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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下，唯有一人，能真正配得上老夫所打造出的宝剑。”
老头不急不缓的道。
他的眸子是那么空洞，仿佛深渊般摄人心神，令人不敢直视。
不过，顾恒生却无惧的同老头对视，郑重道：“不知是谁，能得老人家这般赞誉。”
“独孤殇。”
老头沉吟许久，眼中闪过一道钦佩之色，而后沉声道。
一旁静静观望着的燕尘歌闻声，震惊万分的猛然站起，他满脸惊骇，更没有丝毫遮掩的望向老头。
独孤殇！
燕尘歌惊恐万状，全身打颤，他灵玄境巅峰的修为在这个名字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剑……剑尊，独孤殇！”隐匿在黑袍下的燕尘歌木讷的喃喃自语着。
听到这个名字，燕尘歌仿佛回到了百年前。
燕尘歌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剑的芳华，他只能看着那道剑气劈开大地，身处其中却无力反抗。若非机缘巧合得到噬魂镯，恐怕连怨魂之体都无法凝聚。
如果老头口中的独孤殇真是百年前的那位，那么老头的身份……简直骇人听闻！
传闻，剑尊手中的剑是一位顶尖炼器大师打造，足足用了十年时间，并且耗费无数资源，才磨练出这么一把惊世宝剑。
而眼前穿着粗布麻衣，全身佝偻的老头，就是百年前的那位顶尖炼器大师？
此时此刻，燕尘歌懵了，他的喉结不停滚动，似乎是在死死的压制内心的震撼。
“独孤殇……”顾恒生喃喃念叨了几遍，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诧的问道：“可是百年前的那位？”
“嗯。”老头沉视着顾恒生，缓缓点头。
一下子，连顾恒生都陷入了沉默，眼神微微低沉了几分。
独孤殇，便是百年前威压百国之地的绝世剑尊，亦是造就了三千里剑墟的人。
剑尊威名，天下何人不知？
世人只知剑尊，却少有人知其真名。
独孤殇，人如其名，一人一剑，孤独逍遥；纵天下无敌，无人再能接他一剑之时，红颜却逝，只独留他一人神殇。
一开始，顾恒生只是判断老头是一位炼器大师，没曾想他竟然还是百年前剑尊之剑的打造者，这倒有些意外。
“不知老人家一生打磨过多少柄宝剑？”以顾恒生的心性，很快就恢复了平淡的神情。
老头沉声，回答：“加上手中正打磨的沉铁，一共八柄。”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老人家满意之作共有七柄宝剑，除却百年前的那位之外，还有六柄流落何处呢？”顾恒生开口道。
“小娃娃，你问的有点儿多了。”老头冷哼一声，似乎不愿回答。
老头千辛万苦的打磨宝剑，就是希望有人能将他打磨的宝剑名传天下。可惜，这么多年来，却只有一人有资格能够使用他磨出的剑，实在可悲。
“老人家莫要生气，我所问众多，只是希望你能为我打磨一柄剑而已。”顾恒生淡然一笑，以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
“为你磨剑？”老头听到顾恒生的话，不由得愣了愣，而后咧嘴露出了满口黄牙，仰头大笑。
“哈哈哈……小娃娃，老夫只是看你身上没有年轻人的浮躁，这才和你说这么多话。”
老头的笑声里充满了鄙夷，漠视，还有一丝悲凉。
“老人家，我没有和你开玩笑。”顾恒生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
老头似乎感受到了顾恒生平静且孤傲的气息，他慢慢低下头来，不再狂笑，而是微微眯眼，沙哑说道：“敢口出狂言，让老夫为你磨剑，你凭什么？”
“我会用你打磨的剑，斩尽世间一切敌，名扬天下四海，更会登临百国之巅，不负宝剑之威！”
顾恒生双手负背，一股孤清傲然的气魄冲天而起，话语间锋芒毕露。
老头一怔，深邃眼眸微微一缩，仿佛看到了百年前向他求剑的故人……
当年，一个年轻人也是这般孤傲的站在他面前，对他说道：“我想让你为我打造一柄宝剑。”
“理由。”
年轻人答：“报仇。”
“我造的剑，都是绝世之剑，你驾驭不了。”
年轻人坚定不移：“现在的我驾驭不了，但十年后的我，定不负宝剑之威。”
“你凭什么让我为你打磨宝剑？”
年轻人握拳，凌云傲然：“我会用你所造之剑，杀尽天下阻我之人。让你所造之剑，威压百国之地。”
“好，十年后，你来此取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炼器大师沉吟许久，考虑许久，对当时的年轻说道。
随后，炼器大师费劲十年心血，打磨宝剑。他相信年轻人会回来，他也希望年轻人能完成承诺，让他的剑威压百国。
十年后，年轻人不负炼器大师期待，他回到此处，脸上已没了当初的稚嫩，他真正的长大了。
当时的年轻人只对炼器大师说了一句话。
“剑，很好，我会完成承诺，让你所磨之剑屹立百国巅峰！”
炼器大师不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年轻人提剑离去。
他没有告诉年轻人自己为了磨剑付出的代价，也没有说让年轻人付出报酬。
因为他的剑，无价！
年轻人亦没有询问宝剑价格，因为他知道，让宝剑威传遍天下，就是对炼器大师最高的回敬和报酬。
没过多久，年轻人提着宝剑降临盛世皇朝。
那日后，年轻人的名字，传遍百国之地。
世人，称其为——剑尊。
剑尊之剑，亦是威压四方，天下强者无人不识，无人不知。
年轻人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让宝剑之名传遍天下，威压九州。
那日，炼器大师感受到了自己打磨的剑，所散发出的滔天剑意，望着苍穹喃喃自语：“独孤殇，你的承诺，完成了……”
顾恒生的话，让老头不觉回想起了当年往事，眼中似弥散出一股淡淡的留念。
不过，老头很快便恢复了神色，冷哼道：“你以为凭几句狂妄自大的三言两语，就能让老夫为你磨剑？”
老头刚刚说完，便又想到百年前的那一幕，当初那人也只说了几句话，便让自己费尽心机十载磨剑。
每每回想此处，老头都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也许是因为当年那人坚定不移的眼神，也许是因为那人很对自己胃口。
总之，那人已经不在，世间也再无那般人。
“我说的，便一定能做到。”顾恒生轻笑，毫无负担，于他而言，百国之地只是一个磨练之所，他一定能重回天玄境，俯瞰亿万生灵。
燕尘歌和温若梅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心绪复杂。
“凭什么？”老头依旧还是之前那句话。
他老了，折腾不起了，也许此生磨不出几柄宝剑。
因此，他不敢随意再赌，没有了当年的热血，如今只想找个能真正配得上他宝剑的人，让他所打磨的宝剑再临巅峰。
老头的话语久久飘荡在小酒楼的内，没有散去。
直至某时，顾恒生眼眸一沉，食指成剑，对着酒楼门外抬手一斩。
轰！
一道惊雷声炸响。
指为剑，气为芒，剑芒四射，直裂一条五十余米的裂缝。
“剑意！”
待到顾恒生出手瞬间，老头的佝偻身体猛然一震，凹陷的双眸更是急剧一缩，惊呼出声。
顾恒生曾施展蒙天之术，修为隐匿，他人根本无法看出。如今顾恒生玄气一动挥出剑气，老头这才察到顾恒生的修为只不过人玄境后期。
“人玄境修为，掌控剑意，这……这怎么可能？”
人玄境修为领悟剑意，这是何等天资？昔年的孤独殇，也未有这般逆天之姿。
老头刚才的讥讽，怀疑，漠视，转瞬间变得越来越震撼和火热了。
老头深邃的眸子凝视着裂开的地面，身子惊骇的颤了颤，因为他发现那裂痕上的剑气竟久久未散，弥漫四周，“剑意小成之境！”
这一刻，老头干裂的嘴唇不停轻颤，他看着顾恒生的眼中满是震惊，内心更是卷起了万般巨浪，无法平息。
一旁的燕尘歌则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冷静。虽然他已经知道顾恒生领悟剑意，但是再次看着这一幕，依然无法释然。
而温若梅愣了好半天，冷不禁却蹦出了一句令人抽搐的话：“啊！我的酒楼啊！你个王八蛋竟敢砸本姑娘的店！”
“……”看着温若梅异于常人的反应，燕尘歌抽了抽嘴角，表示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
这可是剑意！还是主上通过人玄境修为领悟出的剑意！这丫头片子竟然……说主上毁了她的酒楼。
温若梅心性通透，从小就没听爷爷说过修行之事，她本身的人玄境初期修为还是自己凭本事修来的，怎会知道剑意意味着什么。
她只知道，她辛辛苦苦经营的酒楼就这么被砸了，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常开业。她气鼓鼓的用双手掐着柳腰，打算找顾恒生算账。
“小梅，退下！不得无理。”未等温若梅走到顾恒生旁边，老头便对温若梅呵斥道。
“哦，爷爷。”听见老头的话，温若梅只好鼓着粉嫩的腮帮，忍下心头冲天怒火。
“老人家，现在，你认为如何？”顾恒生淡然自若的笑问道。
白发苍苍的老头合了合双眸，深深喘了口气，压住内心的复杂情绪，沉声道：“小子，你多久之前领悟的剑意？”
“今生满打满算，修剑约有十日。”顾恒生很认真的回答道：“嗯……就是前几天。”
十天？剑意小成？
“……”
老头感觉自己的嘴角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直在抽搐不停，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他没有注意到顾恒生口中所说的今生，不过就算注意到，他也绝对想不到顾恒生前生便是天玄境巅峰。
顾恒生确实没有说谎，今生修剑，确实只有十天左右。
“老人家，你说话啊！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给我磨一柄剑呢？”
顾恒生怎么不知老头此刻内心的震撼，不过顾恒生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然怎么才能让这心高气傲的炼器大师出手。
老头胸口一起一伏，转头看向一脸委屈巴巴的温若梅，沉声说道：“小梅，去将老夫房中的黑色剑匣拿来。”
“哦。”温若梅嘟囔了一声，然后按照老头的吩咐，取来一个长约三尺的黑色剑匣。
顾恒生看了看温若梅怀中剑匣，又看了看一脸黑沉着的老头，“此剑，是何意？”
“打开看看，合不合手。”老头胸口起伏跌宕，努力压抑住心中震惊。
闻言，顾恒生打开了温若梅取来的黑色剑匣。
剑匣开，一柄散发着灵气的三尺青锋映入眼帘。
剑长三尺，柄显银黑，锋刃粼粼没有半点驳杂，刃芒之处有着缕缕的波光附着。
“剑何名？”顾恒生眼前一亮，不由得伸手轻抚三尺青锋。
“惊鸿。”老头冷哼道。
“惊鸿剑……一剑惊鸿万般血……”顾恒生口中喃喃，拔剑而起，忍不住的对着门外又是一斩。
霎时，一缕寒芒起。
对此，温若梅美眸一闪，而后仰天怒吼，彻底爆发。
“老娘的酒楼啊！王八蛋，你还拆！没完了是吧！”
看着破裂的酒楼大门，两条碎裂而开的利剑痕迹，温若梅恶狠狠的盯着顾恒生，皓齿紧咬，胸口一起一沉的似在竭力压制内心暴动。
两条裂缝，一条五十米，另一条足足近八十米。
手持惊鸿剑，足足提升了近六成威势，当真不凡。
“好剑！不愧出自老人家之手，绝非凡品能比。”顾恒生十分满意的对老头点头道。
从握住惊鸿剑的第一刻起，顾恒生就知道这剑不是凡品，已然达到了灵级中品乃至无限接近上品。
“那是当然，老夫打磨的剑岂有凡品。”老头很受用顾恒生的话，对他来说，别人赞誉他所打磨的剑，比恭维他要舒服一百倍。
“不过，老人家不会让我一直用这柄剑吧！”顾恒生很喜欢惊鸿剑，但随着他修为的提升，日后惊鸿剑对他的帮助也会越来越小。
“好高骛远，哼！”老头没好气的瞥了眼顾恒生。
“三年后，若你能再进一步，便来这儿找老夫！”
老头转眼看着身旁那块沉铁，自有一股傲然之色：“只需三年，老夫便可打造出一柄超越以往的绝世之剑。”
老头看着身旁沉铁的眼神满是珍惜，这块沉铁是他费尽心思才得到的，就是为了能打磨出一柄天下无双的宝剑。
原本老头还在想，这世间有谁能配得上此剑。而今看着顾恒生，他知道，用剑之人，已经出现了。
“三年之后，我必亲临尘沙镇，寻得大师，讨要宝剑。”
此时，顾恒生不在孤傲，而是对老头恭敬的鞠了一躬。
老头没有说惊鸿剑的价格，顾恒生也没有向老头询问报酬的事，两人心照不宣，也不曾互报家门，因为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三年后，老头定会将宝剑打磨成品，等顾恒生到来；而顾恒生也一定会在三年后重临尘沙镇，取走绝世宝剑，并以此威压百国！
没有其它，这便是双方的承诺。
顾恒生转身，然后便看到了怒火冲天似要爆发的温若梅。
面对温若梅的娇媚怒颜，又看着自己手中的惊鸿剑，顾恒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然后掏出一张价值千两的银票。
“温姑娘，刚刚实在抱歉，这是一千两银票，以作赔偿，你看行不行？”
眨眼间，温若梅便接过了顾恒生递过来的千两银票，她仔仔细细的确认着银票的真假。又反复看了几遍银票上的盖章，紧接着便直接塞在了自己柳腰间。
下一刻，温若梅娇颜上的怒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媚眼如丝的对顾恒生脆声道：“公子，你要不要再挥几剑试试手？”
顾恒生等人，“……！”
温若梅美眸中满是喜色，只是大门坏了便平白赚到一千两，这买卖太划算了。
要是再让顾公子多挥几剑，是不是直接就赚翻了。想到此处，温若梅小嘴一咧的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幸亏这也只是温若梅内心的想法，要是被老头知道的话，估计会被气吐血。不说三年后的那柄宝剑，就是顾恒生拿走的惊鸿剑都是无价之宝。
顾恒生没在尘沙镇逗留，带着燕尘歌离开了酒楼。
望着顾恒生离去的背影，老头垂首沉视着门口纵横的两道裂痕，喃喃自语道。
“昔年独孤殇灵玄境领悟剑意，而今这小子却以人玄境修为登临剑意小成。”
“未来的百国之地，恐怕会变得异常的精彩了……”
老头合上了双眸，陷入了百年前的回忆中，仿佛看到了昔年那个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前的一幕。
………
离开尘沙镇，顾恒生背负装有惊鸿剑的黑色剑匣，领着燕尘歌朝前方快步而行。
原本顾恒生只打算去剑墟打磨剑体和修行剑意，没曾想竟碰到了燕尘歌，最意外的是得到了一柄趁手的好剑。
剑墟之行，不负所望。
“主上，咱们现在去哪儿？”燕尘歌对顾恒生的崇敬到了极点，发自内心的恭敬问道。
“先去附近城池整顿一下，然后再买两匹快马，尽快回京。”顾恒生看着前方巍峨的城池城墙，行进的步伐略微加快了几分。
于是，一主一仆，便在黑夜的星空之下，踏入了这座城池。
距离李家老爷子所说的一月后相商，只剩下几天时间。
入赘李家之事，更是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