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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错过了当女神的机会

十年前,我、娟、燕是同事,在同一家杂志社工作。

9月是开学季,为应景,我们为第9期杂志做了一个主题策划“读书改变命运”。谁都知道,上大学是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十年寒窗,历经竞争,我们才有机会进到大学读书。

我们仨都是从地方考到省城的,但家庭背景也有差别,娟的父母在县城工作,爸爸是文联主席,妈妈是小学老师,我和燕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但是没关系,现在,我们坐在同一间办公室,聊着同样的话题。

这不真正体现了知识改变命运吗?

在聊到高考前大家所感受到的高压时,娟讲了她的一件小事。她说,她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家后还要看书、复习。那天,她因为当天的考试成绩不理想而烦躁,这时,房门开了,她的母亲进来,端着一杯牛奶,还有两片饼干,给她当宵夜。她很崩溃地冲母亲大喊,你出去,我吵着我了,我不喝。然后失手打翻了牛奶。

我和燕互相递了一个眼神。

娟看到了,说,咦,你们刚才递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我说,我在想,你那时候的条件多好啊,晚上还可以喝牛奶吃饼干,这是我当时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燕也扑哧一声笑,她说,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原来我们俩心有灵犀。

娟看着我们笑,愣了一下,说,可是我的本意是想忏悔我当时对母亲太粗暴了。

是的,这就是区别。一个人出生时的家庭背景与生活环境决定了这个人对事对物的态度,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是与生俱来的,此后对于事物的理解也是千差万别。当我和燕在为那杯打翻的牛奶惋惜时,娟并不在意那杯牛奶的价值,她只是为自己当时对母亲的态度后悔。

按马斯洛的需要等级论,她在高中阶段是已经满足了生理与安全的需要,而我和燕尚在临界线上,因为我们的父母都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农民。

随后,燕讲了她的故事。

她到大学报到的第一天,父亲陪她来,把她送到学校,安顿好,把准备好的钱给了她,就匆匆地回鄂州老家去了,地里还有干不完的活等着他。

燕自己去报名,办手续,结果在办某个手续时被告知还要缴一百五十块钱,而这并不在她和父亲的预算之内,所以带的钱根本不够。

怎么办?借钱?大家都是新生,谁也不认识谁,怎么会借钱给你?

那是二十多年前,没有手机,没有电话,在省城也没有亲戚,于是,燕就坐上了回鄂州老家的长途汽车。

等她回到家,爸妈都不在家,都在地里干活去了。她又要赶时间,只好向叔叔借了钱,再匆匆忙忙地赶回学校。

她说,我永远都记得我赶回家拿钱时的心情。

娟在一边瞪大眼睛,这在她是难以理解的。

她说,我上大学的第一天,我爸送我到省城,同时到长江文艺出版社拿到他的一本书的稿费,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爸把那一撂稿费拿出来,一分为二,一叠递给我在同济医科大学读书的哥,一叠递给我,一边说,这一半给哥哥,这一半给妹妹。

这,就是差别。

所以,相比之下,我更能理解燕的心情,基于我和她同样的起点,同样的生活背景,我们的生活中经历过的同样的窘迫。

我的大学时代,基本上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之外,是不花钱的。

衣服,有穿的就行,同学身上的牛仔裤我羡慕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买。对化妆品和护肤品几乎是零需求,只记得用过百雀灵。头发护理,记得的只有蜂花洗发水。

为了省钱,同学中秋节聚餐,我借故不去参加。不逛街,有老乡约着用暑假去云南旅行,因为他的高中同学在云南大学读书,我们可以住学生宿舍省住宿费,我也拒绝。

然后,大二那年,学校模特队招新,我的同学琼极力怂恿我去。她说,你怎么不去呢?你条件这么好,不去太可惜了。

这话在现在看来是赞美,但在当时,我觉得简直像开玩笑。学校模特队的女生在我看来都跟仙女似的,我觉得自己是一只丑小鸭。

另外,如果去模特队,置办服装肯定是需要花钱的吧。再说,自己一个乡下妞,哪有勇气去参加这么时髦的团体。于是,我毫不动心,没去。

若干年后的某一天,当我跟女儿讲起这件往事,她大呼,老妈,你太傻啦,你难道不知道学校的模特队,学校是会拨经费的吗?而且,你要是参加了模特队,你的形象、气质肯定会有质的飞跃,那你就是女神啦。

是吗?我笑了。女神?原来,我错过了当女神的机会,在我的大学时代。

我清楚地记得,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身上还有五百元余钱,上世纪90年代,这是一笔不少的钱。我把它们悉数给了父母,我对他们说,我马上就可以拿工资了,这钱给你们,让弟弟们读书。

现在想来,多少有点后悔。在那个年代,这些钱可以买多少漂亮的衣服?可以去多少地方旅游?可以参加多少活动让自己开阔眼界体验不一样的生活?以我现在的观点,我觉得把钱用来买书,买衣服,旅游,开阔眼界,提升自己,都是非常必要的,远胜于把钱还给父母。

但是,我也知道,纵使回到从前,可能我还是如从当年那样,把省下的钱交给父母。因为我知道,这是他们的辛苦钱,一分一厘都得之不易。那时候,父亲打回来的鱼舍不得吃,要拿去镇上卖。家里母鸡下的蛋也舍不得吃,也要卖了换回油盐。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小弟弟在读初中,大弟弟已经去当了学徒,跟他相比,我已算是幸运的。

娟在高中喝的牛奶,我在大学才喝上。

燕在大学报到第一天就要回家借钱,我在大学毕业的那天把没用完的钱给了父母。

毕业十年后,我们成了同事,有了那样的一次聊天。

再十多年后的今天,娟成为心理专家,正在攻读博士学位。燕,在读研后进一所大学教书,也是心理学方向。我成为写作者,同时也做心理咨询,看人间百态,写世道人心。

我们都已为人母,而且我们生的都是女儿,现在,她们正走在当年我们曾经走过的求学之路,而我们成为她们身后的背景与支撑。有时候我会想,当她们想起自己的父母时,会想起什么?

一个人的出身会在很多方面决定一个人的眼界、格局、前途,父母是孩子的起跑线,但最后,能跑多远,主要还是看孩子自己。

当年,我也许是错过了当女神的机会,但是值得欣慰的是,现在,我凭着自己的努力活出了一个更好的自己,而我的孩子,也终将这样。

一切都是过程,过程即是一切。 F2smitaLVBtni2XQxTQmEep54hMF1T/SAMhuhAed8F2W0IK5NZy5MKMryiFvCs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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