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怕是要颠覆了罢!
纵然自己年少有为,身体却不待人,他一向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奥秘,这一切,若都说他是心甘情愿也好,说他是受人所害也罢,这一切都成定局,虽然可以扭转,但是他不想也不愿,
小小年纪,全天下都说他有鸿鹄之志,将来必有所作为,还有一些比较胆大一些的传言,竟然他可以带领着禹宁国统一三国,一统天下。
不过那纵然便是人们口中的传言罢了,没有人知道,这其中到底苦藏着什么,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虽然年少有为,但是他不懂,为何这皇位天下人都要,为何他却不想。
这一辈子,他只想执皇后之手一生的走下去,但是这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情侣,纵使是那常年居住古墓,不惹凡尘的小龙女,终也和她的杨少侠经历了一波三折,终是成了这红尘路上一点点星辰。
世人都在匆匆忙忙赶路,又有谁会注意到一个匆忙而无力的脚步?
只见皇上的眼神中充满了淡漠,或许其中又加入了不舍,这人世间何其繁华,人降生于世,又是何其幸运,空无一物的来到这个地方,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最终背负这那么多的东西离开,为何啊,上天永远都是不公平的,为何?苦苦的奢望到如今,得到的又是何?
佛说:“三千繁华不过那一刹那,百年后终不过一抔黄土。”
这一切,都将要告别了吧。
这时候,他的眼神俯瞰着这一切,仿佛要把这禹宁的万家灯火都收入眼中,即便这万家灯火,也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留的。
“皇上,夜深了。”
一阵娇弱又丝毫不失硬气的女声传来,皇上应声转了转头,对于皇后的前来,他并不吃惊,仿佛是早就所料,皇上的眼中竟然平静极了。
皇后仍然不改往日简朴,浑身的气质似那亭亭净植的荷般,出淤泥而不染。
“雯儿过来,你随我已经很长时间了吧。”或许是因为病重,他的声音之中带有了几分轻柔,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说话时的硬气,还有那所谓的天子之威。
皇后看着皇上,一时间,竟快要忍不住眼泪,这么多年,他的哭,他的泪,他的悲痛,只有她一个人懂,她不会忘记,那个独自深夜掌灯批改奏章的他,她不会忘记,那个在黑夜里一声声咳嗽不止,却又不肯请太医的他,她更不会忘记,曾经的某一个夜里,他轻轻倚靠在她肩头,低声说着:“雯儿,这一生,你是不是等的久了。”
她从来都是那个善良仁慈的皇后,都是那个规规矩矩的皇后,然而如今的她却是像是抚摸孩子一般,她的手搂着皇上的背,无声的安慰道。
皇后并没有回答他什么,只是合规律的一笑,她的笑是恬静的,是文雅的,是看破世俗的。
“皇上是累了吧?”皇后的脸上忽然带了些笑,看着他,笑中自然是不纯粹。
皇上并没有做答,双手也只是搂着皇后,不言语,两人心有灵犀,并不交谈,便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皇后,你曾经说过,你不介意受委屈,可是如今,我看着你也累了。”过了很长时间,皇上忽然说出此句,言语中竟不用朕自称。
不过皇后仍然没有说什么的样子,放开了自己的手,两人并排站着,背影像是要天荒地老。
“是啊,在这红墙里呆的久了吧!”一向恬静的皇后忽然发出感慨。
沉默了一会后,皇上忽然说出了一句惊天地的话:“皇后,你可愿于朕一起?”
皇后听完,并不吃惊,她仍然笑着回应皇上,两人竟是如此的默契。
那是很长时候的事情了。
三月的暖风熏得世间万物都沉醉于春色之中,皇后记得很清楚,那日是皇上亲自拉着她的手,换上布衣,两人一起逃出了宫。
对着宫外的繁华自然是震惊了闺中女子,皇上却是不以为然,拉着她到处游玩。
她跟在皇上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十指相扣。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背影,心中不禁升起暖意,这样的皇上,她从来没有见过。
两人一路上嬉闹,嘻嘻哈哈的,完全没有了皇上皇后的样子,一个母仪天下的女人,一个有着天子之威的男人,此时此地此刻,就这样,完全没了规律,自由而闲散。
可是,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不透风的墙?
这件事情终是被太后所知,差点取掉了皇后的凤冠,这两人终是明白了,世事无常。
于是皇上便可以变得荒淫无度,变得对皇后坐视不理,不过,那些都是假象,即便后宫佳丽三千,他的心却总是留在皇后心上,就像那灼灼桃花十里,取一朵放在心上。
足矣。
那年天色如许,皇后永永远远是不会忘记,这在四面的红墙里,皇上轻轻拉着她的手,双手扶上她的两鬓,轻轻道:“雯儿,闭上眼睛。”
就和今夜里一模一样,皇上牵着皇后的手,一同迈入寝殿,皇后很自然的跟在皇上身后,忽然,皇上转过身来,轻轻扶上皇后有些疲倦的眉眼,眼中像是含了这时间所有的柔情,只听皇上轻轻唤她:“雯儿,闭上眼睛。”
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甜极了。
有冷风吹过,黄色的床帘随风渐渐起舞,一个生命的终结,就像尘埃落地一样,结束了,终究是结束了。
第二日,还未过寅时,当执事的太监看到这幅场景时,吃惊的眼都瞪得鼓了起来,脚步踉跄,迈步向外跑去。
在案牍上,放着一份圣旨,金黄色的龙盘旋着,有寒风瑟瑟吹过,天空忽的弥漫起了飞雪,寝殿外的门窗是来着的,时不时飘进来几朵雪花,一个漆黑的背影在这寝殿里,眼底忽然冒出了泪。
血溅寝殿,血染飞雪,兵临城下,血溅白纱,雪染江山,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