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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圣人赐！多谢枚圣成全！”
张一念跻身秀才，向着空中躬身行礼。
再抬头，圣念已然消散。
“……张一念果然不愧是我观津县院最杰出的学生！”
黄开诚的嗓门抬升了至少八度：“圣谕鸣朝，那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事吗？千年以来，不过只有三位前辈成功！我们张一念，连枚圣都称他千年第四！”
“院长大人说的是！张一念这首诗果然是好气象，当之无愧的鸣朝诗篇！”
“九州、风雷、万马、天公，单单这些选词，气象雄伟，就不是一般诗篇！”
“圣人都勘验决定的事情，还用你们说？”
“我倒觉得张一念这首诗不单单气象雄浑，最关键的是有浩瀚胸怀！前两句说整个九州大地上的人才寂寂无声，后两句又奉劝上天抖擞精神，不拘一格降下人才！这人才是谁？你们都没个数吗？”
“的确！也只有咱们观津张一念才配当这样的人才！”
黄开诚一句夸赞激起千层浪，不单单一干读书人上赶着附和，就连普通百姓的情绪也高昂起来！
“你们说啥我们不懂，但我觉得咱们观津县有人能过了那个圣谕鸣朝，就很了不起！”
“太了不起了！刚才只听见动静没看见人的那就是圣人吧！什么人能跟圣人直接说上话？也就人家张一念有这个本事！”
“我侄子也是读书人，他现在见到县院老师说话还都不敢大喘气呢！你看看人家张一念，那气度，那胆色……”……
公堂内外这一顿猛夸，让尹子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里说不出来的尴尬。
黄开诚大概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抬起双手虚按一下，又说：“各位，圣谕鸣朝千年难成，张一念能成千年第四，是他自己的荣幸，也是我们观津县院的荣幸，更是我们整个观津县的荣幸！”
“圣人宫已然传讯，命我观津县院在县城修建一座牌坊，以为纪念。”
他朗声宣布道：“牌坊用款，圣人宫将会知会皇朝拨付，再待得圣人宫工阁派人到来之后，有需要大家帮忙的地方，还请诸位不吝伸出援手！”
“黄院长说的对！”
韩康宁带头响应道：“这是咱们观津县的荣幸啊！咱们观津县几十年来连一名进士都不曾出过，张一念大才，必开观津学风！”
大家应者云集，公堂内外一片欢腾。
“尹大人！”
黄开诚笑眯眯的望着尹子安，说道：“张一念这首诗为观津县换来一座牌坊，县衙方面想来也不会吝啬支援一二吧？”
“院长大人开玩笑了。”
尹子安讪笑道：“这是观津文坛的盛事，观津县衙自当鼎力相助。”
“有尹大人这句话就好。”
黄开诚眉开眼笑的上前一步，一把就把张一念手书的那首诗抄在手里，卷起收好，说道：“其实也不用县衙出什么血，就是这首诗的原稿，县衙方面就不要掺和了，归我观津县院收藏好了。”
“你——”
尹子安一口老血差点没隔空吐他一脸：“院长大人，圣谕鸣朝还是我来代请的，张一念的圣谕鸣朝也是在县衙成功的，这份原稿怎么说都该留给县衙！”
他虽然比较倾向于窦家，并不反对将张一念治罪，但一码归一码，造就圣谕鸣朝千年第四的诗篇，千年难逢，谁又不想留在自己这边？
所谓留在县院，所谓留在县衙，不过都是托辞，归根结底，还不都是留在了院长和县令的手里？
这样的东西传之后代，不单单是纪念，更有可能成为传家宝。
毕竟，上溯一千年，圣谕鸣朝成功过的那三位，有两位都成功封圣！
“不服气来抢好了！”
黄开诚一脸得瑟，说道：“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是进士，我也是进士，谁抢的过谁，还不一定呢！”
“你简直……有辱斯文！”
尹子安气得脸色铁青，看看黄开诚一脸的混不吝，咬牙喝道：“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
“两位老大人……”
张一念哭笑不得，站出来问道：“县令大人一大早把我骗来，好像是为了审案吧？这案子不审的话，我就先回去陪程夫子练字了？”
……
尹子安以“腹痛”为由，宣布暂时休堂，稍后继续。
他屁颠屁颠的跑出了公堂，貌似真的要奔茅厕一般的样子。
“刚才真是替你捏了一把汗，不过你圣谕鸣朝既然成功，再提那些已然无益。”
黄开诚笑呵呵的对张一念贺喜道：“此次圣谕鸣朝成功，圣人宫又命观津县建牌坊纪念，对你而言，绝非坏事，尤其现在这个当口上，不管是谁都要稍稍顾及一下圣人宫的体面啊！”
“多谢黄院长提点。”
张一念笑着应声，心底却没黄开诚这般乐观。
他请圣谕鸣朝，除却不想下跪之外，其实也有借机看看尹子安态度的意思；酒瓶尹子安当时抢着代请，他也能看出尹子安绝对的来者不善。
问题在于，尹子安的来者不善，又能从什么事上下手？
……
“窦夫人，这事是否再斟酌一下？”
后堂，尹子安有些为难的找到窦夫人商量：“谁也没想到张一念居然圣谕鸣朝成功，这事闹的有点棘手了。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多此一举，代他请圣谕鸣朝。”
“尹大人无需介怀，我理解你当初的本意，不过是想借势给他一个难堪。没成想，居然让他侥幸成功。”
窦夫人微垂双眉，淡淡的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说道：“尹大人是否觉得，张一念民望高涨，此时不宜审他？”
“不瞒夫人，我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
尹子安叹息道：“黄院长刚刚宣布，圣人宫命我县为张一念修建牌坊，比之圣谕鸣朝成功，更能撩动民心。于此时扣给张一念一顶杀人犯的帽子，确实有些为难。”
“我儿如龙的道心刚刚损毁，张一念这边却又新得道心。”
窦夫人抬起微红的双眼：“尹大人，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
“这……”
尹子安顿觉无言，因为他虽然不是一个母亲，却毕竟是一个父亲。
“尹大人，我知道你比较忌惮的其实并非民心，而是圣人宫，但我想有必要提醒尹大人一句：圣人宫掌握道位不假，您的官位却是汉皇朝在掌握。”
窦夫人说道：“窦家就一个儿子，太后在观津，也就这一个外孙。”
尹子安心里咯噔一下，若干犹豫随之颤抖。
他是举人，而且是已经五十多岁的举人，在他这把年纪，想要道位再进一步，不能说完全没希望，但希望有多少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然而官位不然，官位的控制权在汉皇朝！
以举人之身，一县之令不应该是他仕途的终点，他以往只是没能找对门路，没有获得进身机会罢了。
看着窦夫人貌似云淡风轻的表情，尹子安终于暗中咬紧了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