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驹和小麦

自从小麦娶进门，马驹像换了一个人。一天到晚喜气洋洋，走路脚下生风。有时候，他干着活，情不自禁地就哼上几句。要是小麦不在家，他唱得还大胆些，声音也大些。小麦在家了，见小麦注意他，他就很害羞地红了脸，自嘲地说，嘿嘿，瞎唱的。马驹对小麦是真好。白天，小麦要烧火做饭，马驹说，不用不用，你等着，我做好饭端给你吃；小麦要挑水，马驹说，不用不用，这活不该你干的，我来我来；小麦要纺花织布，马驹也抢过来说，不用不用，我来我来；就是缝缝补补的针线活，马驹也是自己做，不要小麦动一根手指头。小麦说，那我干啥，马驹说，你歇着，你生孩子，你想干啥就干啥，只要你高兴。

小麦嘎嘎地笑弯了腰，笑出了泪花子。小麦说，马驹，你个傻种，你当我是你娘啊！

马驹见小麦笑，就蹬鼻子上脸地说，小麦，你就是我娘，我把你当娘供着。不，还不行，当神供着！小麦的眼泪就顺着脸庞淌下来。小麦说，马驹，你个傻种！

马驹把大着肚子的小麦抱到床上，一遍遍地亲，一遍遍地说，小麦小麦，你就是我娘。

马驹的娘，在马驹把小麦娶进来半年之后，在小麦生完孩子满月之后，跟人跑了。据说是跟一个走村串巷的货郎跑了，谁知道呢，反正在马驹的娘走后，那个摇着拨楞鼓的货郎再没在朱家寨一带出现过。马驹的娘，在马驹被小麦药死的时候，也没回来，以后一直都没回来。这个叫菜篮子的女人，彻底从朱家寨消失了。

大着肚子的日子，小麦就那么无所事事地在家呆着。呆烦了，就去唱戏；唱不了戏的时候，就去听戏，去赶集，看热闹。

小麦在来年的初夏生下一个闺女，取名麦芽。马驹小心地伺候着月子，比一个女人还细心周全。看小麦养得白白胖胖，石榴心里自然舒气。石榴说，人的命天注定，拉不下屎怨不着茅房，肚子疼怨不着灶王爷。那时候，小麦还没与鲜花搅和在一起，大麦已经是经常鼻青脸肿了。石榴说那句话的意思，自是感叹命运的造化，她不是先知先觉，自然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啥。

小麦在马驹细心周到的照顾中，觉得马驹才像个娘的样，就是她娘石榴，也不会对她这么好。马驹像娘又像爹，把她宠得不像话。送完月子米的第二天，小麦说，马驹，你看着孩子，我去唱戏啦。

马驹吓得愣怔着，语无伦次地求着小麦说，小麦小麦，可不敢，会得产后风，我没奶，会饿死孩子。小麦笑出了泪花子，小麦说，马驹，你个傻种，姑奶奶吓你哩，看你那个怂样！马驹就嘿嘿地笑了，扑过去抱了小麦，亲了又亲。

小麦心满意足，小麦又极端地烦躁不满足。

大着肚子的夜晚，马驹先自己把被窝暖热了，再叫小麦脱衣裳钻进来。小麦焦渴难耐的无数个夜晚，她拽着马驹，喃喃地说，马驹，上来，马驹，上来。马驹诚惶诚恐。马驹爬到床的另一头，小麦爬过来，马驹又爬过去。马驹战战兢兢地说，小麦小麦，不敢，压了孩子，伤了孩子。小麦在恼怒中一脚把马驹踹到了床底下，转身恨恨地睡了，却睡不着，一遍遍地想那个被强奸的夜晚，想那个强奸她的男人。

孩子生下来之后，小麦满月之后，小麦手脚并用生拉硬扯声威齐下把马驹胁裹到了身上。小麦累出一身的汗，马驹依然不识抬举，任小麦怎么温柔抚慰，怎么软硬兼施，都了无生气，真正做了缩头乌龟。马驹整个人软塌塌的，像一只令人恶心的鼻涕虫。

马驹哭得肝肠寸断，小麦哭得山崩地裂。

马驹一遍遍地说，小麦对不起小麦对不起。小麦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小麦骂，马驹你个婊子养的不中用的货！马驹你个婊子养的乌龟王八蛋！ m8MKuGrRUeK3apMh7OXy+pNIR0cceSE9uonoFiwAC4lANyoti+uIwVmviiizjeJ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