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长江南北的各路英雄已经纷纷赶到杭州。
整座四海升客栈均被包下。沈鹰他们独自住一座小院,其他的地方都腾出来招呼武当派的青虚道长、雪灵道长,少林的百侣、百德两位大师,黄山派的掌门师弟穆一程,峨嵋派的无垢师太,昆仑派的竹剑先生,崆峒派的无音长老,华山派的霍作民,青城派的银冠道人。
这些人不但是一门一派的重要首脑,同时还带了不少门下弟子前来道贺,把偌大的四海升客栈挤得满满的。甚至稍后到来的七仙教百合仙子、五虎断魂刀掌门彭公志、“孔雀堂“的堂主“五彩孔雀”紫翠雀、霹雳堂堂主秦烈、“断魂刀”袁浩等人,亦无法入住。
八月初一大清早,“中州大使”崔一山才自江北及时赶来,跟沈鹰同房而住;再后来的“风云刀”古逸飘亦住将入来。这两人都是沈鹰多年老友,自不便拒绝。
群豪荟萃,每日都大鱼大肉,不醉不散。
沈鹰本来对管一见这次大宴群豪之举颇有不以为然之感,此刻感想全然不同,见到各地英雄不辞千里而来,顿生自豪,心想自己跟管一见的号召力及威望,在武林中果然不同凡响——除了九大门派的掌门未能亲来道贺躬迎之外,其余较小的门派主持人,都亲自到贺!
管一见心中之高兴,就更加不用说了。他比沈鹰还爱面子,此刻见各派首脑为自己一个手下的婚宴而不远千里急急赶来,心头之舒畅,比吃了廿颗人参果还甚。
自从七月末起,杭州城内每家大小客栈全部高朋满座,迟来的只能望门兴叹。幸而管一见不愧是管一见,立即向几家大豪商借些屋舍,以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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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黄昏,沈鹰正与崔一山、古逸飘两人闲话,突听屋顶上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怪响。若非沈鹰内力已臻化境,断难听得出。
他立即向崔一山打个眼色,霍地推开窗子叫道:“何方朋友光顾?既然是冲着沈某的面子而来,何不下来一聚?”
猛地听得一声长笑,有人道:“传闻沈神捕武功深不可测,果然名不虚传!老叫化特来讨两杯水酒,不知欢迎否?”
沈鹰心头一动:“阁下是……”
忽见檐前彩光一现,一条人影自上降下。那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相貌堂堂,眉宇间透着几分威严,双眼开阖间神光迸射,身穿一袭补得五颜六色的灰袍,却甚为干净。
只见他抱拳道:“丐帮龙盖天冒昧来访,谅沈神捕不致见怪。”
沈鹰心头一跳,脱口道:“阁下便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七彩神龙’龙帮主?沈某闻名已久,惜无缘识荆!龙帮主贵为一帮之主,竟然纡尊降贵前来道贺,沈某真乃受宠若惊欢迎犹恐不及,岂会见怪!快请龙帮主进来喝杯水酒。”
龙盖天道:“沈神捕之名,龙某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快慰平生。双鹰神捕具名发柬相邀,龙某岂能不来?再说老叫化有酒喝,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放得下。”说罢哈哈大笑,抬步入房。
崔一山及古逸飘亦忙上前与他相见。双方寒暄了一阵才分头坐下,沈鹰忙叫人送上酒菜。
顾思南等人听见丐帮帮主“七彩神龙”龙盖天莅临,都争相走来拜见。龙盖天地位虽尊,却毫无架子,一一与之点头招呼。
不久,店小二便送上一桌盛筵,设在院子中。沈鹰请龙盖天坐在上首,龙盖天推却不得,只好坐下。沈鹰坐在下首,其他人在旁相陪。
沈鹰举杯敬酒,三杯过后,问道:“龙帮主可曾去过管老笑那边?”
“刚才去过。敝帮有个弟子跟端木盛捕头甚熟,留在那边,龙某却捺不住性子,出来走走。”龙盖天道,“去年秋,龙某跟管神捕及端木捕头曾有一面之缘……”
话音未了,忽闻脚步杂沓,走来一大群人。原来是青虚道长、百侣、百德、霍作民等人听见龙盖天驾临,都前来相见。
沈鹰见人多,便吩咐小二再开一桌在旁。人一多,气氛更加热闹。
席间,龙盖天道:“双鹰神捕的面子的确不同凡响。龙某刚才在城中草草看了一下,这次当真是群英荟萃杭州城!不过,龙某还发现了一件事,须请沈神捕注意的。”
沈鹰微微一怔,问道:“龙帮主发现了一件什么事?沈某洗耳恭听!”
“龙某发觉有不少多年不见的邪教中人,以及黑道高手,亦夹杂其中。”
沈鹰沉吟一下,道:“如今各地精英尽在此处,料他们也不敢生事。”
“刚才管神捕告诉龙某一件事,城中出现很多没有发柬邀请的人。这些人明日让不让他们去?若不让他们赴宴,情理上难说得过去。但若没柬的也可去,那些邪教中人混杂其中又怕会在席上生出事端。”
沈鹰吸了一口气,喃喃地道:“这倒是个头痛的问题。”心中有了阴影,兴致当即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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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之后,沈鹰留下龙盖天,自己却带着司马城去找管一见。
管一见正在厅中踱步,见沈鹰到访,喜道:“老夫正要派人找你过来商量。”
沈鹰叹息道:“可是因为城中发现了不少邪教中人的事?”
“正是。老夫虽不怕他,但假如在宴会上让他们生出事来,咱们两人当着天下英雄,可不容易下台。”
沈鹰接道:“问题是请与不请都不好办。”
管一见道:“老夫想加发一批请柬,只派给赶来此地的白道中人。”
“这倒是个办法!反正咱们两人的脾性,武林中人有谁不知咱们跟邪派势不两立?不过,明天还是得小心提防,免得他们老羞成怒。”
“这个,老夫自然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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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鹰返回四海升客栈已是起更时分。
沈鹰刚坐下,椅子尚未暖,只见夏雷进来,轻声在沈鹰耳边道:“启禀神捕,咱头儿得到一个最新消息,城北的邪派中人全部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沈鹰一怔,脱口道:“他们是路过的,还是生怕自讨没趣才离开?”
“这个,咱们还未查出来。”
沈鹰叫他回去,心想那些人离开,总算暂可松了一口气,可是对方行动一致,又隐隐觉得情况不甚妙,心中始终有个阴影。
一夜无话。次日晴空万里,秋风徐吹,好一个黄道吉日!
吉时是申牌时分。午时过后,小院内便开始热闹了。沈鹰亦换上一袭吉服,满脸喜气,昨夜的担心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他手下亦都换上新衣,准备迎接端木盛的花轿。云飞烟更是一直陪着施小青。
蓦地,喧闹的锣鼓声远远传来,接着媒人便走了入来。云飞烟替施小青盖上红罩巾,一个新买来的丫环便扶着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