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宋婉言想起风逸轩时,总会忍不住的落了泪。
当年,她想清楚事情的缘由时,毫不犹豫的下令解散凌轩阁和靥楼。
当众多人询问她原因的时候,宋婉言仅仅只是淡漠的笑了笑:“杀伐总是不好的,那倒不如求一份安宁。”
于是,她开创了三国中最大的戏楼——曳庭轩。
交手于墨雪和浮川,从而使那些在靥楼和凌轩阁解散后留下来的人有地方可去。
于此同时,隐楼也不复存在,江湖之中,众说纷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宋婉言只把其中隐含的秘密告诉了公孙忧和墨雪,以及蓝翊和浮川,四人听完之后,也同意宋婉言的想法,事后再也没有纷争,在竹林中,过完一辈子,那得多么美好。
宋婉言看着如今的岁月静好,嘴角间总是含着一抹笑,眉眼间,也皆荡笑意。
可是随着岁月的蹉跎,时光老人总是公平的。
公孙忧和蓝翊生出了白发,眼角长出了皱纹,而宋婉言却还是当初容貌。
对此,宋婉言也只解释道:“或许,可能是由于上次遇到了隐士高人的缘故。”
宋婉言真的很羡慕蓝翊和公孙忧,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这么完美的爱情,真真令宋婉言羡慕极了。
这些年来,他们四个人在一起幸福极了。
朝廷上却发生了很大变化,鸢菱国的太上皇去世,皇上主动禅位,传位于皇长子,先皇风逸轩被封为太上皇,李氏被封为太后。
宋婉言听到这个消息时,笑了笑,她是真的在为风逸轩开心,为李霜儿开心。
忽然想到,卢照邻曾有诗。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可是世人谁不知,鸳鸯自古难做,广寒宫内自是凄清。
以后以后的事情,那或许是世人手上的毛笔一挥洒,写出了什么,便是什么,或真或假,只有那些经历的人才知道。
公孙忧和蓝翊一起到了白头,蓝柳月也长成了小家碧玉的姑娘,宋婉言看着这个她从小抚养到大的姑娘,心里很是欣慰。
生老病死,是人都逃不过。
沧海桑田,又有什么能不变。
公孙忧病逝前,宋婉言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蓝翊也一样,悲伤到了深处,或许连哭都忘记了。
多年的风寒,身体的疾病,年老之后的力不从心,终是让她在花甲之年去世。
宋婉言总觉得,上天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临死之前,公孙忧躺在床上,宋婉言忽然想起了初见面时,那个肤若凝脂,双目水灵,一双眸中透亮,仿佛可以看清万物的女子,如今躺在了床上。
公孙忧走的时候,蓝翊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心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公孙忧却笑了,她淡淡的笑了笑:“蓝……蓝翊,你别哭,我走…了以后,你和…和婉婉,好好…的…照顾月儿。”
蓝翊紧紧的看着公孙忧,他一句话都不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公孙忧,所有的情感,都深入了那双眸中。
公孙忧的手费力的触上了蓝翊的脸,轻咳了一声道:“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宋婉言看着两人,心里好像被什么紧紧揪着,紧绷的让她难受。
公孙忧最后看向宋婉言,她对宋婉言笑了笑,随后闭上了双眼,笑容还凝固在脸上。
公孙忧对宋婉言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她想说的话,都用心告诉宋婉言了,宋婉言明白,她亦是明白。
蓝翊看着公孙忧闭上双眸后,眼泪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忧忧。”
他哭的那么声嘶力竭,都说,心诚则灵,可是,为何呢?
是上天嫉妒有情人?
到底是为什么?
宋婉言的泪水也不断落下,她看着蓝翊,并没有安慰他,她知道,在公孙忧临死的时候,他不哭,就是为了让公孙忧在最后一刻不难过,让她在最后一刻安心离去。
蓝柳月去了诗会,听蓝翊说,她爱慕上一个男子,每天都会雷打不动的去诗会,只为见那个男子一面。
公孙忧是不同意两人在一起的,但是作为一个母亲,谁又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幸福呢?
虽然表面上有着太多的不满,但是她的心里,依然是向着蓝柳月的,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然后永永远远,幸幸福福。
宋婉言很庆幸蓝柳月不在,不然她看到公孙忧离去,会做出什么傻事,她说不准。
蓝翊趴在公孙忧身旁,哭着哭着没了声音,他抬起头来看着宋婉言,忽然站了起来,却因身体支撑不住摔了下去,宋婉言急急忙忙扶起了他。
看着蓝翊,宋婉言停止的泪又落了下来。
当初那个天真的男子,如今也老了,年少时的一切欢喜,都被藏进白发之中了。
“婉婉,我求你一件事情。”蓝翊哭不成样,哽咽的对宋婉言道。
宋婉言扶着他坐在床上,哭着点了点头:“蓝翊,你说。”
“婉婉,你能否先出去,我有一些话想要和忧忧单独说。”蓝翊看着宋婉言,宋婉言却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眼神,因为蓝翊的眼中,全是泪水。
宋婉言点了点头,“嗯,你们的悄悄话,我不听。”
说完,她便含泪退下。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竹叶也新生了一层一层,万物都重生了,可是他们却万念俱灰了。
宋婉言在竹林里待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忽然她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急急忙忙的冲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蓝翊。”
宋婉言大声的叫着,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
宋婉言看向桌子旁留下的一纸书信,那上面沾满了泪水,让人有些看不清楚字迹。
“婉婉,对不起,替我照顾好月儿,我做不到看着忧忧黄泉路上孤单,没有了她,我活不下去,我活着就没了意义,婉婉,这种感觉你明白吧,就像你每月,总会有一天去宫内,看逸轩一样,我做不到一个人苟活,或许你会从心底里嘲笑我,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信缓缓的从宋婉言手中落在了地上,宋婉言看着床上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握着,紧紧的握着,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