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凤仪为什么不在附近找处清静的地方疗伤,却要带伤赶路,他矢口不说,公孙白当然不会知道。
公孙白虽有点轻浮,但不愧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温凤仪不宜乘马,便吩咐手下去买一辆有篷的马车来,于是温凤仪便躺在车上赶路。
到了一座小城,公孙白又吩咐手下卖掉旧车,又买了一辆豪华舒适的双套大马车,温凤仪睡得更舒服了,可是他是个城府深沉心思缜密的人,眼看公孙白无事献殷勤,不由忖道:“风闻公孙旭心怀大志,久有问鼎中原武林之心,他儿子无事献殷勤,不知打何主意?哼,莫非要挟恩来迫我就范?”心中暗暗冷笑一阵:“我温凤仪是什么人,岂会俯在公孙旭脚下称臣!”
心念一转,温凤仪对公孙白的态度冷淡起来了。公孙白依然故我,但他手下反而看不过眼了,不过这个三少爷脾气不甚好,他们都不敢把话说出口。
公孙白虽然日日赶路,但迟起早宿,每天都只走了数十里,温凤仪心中却不愿意,但现在一切均要仰仗别人,也不好作声。
走了好几天才到达江边,这天日头刚偏西,公孙白便下令拐入彭泽县城歇宿!
入了城,众人觉得有点不对,几家客栈都让人住满了,最后才找了家狭小肮脏的落脚,公孙白看得直皱眉,但没办法,也只好将就一下,卸下了马鞍车辕,公孙白一边扶温凤仪入房,一边吩咐手下去找船。
入店的时候,温凤仪目光一掠,看到一些神色诡异的脸孔,心头暗暗一动,待进了房才道:“公孙公子,这彭泽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白听得一呆,说道:“晚辈不曾听见。”
温凤仪道:“那么今夜要小心一点了,说不定有人会来找碴子!”
公孙白恭谨地道:“晚辈会小心防范。”心中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夜,温凤仪不曾好好地睡过,幸而却不曾发生什么事故,耳闻鸡啼之声远远传来,不由恍然说道:“莫非他们要在江中动手?必是如此,他们到底是哪一拨人?是冲着我还是冲着公孙庄来的?”心念转动间,天色已亮了。
吃过早膳,公孙白今日例外地来催起程,来到江边,只见一艘双桅大船泊在江中,渡头处还泊着两艘小艇。
公孙白扶温凤仪下车,走下一艘小艇,一个护卫忙站在他身后,公孙白道:“解缆吧!”
那梢公解下麻绳,用竹篙一撑,小艇立时荡出丈余,温凤仪看看水流,心头又是一动:“这梢公好强的膂力!”暗暗拿眼注视着他,公孙白却毫不在意,跟他手下指点江帆,谈笑风生。
小艇走势越来越快,温凤仪抬眼一望,公孙白的那几个庄丁所乘的小艇却远远在后面,温凤仪忙道:“且等等他们!”
喝声惊动了公孙白,回头一望,急喝道:“你要驶去哪里?”
那梢公忽地身子一歪,跃入江中,温凤仪大惊,忙道:“小心船底!”
那护卫急抓起竹篙用力一撑,向那双桅大船驶去,公孙白取了小弓及神弹一直注视着水面。
倏地小船一侧,公孙白双脚如柱石般,猛使千斤坠,同时连发三弹落水!
护卫再用力一撑,这一次小艇只荡出两尺便停住了,刹那船上三人齐都吃了一惊!
心念未了,小艇又是一阵摇晃,终于翻了,温凤仪江湖经验十分老练,就在小艇将翻未翻之际银戟在船底上一点,强忍身子创伤的疼痛,拔高两丈。
刹那间,公孙白及护卫都已落水,小艇船底朝天,温凤仪刚好落在船底上,目光一落,只见江水翻翻滚滚,大概公孙白与护卫正在与那个梢公在水下搏斗。温凤仪抬眼望去,只见另一艘小艇也翻了,叫声喧天,另一边忽然急速地驶来一艘战船,战船旁边都是些瓜皮快艇!
温凤仪心头一凛,定睛一望,只见战船上飘扬着一枝大旗,上面绣着一只翻浪的大鲨鱼,不由暗叫一声苦也,同时也十分诧异:“我跟巨鲨帮素来河水不犯井水,身上又没有什么财帛,他们怎会在此设伏?咦,莫非他们是看上公孙白那小子?”想到此,心头略松,侧眼再一望,只见江上飘起一团血水,不知死的是谁。
一忽,只见公孙白及护卫露出水面,轻笑一声道:“幸而前辈没有下水。”他水上功夫十分了得,双脚一阵乱踩,踏浪而出,头面肩胸全都露出水面。
温凤仪心头又是一动:“公孙旭的儿子水上功夫如此了得,看来公孙旭这人当真不简单了!”
公孙白来到小艇旁,伸手在船底轻轻一按,身子蹿了上来,也落足船底上,他那护卫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温凤仪忙道:“公孙公子,令尊与巨鲨帮有过节?”
公孙白皱眉道:“据晚辈所知,不但没有过节,而且毫无来往!”
温凤仪道:“昨夜客栈内的那几个人,必是巨鲨帮的探子!”
公孙白转头向远方的手下打手势,示意他们游过来。
巨鲨帮的船只来得极快,眨眼间已来至三丈左右。那些瓜皮快艇全部停住,等候随后而来的大船。
不一刻,那艘大船也到了,只见船头立着一个白衣中年汉子,江风吹过,衣袂飘飞,神态颇为潇洒,双眼神光内蕴,两旁的太阳穴高高鼓起,一望便知此人绝非寻常人等。
温凤仪心头一跳:“此人料必是传闻中的巨鲨帮副帮主鲁少风了,听说巨鲨帮自从得了他,立即向上游的大江帮发动攻击,连场得胜,今日他若是冲着我而来的,只怕我温凤仪要丧身此江了!”
公孙白年少气傲,抱拳道:“来的可是巨鲨帮的鲁副当家?”
中年汉子轻捋一下短髯,道:“正是区区!”
温凤仪忙道:“不知鲁当家在此拦截温某是何道理?”鲁少风忽然仰天长叹一声:“素闻温凤仪是个精明的人,不料怎地比书塾内的夫子还迂!”
温凤仪强忍一口气:“恕温某愚昧,不明鲁当家话中之意!”
鲁少风大笑,说:“江湖上的纷争还须说理由吗?若是如此,早已天下太平了!”
温凤仪沉声道:“鲁当家此言错了,所谓盗亦有道,凡事自该有个道理,倘非如此,做人岂有宗旨?”
“区区老实告诉你吧,俗语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区区正是为钱而来的!”
“可惜温某身上只有一点碎银,只怕当家看不上眼!”
“你倒也清楚区区的胃口,莫说你身上的钱区区没看在眼内,就算公孙公子的财帛,区区也未必动心!”
“如此温某便不明白了。”
公孙白也道:“晚辈也同样难明。”
鲁少风说道:“现在不明不打紧,等一下温掌门自然会知道自己是如何值钱的了。”
温凤仪心头一动,道:“莫非是白虎堂的人要捉拿温某……”
“温兄果然是个聪明人,可惜聪明人寿命往往不长,孩儿们,快上,小心别抓错了人。”
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明白,今日他们全是冲着温凤仪而来,却也不想与公孙庄无端结怨,所以暗示手下不可误伤公孙庄的人。
公孙白哈哈大笑起来,道:“可惜公孙三公子已答应沿途保护温大侠回家,你们冲着他而来,也等于冒犯了公孙庄,等下鲁当家可也不要怪在下无礼。”
鲁少风冷笑一声:“想不到银龙门要找公孙庄做保镖,将来可能温兄有机会入公孙庄做个大总管吧。”
这句话十分刺耳,温凤仪脸上再也挂不住了:“温某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几时要人保护?温某的命便在此,有种的便来取去就是,休再多言!”
鲁少风淡淡地道:“如此便得罪了!”举手一挥,瓜皮艇上的巨鲨帮徒众中立即有人跳下水来。
此刻,另外五个公孙庄的庄丁都已泅水来至公孙白旁边,见状也都泅入水底,公孙白取出几枝短箭,挽弓一发,连珠箭发,一口气射出了七枝,三枝直奔船头的鲁少风,四枝把把瓜皮小艇上的巨鲨帮徒众射落水中。
温凤仪忍不住赞道:“公孙家的箭法,果然名不虚传!”
鲁少风手臂微微一抖,一枝铁笛立即滑落手上,抬臂一翻,把那三枝短箭击落:“公孙公子既然决定要趟这淌浑水,就别怪巨鲨帮无情了。”
这刹那,江底水花翻腾,血水不断漂上水面,公孙白又连发数箭,可是这次对方有了防备,并没让他得手。
温凤仪虽非旱鸭子,但身上剑伤尚未合口,不但动不了身手,连行动也大受影响,就像废人般站在船上,眼看即将全军尽没,忽见远处一艘快艇如飞驶来,艇上立着一个黄衣青年,手上举着一枝绣着眉月的小旗,迎风招展。
“水月岛水月庄庄主香车夫人有令谕,请鲁当家暂止攻击,夫人稍候即至。”
鲁少风目光异彩一现,喃喃地道:“她终于再露面了,却不知她是瘦了,还是胖了。”心念一动,连忙吩咐手下暂止攻击。
温凤仪这时才能够暂喘一口气,眼见那艘快艇越来越近,公孙白忽然叫道:“原来是二哥,二哥,小弟在此!”
艇上那青年向他微微点头,却不过来,把船停在另一边。
温凤仪、鲁少风的脸色同时一变,公孙庄的人跟水月庄有来往,这件事实在难以想象。鲁少风随即问道:“请问二公子跟夫人如何称呼?莫非你已经成了她,她的……”他本想说入幕之宾,但话到嘴边,终于忍住。
公孙明忙扬声说道:“在下跟夫人只是朋友而已,鲁当家对夫人千万别心存不敬!”
鲁少风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受,冷冷地道:“若只是普通的朋友,又如何请得动夫人的芳驾?”须知他暗恋香车夫人已久,早在她丈夫还在世已如此,如今她已成为寡妇,爱慕之情更加如江水奔腾,不能遏止,奈何自从水月岛主陶彭自刎之后,香车夫人便一直深锁在水月庄中,不再露面。
鲁少风好几次单人驾舟驶去水月岛附近,都让水月庄的人阻止了。但世上之事往往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觉得其珍贵,鲁少风对香车夫人之情,不但不曾因此稍减,反而更加炽热,此刻乍闻她要来了,心中大喜过望,但回心一想,只觉得公孙明的行动出人意料,所以才会忍不住问了那样子的一句话。
当下公孙明轻叹一声:“鲁当家硬是不信,在下也不知该如何说起……其实,夫人对鲁当家也是、也是……”
他故意说了一半便止口不说,鲁少风急问道:“她、她对区区如何?快说!”
公孙明悠悠地道:“看来在下还是不说的好,免得影响夫人的清誉。”
这句话更使鲁少风心痒难捺,直恨不得冲出来,把公孙明的嘴撕开,心念一转,醋意又生:“她怎么会把区区的事对这个小子说了呢?如此看来……她对他不是也……”
想到这里,蓦地暴喝一声:“小子,你说是不说?倘若你不说,区区可要再下令攻击了。”
公孙明叹息道:“江湖上传言鲁当家为了香车夫人而屈居在巨鲨帮之内,目的也只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唉!当真是风流倜傥呀!”
鲁少风脸上微微一红,涩声道:“区区之事几时轮到你这小子来议论?”
公孙明又道:“人道鲁当家如何风流潇洒,放荡不羁,但今日一见,却与传闻大有出入,唉!情之一物,当真害人不浅呀!”
鲁少风忍无可忍:“区区数三声,你若不把话说得清楚,区区可要出手了。”
话音刚落,江面上忽然传来一阵琴声,琤琮的琴音似仙乐般悦耳,江面上的人全都听得如醉如痴。
琴声一起,鲁少风神色一呆,脸上愤怒之色立时不见,琴声越来越近,如诉似泣,虽然悦耳,但闻者心头无不为之一紧。
只见烟波中驶出一艘华丽的船来,船篷全是以木雕花砌成,船舷各筑着一排朱漆栏杆,异常豪华,琴声正是由船舱中传出来。
此刻,琴音忽地一变,一改低沉的调子,显得一片欢悦。
鲁少风脸上的神色更加平和,忽地举起铁笛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琴声得笛声相伴,其声更轻快欢乐,眨眼间,江面上的暴戾之气全都随风而逝,群豪在此刹那,却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的意中人来了,就连性格坚强的温凤仪,此刻也心摇神驰起来,一个美丽的倩影立即浮上脑海。
琴笛合奏了一段,笛声忽然把调子一转,奏起凤求凰来,琴声只跟了一段也转了调,奏的却是莫相思。笛声屡次要把琴声“拉”过去,但琴声始终若即若离。
鲁少风再用力一吹,又拨了个尖子,霍地停住了。笛声一止,琴声也停了。鲁少风喃喃地道:“你终于肯出来了!”
船舱中果然走出个风华绝世、脸如芙蓉的少妇来,一身丝罗,玉佩叮当,凤钗轻摇,说不出的尊贵雍容,她抬头看了鲁少风一眼,轻叹一声:“你也瘦了!”
“你也瘦了”这话的意思,便是她自己也瘦了,刹那,群豪都是心头一酸,无端端地替她担心起来。
鲁少风道:“是的,你是比前清减了,但依然那么好看。”
“是吗?”香车夫人幽幽地叹息道:“岁月无情,相似无涯,人岂会不变。”
“在区区之心目中,夫人永远都不会老。”
这一刹那,鲁少风感情汹涌澎湃,不能自已,竟似把其他人的存在都忘记了,就像此地是花前月下。
香车夫人也似忘了还有旁人似的,又是幽幽一叹,任何一个女人,在痴情人的赞美下,也都会情难自禁:“这一年来,你可好?”
“很好,只是相思之情太苦了些。”
“相思岂能说苦?天下间,尚有什么能比相思更加使人细嚼回味、使人销魂蚀骨?少风,有一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鲁少风陡地狂喜,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忙问道:“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猜得到夫人的心事?”
香车夫人脸上现起一股淡淡的忧愁,神色随即冷淡了下来:“妾身若不是也在相思中,早已投江自尽了。”
鲁少风一呆,脸上神采倏地不见,长叹一声,缓缓地道:“那个人真是天大的福气,可惜不是区区……”
香车夫人忽然轻启朱唇念道:“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她念的正是前人白乐天的《长相思》。江水呜咽,更添几分悲伤。鲁少风不由听痴了,喃喃地道:“水月庄就在瓜州附近,亏得她想到这一绝妙好词,但吴山又是否会为她而愁?”想到自己为她相思,她却为别人而相思,心头说不出的难受,一时之间竟忘了身在何处。
香车夫人忽然道:“少风,妾身从来不曾求过人,今日要求你一件事,不知你会否答应?”
鲁少风精神一振,连忙说道:“夫人有话请说,只要区区做得到的,自不会推辞!”
香车夫人嫣然一笑,道:“其实你也已知道!”说罢走入船舱内。
鲁少风忙道:“区区也有一事求你,不知……”
香车夫人轻笑声自舱内传了出来:“是什么事?”
“区区认识夫人时日已不短,却还不知夫人的芳名……”
香车夫人长叹一声:“想不到你关心我的,只是一个名字!莲香,回岛。”
小船咿呀一声慢慢退去,香车夫人的声音忽又传了出来:“二公子,你所求之事已经做到了,请代向令尊询安!”话音一落,琴声又传来了,小船很快又投入烟波中。
鲁少风喃喃地道:“名字只是一个人的记号,我仰慕的只是她的人,又何必如此执著……”
公孙明扬声道:“多谢鲁当家慷慨放行,异日若用得着咱们兄弟的,便请派人送一纸到敝庄,愚兄弟万死不辞!”温凤仪瞧了他一眼,忖道:“公孙明比公孙白可高明不止一筹了!”
鲁少风好像没有听见般,双眼仍望着香车夫人小船的去向,无力地挥挥手,示意手下放行。
公孙明把船摇至乃弟附近,抱拳道:“适才使温大侠受惊了,请恕晚辈救援来迟,并请大侠快上船!”
温凤仪闷着一肚子气,在公孙白的挽扶下登上小船。小船立即往对岸驶出。公孙明忽然又扬声道:“鲁当家,在下有一句话相赠,未知能否采纳?”他不待鲁少风作答,便又道:“世间之情爱,贵在发乎自然,不论是男是女都不能强求,若是爱上一个不能相爱的人,到头来痛苦的必是自己!但假如鲁当家对夫人只存着一片感情,则现在不是很好吗?又何必计较能否成为眷属?”
温凤仪心头一跳,忖道:“这小子看来十分精明,怎会在这个时刻说这种笨话?须知此刻巨鲨帮若果反悔,不消一两盏茶的功夫便能赶上来!”
不料,忽地传来鲁少风的一声欢呼声,叫道:“相爱何必求相亲?好,好!多谢二公子之言,使区区茅塞顿开!区区今日便领你这笔情了,你也不必对今日放行的事耿耿于怀!他日若有机会,区区再跟你痛饮三杯!”
公孙白轻声道:“说得好听,他可是看在那女人的份上才放过咱们的!”
公孙明却回道“鲁当家纡尊降贵,使晚辈受宠若惊!前辈有命,晚辈酒量虽浅,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鲁少风的身形虽已隐在雾中,但他的话声仍清楚地传来:“区区尚未娶妻,便已成为前辈了吗?哈哈!”
公孙白失笑道:“这句话若让少林寺那些老和尚听见,只怕都要气坏了!”
温凤仪抱拳道:“多谢二公子相救,温某五内俱感!”
“不敢,我道中人,守望相助,乃天经地义之事,区区小事,大侠何必挂齿!大侠千万勿说客气的话!”
公孙白却道:“二哥,你怎会如飞将军自天而降?”这件事正是温凤仪所关心的,忙亦竖起双耳。公孙明轻轻一笑:“愚兄恰好在水月岛作客,听岛上的人道昨夜有白虎堂的人赁艇去巨鲨帮,今早又听人说你带着一辆马车正要过江,愚兄心血来潮,生怕他们要对付的是你,所以便央夫人前来相救了!”
温凤仪暗暗冷笑:“两个竖子却把温某当作傻子了,水月岛离此数百里水路,就算是背插双翅也不可能在顷刻间赶到!”心中有了怀疑,脸上仍堆下笑容称谢一番。
公孙白也把自己如何巧救温凤仪的经过简述了一遍,公孙明忙道:“原来温大侠身负重伤,就让在下兄弟效犬马之劳送大侠回去吧!”
“不敢有劳两位少侠,过了江,离寒舍已不远,温某自己可以回去!”
公孙白正想说话,公孙明忙向乃弟打了个眼色,道:“大侠若嫌在下兄弟不足供驱使的,如此过了江,在下兄弟便告辞了!”
“二公子言重了!他日若有机会,温某自当上门致谢!”
说话间,小艇已经泊岸了,公孙兄弟扶温凤仪上岸,又把马车交给他便挥手告辞了。
温凤仪一边赶车一边忖道:“公孙兄弟不知在搞什么鬼,哼,这些小把戏又岂能瞒得了我温凤仪,待我伤好了之后,备一份厚礼,送到武夷山去,免得他日公孙旭挟恩威胁我!只恨温某没有儿子,那些徒弟又都不长进,否则我银龙门早也已名震武林了!”想至此,脑海中立即浮上两个女儿的影子来,马鞭一落,急忙催马前进。
×××
银龙门坐落在皖西岳西城内,温凤仪绕过泊湖望北而进。他伤口未愈,赶了一阵,背伤便疼痛了,只得驰入一座小镇,找一家清静的客栈歇宿。
睡了一夜,精神稍复。次日买了些干粮,又再上路。一路上又停停歇歇,一日也走不了八十里路,温凤仪心头虽然焦急,却也不敢逞强,免得再把伤口弄裂。
这天温凤仪驰到怀宁附近,正在推敲公孙兄弟突然出现的事,忽听马匹一阵嘶叫,便自沉思中惊醒,抬眼一望,只见前面冲来一大队人马,定睛一望,隐约看出来的是白虎堂蒋氏三雄的模样,心头猛地一惊,连忙拉缰赶马向侧驰去。
可是车慢马快,只跑了六七里便被蒋氏三雄带来的人马重重围住。
蒋文龙哈哈一笑:“姓温的,今日不会这么巧,又自天降下一个救星吧!”
温凤仪心头打鼓,却色厉内荏地道:“你们待要怎地,须知一夫拼命,万夫莫当!”
蒋氏兄弟大笑起来:“可惜你现在已经连个庄稼汉也不如!孩儿们,还不快快上去替我把他抓过来。”
温凤仪咬一咬牙,抛下马鞭,抽出银戟,准备拼命,他不望生还,只望临死能杀几个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