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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与风月无关

一醉倒是醉了,但方休却没休

12年浓缩成了2天,当美菱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将试卷反扣在桌上,走出考场,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如她十八岁的年龄,在心底里飘荡了起来。一群群如她一样刚走出考场的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她也充耳不闻,就连有同学问她考得怎样,她也仅是报以一个微笑。

她没有理由不让自己轻松。自打进入高中,她便好似进入了一间布满裸线的机房,不仅要循规蹈矩,而且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注意,就被电着了;或者说得更严重些,像是走在一块下面布满了陷阱的跳板上,稍不小心,越出雷池,就会掉进那张着血腥味的鳄鱼的大嘴里。

美菱挺着那对骄傲的小胸脯,迈着两条修长的小腿,正一路青春地向外走着,冷不丁,眼前一闪,一个人影跳进了她的眼帘。

谁?肖顺晨。

肖顺晨可以说是美菱心目中的“一块红丝帕”,总是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里迎着她的心情那么飘着。因为,他曾是她的老师。而其实,肖顺晨这老师也只不过当过十天。

按规定,师范毕业生必须在毕业前实习,只有实习成绩合格了,才能顺利毕业。于是,肖顺晨便有了与美菱熟悉的机会。

年轻人本来就充满了春天般的浪漫气质,再加上几年的大学磨砺,于是,肖顺晨一下就成了美菱她们班同学的偶像。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定好两个星期的实习,只进行了十天,肖顺晨就不辞而别了,班主任的解释是,学校临时来通知,让他回去有事。就这么轻描淡写,鬼才相信呢。可是,由于高考临近,同学们在一阵唏嘘之后,很快又淹没在题海里。

没想到,此时,在这刚刚将心情放出来沐浴初夏的凉润时,美菱竟意外地遇上了肖顺晨,岂能叫她不激动!于是,她立即叫了一声:“肖老师……”便一路小跑地迎了过去。

“美菱!”显然,肖顺晨也很激动。

“肖老师,我们都很想你。”美菱直率地表白道。

“我也想你们。考得怎样?”

“马马虎虎吧。”美菱掠了一下额头上的短发,笑着说,“我希望能上你那所大学。”

“那我们就是校友了。来,祝贺,校友!”

肖顺晨说完,伸过手来,要与美菱握。而美菱呢,显然,不太习惯这一动作。但见肖顺晨那已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只好慌乱地抬起小手,伸了过去。

可是,当两只手一触的刹那,美菱不知怎的,感到似有一股电流,一下击得她周身发热,心跳过速,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好在,恰在这时,其他同学也都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于是,一番别情,几番问候。

接下来,大家便嘻嘻哈哈地拥着肖顺晨向校外走去,尤其是那几个平日里调皮的男生,说是要与肖顺晨来个一醉方休。

结果呢,肖顺晨“一醉”倒是“醉”了,但“方休”却没有“休”。

自从有过那一次,对你我就放不下了

当这一大帮子人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沉醉不知归路”后,这才相扶相将着走出“结缘排挡”。本来美菱倒是没喝酒,大脑清醒着,可以“先走一步”回寝室的。然而,当见到他们尤其是肖顺晨喝得舌头都大了,她便想: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不够朋友,要是他们趴在了路边起不来,被警察给带走了,那还不成了早报上的头条新闻。成了头条,那帮同学倒也无所谓,而肖顺晨呢,他还没有拿到毕业证与单位签上就业合同呢。于是,她就夹在其中挤挤挨挨着,将他们一个个地送回自己的住处。

可是,待到同学们都一一回了,美菱这才注意到,只剩下肖顺晨和她了。本来,还一直闹哄哄的,现在刹那一切都销声匿迹了,美菱这才一个激灵,想到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在这深更半夜里,贴得如此近,算是怎么回事呢。尽管她心里一再地告诫自己:那个男人是她的老师。可是,心头还是止不住地一阵狂跳。但不知什么原因,她又不愿就此跑开,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可究竟等待什么呢?美菱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就这么无语地在校园小径上默默地走着,谁也没说话,似乎一说话,就将静夜给打破了似的。

“是谁?”

突然,一个声音如雷般地在他们侧面炸响。美菱惊得本能地往肖顺晨身边一靠,然后才循声望去。原来是学校校警方大爷。

“方大爷,是我—— ”美菱忙应了一声。

“哦,美菱同学呀。不早了,还不休息?”

“睡不着,在外走走。”

方大爷在学校工作时间那么长,对这种花前月下的“情景”当然见的不少。听了美菱的解释,也就没再言语,只是拿眼望了肖顺晨一下,然后说了声:“可不能‘走’得太‘远’了啊。”之后便转身又向别处走了去。

“不会的,方大爷。”肖顺晨望着方大爷转过身的背影,说了一句。

可是,美菱却一旁为方大爷刚才那句话中之话“太远”二字正感脸红着呢。于是,她便又习惯地掠了一下额上的短发,说:“肖老师,你住在哪?”

“学校招待所里。”

“那……我送你过去吧。”美菱望着肖顺晨那醉得两腿打晃的样儿,迟疑地说。

“不,不用了,明天一早我就走。”

美菱听她这一说,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来答。

“其实,我这次……”肖顺晨期期艾艾地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见见你。”

美菱的脸就又是一红,好在,有夜色。

“自从那次……我就一直对你放不下了。”

美菱当然知道肖顺晨说的“那次”是哪次。

那是肖顺晨来实习的那天。由于刚接手美菱她们班,为了了解学生们,在班主任带着转了一圈之后,便一个人“熟悉”起来。他先到男生公寓看了看,接着又来到女生宿舍。本来他都是隔着窗子朝里窥视一下,无非看看本班学生住在哪幢哪号而已,不成想,有一间寝室不仅没上锁,而且还半掩着门,于是,他顺手便推开走了进去。

也许是他进门声惹的吧,本来被蚊帐罩着的一张床上,突然传出一个女声:“你们都回来了呀,也不叫上我一声。”边说,边“呼”地一下将蚊帐掀了开来。而掀了开来,两人这才都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怎么了?原来床上的那个女生由于天热竟是光着上身的,显然她将进来的肖顺晨当成了同室的女生;而肖顺晨呢,也没想到,那床上的人会一下掀了蚊帐,露出一截玉体来。当下两人都狼狈到了极点。女生惊叫之后,一下将蚊帐又“呼”地放了下来;而肖顺晨呢,当下则绽得满面通红,落荒而逃。

不用说,那个女生,便是美菱。

现在被肖顺晨一提,美菱脸不禁“腾”一下,又红了起来。

好在,方大爷这时又转了回来,算是替她解了尴尬的围。

“不早啦,你们还不休息?”

美菱一扭头,见方大爷正“若无其事”地从他们侧面走过,知他是不放心他们。于是,一边抬头掠了下额上的发,一边应了一声:“谢谢你,大爷,我们这便走了。”然后转向肖顺晨,“肖老师,是不早了,我们……”

“好的,不早了……”肖顺晨喃喃地道,“我该走了。”

听肖顺晨这一说,不知怎么地,美菱心中却禁不住一凛,那句“我该走了”似乎是在乱语。但想想却又真的没什么再好说的,于是,便讷讷地道:“那,晚安—— ”

“晚安……”

可是,两人都道过“晚安”后,却没有一人先挪步。过了半天,两人不禁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送你一截吧。”肖顺晨说。

“还是我送你吧,”美菱说,“校园我熟悉。”

于是,两人便沿着花木小径,向招待所走去。

两人一直走着,谁也没说话。眼看前面招待所就到了,这时,肖顺晨站住脚,默默地从颈项上取下自己一直佩戴着的项链,轻轻地套在了美菱的脖子上,然后几乎是附在她耳边说:“留作纪念吧。”

也许是太突然,也许是太意外,美菱一时屏住呼吸立在那,竟半天没喘过气来,直到已恢复常态的肖顺晨深情地说了句:“你回吧。”这才好似从梦中忽然醒来,羞得转身便跑;可是,没跑上两步,却又忽地停了。接着转过身来,忽闪着一双缱绻的大眼,扑近肖顺晨,踮起脚,在他腮上印了一个热热的吻,并也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赠你一个吻。”说完,这才跑开了。

本来,这一吻,只有天知地知,他们两人知。可是,不想,却还有一知;而这一知,竟闹了个不可开交。

弄得现在,自己成了专题片的女主角

第二天,肖顺晨一早便离开了学校;而美菱呢,也随着高考的结束,暂时休整一下,待过上两天再来校对答案估分和填报志愿。

可是,待过上两天回来后,她竟发觉,每一个同学的眼珠都要落在她身上似的瞅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但这种不自在很快便被查分、对分、估分代替了。直到她填好志愿,与其他同学交流所报学校时,她才又有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因为,同学们总是用一种坏坏的笑容来打探她,有的,甚至还含蓄地说些什么叫她半懂不懂的诸如“恭喜”之类的,弄得她一头雾水。

于是,她眨巴着眼,等到又有同学说时,便愤愤地问道:“你们吃错了药?这么神经兮兮的干吗哩?”

同学们便又“嘻嘻”地笑。

最后,还是与她关系一直较铁的一个同学提示她说:“待会儿吃饭时,看电视你便知晓一切了。”

是的,自考试结束之后,她还没在餐厅里吃过一顿饭呢。学校为了丰富大家的就餐生活,特地在厅堂里设了两部大彩电,有球赛时看球,没球赛时看录像,有时,那几位编导闲得慌,也学着电视台样儿制作一些专题片作为“自办节目”插播。大至校长的讲话,小至哪个同学在某个旮旯扔了废物,要是倒霉,都会光荣地在这里及时地展示一回。美菱便想,这时候让看,看什么呢,球赛没有热门,录像没有精彩,无非是看一看这几天大家填报志愿的新闻。因而,她也就没当回事,白了那个同学一眼,说:“看电视就看电视好了,值得这么‘神经兮兮’!”

可是,等她真的看了那电视,这才知道,那哪是他们神经兮兮呀,分明是……

原来,那电视里放的,不是别的,正是考试结束那晚的一个专题片。旁白说,为了检验同学们的文明行为,特在考试结束那天,拍了一组镜头,以供同学们借鉴。接着,画面上有作弊的镜头,有随地吐痰的镜头,还有同学们追逐打闹的镜头,可是,再接下来,画面上出现了一对男女的镜头,虽然镜头作了处理,但明眼一看,那女的显然是美菱,而那男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看到这里,美菱坐不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尽管恋爱在同学们当中已屡见不鲜,但如此“上镜”,尤其是她与肖顺晨临别时的那一个赠吻,却还是第一次,羞得她不知是怎么逃出了食堂。可是,不知哪个“长胳膊”的,竟将这“新闻”又发布到了学校的张贴栏里,说请同学们务必就此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后面还套用了几句江湖广告词,什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下子整个校园里便沸沸扬扬了起来。

于是,美菱便开始祥林嫂般地解释,那不是恋爱,是临别时的一个赠吻。可是,恁她怎么解释都没用。接下来,关于她是如何在夜深人静之时,与一帅男拥吻的“绯闻”,就像这夏夜的风般,吹得人人受用。不过,期间倒也不乏对美菱此举哀婉叹息的“正经人士”。一次,美菱就听到一位同学老气横秋地评论道:“也是,赠什么不好,干吗要赠吻?”

是呀,赠什么不好,干吗要赠吻呢。美菱想,弄得现在自己成了专题片的女主角,全校的“校花”(笑话)。

主角也好,笑话也罢,随着暑假的正式开始,事情很快便进入了尾声。

可是,没承想,二十天之后,当高考成绩公布的时候,随着学校再次重放那段录像片,那个“吻别”的话题,却一下成了一支支箭矢,直射美菱的心窝,因为她考得并不理想。而她不高的分数,在人们眼里,似乎与这“吻别”是画了等号的。直至陪同她一道前来查核分数的母亲,也信以为真(不能让她不信哪,那录像上的画面可是活生生的呢),脸上一时挂不住,竟当着众多同学和老师的面,“啪”地给了她一个脆生生的耳光。

同学们怎么笑话,美菱都不在意,可是,母亲这一记耳光,她却怎么也受不住了,当即她恁是捂着腮帮,咬着嘴唇,瞪着一双愤恨的眼睛,望着母亲因气愤而急急离去的身影,伸出舌头将流在嘴角的血舔进嘴里,一口咽了下去,然后,挺了挺胸脯,习惯地抬手掠了下额头上的短发,向校门口走去。

当时,虽然人们看着美菱的举止有点不对劲,心下有所触动,但也只是触动一下而已,因为毕竟今天是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于是,人们谁也没再多想,只各自顾着各自的分数、志愿去了。

而等到人们不仅是触动而是震动时,则已是半夜里了。

一个念头突然伸展开来:她要状告母校

半夜里,突然一阵警笛声将人们从睡梦中惊醒。

人们一双双猜疑的目光,很快便有了结果:城南电信大楼上,有人要跳楼自杀。

这个人是谁?美菱。

其实,美菱并不是要自杀。当她在母亲一记耳光下,表现得倔强地昂首走出校门之后,便一直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街上车水马龙,谁会在意一个女孩此时的心境呢?就这样,不知不觉,她抬脚踏上了电信大楼的台阶,沿着楼道,一层一层,直往上走着,虽然偶尔有人对她望上一两眼,但由于她的“镇定”,人们还以为她是哪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呢。再说,她又是一直沿着楼梯往上爬的,保安也就没怎么在意。等到爬到顶了,往下一望,整座城市,几乎全落入眼底,美菱这才想起,她已站在了整座楼的“制高点”。

望着流光溢彩的街道,听着人声鼎沸的交响,美菱忽然有一种感觉在心中潜滋暗长起来:如此开阔的视野,一切尽收眼中,有此胸怀,还有什么容不下?于是,想到这一层面,人不禁便一阵的轻松起来。轻松起来的美菱,这才发觉下面的不对劲来。人们聚集在下面,冲着她指指点点着不说,还有那警车闪着红蓝两色灯正风驰电掣般地鸣着笛向这开来。

美菱这才明白,人们将她当成了自杀者了。

于是,她忙转身,就要下去。

可是,就在美菱转身要离开这“制高点”,消除人们“自杀”的误解时,不想,城东又响起了一片警笛声。

这次,是真的有人要跳楼自杀了。

当美菱与正往楼上冲的警察碰上并说明清楚了情况,一道乘电梯下来后,围观的人群已散去了;而本来是“救”她的警察却接到了指示,让立即赶往城东,去营救那名自杀者。于是,警察来不及对美菱作进一步的调查,便一把将她也塞进了车中,一声鸣笛,奔向了城东。

来到事发地点,车还没停稳,警察便都跳了下去。而等到美菱好不容易也下了车,一抬头,那惊魂的一幕,正好被她看个正着:在人们一片惊呼声中,只见那人如一只鸟儿一般,在这夜的底色中,向地面直飞而下;接着,便传来一声如“闷雷”般的响声。美菱知道,一条生命,从此宣告结束了。

可令美菱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自杀者,竟是肖顺晨。而更叫美菱没想到的是,肖顺晨的死,会跟她有关。

据目击者说,肖顺晨一边往楼顶上攀,一边嘴里嚷着什么“这是对她人格的污辱”“这是置法律而不顾”“我要用我的鲜血来抗议”“醒醒吧,你们这些执迷不悟的羔羊”等等之类叫人半懂不懂的话,好像是神经有点问题似的。

接下来,从人们断断续续的谈话中,美菱才明白,原来下午肖顺晨到学校来过,他想打听一下美菱的成绩。其时,美菱被她母亲扇了一耳光气得跑出校园不久,围观的人群正三三两两地边散去边议论着“赠吻”一事。巧的是,他正在为那“议论”感到有点莫明其妙时,迎面碰上了校警方大爷。方大爷一见是他,兜头盖脸就给他泼了一盆污水,说:“你这个流氓,将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害得不嫌够还是怎么地,再不走,休要怪我手中的警棒不听话了。”于是,肖顺晨就愣住了,过了半天,却突然冒出一句“我要告你们”,转身就跑了。

谁知,他竟会走这种极端:想到跳楼。

殡仪馆的车一声笛响,将美菱一下惊醒过来;可是,待她惊醒过来,车却已开走了。

美菱望着渐渐在视野中消失的灵车,欲哭无泪。

有泪,又能为谁哭泣!

但是,一个念头却如春笋般,就在这一刻,突然在美菱的心中伸展起来:她要状告母校。

因为,她认为是那录像,害死了肖顺晨。

这官司,还怎么打下去

美菱要状告母校,这消息一夜之间,便在大街小巷传开了。

对此,众说纷纭,有褒有贬。褒的人盛赞美菱此举,认为我国法律对个人隐私有明确规定,虽然美菱与肖顺晨是在学校里被拍到“吻”的,但是,学校仍然无权在当事人之外的范围播放这些镜头;而这一播放,便严重侵害了他们的名誉权,应该为他们恢复名誉,赔礼道歉,并赔偿由此而造成的一切损失。贬的人则认为,学校没有将录像进行营利性的播放,只是将其作为文明教育的一种形式或手段在校内运用,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名誉权的侵害不侵害,相反,美菱如此做法,倒是“有伤校风”,损害了学校的声誉,学校有权保留反诉的权利。一时间,城市早报和晚报,忙得不亦乐乎,又是连续报道,又是开专栏讨论。而这些,则都是美菱所始料不及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肖顺晨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一直在美菱眼前嫣然一片,挥之不去。

可是,找律师却让她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

美菱虽然由于气愤要状告母校,但她毕竟还只是一名高中才毕业的学生,此前只知道打官司需要请律师,但她不知道请律师是要付一定费用的。而且听她说是状告母校,再加上这件事在法学上此前还无案例,因而律师们都相当慎重。原先以为只要将情况说明清楚,律师就会“拍案而起”,然后是法庭上“唇枪舌剑”的美菱,哪晓得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弯弯绕”。好在,当她走进另一家律师事务所,律师在听完她的“叙述”后,经过一番思索,答应免费替她打这场官司。

接下来,调查取证,递交诉状,一转眼,竟过去了近半个月。

终于等到法庭审理了。

可是,学校提供的录像资料由于是翻拍带,在法庭上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虽然律师一个劲地自责说自己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但事已至此,于事无补;于是审判长只好宣布暂时休庭,待取得原证后再审。

当律师和美菱再次来到母校要求调原始证物时,谁料却被告知,正值暑假,电教管理员回家了;而这“家”,却是在几千公里之外的一个偏僻乡下。显然,这是学校安排的权宜之计,意在等到一开学,美菱就要上学去了,哪还有时间打这官司。

没有电教员,拿不到原始资料,这官司还怎么打下去?于是,律师便开始劝美菱接受庭外调解。

当律师说出“庭外”时,美菱心里便“咯噔”一下,怕这官司打不下去了。因为据她从侧面所知,这名律师,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她甚至怀疑,那翻拍带一事是他预先就谋划好了的。

怎么办?不接受调解,却又拿不到原始凭据;接受调解,则意味着此前的努力全部徒劳。

而恰在这时,美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凑热闹似的又夹在中间到了她手中。

望着通红的录取通知书,美菱一时不禁百感交集,想到自己高中几年苦苦追求的,不正是这一张红纸吗?可是,当望见另一边那份起诉状副本时,她又不禁感慨万千:难道就此放过母校,任肖顺晨的冤魂屈魄就这样烟消云散?

“不!”美菱像男孩子一样将拳头猛地往桌上一擂,发狠地说:“我一定要为肖老师讨回公道!”

然而,令美菱没想到的是,这“公道”不用她去讨,竟自有了结果。

两只白色的蝶儿,轻轻地飞起

这个结果,还是“律阳”律师找到的。

原来,这个律师根本就不是美菱想象的那样儿。当美菱正兀自发怒时,律师也一刻未停地在四处收集材料,并且经过努力,终于找到了学校那位电教管理员的通讯号码。在他的劝说和恳求下,电教管理员终于答应提前返校,提供原始录像。

于是,法院及时开庭,再次审理。

法庭上,控辩双方火药味非常浓,不仅据“实”力争,而且还据“理”力争,传物呈证,引经据典,一点也不逊色于影视片中的精彩。

最后,审判长宣布,庭审结束,择日宣判。

可是,当那个“择日”到来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天早晨,美菱乘着凉爽,刚将昨晚换下的衣物洗好,还没晾完,便接到邮递员送来的法院传单,要求她于上午九点前去听取判决结果。可是,邮递员前脚走,后脚便进来了几个人。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肖顺晨师范里的同学。当初为起诉一事,他们见过,岂止见过,他们还出了不少点子,给美菱不少鼓励,并且,每次开庭,只要能抽出时间,他们都及时前来听审。一见他们凝重的表情,美菱就知道肯定会有什么事。果然,其中一个同学略略说了两句见面礼貌的话后,郑重地递给她一封信。美菱疑惑地接过信,一看那熟悉的钢笔字,头便猛地一晕,因为,那字是肖顺晨的。于是,在大家关注的目光中,美菱缓缓地将里面的信笺抽了出来。

原来,这是一封遗书。

各位至亲好友,实在对不起,当你们看到这份遗书时,但愿我的死还没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或烦恼。

其实,我是留恋这个世界的,因为我还很年轻。可是,知识告诉我,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因为我母亲具有神经病史,而我,唯一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却毫不保留地继承了她的遗传因子。以前,虽然我也知道这些常识,但一直感觉良好,还曾一度以为我很侥幸,没有继承呢。可是,近来,我感到我的言谈举止有了变化,常常头疼,而且,一次次加剧,尤其是近来,每次疼过之后,大脑中便有一段“空白”;而从人们的眼神中,我明白这段“空白”的内容应该是什么。因而,我决定,在我还能控制我自己的时候,我就结束我的生命。

所以,今天当我感到大脑的“空白”又要出现时,怕万一做出什么傻事来,便赶紧提前四天就结束实习期返回学校;在这只有我一个人的寝室里,写着这份遗书。

其实,我是多么留恋你们,我的至亲;我是多么热爱生命,我的好友。可是,当你们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实在是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请宽容,我的冷漠绝情!

请饶恕,我在世时由于不小心曾带给过你们的伤害……

看到这,美菱才明白为什么肖顺晨要提前结束实习,为什么那晚送他回招待所时他要说那句“我该走了”。可是,透过模糊的泪眼,接在后面,她却又看到了几行有关她的文字——

还有,那个可爱的女孩美菱,她曾赠我一个吻。其实,赠我什么不好,干吗要赠我一个吻啊!让我此刻在写这些文字时,心中多上一份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挂牵……

美菱终于再也忍不住,悲恸地放声哭了起来。

这时,起风了,美菱扬起手,将那封遗书和那张传票,轻轻地放开,一任清风将它们携去。

于是,美菱的眼中,便有两只蝶儿,两只白色的蝶儿,轻轻地飞起…… iioJ6wUPKjA0IGlRemvYt1Dub5aNhX8Z1GHoaOFE0QLmFSLzymyc5sl9SPY+vH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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