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耳工的头

珀尔修斯的母亲达那厄是一个国王的女儿。当珀尔修斯还是个婴儿时，一些恶毒的坏人就把他们母子扔进一个箱子，推到海里任他们漂走。海面上，狂风卷集的波浪推着箱子离开了海岸。惊涛骇浪中箱子上下颠簸，而箱子里的达那厄则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惊恐万分，生怕那些泛着泡沫的巨浪会吞噬他们母子两个。箱子就这样漂啊，漂啊，奇怪的是，它既没有沉没也没有被颠翻。在夜晚快要来临时，箱子漂到了一个岛屿附近，落在了一个渔夫的网里，最后被拉上了海滩。这个小岛就是塞里福斯岛，统治者是国王波吕得克忒斯，而这个渔夫恰好是国王的兄弟。

令人高兴的是，渔夫真是一位仁慈正直的好人，他始终善待达那厄和她的儿子，直到珀尔修斯长大成人。此时，年轻的珀尔修斯英俊强壮，充满活力，善于使用各种武器。但长久以来，国王波吕得克忒斯却一直关注着这对随着箱子漂泊而来的母子，他可不像他的兄弟那样善良友好，反而心地歹毒，于是他决定派珀尔修斯去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最后借机杀掉他，并想方设法折磨达那厄。狠毒的国王想了很久，到底什么样的危险任务才能让那个年轻人送掉性命呢？最后，一个恶毒的想法浮上心头，他终于想到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足以致珀尔修斯于死地。于是，他召来了年轻的珀尔修斯。

年轻人来到皇宫，看到国王正坐在高高的宝座上。

“珀尔修斯，”国王波吕得克忒斯狡黠地笑了笑，“你已经长大了，而且变成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年轻人。你和你善良的母亲，一直受到我和我兄弟的照顾，希望你别介意，你是否也能回报点什么给我们呢？”

“请说吧，陛下，”珀尔修斯答道，“我愿意献出我的生命来报答您。”

“很好。”国王脸上的笑容并未退去，他继续说，“那么，我想请你去完成一个小小的冒险；你是一位勇敢而有魄力的年轻人，所以一定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来证明你是出类拔萃的。你知道，珀尔修斯，我一直想娶美丽的希波达米亚公主为妻。按照惯例，我必须要送给公主一份来自异邦的礼物。但我不得不承认，到底什么礼物才能取悦这位品位高雅的公主，着实让我费了不少脑筋。不过就在今天早上，我很得意自己终于想到了一个极妙的礼物。”

“我能帮助陛下拿到这份礼物吗？”珀尔修斯心急地问。

“如果你和我想象中一样勇敢，就可以。”国王波吕得克忒斯尽可能和善地说道，“我想献给美丽公主的礼物就是，蛇发女妖戈耳工姐妹中美杜莎的头。帮我把那颗头颅带回来吧，全靠你了，亲爱的珀尔修斯。我急着想要迎娶公主，所以你越早带回戈耳工的头，我就会越开心。”

“明早我就会出发。”珀尔修斯答道。

“拜托了，勇敢的年轻人。”国王开心地说，“对了，珀尔修斯，你在割下戈耳工的头时，挥剑要利落点，千万不要伤了她的脸。你一定要完好无损地把头带回来，这样才符合希波达米亚公主高雅的品位。”

画中珀尔修斯正在营救被锁在岩石上的仙女安得洛墨达（Andromeda）。

珀尔修斯离开宫殿，他并没有听到波吕得克忒斯在他离去后发出的狂笑，这个阴险的国王得意洋洋，因为年轻人已经落入他的圈套。珀尔修斯要去砍下美杜莎的头，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开了，所有人都很高兴，因为岛上的大多数居民都和国王一样邪恶，他们很想看到达那厄母子遭遇巨大的不幸；而那个渔夫却是邪恶的塞里福斯岛上唯一的好人。所以每当珀尔修斯走过，这些人就在他背后指指点点，挤眉弄眼，提高声音嘲笑他。

“嘿！嘿！”他们大喊，“美杜莎头上的蛇会把他咬死的！”

现在，让我们再来看看戈耳工姐妹是谁。她们可是世界上最奇怪、最可怕的怪物，不仅前所未有，而且未来也不可能出现，我甚至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属于哪种怪物。三姐妹都有点像是女人，可实际上却是可怕的恶龙。总之，你很难想象这三姐妹到底是怎样邪恶的生物；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们头上的头发竟然是一百条巨蛇，互相盘绕，不断地扭动、蜷曲，还吐着信子，信子尖上还长着叉状的利刺。这些蛇发女妖长着可怕的长獠牙、黄铜色的爪子，全身披着鳞片，那些鳞片像是钢铁，坚硬得根本无法穿透；她们还有一对非常漂亮的翅膀，每根羽毛都由闪亮的纯金做成，当女妖在阳光下飞行时，这对翅膀无疑是非常耀眼的。

不过，每当她们闪闪发光地盘旋在半空中时，都不会有人会停下来看，反而会尽可能快地跑开并躲起来。你可能会想，他们是不是害怕被戈耳工头上的蛇咬伤？或是害怕会被她们丑陋的獠牙啃下脑袋？或是害怕被她们的铜爪子撕个粉碎？当然，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都是极其危险的事，但却不是最危险的，也不是最难以抵挡的。这些丑陋的女妖，她们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一旦有哪个可怜的家伙看到她们的脸，他就会立刻从温热的血肉之躯变成冰冷的石头！

现在，终于知道那个邪恶的国王为了陷害无辜的珀尔修斯，提出的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要求。珀尔修斯仔细想了想，很快就发现能平安带回美杜莎头颅的希望很渺茫，反倒是自己很可能会被变成石头。先不说其他困难，仅仅变成石头就足以难倒一个比珀尔修斯还老练的战士，他不仅要和长着金翼、铁鳞、长牙、铜爪和蛇发的怪物作战，而且还必须要时刻闭着眼睛，一眼都不能看向敌人，否则只要刚刚抬起胳膊准备作战，自己就已变成了石头，而且还要这样站上好几百年，直到在风吹日晒中化为碎片。这对于一个想要在明朗美丽的世界里，作出一番大事业，并努力追求幸福的年轻人来说，的确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珀尔修斯想到这里，甚至有些不忍心告诉母亲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任务。于是，他拿起盾牌，带上宝剑，从小岛渡海来到一片大陆，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坐下来，几乎就要落下眼泪。

正伤心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珀尔修斯，”那个声音问道，“你为什么如此伤心？”

珀尔修斯抬起头，循声望去。他一直以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想到还有一个陌生人。这是一个动作灵活、机智聪慧且看上去相当精明的年轻男子，肩上披着斗篷，头上戴着一顶怪帽子，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弯手杖，身上还挂着一把弯曲的短剑。这个男子的身体非常灵活，像是经常接受训练，非常擅长跳跃和奔跑。总之，陌生人看上去十分开朗、通达、热心（虽然还有些小恶作剧），但珀尔修斯只是这样看着他就感觉很快活了；况且作为一个勇敢的年轻人，珀尔修斯实在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像个胆怯的孩子一样眼含泪水，毕竟，现在还没有到彻底绝望的地步。于是珀尔修斯擦擦眼睛，尽可能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轻快地和陌生人说起话来。

“我并不是很伤心，”他说，“只是在想着即将要进行的一次冒险。”

“噢！”陌生人答道，“那和我说说吧，也许我能帮得上你。我曾帮过许多年轻人，让他们完成了那些起初看上去都非常艰难的冒险。你可能也听说过我，我的名字还不止一个，不过‘水银’是最适合我的。说说吧，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看看都能做些什么。”

陌生人的这番话的确让珀尔修斯的伤心一扫而空。他决定把所有的困难都告诉给水银，因为这样做也不会让他比现在更糟糕，何况这个新朋友说不定还能给他点意见，最后帮他渡过难关。所以他简要地说了一下目前的状况，比如国王波吕得克忒斯想要得到美杜莎的头，作为新婚礼物送给美丽的希波达米亚公主，以及他如何答应国王去拿到这件礼物，可又害怕会因此变成石头。

“那真是太遗憾了，”水银调皮地笑了笑，“你肯定会是一尊非常英俊的大理石像，在被风化吹走之前，还能站上好几百年。当然，谁都想当活生生的年轻人，而不是什么石头像。”

“噢，那当然，”珀尔修斯大声说，眼里又充满了泪水，“而且，我亲爱的妈妈怎么办，她心爱的儿子竟然变成了石头。”

“好吧，让我们祈祷结果不会那么糟，”水银安慰他说，“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帮你的话，那也只能是我。虽然现在看上去前途险恶，不过我和妹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安全完成这次冒险。”

“你妹妹？”珀尔修斯问道。

“是的，我妹妹，”陌生人答道，“我敢保证，她聪明极了；至于我，也是相当机智的。如果你足够胆大心细，听从我们的安排，就绝对不用担心会变成石像。不过首先，你必须擦亮你的盾牌，直到它闪亮得能像镜子一样照出你的脸。”

就这样开始一段冒险，对珀尔修斯来说的确非常奇怪。他原本以为更重要的是让盾牌更加坚固，好抵挡戈耳工的利爪，而不是把盾牌擦得能照出人影。不过，他相信水银比自己懂得更多，于是便马上开工。珀尔修斯勤快而用心地擦拭着盾牌，盾牌很快就闪亮得像一轮满月。水银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并赞许地点点头，然后便解下自己的弯短剑，把它挂在了珀尔修斯的身上。

“只有我的剑才能帮助你，”水银说，“这把剑的剑刃极为锋利，刺穿铜铁就像是削掉最嫩的枝条。现在，我们出发，去寻找格赖埃三姐妹，她们会告诉我们，在哪里能找到众神女。”

“格赖埃三姐妹？”珀尔修斯叫道，对他来说，这是此次冒险中的又一个新困难，“格赖埃三姐妹是谁？我从来没听说过。”

“她们是三个非常古怪的老妇人，”水银笑着说，“三个人只有一只眼睛和一颗牙齿，而且只能在星光下或暮色中才能找到她们，因为她们从来不会在太阳和月光下活动。”

“可是，”珀尔修斯追问道，“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找这三个姐妹呢？我们马上出发去寻找可怕的戈耳工不是更好吗？”

“不，不，”这位朋友说道，“在找到戈耳工之前，我们还有些事要做，必须先找到格赖埃三姐妹，遇到她们时，戈耳工也就不远了。走吧，出发！”

珀尔修斯对这位伙伴的远见卓识有足够的信心，于是便不再反对，同意马上踏上冒险的征途。两个人走得很快，快得让珀尔修斯觉得自己很难跟上水银的脚步。说实话，珀尔修斯一直有个奇怪的想法：水银是不是穿了一双带翅膀的鞋子？所以才能一路健步如飞。珀尔修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水银，发现他脑袋的两侧似乎长出了翅膀，可等他转过头仔细看时，却什么都没发现，只有他那顶古怪的帽子。原来是水银手中的弯拐杖帮了他大忙，可以让他跑得飞快，就算是珀尔修斯这么灵活的年轻人，也跟得上气不接下气。

“拿去吧！”水银终于把手杖丢给了珀尔修斯，他早就知道珀尔修斯要跟上他的脚步会很吃力，“你比我更需要它。在塞里福斯岛上，还有比你跑得更快的人吗？”

“要是我有一双带翅膀的鞋，也能走得很快。”珀尔修斯狡黠地瞥了一眼同伴的脚。

“看来我也必须帮你弄一双！”水银答道。

不过，魔杖还是帮了珀尔修斯的大忙，他一点都不觉得累了。事实上，珀尔修斯手里的魔杖似乎拥有生命，还能借一些力量给他。现在，他可以一边和水银轻松前行，一边谈笑风生。水银给珀尔修斯讲了许多以前冒险的故事，以及大多数情况下自己是怎么运用智慧解决难题的，珀尔修斯开始觉得他非常神奇，显然，他见多识广；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样一个通晓一切的朋友无疑会令人着迷。珀尔修斯越听越觉得兴奋，很希望自己能在聆听的过程中增长智慧。

最后，珀尔修斯终于想起来，水银曾提起过他的妹妹，并说她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她在哪里？”他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去马上见她？”

“适当的时候自然会见到她，”水银说，“不过你要知道，她和我可完全不一样。她很严肃，很少微笑，而且从不大笑。除非是特别深刻的东西，否则决不多说一个字；除非和她说话的人特别有智慧，否则她从不屑于听别人说话。”

“噢！”珀尔修斯叫出了声，“看来我还是一个字都别说了。”

“可我向你保证，她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水银继续说，“她精通各种艺术和科学，总之她很聪明，以至于许多人都奉她为智慧的化身。不过，说实话，在我看来，她实在不够活泼。我想，如果让她来做你的旅伴，你肯定会觉得无趣，不可能像和我在一起这么开心。当然，她也有她的优点，当你遇到戈耳工时，就会发现她的好处了。”

此时天已经很黑。两个人来到—片极其荒凉的野地，到处都是乱蓬蓬的灌木，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似乎没有人到过这里。昏暗的暮光下，这片废弃和荒凉的地方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珀尔修斯看了看四周，不禁有些担心，于是问水银是不是路还很长。

“嘘，”水银低声说，“别出声。我们该遇到格赖埃三姐妹了，就在这里。小心别让她们先发现我们，虽然她们只有一只眼睛，可却抵得上普通人的六只眼睛。”

“可遇到她们时，我该做些什么？”珀尔修斯问。于是水银告诉珀尔修斯，格赖埃三姐妹在使用她们仅有的一只眼睛时，似乎习惯三个人轮流用，那只眼睛就好像是一副眼镜，更准确地说，是一副单片眼镜。其中一个姐妹用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把眼睛从自己眼窝里取出来，给下一个姐妹，然后下一个人会立即把眼睛装到自己头上，以窥视这个世界。这就很好理解，格赖埃三姐妹时时刻刻都只有一个人能看到世界，其他两位则是“眼前”一片黑暗；另外当眼睛在手里传来传去时，可怜的三姐妹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我平生也听到过许多奇怪的事，也亲眼目睹过一些，可对我来说，没什么能比格赖埃三姐妹只用一只眼睛看世界更加奇怪了。

珀尔修斯听完之后也非常震惊，还以为水银在开玩笑，世界上真有这样的老妇人存在吗？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水银说道，“听！轻一点，嘘，她们来了！”

透过浓重的暮色，珀尔修斯果然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三个老妇人。由于光线太暗，他辨别不清她们的身形，只看到她们长长的白发；等到走近一些后，才看清三姐妹中有两个人的额头中间只有空空的眼窝。但第三个人的额头正中，却有一只硕大、明亮的眼睛，就像是戒指上的巨大钻石在闪闪发光；而且这只眼睛看上去非常机警。珀尔修斯忍不住在想，这只眼睛一定拥有一种能力，能在最黑暗的午夜看清所有东西，就像在白天一样；而这唯一的一只眼睛一定是三姐妹的眼睛融化后凝结成的精华。

就这样，三姐妹悠然自得地走了过来，就像每个人都有眼睛一样。而暂时拥有眼睛的那个人用手牵着另外两个人，一直警惕地看着四周，那眼神异常锐利，珀尔修斯有些担心她甚至能透过密密的灌木丛，看到藏在后面的自己和水银。噢！被这样一只机警的眼睛看到，简直太恐怖了！

可还没等她们接近灌木丛，其中一个姐妹便发话了。

“姐姐！稻草人！”她大叫道，“你的时间够长了，也该轮到我了！”

“再让我多看一会儿，噩梦妹妹，”稻草人姐姐回答说，“我好像看到那边密密的灌木丛后面有什么东西。”

“噢，你怎么能这样？”噩梦有些急躁，“你能看穿那个灌木丛，我就不能吗？眼睛是你的，也是我的，我当然知道怎么用它，说不定我能看得比你清楚。快给我看看！”

第三个名叫“摇关节”的姐妹终于开了口，她抱怨说本该轮到自己用眼睛了，可稻草人和噩梦总是想把眼睛据为己有。为了解决这场纷争，稻草人把眼睛从自己的脑袋上摘了下来，握在手里。

“好吧，随便是谁，赶紧拿去！”她大叫，“这样争吵真是太愚蠢了。对我来说，我还乐得休息—会儿呢。不过你们动作快点，否则我就再把它装回自己头上去！”

噩梦和摇关节都立即伸出了手，急切地摸索着，想要从稻草人手里抢走眼睛。可是由于两个人什么都看不见，很难找到稻草人的手；而稻草人此时也和另外两姐妹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也没办法立即找到她们两个的手。聪明的小听众们，你们用半只眼睛也能看得出来，此时此刻这三姐妹正陷入一场古怪的混乱之中。虽然稻草人手上的这只眼睛像颗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可三姐妹越是急躁，就越拿不到它，结果三个人同时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看到摇关节和噩梦两个人正摸索着想要拿走眼睛，三个人正在彼此互相指责，水银忍不住笑了出来。

“机会来了！”他低声对珀尔修斯说，“快！冲过去！赶在她们任何一个人抓到眼睛塞进自己头上之前，从稻草人手里把眼睛抢过来。”

就在三姐妹还在相互指责时，珀尔修斯一下子蹿出灌木丛，抢走了眼睛。这真是一只神奇的眼睛，珀尔修斯把它捧在手里，看它发出明亮的光芒，机警地盯着自己的脸，像是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这只活灵活现的眼睛，似乎只要给它一双眼皮，就能立刻眨起来。可格赖埃三姐妹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以为是另外的姐妹拿走了眼睛，于是她们又开始争吵起来。最后，就连珀尔修斯也不想让这些体面的老妇人陷入更大的麻烦，他觉得自己应该出面解释一下。

“敬爱的夫人们，”他说道，“请不要这样。如果真的有谁做错了什么，那就是我；因为是我有幸拿到了你们这只明亮非凡的眼睛。”

“你！是你拿走了我们的眼睛！你是谁？”格赖埃三姐妹尖叫了起来；她们十分害怕，因为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而且眼睛此时正落入一个她们根本猜不到是谁的人手里，“啊！我们该怎么办，姐妹们？该怎么办？我们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把眼睛还给我们！那是我们唯一的眼睛，还给我们！你自己已经有了眼睛！快把我们的眼睛还回来！”

“对她们说，”水银低声对珀尔修斯说道，“只要她们告诉你去哪里能找到众神女，让你拿到飞行鞋、魔法袋和隐身头盔，就把眼睛还给她们。”

“亲爱、善良而又令人尊敬的夫人们，”珀尔修斯对三姐妹说，“你们不用这样惊慌，虽然让你们陷入如此的恐惧之中，但我绝对不是一个坏人。只要你们告诉我，去哪里才能找到众神女，我就立刻把眼睛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们，它还会和以前一样明亮。”

“众神女！噢！姐妹们，他说的是什么？”稻草人大叫道，“人们所说的众神女是指很多神女，有的在林中狩猎，有的住在树上，还有的喜欢住在泉水里。可我们和她们并不熟，我们只是三个游荡在暮色之中的可怜的老太婆，三个人只有一只眼睛，还被你偷走了。噢，亲爱的陌生人，把眼睛还给我们吧！——不管你是谁，请把它还给我们吧！”

说着三姐妹摸索着伸出双手，竭力想要抓到珀尔修斯，可被珀尔修斯小心地躲了过去。

“敬爱的夫人们，”受到过良好教育的珀尔修斯十分礼貌地说道，“我现在正牢牢地抓着你们的眼睛，我会替你们好好保管它，直到你们愿意告诉我去哪里才能找到这些神女。我是说，那些拥有魔法袋、飞行鞋和隐身头盔的神女。”

“可怜可怜我们吧！姐妹们！这个年轻人到底在说什么？”三姐妹惊恐地大叫着，“飞行鞋？看他说的。如果他傻得能把那种鞋穿上的话，他的脚跟会飞得比头还高。还有那个隐身头盔！头盔怎么能隐身呢？除非头盔大得能把他完全罩住。魔法袋！我真怀疑它能用来做什么？不，不，年轻人，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神奇的东西。你自己不是有眼睛吗？而我们三个人只有一个。比起我们三个瞎眼的人，你好像更容易找到这些神奇的东西。”

珀尔修斯听到这里，开始真的认为这三姐妹完全不知情，而且他也为自己给她们带来这么多麻烦而感到难过，于是他准备把眼睛还给她们，然后再为自己抢走眼睛的无礼行为向她们道歉。可这时水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别被她们给骗了！”他说，“这世上只有格赖埃三姐妹才知道去哪里找到那些神女；而且如果没有她们的消息，就永远不可能成功砍下美杜莎的头。把那只眼睛抓牢，事情会很顺利的。”

果然，水银是对的。世界上很少有能像视力这样会永远受到人们珍视的；何况，格赖埃三姐妹要想与常人无异，本该拥有六只眼睛，可现在她们把六份感情全部投注到了唯一的这只眼睛里。一旦发现除了向珀尔修斯和盘托出，再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取回眼睛时，她们也没有别的选择。珀尔修斯得知有关神女的消息后，立即满怀敬意地把眼睛装回了一个姐妹的额头上，并向她们表示了感谢，之后礼貌告别。还没等年轻人走远，三个姐妹又开始了争吵。原来，珀尔修斯刚刚碰巧又把眼睛安到了稻草人的头上，而在碰到珀尔修斯之前，她本该是把眼睛让给其他姐妹的。

格赖埃三姐妹总是习惯于争吵，从而破坏了她们之间的和谐，这倒是挺可怕的。更何况失去任何一个姐妹，她们其实都会觉得非常不便，她们注定要相互依存、永不分离。作为一个基本的做人准则，我建议所有小朋友，不管是兄弟姐妹，不分年龄大小，如果你们也彼此共用一只眼睛，那么请一定要培养相互容忍之心，而不是争先恐后地想夺走眼睛。

此时的水银和珀尔修斯正沿着一条最近的捷径去寻找众神女。三姐妹给了他们详细的指引，使得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神女。原来这些神女和三姐妹完全不一样，她们年轻美丽，每个人都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并且目光和善地看着珀尔修斯。她们似乎和水银非常熟悉；当水银和她们说起珀尔修斯即将完成的冒险任务时，她们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宝贝送给了他。首先，她们先拿出了一个像是小钱包的东西，由鹿皮制成，上面绣着奇特的纹饰，神女们请珀尔修斯一定要把它保管好，因为这就是魔法袋。接着，她们又拿出一双鞋子，看上去像是拖鞋或凉鞋，鞋跟处还有一对漂亮的小翅膀。

“穿上它，珀尔修斯，”水银说，“这样在接下来的旅程里，你会发现自己的脚步会随心所欲且轻盈无比。”

于是珀尔修斯开始穿鞋，他拿起其中一只，把另一只放在身边。可没想到这只鞋展开了小翅膀，扑腾着飞离了地面。如果不是水银一个箭步当空抓住，它可能就飞跑了。

“小心一点，”水银一边把鞋子还给珀尔修斯，一边说，“如果让鸟看到有只鞋子在空中和它们一起飞，可是会被吓到的。”

当珀尔修斯把两只神奇的鞋子穿上后，身体已经轻飘飘地完全没法在地面上行走。看！他只走了一两步，就完全蹦到了空中，飘在了水银和神女的头顶上，而且想要回到地面都很困难。这双长了翅膀的鞋子，和所有类似的高空飞行器一样，在完全适应之前，都很不容易驾驭。水银打趣着身不由己的珀尔修斯，告诉他不要着急，要等拿到隐身头盔才能正式上路。

善良的神女们这时拿出一个头盔，头盔上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准备戴到珀尔修斯的头上。我要说的是，此时发生的事真叫离奇！在戴上头盔以前，站在我们面前的珀尔修斯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金色的卷发，红润的脸颊，腰间挂着弯弯的佩剑，手里拿着锃亮的盾牌，简直就是一个浑身充满了勇气、活力和光辉的英雄。可当头盔盖住他白皙的额头之后，珀尔修斯却不见了！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就连那顶头盔也消失了！

“你在哪儿，珀尔修斯？”水银问。

“为什么这么问，我还在这里啊！”珀尔修斯平静地说，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从透明的空气里发出来的，“就在我刚刚站着的地方。你看不见我吗？”

“还真是看不见，”水银说，“你完全被藏在头盔底下了。不过，如果我看不见，那戈耳工也不会看见。走吧，跟我练习一下该如何熟练使用这双长翅膀的鞋。”

说着，水银帽子上的翅膀也伸展开来，头似乎就快要飞离肩膀；可事实上，他的整个身体都轻飘飘地升到了空中，珀尔修斯也跟了上去。两个人升到几百英尺的空中时，珀尔修斯开始觉得，能够离开沉闷的地面，像鸟儿一样轻快地飞在空中，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此时正是深夜。珀尔修斯抬头望去，看见了又圆又亮、闪着银光的月亮，心里涌起一股迫切的渴望，真想飞上月亮，在那里度过余生。他又低头向下看，看见地球上的大海和湖泊，还有银色的河道，以及积雪的山峰、辽阔的田野、黑色的树丛和城市里白色的大理石建筑；而月光沐浴下的景色看上去简直可以和星星月亮媲美。他还看到了塞里福斯岛，那是他亲爱的母亲所在的地方。有时，他会和水银靠近一片云朵，远远看去，这些云就像是银色的羊毛，可一头扎进去，却发现周围根本全都是湿冷的灰色雾气。不过他们飞得很快，一瞬间，就又从云朵里钻了出来，飞翔在月光下。还有一次，一只高飞的老鹰竟直直地冲向隐形的珀尔修斯！不过最壮丽的景象还要属流星，它们会闪着光突然迸射而出，像是在空中点亮了篝火，让他们周围几百英里以内的月光都显得黯然失色。

两人就这样在天上飞着，珀尔修斯突然听到身边似乎有衣服沙沙作响的声音。虽然他只能看见水银，但这响声却并不是水银发出的，而是来自他身体的另一边。

“是谁？”珀尔修斯问道，“我身边一直有沙沙的声音。”

“哦，是我妹妹，”水银答道，“我和你说过的，她现在正和我们一起飞。没有她的帮忙，我们可什么都做不成。你想象不到她的智慧，而且她还有一双神奇的眼睛。看，虽然你现在正在隐身，可她却能把你看得清清楚楚。我敢肯定，一定会是她最先发现戈耳工。”

他们在空中急速飞行，此刻大海已经出现在眼前，而且很快，他们就飞到了海面上。远处，巨浪在海的中央剧烈地翻滚，时而在长长的沙滩上翻起层层白浪，时而撞上岩壁峭崖，溅起水花，发出雷鸣般的声音；而这一切传到珀尔修斯耳中时，已变成了温柔的低语，就像是婴儿入睡时说的梦话。这时，一个声音从珀尔修斯身边传来，像是悦耳的女声，虽称不上甜美，但却庄重而温和。

“珀尔修斯，”那个声音说道，“戈耳工就在那里。”

“在哪儿？”珀尔修斯叫出了声，“我看不到她们。”

“就在下方岛屿的海岸上，”那个声音答道，“扔一块小石子下去，正好可以砸到她们。”

“我就说肯定是她会第一个发现她们，”水银对珀尔修斯说，“戈耳工就在那里！”

珀尔修斯看到下面两三千英尺的地方有一座小岛，海浪拍打在周围布满礁石的海岸上，激起层层的白沫，只有一侧是白色的沙滩。他下降之后认真地看着那簇或是那堆闪着光的东西，那光就在陡峭的黑色岩石脚下。啊，那正是可怕的戈耳工姐妹！伴着大海巨浪的轰鸣，她们正躺在那里睡觉。要把这样凶残的怪物哄睡，需要的正是这种对于人类来说震耳欲聋的声响。戈耳工的翅膀懒懒地垂在沙滩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她们的钢鳞和金翼正闪闪发光；那些可怕的铜爪，正紧紧抓着被海浪冲击成碎片的岩石，梦中的她们也在把哪个可怜的家伙撕成碎片。她们头上的那些毒蛇头发似乎也在睡觉，偶尔会有一两只扭着身子，抬着头，吐着信子，发出沉沉的咝咝声，然后又扎进其他蛇发之中。

这三个姐妹看上去更像是可怕的巨型昆虫，比如硕大的金翼甲虫，或是蜻蜓之类的，虽然丑陋，但却十分华丽，只是比普通昆虫的身形要大上成千上万倍。除此之外，她们也有一点像是人类。对于珀尔修斯来说，还好她们的睡姿把脸完全遮住了，否则只要看上一眼，他会立刻变成毫无知觉的石头像，从空中重重地摔下来。

“就现在，”水银飞到了珀尔修斯身边，低声说，“现在正好动手！快，不然等到其中一个醒来就太晚了！”

“要对付哪一个？”珀尔修斯说着拔出剑，身子也降了下去，“这三个看上去都差不多，都有蛇发，到底哪一个是美杜莎？”

要知道，在这三个龙形怪兽当中，珀尔修斯只能砍下美杜莎的头。因为其他两个，任凭他拿着的是一把最锋利的宝剑，即使砍上一小时，也丝毫伤不了她们。

“小心点，”之前那个冷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其中一个戈耳工马上就要在睡梦中翻身，那个就是美杜莎。不要看她，否则你会变成石头！你可以利用手中明亮的盾牌，看到她脸庞和身体的倒影。”

珀尔修斯现在才明白当初水银为何极力劝说他把盾牌擦亮，此时他可以安全地通过盾牌表面，看到戈耳工脸庞的倒影。月光正倾泻下来，戈耳工可怕的面容在光亮的盾牌里一览无遗。毒蛇们正在美杜莎的额头上不安地扭动，而那张脸，是超出所有想象的最凶狠最可怕的脸，可同时又散发着一种奇特而又令人生畏的野性美。美杜莎双眼紧闭，正陷入沉沉的昏睡中，但又带着些许不安和焦躁的神情，这个怪兽像是在做噩梦，咬牙切齿，铜爪正深深地嵌入沙子之中。

那些蛇似乎感应到了美杜莎的梦境，也越来越不安起来。它们打着结的身体在剧烈地扭动，闭着眼睛，抬着蛇头，发出咝咝的叫声。

“就现在！”水银有点心急地轻声说，“快冲上去！”

“一定要镇定，”那个悦耳的声音又在珀尔修斯身边响起，“你飞下去时，眼睛一定要看着盾牌，并且一定要一剑命中。”

珀尔修斯小心翼翼地飞了下去，同时从盾牌里盯着美杜莎的脸。他越来越接近，而美杜莎恐怖的面容和铜爪铁鳞也显得越来越可怕。最后，在距离美杜莎只有一臂之遥时，珀尔修斯举起宝剑，而那些蛇也都同时蹿向空中，美杜莎睁开了眼睛。可惜她醒得太迟了，宝剑如此锋利，只见剑光一闪，女妖美杜莎的头就从脖子上滚落了下来。

“太好了！”水银大叫道，“快！把她的头捡起来，装进魔法袋。”

令珀尔修斯惊讶的是，那个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绣花小袋子，原来只有钱包大小，此时却在一瞬间突然变大，足够装得下美杜莎的头。珀尔修斯于是立刻把头捡起来扔进神袋，那些毒蛇还在扭动着身体。

“你的任务完成了，”那个一向冷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现在就起飞吧，否则其他两个戈耳工会竭尽全力为美杜莎报仇。”

的确，必须得飞起来，因为珀尔修斯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悄无声息的。落剑的声音、毒蛇的咝咝声，以及美杜莎的头滚落到沙滩上的闷响都足以惊醒另外两个怪兽。她们立刻坐起来，用铜爪揉着惺忪的睡眼，头上的毒蛇也都立刻惊恐地高高耸起，喷射着毒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两个戈耳工看到美杜莎带鳞的尸体没有了头，皱缩的金色翅膀半展着倒在了沙子上，她们立即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再看她们头上的一百条毒蛇，也一齐发出咝咝声，引得魔法袋里美杜莎头上的毒蛇也在咝咝地回应。

清醒之后的戈耳工立刻冲向空中，挥舞着铜爪，呲着可怕的獠牙，猛烈地扇动着巨大的翅膀，抖落了一地的金色羽毛。直到今天，这里可能还到处散落着那些金色的羽毛。飞到空中的戈耳工怒视着四周，希望能逮住谁把他变成石头。只要看看她们的脸，或是不小心落入她们的利爪，珀尔修斯就再也亲吻不到可怜的母亲了。可珀尔修斯小心地避开了她们，因为自己正戴着隐身头盔，戈耳工并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追他；况且他又有一双飞行鞋，直直向上飞了差不多一英里，之后那些可怕生物的叫声才渐渐远去。珀尔修斯就这样径直飞向塞里福斯岛，准备把美杜莎的头带给国王波吕得克忒斯。

我实在来不及细说珀尔修斯在回家路上所遇到的一些神奇的事：他曾遇到一只正要吞食美丽少女的海怪，于是便杀死了它；他只是让一个庞大的巨人看了一眼美杜莎的头，就把巨人变成了一座石头山。如果你还不太相信的话，可以抽空去一下非洲，去看看那座石头山，正是用那个古代巨人的名字命名的。

最后，勇敢的珀尔修斯终于到达了塞里福斯岛，此时他迫切想要见到自己的母亲。可就在他不在岛上时，那个歹毒的国王对达那厄非常不好，逼得她只好躲进一座神庙，那里有几个善良的老祭司对她很好，而这些老祭司，还有那个当初发现箱子的善良渔夫，可能是这个岛上仅有的正直的人了。而岛上其他人，包括国王波吕得克忒斯，都是品行极其不端的人，现在，他们就要遭到报应了。

一发现母亲不在家中，珀尔修斯就直接奔向王宫。他立即被带到国王面前，可波吕得克忒斯看到他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坏心肠的国王以为戈耳工早就把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撕成了碎片，吞了下去。谁知道，他居然安全地回来了！国王只好假意笑着迎上去，询问珀尔修斯是怎样成功完成任务的。

“你实现诺言了吗？”他问道，“有没有帮我带回蛇发女妖美杜莎的头？如果没有，年轻人，那你可要接受重罚；因为我必须拿它作为新婚礼物送给美丽的希波达米亚公主，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美杜莎的头更能博得她的欢心。”

“是的，请放心，陛下，”珀尔修斯平静地答道，似乎对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已经给您带来了戈耳工的头，包括蛇发！”

“真的吗？让我看看，”国王波吕得克忒斯说道，“如果传说是真的，那肯定是一件稀奇的东西。”

“陛下说得很对，”珀尔修斯答道，“这件东西的确会令所有看到它的人目瞪口呆。如果陛下觉得合适，我建议您可以为此设立一个节日，让大家一起来庆祝，把所有的臣民都召来一起亲眼看看这个稀奇的东西。我想，他们中很少有人看到过戈耳工的头，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看到。”

国王知道自己的那群臣民都是一群懒散的家伙，所以也肯定会像其他懒人一样爱凑热闹，所以他采纳了珀尔修斯的建议，派出传令官和信使，吹响号角，通知在街角、市场和路口的所有人都来到宫殿。果然，一大群游手好闲的人都来了，他们个个幸灾乐祸，希望珀尔修斯遇到戈耳工时会发生不幸。如果真是什么好人（我倒是真心希望能有几个好人，可事实上故事告诉我这个岛上并没有什么好人），他们本应该安静地留在家里，做自己该做的事，管好自己的孩子。而这里的大多数居民，都一窝蜂地拥向宫殿，互相推搡着、拥挤着，一个挨一个，争着挤向阳台，想要看看手里拿着绣花魔袋的珀尔修斯。

在视野开阔的阳台上，威严的国王波吕得克忒斯坐在大臣中间，一群谄媚的侍臣正簇拥着围成半圆。此时，国王，以及所有大臣、侍臣和子民，都正眼巴巴地盯着珀尔修斯。

“快让我们看看那个脑袋！给我们看看！”人群中爆发出喊声，声音中充满冷酷和残忍，似乎只要珀尔修斯拿不出他们想看到东西，就冲过去把他撕成碎片。

“快给我们看看美杜莎的头！”

年轻的珀尔修斯心头涌上一阵悲伤和同情。

“噢！波吕得克忒斯国王，”他大声说道，“以及你们各位，我真不情愿让你们看到戈耳工的头！”

“啊！这个坏蛋！懦夫！”人群中的喊声比之前更加激烈，“他在捉弄我们！他根本就没有戈耳工的头！如果有，就快点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否则，我们就把你的头当足球踢！”

邪恶的大臣们在国王耳边低声出着坏主意，侍臣们则在窃窃私语，说珀尔修斯不恭敬他们的国王；而尊贵的国王波吕得克忒斯则摆了摆手，用坚定、低沉的语调威胁珀尔修斯快点拿出头颅。

“把戈耳工的头拿出来。否则，我就砍下你的头！”

珀尔修斯叹了口气。

“快点拿出来，”波吕得克忒斯重复道，“否则，你就得死！”

“好吧，那么请看！”珀尔修斯大声喊道，声音洪亮得如同一声号角。

就在他拿出戈耳工脑袋的一瞬间，坏国王波吕得克忒斯，以及他邪恶的大臣们，还有所有残忍的子民，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就全都变成了石头像，他们就这样带着那时那刻的表情永恒地被定了格。看到可怕的美杜莎头颅的一瞬间，他们全都变成了苍白的大理石！而珀尔修斯则将那颗头收回进魔法袋，找到亲爱的母亲，并告诉她从此再也不用害怕坏国王波吕得克忒斯了。 7N01ca1Szl96CEMPFzy+7wP2SoSrYH+hsuctqpvZ3wgIs6D+K29G/beWld6eppi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