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照的夜晚,满天繁星美不胜收,寂静的天地间,突然响起泉水的激荡声,明月下的林间清泉里,只见一双璧人正在忘情缠绵。
穆之攀着男子的臂弯,似惶然又似迷醉,心里想要推开他,身体却似有了自己意志,丝毫不听使唤。
她努力地想要睁眼,却始终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目之所及只有皎洁的明月和漫天星辰。
身上的温度节节上升,穆之的神色越发迷蒙,美丽的眸里似有水光潋滟,她张了张唇,想要开口问他是谁,那人却突然俯下身来,吻住了她的唇……
“穆之,快醒醒!大典要开始了!”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大典”二字像是一道符咒,突然击中了穆之的命门,刚刚还在沉睡的穆之猛地睁开眼睛,一气呵成地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半个时辰后就是大典了,大家都已在殿上等着了。”答话的是个肉乎乎的少女,名为金圆圆,人如其名,脸蛋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可爱得很。
只见她一边啃着手里的肉包子,一边从怀里掏出另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递给穆之,道:“喏,吃不?”
穆之哪里还吃得下包子?
她几乎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迅速地拿起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了起来。
今天是神宫三年一度的神女大典,作为这一届的神女候选人,今天就是她正式成为神女的日子。
是打死她也不能搞砸的日子!
可是,穿衣的间隙,脑海里却闪过一些让她面红耳赤的画面。
在成为神女的前夕,她竟然做春梦了!
实在是……罪过!
“穆之,你的脸怎么红了?”啃着肉包的金圆圆一脸好奇地问道。
“急的!”穆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迅速地坐到妆台前,为自己打理妆容和发髻。
东曜国信奉天神,神宫是为天神修造的宫殿,供奉着天神的金像,由神使和神女一起侍奉。
神使是天神的使者,六十年一换,而神女,则固定每三年通过神女大典挑选六个。
神女的要求极为严格,不仅容貌身段要上乘,品行操守更要无可挑剔,还要常年茹素。最重要的一点,神女作为侍奉天神的侍女,必须是处子,即便侍奉期满,也终身不能嫁人。
能被选为神女候选人的,都是东曜国万里挑一的少女。
所以这一日,神宫外面可谓是人山人海,整个国都的人都想来一睹神女们的风采。
穆之匆匆忙忙赶到内殿,悄悄地站到其他神女候选人后面,好在神使发话之前,她们都等候在内殿,因此外面无人看到她来迟了。
穆之松了口气,因为一路小跑而潮红的脸蛋,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昨晚荒唐的梦境此刻已经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神女,穆之的心里就止不住兴奋。
毕竟在东曜国,神女的地位是十分尊崇的,她们只要侍奉好天神,就可以享有高贵的地位,还有比拟皇室贵族的荣华富贵。
终身不嫁算什么?常年茹素算什么?
只要在神宫待满十年,她就能带着大把金银去过自在潇洒的富贵日子。
她已经看到美好的金银,啊,不,是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了!
大殿上传来神使的召唤声,穆之压下满心欢喜,跟着其他人莲步姗姗地往大殿走去。
六位神女候选人,皆身着雪白的衣裙,面覆白纱,但见她们走起路来娉娉婷婷、婀娜多姿,白色裙裾飞扬,宛若仙子下凡。
大殿的门是敞开的,正对着神宫敞开的大门,目的是为了让国人也有机会一睹大典。
此刻神宫外已是人山人海,一个个抻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大殿里面的神女。
大殿上有乐声悠扬响起,六位候选人完成三道仪式后,婷婷袅袅地走到神使面前,微微掀起白色纱袖,露出半截如玉般的胳膊,等待神使来完成最后一道仪式——验证守宫砂。
穆之站得笔直,心里明明无比激动,面上却是一派沉静,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余光里看到神使朝她越走越近。
神使身着青衣,丰神俊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听闻他已是不惑之年,看上去却似刚及弱冠,年轻得很。
他的手上拿着六块神女玉牌,到穆之面前时,还剩下最后一块。
穆之垂了垂眸,生怕被神使发现自己如狼似虎的眼神,默默等着神使把玉牌交给自己。
可她等了半天,神使却还未动作,她有些疑惑地抬起眸,却见神使面色铁青地盯着她的手臂。
她顺着他的目光朝自己的手臂上看去,这一看,她的面色唰地变白了。
只见手臂上光洁平滑,如凝脂美玉,却少了最重要的那一点红砂。
她的守宫砂不见了!
这个认知如晴天霹雳,直把穆之劈得外焦里嫩。
可是怎么可能?
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昨晚沐浴时守宫砂明明还在的!
“你的守宫砂呢?”神使的目光终于直视穆之,只是里面的凌厉却让穆之不寒而栗。
一句话问出,满殿哗然。
穆之抖了抖身子,颤着声道:“可……可能掉在房间了……”
神使的面色更加难看。
穆之满头大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回去找找?”
“来人,把她拖出去!”神使大喝一声。
很快就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上前来,架住穆之的胳膊,把她往外拖。
“等……等等!我知道了!”穆之连忙大喊。
神使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停下。
穆之转了转眼珠子,扯着喉咙喊:“一定是昨晚沐浴时我搓得太用力,把守宫砂给搓掉了!”
大殿上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神使的面色再次铁青,斥道:“穆之,你身为神女候选,却不知自爱,与人私通,简直大逆不道!现在你还敢在大殿胡言乱语,试图颠倒是非黑白,实乃对天神的大不敬!来人,把这个不洁的女人拖下去,听候发落!”
神使说话的同时,已经有另一个神女候选匆匆赶来,那是顶替穆之的替补。
穆之眼睁睁看着神使把本该属于她的玉牌给了替补,喉咙里一口血梗了上来,还未被拖出大殿外就晕了过去。
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某处郊野,司玉突然从梦中惊醒,向来慵懒到漠然的脸上,竟无端露出一抹绯红。
坐在旁边烤肉的东白见了,不由得好奇地问:“尊主,你做梦了?”
“嗯。”司玉的声音轻地几不可闻。
东白看着他通红的耳垂,突然兴奋了,凑过去问:“梦到什么了?”
“一个女人。”司玉似是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来,不自觉地说了出来。东白一听,眸光放出一抹八卦的异彩:“该不会是春梦吧?”
司玉仿佛突然回神,瞥了眼朝他越靠越近的东白,不吭声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谁也别想逼他说话。
东白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不死心的东白再次问道:“那女人美吗?”
“嗯?”司玉有些恍神,梦中那女人攀着他在水中沉浮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他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借以掩饰脸上浮起的红晕。
美吗?他不由自主地思索起这个问题。
好像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