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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一波又三折

三十层之上的屋顶。

风很大,阳光弥漫,但是很安静。从这个高度看这座城市,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感觉到凌洛安在挣扎,她松开手,任他跑到边缘的防护栏前。

他很久都没出声,她便也不开口,靠着楼梯口旁的墙壁。等了会儿,渐渐开始犯困,他还是一动不动,她走上前,脚步轻缓。靠上防护栏时,她注意到他紧握住栏杆的手指,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白,手指微颤,似乎正努力抑制某种情绪。

她一时有些无措。跟家里那些男生们混了这么多年,类似的神态她却只见过一次。那个人是渃宸,最最疼她的大师兄,如今远在南半球打拼。那次他被工作的老板冤枉,带着羞辱被强行辞退,他也是这样坐在家附近的小河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河水。那天她看到他颤抖,以为他会哭,可后来他忍住了。

凌洛安发现了她,警觉地回头。

“你可别哭啊……”这种气氛真是尴尬!

某人的怒火开始四溢:“你跟着我做什么!刚才还没看够吗!”

“嗯,没看够,比起刚才,你现在的独角戏更精彩。”看来他比渃宸的心理素质要好得多,她调侃,“你真的不哭?”

回答她的,是他的拳头。凌少爷再度忘记之前的惨痛教训,选择了最不明智的发泄方式。

又来?危瞳很不给面子地翻了翻白眼,大概是这个神情让他彻底恼怒,他的动作赫然迅猛起来。

她心里一动,顿时认真了几分。

数分钟后,凌洛安眼底的怒意散去,力度也跟着减小。

十分钟后,她分腿压坐在他身上,将他几欲上扬的肩膀推下去,双手一伸,一左一右地制住他的手腕并牢牢压在地上,将他定得死死的。

“不得不说你潜质不错,可惜,你还是输了。”她笑起来,明亮的眼笑成弯弯的月牙,浅麦色的脸孔仿佛刹那绽放出光芒,流光潋滟,又性感又可爱,就像只妩媚的猫。

已入秋的天气,她仍穿着牛仔短裤,双腿的皮肤光滑、肤色健康,又直又紧绷,就像凝脂一般。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的是公司保安部的统一制服,黑白两色的修身小西服,将她身体的线条勾勒得完美无比。只是那会儿他好事被扰怒火攻心,根本没有多留意。

后来她被指派为他的私人保镖,时常跟他到处走动,穿衣也渐渐随意起来。

她的腰浑圆又纤细,带着其他娇俏女生没有的韧性和力度,无论再普通的T恤或是运动开衫、连帽短装,都能穿出独特的味道。

她的头发很长,是那种带点儿微卷和微乱的茶色,有些时候盘束起来,更多时候则是随意披着。发丝细细软软,有长有短,一直垂到腰侧。唇微微有点儿翘,上唇是漂亮的菱形,饱满丰盈,不说话时也始终带着飞扬的弧度。

凌洛安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热,不小心贴合的某个部位正在隐隐变化。

他的情绪平静下来,任由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调笑着开口:“原来你喜欢主动,也好。”

危瞳眯起眼,照着他脸颊就是一拳:“变态!”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没有了钳制的手爬上她的背,用力一压,她顿时跌在他身上。他身体一翻,将她压在下面。

肩膀被按住,随着他的动作,一股矜贵的淡香水味混合着男人略微粗重的喘息扑面而来。

唇被吻住了!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又辗转火热的吻,双唇被吮吸摩挲,舌尖轻佻地在她唇上描绘,技巧高明。

危瞳僵了两秒,在他的舌尖掠过齿缝,试图撬动她牙齿时,一记右勾拳。

……

那天下午,二十八楼的女秘书发现她的经理凌洛安肿着半张俊脸从电梯里出来。片刻后,凌洛安从办公室打来内线,吩咐她订明天晚上乔安会所的包厢,并在花店预订一千朵粉色玫瑰。

女秘书习以为常的同时也不禁感叹一下,脸跌肿了都不忘泡妞,果然是号称Z城四公子之首的花花大少。

周五晚上,危瞳在乔安会所布满粉色玫瑰的包厢里,吃了她有生以来最烦躁的一顿晚餐。

他看着对面安静用餐的女人,忽而笑了起来:“还在生气?”见她抬眼看自己,他举起手指,在自己的唇上轻轻摩挲,桃花眼荡漾着动人心魂的光芒。她的唇味道很甜,一如他想象中那样,只是反应有些青涩:“那个,初吻吗?”

危瞳继续低头吃东西,左手却举了起来,先比了比中指,接着握成拳头,朝他无声地展示了一下。

凌洛安一口红酒喷了出来。他来去花丛这些年,她是第一个直接对他比中指的女人。

“下午的事分明是你主动!”他搁下杯子,长眉拧了起来,“你该不会打算一直不说话吧!”下午那个小小的甜头,根本不足以扑灭他对她凭空蹿起的火苗——他凌洛安看上的想要的,还从来没落过空!

危瞳仍旧面无表情地吃饭,左手随意拽起一张用过的餐巾纸,揉成一团朝他脸上砸去。动作又快又利落,命中!

“危瞳!”他恼了,丢下刀叉起身朝她走去。

又要打?危瞳擦擦嘴角,她还就怕他不肯和她动手呢!

包厢内一触即发的战火被推门而入的女人以及拦在她旁边的服务生打断。那女人嘴里还嚷嚷着今天非要见到凌洛安,脸色尴尬的服务生得到凌洛安的示意后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那女人直冲上来,环视了圈周围的粉色玫瑰和桌上的大餐,最后再看看危瞳,眉间的怒意顿时转变成强烈的妒意,战火迅速转移。

随着一句“凌洛安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女人以伶俐的口才和超强的记忆力,将他们为期两个月的恋爱经过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用愤怒哀怨的语气说了一遍。

在这中间,危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情节,当她再度打量那女人后,发现她正是那晚在办公室手被绑着一脸痛苦叫救命的女人!

女人可能说得太过投入,其间虽然瞪了危瞳不下三眼,却还是没认出她来。显然,危瞳那窈窕婀娜的身姿和性感的浅麦色肌肤让对方把她当成了此刻的强大情敌。凌洛安花名在外她素来清楚,一开始她会应约也只是因为心底那股虚荣和好奇心,然而短短相处,她才发现男人受欢迎必定有他的道理。

凌洛安是个好情人,对女人从来都很大方,懂得制造各种浪漫的惊喜和意外,虽然性子有些自负任性,但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就连那些傲慢都可以视为一种独特的魅力。

只是她没想到,他换女人的速度真的可以这样快,才一个多月就不再打她电话。每回她打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接了后说没空。

她就猜到他有了新女人,之前从乔安会所相熟的接线员那里得知他定了今晚的包厢,就直接杀了过来。她并非傻到以为纠缠不放就能挽回男人的心,她只是愤怒和不爽,凭什么他说没兴趣就没兴趣?凭什么让她来承担这一切?就算是分手,她也要在他的新欢面前,把她们那些卿卿我我的情事通通说一遍!

看他们还有什么兴致继续下去。

凌洛安的脸色比想象中的更冷酷,双手插着口袋用那张曾经温柔过的精致俊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很不屑,仿佛在看一个可怜的小丑。

她到底说不下去了,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突然夺过桌上的红酒瓶,朝面前的人泼去。

凌洛安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却感觉眼前一花,那个适才还安然坐着吃晚餐的女人已闪身到他面前。她将他向后一推,自己却被红酒淋了一身。

他一时有些怔忡,危瞳的举动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刚才明明还在生气,现在却用身体为他挡酒,她的长发淋湿了,酒顺着衣服朝下滴,非常狼狈。

他看着她,目光渐渐温柔下来。然而当视线接触到对面捏着酒瓶的女人时,那目光又狠厉起来,刚要开口,已有人先他一步。

危瞳看着自己横在他身前的手臂,再摸摸一头一脸的红色液体,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酒瓶:“靠!你会不会教训负心花心的男人啊!乱泼什么酒!既然拿起酒瓶就应该用力砸上去!砸得他血流满面,砸得他毁容,砸得他阳痿!”丫的,早知道这女人有心没胆只是泼酒,她又何必献身挡在凌洛安面前!真是岂有此理!

凌洛安听得脸色铁青,当下叫来服务生收拾残局,顺便解决了那个已然呆滞的女人。自己则捉住危瞳的手腕,将她拽了出去。

乔安会所的四楼到六楼是贵宾套房,是专为有钱人提供的雅致的私人空间。

危瞳确定房门反锁后,才进入浴室洗澡。

白色的连帽衫是她上周才买的,牛仔短裤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条,现在全毁了,有钱人的保镖真难做!洗完澡,在等待服务生送来干净的替换衣服前,她只得裹上为客人提供的浴袍。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却觉得气氛有些异常,她拐过套房客厅,走进一旁的卧房。里面的灯光调得很暗,朦胧的晕黄,将整个房间气氛衬托得愈加柔软暧昧。

落地窗下,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冷不防地,自她背后伸来一双手,撑着玻璃将她整个人圈在里面。

她一惊,他是怎么进来的?

“卧室有和隔壁套房相连的门,你没发现?”熟悉的香水味随着灼热的气息在她耳侧徘徊,他轻嗅着她的味道,“好香。”声音有些轻佻,却蛊惑诱人,充满了危险的信息。

见他没有妄动,她收回本欲撞向他腰际的手肘,将脸贴着玻璃不作声。

湿漉漉的发丝被挑起一缕,他拉过她手里的毛巾,站在她身后为她细细擦拭:“头发留了多久?真的很长。”

“五年。”五年来,一直没大剪,只偶尔小修一下。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不免心存幻想,或许有一天真会让她碰到他。就算他记不清她的长相,就算其他都不同了,只要发型没变,也许对方还是会认出她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绝对会让他知道,男人占了女人便宜却落荒而逃是件多么错误的事!是的,她会用她的拳头,让他知道这一点!

“头发很漂亮,也很软。”他擦完,低头将鼻尖轻埋在她发中,“危危,以后这样叫你吧?”

赞美她的头发?危瞳眉头打结,很不甘愿地开口试探:“凌洛安,你有过几次一夜情?”她觉得这是个很正经的问题,主谓俱全,易懂易回答。

可身后的人却忽然绷住了身体,呼吸顿时有些混乱,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头顶,一言不发。

“凌洛安?”她叫了声,没有回应,“凌洛安你死了吗?”她慢慢回头,却赫然被一个滚烫的怀抱裹住。他的身体贴了上来,将她压在玻璃上,一个湿滑的物体落在她的脸颊上,带着喘息重重地含住她的耳垂,接着朝她浴袍衣领下的脖颈而去。

靠!这人怎么说发情就发情!

危瞳被压得动弹不得,一时竟甩不开。对方似乎发现了这点,立刻顺势而上,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滑进她浴袍里面去了。

手指触到一片柔嫩的肌肤……

危瞳急了。她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你丫的!”她火了,照着他的脚就是狠狠一跺,后脑用力撞向他的脸,同时扣住浴袍里的那只手,用力拽出来的同时一个转身反扭,把他重重压倒在地毯上。

他不肯罢休,长腿夹着她,又翻身把她压住,这回唇落在她的唇上,不停地吮咬着。然而不过两秒,一记沉闷的“咔啦”声自两人中间传出。

凌洛安痛得连声音都没了,被危瞳直接从身上踹开,紧接着又是一记“咔啦”声,他倒在一旁动弹不得。

“流氓!”成功卸了他两只胳膊的人终于爆发。打工的确是要受气,可她也是有底线的,“丫的,这工作老娘不干了!”

危瞳到底还是送他去了医院。手臂脱臼这种事,她只会脱,不会接……

这回他倒是忍得了痛,骨骼复位时,只闷哼了两声。开车送他们到医院的是乔安会所的经理,三四十岁的气质男人,戴着黑框眼镜,打量着负手靠在一旁的危瞳,几次欲言又止。

见凌洛安手臂归位,危瞳瞅了个空当就走了。结果却在医院大门外碰见踏上台阶的凌泰。

他来得似乎有些匆忙,只着了件单薄的衬衣。没系领带和衬扣,墨黑的发丝有些乱,看模样像是刚刚从床上起来。

现在十点都不到,他这么早就睡了?

“怎么回事?”他见到她,眉头轻蹙。

“他受了点儿小伤。”她就猜到乔安会所的经理会通知他。

“我问的是,他怎么会受伤?”注视着她的目光凉而淡,分明没有施压,危瞳却感到了压力的存在,这个男人有太多种不同的面孔。他和凌洛安不一样,其实他们见面次数也不算少,但她对他仍一无所知。

唯一了解到的,是昨天她从组长大叔那里打听来的。

跟凌洛安不同,一提到凌泰这个名字,大叔明显严谨了许多。

他告诉她,凌家的内乱已有很多年。起初,凌公子的父亲还在世时,他们关系还是可以的,矛盾出现在凌父过世之后。由于凌洛安还在读书,凌氏便暂时交给凌泰打理,等到凌洛安大学毕业,再正式继承。可这一交,却就此天下大乱。

具体怎样没人知道,公司的高层各有心思,职员们也只是道听途说,加上胡乱猜测。

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明显是凌泰的势力更胜一筹。

“凌泰和凌洛安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么打听下来,她对此来了兴趣。

答案是相差八岁的叔侄。

她一直以为他不过二十七八岁,原来他已经三十一岁了,居然比她大了七岁!想到先前几次见面,近距离观察,他的脸上没有分毫岁月的痕迹,这男人可以说保养得非常好。

大约与他不抽烟有关,之前在乔安会所,咖啡他也喝得不多,是一个非常有自控能力的冷静男人。

这种男人,一般不太会有一夜情的历史,并会把真实想法埋得很深。她见到的他只是他呈现给众人的样子。他笑,不代表友好,他温柔,不代表友善,他冷淡,也不代表疏离。

危瞳收回思绪:“他的伤是我弄的。”虽然两次他都有来医院,但她并不觉得他们的关系有多好。

他没说话,似乎等着她自己继续说下去。

“他对我无礼,所以我教训了他一下。”她说得很客气,与面对凌洛安时不同,这男人太高深莫测,她本能地委婉。

“无礼?”他淡淡笑,“以你的身手,他的无礼也能成功?”

“凌总你想说什么,难道你觉得是我心甘情愿被他无礼吗!”

他唇角仍保持着意义不明的微笑,看着她不说话。

第一次,危瞳感觉自己心里怒火乱窜。这大老板果然不好伺候,连笑都带刺的!

她重新踏上台阶,缩短两人因身高差距而产生的视线落差。她朝他笑了笑,突然出其不意地抱住他,踮脚在他耳侧吹了口热气。极淡的皂角清香滑入鼻中,她有些意外,没料到这男人的气息竟如此干净。不仅没烟酒味,连女人的香水味都没有。

目的达到,她飞快地放开并退后,很满意地看着脸色有些僵硬的他:“凌总你看,你是个大男人,不也被我无礼到了?”

“胡闹!”他眼底掠过一抹冷厉,她却毫不躲闪地看着他,片刻后,男人的目光又重新淡下来,“下次就算想证明也不能用这种方式。”

危瞳耸耸肩。不是叔侄俩么?相比侄子,叔叔也太保守了!

“为了避免有下次,我申请调回保安部!”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不行。”

“……”身体里那股气堵得她胃痛。

“另外,如果你想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现在不做依照合同要赔偿公司一个月工资。”他的声音清淡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危瞳的心肺肝连着一起开始痛:“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她摆摆手,转身就走。

“等一下,这个周末需要你加班。”

她疑惑地回头。

“今天回家收拾几件轻便衣服,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把相应的证件给他,明天下午就走。”

“去哪儿?”她怎么突然有点儿彷徨……

“香港。”

“呃……”

接过空中小姐递上的哈根达斯后,危瞳已将彷徨丢弃。

第一次坐飞机,不仅是商务舱,目的地还是香港。她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通行证,赞美速度和效率的同时也在感叹,这个世界果然是属于有钱人的。

凌泰的司机很准时,午饭后没多久就来了,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远行,但家里那十一个男生却一直将她送到街口。自她复读并考上大学后,危老爹就像完成了一件心事,对她采取放养政策,给予充分自由。倒是这些个大男生,缠着烦着比老太太还啰唆。

车子发动后,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头却见凌泰若有所思地看向车窗外:“你家里挺热闹的。”

“师兄师弟,都是我爸收养的。”她简单解释了句,“我家开武术道馆,创立者是我爷爷。”

她家的武术生意,一直都平平淡淡,撑不了也饿不死。她老爸为人乐观积极,每逢家里境况好一些,就会去孤儿院挑小孩。见到资质好又听话懂事的就收养,同时传授武术。

危家的师兄师弟除了远在澳洲的渃宸,还有十一个。渃宸最大,二十七岁,其余年龄都没他大,最小的才十五。

为了收养这事,危瞳的爸妈没少吵过。在她十八岁那年,危老爹又去孤儿院收养了两个孩子,还把本来打算给她过十八岁生日的一笔钱给两个男孩交了学费。

那次,危妈和危爸吵得很凶,之后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后来隔壁的阿成哥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对街的施工工地出了意外,被砸中的人里有一个正是危妈……

那是危瞳这一生中最伤痛的一年,很长一段时间,她像是完全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中,很不愿意再回忆起这段过去。

路上不堵,他们抵达机场才两点半。

在候机厅等待那会儿,凌洛安来了电话,危瞳本来就不想接,加上凌泰曾有吩咐,如果凌洛安问起,不能告诉他去香港的事。她干脆直接关机,之后把手机丢进背包里。

抵达香港差不多是晚餐时间,此次同去的还有凌泰的一个助理。他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岁,但神色精明,衣着打扮十分干练。

他们坐上前来接应的车子,直接到酒店放行李。

有凌大老板在,酒店自然不可能差,五星级大酒店,两间房相邻。她将行李丢在床上,环视可以俯瞰海港夜景的华丽双人套房,然后激动地在床上滚了一圈。

死党邢丰丰是大公司白领,每个月都要出差,每回都说公费出差多好多好,除了吃喝玩乐之外还有出差补贴。

危瞳对此有些期待。

陆路拿着裙子去敲危瞳房门时就在想,老板未免惊动那人不想调动太多保安是对的,但挑这么个纤瘦的女子也实在太……这会不会成为老板此行最大的隐患?

然而做下属的——尤其做凌泰的下属,有时不开口比开口好。

他手里的裙子是范思哲,鞋是LV,拎包是香奈儿。

他几乎可以预见对方开门后脸上的震惊与喜悦,然而当他将老板的意思传达之后,房间里穿着连帽长衫半趴在床上啃零食的女子却撇撇嘴,吐出一个单音:靠!

陆路:“……”

“要我穿这个?”金铜色的包肩紧身小短裙,包得住上面包不住下面,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自打娘胎以来就没穿过裙子!

“老板的意思,这是工作。”陆路的脸色变得很不好。

危瞳眯起眼:“我的工作是陪酒?”

“保镖!”

“有穿成这样的保镖?”

“我建议你可以直接和老板谈。”

“……”

“没问题了吧?老板十五分钟后下楼,我们的行程很赶,你别迟到!”

“……”危瞳又彷徨了。

这是一个很小型的晚餐会,除了凌氏的老板凌泰以及他身材火辣的新秘书外,还有一位不惑之年的男士和他的随行助理。

请注意,当那位男士和他的助理将目光落在凌泰身边的秘书身上时,脑中出现的形容词是“身材火辣”。

这位火辣女秘书身高适中,骨架纤细,再加上细高跟鞋,整个人显得愈加娉婷婀娜。诱惑的金铜色包裹着纤柔的腰身,笔直修长的双腿,皮肤如同凝脂一般光滑,长长的茶色软发落在腰侧。带着笑容的脸庞漾着一抹甜蜜的性感,看得人心痒难耐。

危瞳假装没看见对方暧昧的眼神,难得穿一回裙子,才知道自己身材这么好,明明是常穿的S码,装下了腰,却装不住胸。挤得前方波涛汹涌,C cup有逼近D cup的趋势。下楼后连陆路见了她都怔了好一会儿,见状她促狭心起,眯起眼睛朝他直笑。

只简单擦了唇彩的浅麦色脸庞艳光四射,陆路跟见鬼似的狼狈地别开头。

相较之下,凌泰倒是淡定得多,只是微微一瞥,说了句“不错”,就移开视线。他今天的西服非常正式,领带衬扣一样不少,西服质地柔软,将他修长的身体线条完美勾勒出来。如画优雅的眉眼依旧淡薄如烟,眉心有小小的褶皱,不知在思考什么。

司机开车送他们到用餐地点后,凌泰给了陆路一个眼神,对方点点头,留在车内跟着司机去了停车场。

“凌总,有没有要注意的?”进门前,危瞳主动问他。

“保持笑容,安静用餐。”见她仍看着自己,他的薄唇微微弯起,“不用紧张,只是一个简单的饭局。”他想了想,将手里的文件夹交到她手里,示意她跟上。

进包厢十分钟,危瞳放下了戒备。对方很明显是个商人,与国内生意人吃喝谈生意的方式不同,晚餐只有点缀用的白葡萄酒和精致西餐。凌泰与对方交谈的内容她听得一知半解,大约谈的是凌氏在香港投资的一块地。

晚餐进行了约一个半小时,最后对方顺利在文件上签了字。

临结束前,对方提出第二天出海的邀请,并邀了凌泰身旁的“危秘书”一同前去。危瞳看了凌泰一眼,后者笑容静柔,没正面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见到两人安全上车,陆路才松了口气。要不是这次生意紧急又重要,凌泰也不必亲自来香港。这片远离Z城的土地,看似时尚繁华,却处处充满了危机。一年前那次意外事件,让他了解到那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凌氏公子在这里到底有多深的关系。

有时候,男人用下半身缔结的交情,不比女人差。

一年前,陆路跟着凌泰安全回到Z城后一直想,如果当初没有那辆突然经过的警车,没有跟在暗处的两个保镖,凌泰恐怕就回不去了……

面前的男人手里还握着咬到一半的热狗,表情却萧瑟而悲壮,危瞳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肩膀:“吃不下可以给我,我不嫌。”她还真有点儿饿,西餐分量实在太少,更别提凌泰,几乎只喝了几口汤。

凌泰松开西服纽扣,将文件交给陆路,莞尔一笑:“找个地方吃饭吧。”

他们在一家酒吧吃了顿简单的美式晚餐。酒吧客人很少,放着轻松低缓的美国乡村音乐。室内是原木色系的布置,他们三个挑了张靠里的小吧台桌,坐在高脚椅上舒适地享受晚餐。

比起之前,凌泰的情绪似乎有所放松,那股天然的温柔神色比平日里更加明显,在晕黄的灯光下,整张脸格外柔和,已不是普通的漂亮俊美所能形容。

他话真的很少,陆路在旁边说话,他大部分只是听,偶尔才回一句。危瞳始终不明白他让她跟来香港的用处,她不懂商场上的事,也不是让她陪酒,那是做什么?保镖?

她看不出他们有需要她保护的地方。

从用餐的酒吧到停车场需要经过一个安静的靠山公园,陆路和危瞳吃得有些饱,一致决定散步过去。

危瞳今天这条裙子惹来目光无数,每回俯身时总能听到一旁传来一阵骚动,听陆路说还想找个地方喝东西忙说不去了要回酒店。

陆路很不满意,跟她争论起来。

凌泰在旁打了个电话,走过来开口道:“司机正开车过来,让他送你回去。”

危瞳感激地看着他,果然还是这男人的观察力强,知道她实在没办法继续穿着这一身到处晃。

“没关系,我自己打的。”他肯放人她已经觉得很好了,哪里还会坐他的车,她跟他们说了再见,便朝能打车的街口走去。

快到街口时,正巧凌泰的车也拐了进来,她无意间瞥了一眼,觉得有些怪怪的。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匆忙转身,那车已经停下,凌泰正弯腰上车。

“等等!”她朝他们大喊,凌泰回头,同一时刻,从角落阴影处窜出几个彪形大汉,一个扑向陆路,另两个按住凌泰朝车里推。

陆路本身也懂拳脚,可此刻全然没有防备,一时竟被那彪形大汉缠得分不开身。

这条小路位于公园侧面,树木多,基本没车经过,仅有的几个路人一看不对劲儿纷纷跑了。

眼看凌泰要被人强摁上车,陆路心急如焚间,只见街口那个女人毫不迟疑地扔了手提包,脱下鞋子,接着扯住裙边用力一扯。“刺啦”一声,紧身裙顿时变成高衩旗袍,她速度飞快,几步就奔了过来,飞起一脚蹬开凌泰旁边的一个男人,又扣住另一人的手腕,一拉一转,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可闻。

那声音让陆路打了个冷战。到这时他才明白凌泰只带她一个来香港的原因——好一个看似无害实则凶猛无比的“人间凶器”!他精神一振,一拳将纠缠自己的人打翻。

还没等松口气,车子副驾的车门打开,跳下一个握着刀的男人。这是一辆七座商务车,之前他藏在副驾的位置,用刀制住司机。危瞳之前感觉不对劲,就是因为看见了那一截抵着司机喉咙的刀刃的反光。

司机脱难,立刻一脚油门狂飙而去。

而此刻,在街口处又出现了十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几个抽出了匕首。

陆路再次不争气地打了个冷战,求救似的望向危瞳。不出所料,她应景地骂了句街,拽住凌泰就朝小路的另一头跑去。

陆路忙狂奔跟上。

跑着跑着危瞳才知道对方没有双面堵人的原因,原来这公园后面就是山,下坡路虽然宽敞却毫无遮蔽,而且路一眼看不到尽头,朝这个方向跑绝对会被追上。

上坡路曲折狭小,可是依靠着山,旁边有树有灌木,可以躲藏。她不再犹豫,一边跑一边让陆路报警,说明了身处的位置,接着离开坡路,朝坡地间的树林里窜去。

没跑几步,坡路就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她瞄到一旁的两棵大树,指了一棵示意陆路爬上去,又示意凌泰爬另一棵树,自己则打算朝其他方向跑。

刚迈开脚步,手臂就被男人的手牢牢抓住:“不行。”男人的呼吸混乱沉重,嗓音因为压低而越发显得有磁性,轻软却斩钉截铁。她回头,黑暗中,他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她,静默却焦灼,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危瞳不太应景地想,这大约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眼底的真正情绪。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他不想让她这么做。他在担心她。

这样的猜测,却突然令她觉得感动。

她想挣,却发现原来他力气这样大。时间紧迫容不得争执,她的大脑飞快转动,随后弯腰在地上匆匆抓了一把碎石土块。反手一推凌泰,两人一起朝树上爬。

刚刚在一根略高的树枝上站稳,树下已传来追踪者的脚步声。今天没有月亮,浓云覆盖了夜空,可见度很低,他们藏身的大树枝叶繁茂,从下面根本看不清上方。

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这里到处都是灌木和树叶,如果有人在里面跑动不可能没有声音。

她原来是想自己去引开他们,这个方法最简单,但也危险。而现在——她敛气凝神,飞快无声地在枝丫上蹲下,右手从左手里取出两块小石头,用上劲儿,连续向一个方向掷去。

石头打在落叶上,一前一后,微小的动静像极了人逃跑时不小心发出的声音。那些人果然警觉起来,立刻朝声音传来处跑。

她稍稍直起身体,保持半蹲,又将两块小石头掷了出去,只是落得更远。

之后,她再度直起身,又是一块碎石,这回落得愈加远。这种丢掷的力度要掌握得非常好,很费手劲,她以前和师兄师弟们玩耍时就用这个方法,用石块制造声音,骗蒙眼的人找错方向。要能骗过他们的耳朵,功力差一点儿都不行,就这么练啊练练出了这一手。

最后两块石头,距离非常远,她完全站直身体,全力掷了出去。石头安然落在预定的位置,可她却忘记了此刻脚下踩着的不是实地,而是高低不平的枝丫,用力过猛身体失去平衡,看眼要朝下落去。

男人的手臂及时围了上来,将身体倾斜的她牢牢圈住,收在怀里,只是因为事出紧急和角度的问题,那手不怎么巧地罩上了她的胸——那被“范思哲”挤成D cup的胸沟处。

有人……耍流氓!

危瞳身体一僵,同一刻身后的人也似乎一僵。

他想缩手,但刚松开一点儿,她倾斜的身体却再度下滑。手臂连忙收住,这回更准,他的手完全罩住了她左边的胸……

又有……流氓!

他另一只手正紧紧拽住树枝,避免两人一同滑下,这种状况下完全动弹不得。危瞳脚下滑了两次,终于勉强站稳,然后借着附在胸部的手,一点点找回了平衡。同时人朝后转,将那只手转移到了她的背部,并试图用一条腿勾住他的腿帮助自己尽快平衡。

还没站稳,树下又传来脚步声,两人一惊,动作僵住。

黑暗里,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她的胸部挤着他的胸口,她的大腿勾着他的长腿。呼吸对着呼吸,心跳对着心跳,没有一丝缝隙。

她不敢动,他也不动。如此贴近,她感觉有一缕淡淡的幽香钻入鼻中,不是香水的味道,有些类似须后水,清雅却绵绵不绝。

透过彼此单薄的衣衫,她觉察到他慢慢升高的体温。

她抬眼看他,暗色里,唯一可见的是他的眼眸,海洋般深邃的瞳仁中发出的目光笼罩着她,那里面似乎泛着些异样的情绪,似乎是迷惑探究,又像是诧异惊讶。她想要仔细辨清,这时树林外隐隐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他们得救了! 9PhLxMqXt5ILPuqJmNJJRRnso68gA/cDyrbBhBsfwtlevVmjkaZZFPasS9k8Ne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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