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连万里,整片大陆的阳光都被乌云层层遮蔽,一缕星光穿越层云,落在大地上每一个仰望者的眼睛里。
与日光相比,这星光自然是微弱的,然而正因为其微弱,才让每一个瞩目的人能够隐隐看清。
星光洁净无尘,绕着星辰轻轻转动。
但如非天象异变,如飞天空之上,只有这一颗星辰闪耀,平日夜间,谁也不曾过分注意它。
唯有负责观望星空的太史,才能首先准确叫出它的名字。
“文曲星!那是文曲星!”
汉皇朝京城未央宫大殿门前,跪在地上的张元甲万分激动的向皇帝汇报说:“天佑人族,文曲星白日现身,星光璀璨,乃是上上大吉啊!”
“文曲星动?文曲星不正是主管文运的星宿?”
皇帝的神色不免跟着一起激动起来,追问道:“难不成这意味着人族经学大兴?”
“天意不可知,但文曲星动,星光明亮大异往常,乃吉兆无疑!”
张元甲须发颤抖,激动的浑身战栗,拱手跪拜:“陛下大喜!人族永昌!陛下大喜啊……”
……
“居然是文曲星……”
妖蛮疆域,祭台之上的老者嘴角垂下,有一抹冷厉浮现出来。
“群妖围城之时,人族宗庙危如累卵,文曲星黯淡无光。周文王横空出世,星耀天下,扭转人族颓势,把握妖蛮一族从中原大地驱散!”
“星耀人族,以天地清气为基,读书人铸就道心,人族昌盛,直到秦始皇焚书坑儒,文曲星才再次沉沦。无数年来,不曾变更。”
“这一次,文曲星动,光耀异常,又是谁扰动星辰?”
老者微微振臂,一只口衔人肉的苍鹰飞起,落在他的手臂之上。
“去看看……”
……
“居然是文曲星……”
海域宫殿,青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龙须摇摆。
“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天地清气锐减,人族气势衰败,文曲星光归于沉寂,偶有人族封圣,才会引动文曲星光异常。”
“可百年来不曾听说人族何人有望封圣呀,这次文曲星为什么突然大动?”
“近来妖蛮势盛,人族边陲岌岌可危,妖蛮一族虎视眈眈,难不成人族真是天佑之族,危难之际又有文王一般的大才降世?”
青龙眼眸微动,龙须骤然一卷,将一只成人大小的乌龟扯到身前。
“去查查……”
……
“居然是文曲星……”
圣人宫,无数人们仰望苍穹,在星光照耀之下,个个眼神热切。
没有任何人比读书人更加重视文曲星,因为文曲星主管的正是文运一途。
诸子百家,万千读书人,无不沐浴在文曲星光之下,才能兴旺昌盛。
凌烟阁前,三位轮值圣人感慨万千。
“多少年来,文曲星从来不曾如今日一般璀璨夺目,人族文运昌盛,人族势必大兴!”
“文运昌盛,诸子百家自然随之跟进。两位仁兄请看,这文曲星光粗看璀璨,细看之下,似有百道光辉分散发射,如果不出意外,诸子百家都将获得一道星光加持,于人族有大贡献的圣人,也将受到星光洗礼。”
“不错!文曲星动,对于人族而言,乃是天大的好事,即便普通的读书人,受到文曲星光照耀,也会大有裨益。只不知,又是哪位人族俊杰,引动了文曲星光?”
这个问题问住了另外两位轮值圣人,三圣相互对视之间,却是谁也给不出准确答案。
须臾之后,其中一位圣人跨前一步,说道:“我道家门徒遍布天下,就由我召唤门徒,去找找……”
……
文曲星动,惊动了妖蛮一族、海域水族、圣人宫众圣、人族皇朝,几乎整片大陆之上,所有势力都对文曲星动的引发者生出兴趣。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于星光璀璨之际忽然身形一滞。
噗——
一口鲜血从张一念的口中喷出,落在纸上,恰恰盖住了他刚刚写下的一句话:
“故曰:‘本立而道生’知天下之至赜而不可乱也。”
孔子曰:“本立而道生”,这是因为确立了根本,能使人懂得世上最深奥的道理,而不会再受困扰。
血迹凄美,点点滴滴遮住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
张一念浑身一颤,手中毛笔不由自主的跌落下去,而他的人随之歪向一边。
“喂!”
龙天韵大吃一惊,一把搀住了张一念的双肩,急切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写个字还吐血了?”
于此时,万里流云骤然散开,天地恢复清明一片,犹如天象未动之前,貌似刚刚的一幕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只是,但凡眼神稍好的人,又或者普天之下的大神通者,都能感受得到,为日光笼罩的天空之上,文曲星的光辉已然定型,不复千百年来的晦暗。
茫茫宇宙,那颗主管着人间文运的星辰,熠熠生辉。
……
观津,袁家后院。
刚刚还张罗着要把晾晒的衣物全部收起来的袁沉鱼有点犯晕,层层乌云的骤然出现,让她怀疑是要变天了,但层云尽散却又在转瞬之间,偌大的日头悬挂当空,她怀抱着刚刚从晾衣绳上扯下来的衣物,犹豫着是该接着收,还是重新悬挂。
程夫子、黄开诚和韩康宁三个人没有掺和袁沉鱼的事,三个人站在书案前,仰望天空,很久都没动上一动。
“夫子?”
云淡风轻的春光重回大地,韩康宁难以判定自身的细微感受,鼓起勇气询问道:“学生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有些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
程夫子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他两眼,嘴角不知不觉之间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问道:“是不是感觉道心有点不对劲?”
“是,是啊……”
韩康宁依旧有些拿不准,呐呐说道:“学生感觉,好像道心所在暖洋洋的,就好像有一团火焰在那里炙烤一般,但是,但是一点都不难受,反倒非常舒服……”
“那就不是坏事。”
程夫子指指他身前的书案,又说:“一个国字,你从早上写到现在,写了有上百个了吧?来,重新写一个我看看。”
“啊?”
韩康宁脸上一红,拱手说道:“夫子,学生可不敢在您面前随便写字,免得污了您的法眼。”
“要你写你就写么。”
程夫子笑眯眯的说道:“这两天你也没少在我眼前写,现在难不成还开始害羞了?”
“不,不是……”
韩康宁挠头道:“此前只是练字,可夫子让我写,是不是就有考校的意思了?学生,学生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夫子宽宏大度,就算你写的不好,还能吃了你?男的父子有兴致指点一二,你这家伙怎么还不敢了?”
黄开诚一撸袖子,自告奋勇的说道:“你不敢算了,我敢!”
他提笔写字,刷刷刷几笔落在纸上,写出一个国字。
“咦?”黄开诚自己看看,有些意外。
“呀!”
韩康宁偷眼看看,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