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的早餐一般以豆子汤为主,偶尔有中式的豌豆糕作为甜品,不过也仅仅是偶尔才有——因为蔗糖在这里也不算很便宜了。另外,新鲜的水果必定少不了。
夏吾表情狰狞,用流体控制的能力,将豆子汤变成大小合适的一团团水球,一口吞咽下去,尽量避免汤与自己的味觉器官接触。
而约翰则在翻看夏吾带回来的报纸。对于他来说,这也算是个稀罕物件了。
钱光华则在一边吃早饭,一边偷偷看向女孩子们占据的方位。
能进孤儿院的女孩,相貌大多处于“一般”的水准。毕竟,在这样一个地区,一个长相标致的女孩是有可能带着全家脱贫的【当然,致富就别想了,但“养漂亮女孩”对部分父母来说至少是稳赚的生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十二三岁的孩子,对女性外貌的审美还没那么严苛。好看的小姑娘在男孩子那里自然是更受欢迎的,但是只要长相还在“不丑”的范畴,那总会有男孩肯看她的。能够和男孩玩到一块去的女孩有更高的加分项。
钱光华一边嘬着豆子汤,一边对夏吾说道:“五哥……”
“离我远点,东西吞进去再说话,唾沫星子怪恶心的。”夏吾一脸嫌弃。
钱光华连忙后退散步,吞干净了嘴里的东西,说道:“五哥啊,今天你真的要去捞破烂啊?”
“嗯。”夏吾点了点头:“想要干一番大事,就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我不是说合法的那种,而是‘自由’的那种,明白吗?”
“我能不去吗?”钱光华怪不好意思的:“我……”
“放心,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们跟去。”夏吾脸色平静:“这次我是打算要下水的。”
平原上的残骸,都被人发掘过一遍又一遍了。而海洋之中的那些圣逐机械残骸,发掘难度就要大一点,所以去过的人也少,至少个体的“回收者”是不会去那边的。听说有黑帮占有了一批原始的潜水服,细水长流的开采着海洋之下的残骸,但是那也只能算是‘很少一部分’而已。
在存在良好流体的地方,夏吾就如同半神一般强大。流体的密度越高,夏吾所能能发挥出的力量就更强;流体的黏度越低,夏吾控制起来就越轻松。
在水下,就很少有个体能够战胜他了。
但也没必要带一个人增加难度不是?
他只是去拆点破烂而已,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也没什么需要“无知小弟”提问,来为观众们解惑的部分。
带着个累赘是浪费精神。
约翰凑了过来:“五哥,我能跟你去吧?”
昨天夏吾没有带约翰出门,因为他的肤色在这里太扎眼了。但他听钱光华转述夏吾寻找“黑市”的过程,依旧眼馋得不行。
——当然,钱光华很诧异,这到底有什么值得眼馋的……
总之,听说夏吾又要去“冒险”了,他当然想跟上。
这一孤儿院的小屁孩,有哪个能比“跟五哥出去冒险”有意思?
夏吾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如果他在剧情上真的需要带一个负责喊666的挂件,就说明……可能会有需要他展现实力的时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夏吾试探性的提问:“那么,你有要去的正经理由吗?”
“采元件也算是个工作了呗?看着你整,以后我有机会也可以自己干。”
好吧,居然还是个正当的理由。
夏吾点了点头:“那行吧。”
钱光华看着夏吾,低声问道:“话说回来啊,五哥,你应该懂一些……比较好赚钱的魔法吧?”
“啊?那什么,动静太大不行啊。”夏吾摇了摇头。虽然说大康采恩不会出赫胥黎这种出于责任感而来追杀他的神经病,但是他姑且也算是在那里挂着名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郇山的领导为了冲业绩而派追兵过来呢。
他虽然不怎么掩饰自己流体控制的能力,但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他现在也就停留在“天生拥有强大能力”的范畴,而真正意识到他有多强的人,只有神父和赫胥黎。神父替他在理想国那边做了担保,自然是可信的。赫胥黎也不可能向大康采恩告密。
但是,如果他真的利用这份力量去赚钱,在大范围内暴露自己能力强度,被更多人注意到,那确实有危险的可能。
毕竟,他是个主角来着。
如果他会因为某种合理的理由惹来追兵,那就一定会因为这个理由惹来追兵。
钱光华压低了嗓子:“不是说……有金融魔法吗?”
夏吾皱了皱眉眉:“金融魔法?”
“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操控货币汇率、物价、股价的……”
“那玩意能够操控的幅度有限,基本上只能微调,想靠着这个赚钱,前提是你自己得有钱。”
金融魔法毕竟属于社会系而不是概率系。
它操控物价的基础,更接近“以广域暗示调整供求”,而非是“引发特定事件调整供求”——具体点来说,就更像是让所有处在社会之中的实体接受“这种冰棍刚刚涨价五毛钱”的设定。
它可以近似不着痕迹的让一只股票的股价下跌零点零几的百分点,但不能通过引发大盘之外的突发事件【比如大型自然灾害、政策变化、公司腐败爆发、明星绯闻、电影热卖】来让某一支股票暴涨或者暴跌。
钱光华有几分失望,但他还是坚持:“我觉得如果用得好的话,我们这样的穷人也是有机会的吧?”
夏吾侧耳倾听片刻,然后从约翰手中抢回报纸,说道:“好吧,我就给你演示一下为什么不行。”
夏吾说着,解下了缠在右手小臂上的十字架——那正是神父送给他的东西。与人类知慧共鸣、承载了某种灵性的道具是最好的仪式用品。他快速翻到报纸的经济板块,扫了一眼汇率表。
然后,他抖了抖手腕。十字架悬挂在汇率表的上方,微微摆动起来。
再然后……
钱光华和约翰同时飞了出去。钱光华更是眼前一黑。
等他恢复正常的时候,就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赫胥黎举着匕首,斩向夏吾手腕。而神父一只手牢牢的托住了赫胥黎握着匕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死死捏住十字架。刚刚吃饭的桌子已经被神父一脚踩成两截。
“啪”“啪”……
几个孩子手里的勺子落下。一根汤匙落入汤碗之中,豆子汤溅了旁边一个小男孩一脸。男孩委屈巴巴的,立刻哭了出来。
夏吾这才说道:“看到了吧?理解了吧?金融魔法是不能随便放的——你看看他们两个的反应,也该知道严重性了吧?”
神父脸上的表情还凝滞在上一个瞬间。他和赫胥黎是有说有笑的进来的。
然后,他和赫胥黎是同时看见夏吾在对着一张报纸用灵摆法。
赫胥黎想也没想就直接拔刀。乔尔乔神父不得不在救下夏吾的同时打断夏吾施法。
他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你想要演示一下某种魔法的危害性,也不用这么做吧?夏吾,很吓人的。”
夏吾乖乖低头:“对不起,神父,我只是觉得,不这样的话没办法打消他们想要靠金融魔法搅乱市场的念头……”他伸出手指,弹了弹距离脖子不到三厘米的匕首:“看,乱放金融魔法是会被砍头的……”
钱光华战战兢兢的点头,而赫胥黎已经怒喝出声:“放屁!你这混蛋,你知道你在做多么危险的事情吗!”
神父小心的、一点点的将赫胥黎的匕首推开,同时语气加重几分:“是啊……你这种举动真的很危险。”
约翰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难道说金融魔法还有什么可以让周围人陷入异常状态的副作用?”
“不不不,金融魔法没这个副作用。”夏吾摇了摇头:“只不过,我敢打赌,如果我刚才真的完成了一个金融魔法,哪怕是最低等的,那么一刻钟之内,就会有大概五十个超级士兵从天而降,先用非致命神经毒气洗地,再将我们全部控制起来,待到确认了嫌疑人之后,就会将周围的一切烧光。”
钱光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
夏吾这才笑着说道:“不过不要紧,我其实不懂任何社会系魔法,零级的‘同理感应’都不懂。我放不出任何社会系魔法的,更别说级别很高的金融系了!”
神父这才松了口气,对赫胥黎说道:“好了,阿尔玛,你也听到了吧?他其实是有数的——而且以他的知觉,不可能没有发现我们在靠近。”
赫胥黎这才收回手腕上的力。神父却没有松手,而是先将赫胥黎的手腕推到远离夏吾的地方,保证赫胥黎突然下手自己也有反应的时间。
不过,这份担心其实是多余的。
赫胥黎已经接受了“夏吾不可战胜”这个事实,所以对于“杀夏吾”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执着。只是刚才的事情实在是太骇人了,他情不自禁的出手救人而已。
真的,救人。赫胥黎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够杀死夏吾。他只不过是想要逼迫夏吾放弃灵摆仪式去自救而已。
毕竟,如果夏吾真的放了个什么金融魔法,那么一孤儿院的孩子都得陪葬。
约翰有些崩溃:“为什么啊!”
神父这才忙着安抚那些大神哭泣的孩子,对着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先出去,这个话题别在这儿聊。”
夏吾将十字架甩了甩,重新缠回自己手臂上。与此同时,他手上还捏着个豌豆糕——这是桌子被撞烂的瞬间,他抓在手里的。夏吾一边走,一边大口嚼着糕点。
而约翰则一脸崩溃的追问:“为什么啊?难道说金融魔法还有召唤效果?能凭空召唤五十个士兵?”
赫胥黎摇了摇头 :“没这回事。那是别人派来的……”
“什么?什么人?魔咒政府?”
“想太多,一个小小的军阀政府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执行力啦!”夏吾摇摇头:“不是,是大康采恩。”
“为什么……他们从哪里派兵的?”
夏吾已经走到门外,来到后院。他指了指头顶蔚蓝的天空,道:“我刚才说了啊,从天而降,当然是从天上来啊。”
“这是什么召唤类的效果啊!”约翰崩溃了:“难道这不是一种汉语特有的修辞手法吗?难道不是吗?”
“他的意思是近地轨道空间站。”赫胥黎解释了一句:“近地轨道空间站常驻的佣兵部队……社会系魔法是一种很难掩盖踪迹的魔法,尤其是金融魔法这种涉及广域操控的,只要施展出来,就很容易被其他精通社会系的法师所感知到——这种感知并不是建立在物质性的基础上的,现在还很难形容。但是,大康采恩各大法务部都有专门的魔法使,负责监控社会系魔法的痕迹。一旦类似于金融魔法的大规模社会干涉出现,那大康采恩就会立刻派出佣兵,将那个敢于使用社会系魔法的法师捉住。”
“如果是在北回归线以北的区域,那应该就是主权国家的司法部门了。当然,一些国家里,大康采恩法务部和司法机关就是两套牌子一班人马。”夏吾补充了一句:“所以,以后不要有用金融魔法赚钱的想法了,知道吗?非常危险的。”
钱光华哭了:“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吗?我还想学社会系魔法,以后好赚大钱呢……”
“那样就没有教育意义了呀。”夏吾抓住钱光华的肩膀:“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印象很深刻了?是不是再也不会生出这种念头了?我得跟你说,这是我对你负责。毕竟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小弟——啊,当然,我过去被关起来的时候,也是有个小弟的,可惜他太聪明了,不是很好的捧哏者,也不珍惜生命。我可得对你们的未来着想啊!”
“五哥……”钱光华哽咽片刻:“你神经病啊……”
“这是在造梗吗?‘你神经病啊’会成为对我的亲切问候吗?感觉这两天这个词的出现频率很高啊?”夏吾思考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不对,你还没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啊!沙威警官,给他解释一下现在社会系法师多在大康采恩控制下的局面……”
赫胥黎似乎有话噎在喉咙里,最终只能叹息一声:“你神经病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现在得出门赚我的第一桶金去了。有想要跟来的人请自行跟来——对,就是你,沙威警官。如果你想继续观察我对人类是否存在恶意的话。约翰,走了,说不定还指着你触发支线剧情呢!”
约翰点了点头,走了两步,然后看了看自己刚才忘记放下的汤匙,又看了看正在缓慢往外走,却明显不耐烦的夏吾,最终咬咬牙,将汤匙塞给赫胥黎,说道:“请帮我还到食堂去,谢谢您了,赫胥黎先生——啊,还有,帮我跟神父说一声,我也跟夏吾一起出去四天。”
“还不来?”后院门口,夏吾倚着铁门,背对众人,不耐烦的招了招手。
“来了!”约翰大叫一声,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