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天鹅

伟大的部落酋长红色雷霆正和妻子还有三个孩子走在路上，他们要赶去参加部落会议。当他们走到开会地点的附近时，酋长的一个孩子看到一只美丽的白鸟在高空中飞翔。他指了指天空，高兴地拍起小手，那只鸟迅速下落，阳光闪闪地照在它宽阔的后背和翅膀上。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起了笑容，可那只鸟这时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头顶，瞬间把酋长的妻子击倒在地上，把她拍进土里，身体完全被埋了进去。这一击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就连那只鸟自己也被震碎了，羽毛散落得到处都是。会场集结的印第安族人纷纷急冲上前争抢羽毛，丝毫没有顾及到脚下被拍进土里的女人。在这个战争的年代，白色羽毛是很不容易获得的，人们一直相当珍视这种羽毛。

红色雷霆无声地站在那里，痛苦至极。然后他带着孩子一头扎进森林，之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他自己修建了一座小屋，从不出门。当冬之神转动他白色的大锁，将白雪铺满大地时，红色雷霆终于倒下，死在了一只冷箭之下。

就这样，三个男孩被遗弃在了这个世界上。即便是年龄最大的哥哥，身体也不够高大强壮，无法捕猎到更多的食物，三兄弟所能做的只能是设陷阱捉兔子。动物们也很同情他们，对他们照料有加。松鼠会在他们的门口丢下几颗坚果，还有一头大棕熊负责在夜里守卫。他们还太小，不太记得父母亲的事，可他们很勇敢，一直在尽力学习打猎和捕鱼。最大的哥哥很快就变成了高手，还把技艺教给了弟弟们。

到了三兄弟都能照顾自己时，最年长的哥哥想要离开家去见见世面，想再找到几个小屋，并给每个人带回一个妻子。可弟弟们不同意，他们觉得家里没有陌生人挺好的，而且能一直这样最好。于是三个人继续生活在一起，也没有人再提想要离家的事。

一天，兄弟三个想做几个新箭袋，一个用水獭皮，另一个选择用绵羊皮，第三个用狼皮。接着他们又想，做几支新箭也不错。于是他们又做了许多支箭，有橡木的，还有几支是用雄鹿大腿骨做的，非常珍贵。他们又花了一些时间改良了燧石箭头和砂岩箭头，最后一切都完工时，他们又准备进行一次盛大的狩猎，还彼此猜测，谁会在游戏中取胜。三人都同意只猎杀自己习惯捕猎的动物，绝不会乱动其他兄弟的猎物。

最小的弟弟名叫“低声”，他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头黑熊。根据协议，他是不能猎杀熊的。可这头熊离自己太近了，结果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瞄准了目标，熊倒在他的脚下死了。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开始动手剥下熊皮。

很快，他的眼睛开始不舒服起来，他便用血淋淋的双手去揉眼睛，然后一抬头，他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红色。他只好来到小溪边洗手洗脸，可树木、大地，甚至是黑熊皮，依然还是红色的。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于是他放下剥了一半皮的黑熊，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循着声音，他来到一片大湖的岸边。在那里，他看到湖面上有一只美丽的天鹅，羽毛并不像他之前见过的天鹅羽毛，而是一种明亮的猩红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红光。

他拔出一支箭，朝天鹅射了出去，却没有射中。于是他又射了许多次，直到箭袋变空，那只天鹅依然把长长的脖子浸在湖水里，像是无视这位猎人的存在。

接着他想起小屋里还有三支魔箭，那是他父亲的。以往在任何时候，他都不曾想过乱动这三支箭，可此时他决意要逮住那只美丽的鸟。于是他迅速跑回小屋，取来魔箭，把它们射了出去。第一支箭射得距离那只鸟很近，但没有射中；第二支又掉进湖水里，没有伤到它；第三支正中天鹅的脖颈，可天鹅却立即起身，向着落日飞去。

低声很失望，他知道哥哥们如果发现魔箭不见了，会很生气，于是他冲进湖里，捞到先前射的那两支，却发现那第三支箭已经被红天鹅带走了。

他以为那只鸟因为受伤不会飞得太远，所以便把魔箭放进箭袋，跑去追赶天鹅。他翻过山冈，穿过森林，来到平原区，最后直到天色渐暗，他也没见到那只天鹅。

一走出森林，他就听到远处有说话声，他知道这附近一定有人，于是看了看四周，发现远处山冈上有个大部落，他听到守夜的老猫头鹰正在大喊：“有客人来啦！”人们于是大声回应：“你好啊！”

低声向猫头鹰走去，并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恶意，只是请求借宿而已。猫头鹰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他来到酋长的小屋，并让他进去。

“进来，进来，”酋长看着这个年轻人说道，“坐下吧。”

酋长递给他一些食物，却没有开口问他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直在打量低声的酋长说道：“女儿，快把这位女婿的软鞋拿去看看，如果需要，就给他修补一下。”

低声暗暗吃惊，他发现就这么短短的一句命令，自己就结婚了。可他下定决心，要让自己的一个哥哥娶她当妻子。因为这个女孩不太好看，而且脾气好像也不太好，她无礼地夺走了低声的鞋，低声只好在后面追赶她，从她手里抢回鞋子，然后把它们举过头顶。

由于非常疲倦，夜里他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他便对那个女孩说：“红天鹅往哪个方向去了？”

“你认为你能抓住它吗？”女孩说着气呼呼地转过脸。

“是的。”他答道。

“真可笑！”女孩说。可在他的坚持下，她还是走到门口，把天鹅飞去的方向指给他看。

天还很黑，他对道路也不是很熟，所以走得很慢。天亮时，他便开始奔跑，尽可能快地跑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他几乎精疲力竭，但却高兴地发现自己已来到另一个部落，或许他能在这里休息一下。

这个部落也有一只猫头鹰守卫，个头很大，羽毛是灰色的，老远就看到了低声，于是便向营地的人大喊：“嘟——呼！有客人来啦。”

低声被带到酋长的小屋，受到了和前一晚同样的礼遇。这个酋长的女儿特别美丽，也特别温柔。“她还是应该归我大哥所有，”这个男孩心想，“因为大哥一直对我很好。”

他美美地睡了一晚，醒来时天都快亮了，可他一刻也没有耽搁，因为这位酋长的女儿很爽快地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她告诉他，红天鹅在前一天傍晚时曾经经过这里，然后还指给他确切路线，以及到草原的捷径。

他开始时还是走得很慢，直到太阳升起之后，才又飞奔起来。他很擅长奔跑，能在射出一支箭之后，在箭还没落地时就撵上它，最后让箭落在自己的身后。第二天，他就这样又走又跑了很多次，这样会有助于加快他的速度。可临近傍晚，他还是没有看到任何部落，于是他放缓脚步，心想这回可能不得不连夜赶路了。

天黑后不久，他看到树林里有一道光，走近时才发现光是从一座又低又矮的小屋里发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走到门口后朝里面望去，看见一个老者正坐在火炉旁，头垂在胸前。

低声并没有弄出声响，可那位老者却大声说：“进来吧，可爱的孩子。”

男孩进了屋。

“坐下吧，”老者说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火炉旁的角落，“来烤烤火，你一定很累了，我做点晚饭给你，水罐就放在火边。”

低声刚刚一直在盯着火炉的周围看，并没有发现什么水罐，可此时那里却突然出现一个装满水的小瓦罐。老者取出一粒玉米和一颗越橘，丢进罐里，然后把罐子放到火上烧。低声肚子很饿，心想这可真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餐。

水开后，老人把罐子取了下来，递给他一个盘子和一个汤匙，材质和那个罐子差不多，并让他别客气，尽管吃。

低声发现这汤简直太好喝了，于是他一直喝、一直喝，直到把所有汤都喝光。他觉得很难为情，但还是感觉很饿。

老者没有等到低声开口便说：“吃吧，吃吧，孩子，随便吃。”然后对着那个罐子比划了一下，罐子里立即又盛满了汤。

低声毫不客气地又喝光了所有的汤，然后罐子再次被填满。这一次他已经不感觉饿了，于是那个罐子也突然不见了。

“孩子，”低声一吃完，老者便开口道，“这会是一次艰难的旅行，但你一定会成功。只要你下定决心，并准备好一切，迎接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明天，你将会继续前行，直到日落，那时你将会遇见一个和我一样的魔法师，他会为你提供食物和住所，并会告诉你更多我此时不能说出的事情，只要你的内心足够坚定。后天，你还会再遇到另外一个人，他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并会告诉你如何实现愿望。”

低声躺在又白又软的野牛皮上，美美得睡了过去，因为老者的话让他感到非常高兴。

和晚饭一样，那位魔法师又为他准备了第二天的早饭，之后男孩便踏上了旅程。就像之前说的，他又遇到了第二位魔法师，并且从另一个魔法罐里得到了晚餐，还有一个铺着白色野牛皮袍子的睡椅。

第二位魔法师似乎并不确信这位年轻人会成功。“在你之前，许多人都曾走过这条路，”他说，“可没有人回来过。看看吧，看看吧。”

这样的话是在考验低声的勇气，可他一直记得第一位魔法师和他说的话：只要内心足够坚定。

第二天早饭之后，他匆忙上了路，因为他很想遇到第三位魔法师，他将告诉他有关红天鹅的一切。可整整跑了一天，他赶到第三个小屋的时间也没有比前两天更早。

晚饭和前两晚是一样的，之后第三个魔法师便对他说：“孩子，明天晚上，你将会看到红天鹅的小屋。她不是一只鸟，而是一个美丽的女孩，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她的父亲是个魔法师，有很多贝壳，这些贝壳价值不菲，因为它们很多是从大盐湖带来的，可他最为珍视的还是他的女儿。红天鹅也很爱她的父亲，她一生都在努力让父亲开心。老人曾遭遇过一次不幸，就是丢失了那顶无论是黑夜或是白天他都从来不曾摘下过的贝壳帽。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个印第安部落听说了贝壳帽，于是某天派人来说，他们酋长的女儿病得很重，只有一个办法才能够治好她，就是亲眼看看那顶神奇的贝壳帽。这位魔法师没有怀疑使者的话，虽然尽力劝说他们能把女孩带到这里来，但他们却坚持说女孩不能移动。于是老人忍痛摘下自己的帽子，让他们带给酋长。然而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个部落拿到帽子后便开始拿帽子取笑，把它挂到杆子上，让鸟去啄，成了过路人的笑柄。老人没有办法夺回帽子，可有人告诉他，一个年轻的勇士会在某一天为他取回帽子。于是红天鹅在落叶时节出发，前去寻找这位勇士，并许诺只要成功，就会成为他的妻子。孩子，曾有许多人跟着她回来，但都失败了，可我想你会更受命运的垂青。当你坐在红天鹅的小屋里时，那位老魔法师会问你许多事，你要告诉他你的梦境，告诉他你的守护神曾为你做过什么。然后，他还会请你重新拿回他的贝壳帽，会向你说明需要做些什么，才能找到并惩罚那些现在拿着贝壳帽的坏人。”

听到自己可能会娶到一位非常漂亮的妻子，低声非常高兴。第二天，他便欢快地飞奔过森林，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失败。夜幕时分，他听到路边有人在深深地叹息，他确信，这声音一定是来自红天鹅的小屋。

很快，他便来到一座漂亮的小屋前。一进屋就看到那位老魔法师正坐在屋子中央，两只手抱着头在痛苦地呻吟。

由于任何人都不能见到红天鹅，或者说，是不可以知道她就在这座小屋里，于是这位老人独自准备了晚餐。可低声却发现屋内有一道帘子，而且似乎还听到里面有翅膀抖动的扑扑声。

他并不灰心，耐心而诚实地回答着老人的问题。当他讲述自己以前做过的梦时，每讲完一个，老魔法师都摇着头说：“不，不是这个梦，不是它。”直到低声开始想要放弃。可他又不愿放弃红天鹅，所以最后终于想起一个与其他完全不同的梦，于是便立即讲了出来。

讲完后，老魔法师变得非常激动，他惊叫起来：“就是它！就是它！你会让我活下去！我就是一直在等一个年轻人能讲述这样的梦。你愿意为我去把帽子取回来吗？”

“当然，”低声说，“后天，当你听到夜鹰叫时，一定要把头伸出小屋的门外。你会看到我带着帽子回来，进屋之前，我就要把它牢牢扣在你的头上。我会事先吃下具有魔法的食物，所以魔法会赋予我改变自己外形的力量。回来时，我会变作一只夜鹰，发出鸣叫让你知道我已经成功。你要准备好你的魔杖，我回来时要抓住它猛击帽子。”

低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说这番话的，可老魔法师一看向他，他的话就都自己冒了出来。这一晚，老魔法师告诉了他许多有关其他年轻人的故事，以及其他很多事，可低声却已经迫不及待要展开自己的任务了。第二天他起得很早，之后便朝着老魔法师指给他的方向一路奔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顶帽子，满以为附近没有人，可走近一些之后，却发现帽子周围的人就像树叶一样多。他知道自己无法在这样一大群人中全身而退，于是便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蜂鸟，靠近那顶帽子，仔细查看着，但并没有碰它，因为他担心这样会有箭射向自己。

帽子被牢牢地绑在一根高杆上，一只鸟是不可能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解开它的。于是低声又变成了蒲公英的绒毛，停落在帽子上，把自己银白色的手指从下面插入绳子中间解开绳子，然后慢慢托起帽子。对于这么个小家伙来说，帽子的分量的确太重了。

下面的人群看到帽子在移动，并正在被什么东西带走，开始大喊并追了上去，边跑边射出像云一般的箭。风吹着箭，也吹动着绒毛，可那些箭就是追不上绒毛，所以低声很快就被吹到了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安全地变成了鸟。此时他已是一只夜鹰，正急速飞向老魔法师的小屋，鸣叫着发出暗号。

老人听到叫声以后，向屋外望去。低声飞近他，将帽子抛落在他头上，然后变回人形，一把抓住老魔法师放在屋外的魔杖，用力一击，把帽子牢牢扣住，可老人也被打得不省人事。等他苏醒过来时，低声惊讶地发现，眼前已不是那位款待他的老魔法师，而是一位年轻英俊的勇士，他对低声说：“谢谢你，我的朋友，因为你的勇敢和仁慈恢复了我的青春和力量。”

他极力劝说低声继续留在小屋里做客。于是两个人一起狩猎，许多天后成为了可靠的朋友。最后，低声说自己想回到哥哥那里去，年轻的魔法师只好拿出了礼物：雪白的野牛皮袍子和鹿皮，还有成串的贝壳。魔法师送给了低声尽可能多的贝壳，多得能让他成为任何一个王国里的大人物。

他急速地飞向老魔法师的小屋。

在他逗留的这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起任何有关红天鹅的事。这一天，两个人吸着烟斗告别，年轻的魔法师对低声说：“兄弟，你应该知道找回贝壳帽的人应该会得到什么报酬。我已经给了你一生都花不完的财富，那么现在，我就要给你最好的礼物了。”

这时，红天鹅出现了。

“带她走吧，”魔法师说，“她是我的妹妹，就让她做你的妻子吧。”

于是低声带上红天鹅，沿他来时的路向家里赶去，他们在那两个老魔法师的小屋稍作停留后，又带上了两个哥哥的妻子。红天鹅的美貌和可爱都要远远胜过她们，而她之后一代又一代的女孩子们则一直都被认为是部落里最漂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