘴里发出的诅咒声。时而声音低得听不见,时而轻轻地呻吟着。

在这间昏暗的地下室里,伊丽莎白一边激烈地喘息着,一边把剑不断刺向吊在半空摇晃着的贝丝。最后,贝丝已经无法再出声了,原本白白的躯体已经变成了黑红色的肉块,和动物的肉没什么两样了。她脚下的地板上流着一大摊血,慢慢扩散开来。

四个旁观的男女被这个残酷的场面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呆立在一旁看着发疯似的伊丽莎白。不久,伊丽莎白开始尖声叫喊起来,号叫中夹杂着哭声,也许她拿剑的手已经累了,几乎快要砍到她自己身上,于是乌依瓦里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伊丽莎白的身体因为过度激动而不断地颤抖,双手累得已经握不住剑了,只能拖着剑在石板地上走。托尔科抓住她沾满鲜血的手腕,想把剑掰开。但是伊丽莎白的双手激烈抖动着,却还紧握住剑柄不放,手指像冻僵了似的根本掰不开。托尔科只好让两位魔法师帮忙,四个人忙乱了好半天才终于掰开了她的手指,把剑取了下来。

伊丽莎白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天上,半开的嘴唇里,露出了咬得嘎嘎作响的白牙。脸颊的肉还在不断抽动,散乱的头发和沾满鲜血的苍白的脸随着身子,时而剧烈,时而轻缓地颤抖个不停。 L7GZhosuziA7mnkW8o7RCVWLu0fGo+0IxgwyD6difVQiXSRgoGEtOHAKe1FJVG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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