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出这种事?”
袁家后院,韩康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些人怎么能下得去手?”
“谁也没想到呢。”
过来报信的袁沉鱼叹息道:“不是有人敲门求拜见,我也不知道夫子手书的告示居然丢了。”
告示,就是要告诉来客程夫子现在闭门谢客。
没有了告示,来客焉能知道程夫子的心意?
“再写一张吧。”
程夫子虽觉诧异,也很无奈,当场又写一张一模一样的,交给袁沉鱼。
谁知道,不过半个时辰,又有人登门求见。
袁沉鱼再看,程夫子第二张告示居然又不见了。
程夫子有些恼火:“小黄,观津县的民风可不怎么样啊,你们县院倡导民风,我亲手书写的告示接二连三的丢失,你不觉得你该说点什么?”
黄开诚十分尴尬,说道:“程夫子,这事发生在本地,却不一定是我们本地人干的啊……”
“本地读书人见了黄院长,都是诚惶诚恐的,未必有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
张一念开口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那些求见的客人过来,看师兄真迹,一时手痒,顺手牵羊给带走了。”
“小师叔说得对!肯定就是这样!”
黄开诚赶紧接上:“夫子真迹何其珍贵?寻常豪门世家也未必能有收藏,那些无耻之徒眼见这等机会,哪能放过?”
程夫子想想也是,不觉叹息:“这可如何是好?我的楷书初见成色,还想集中精力多多锤炼呢。他们这一闹,我不用干别的,每天专门等着写告示好了。”
张一念说道:“告示你是不能再写了,要不写了还丢。这样吧,我来代笔?”
程夫子酸溜溜的说:“我怕你写完了,就不舍得让你往外贴了。”
张一念代笔书写的告示贴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居然也丢了。
消息是白修文传进来的,时值中午,他过来帮忙送一些菜蔬肉蛋——这是昨天袁沉鱼拜托他的。
程夫子气得脸都黑了,黄开诚和韩康宁面面相觑,深以窃取告示的行为为耻。
“这算什么事?”
张一念苦笑道:“新告示是我写的,还专门加了一句‘张一念代笔’,他们偷我的字干什么?”
“关键是上面还加盖了程夫子私章。”
黄开诚叹息道:“说到底,那些大人物们真正想要的不过就是那枚印章。”
程夫子摇摇头,说道:“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张师弟的字其实远在我之上。”
他昨日说这话,黄开诚和韩康宁还会惊恐一下,替张一念表示不敢,但现在却是一脸肃容,默认了这个说法。
“这事终究得有个头尾。”
张一念想了想,又代笔写了一张告示,问:“修文,你这段时间忙吗?能不能找你帮我一个忙?”
“我有什么忙的?还不就是那点营生?”
白修文笑着说:“张一念,咱街坊邻居的,你说吧,啥事?”
张一念就把手里的告示交给他,说道:“你搬把椅子在门口坐着,万一再来人,你就把这份告示给他看。”
“此法甚好!”
黄开诚挑头赞叹道:“再有人来,总不至于下手明抢。”
白修文一瞪眼,说道:“翻天了么?胆敢明抢,还有王法么?不行!我一会儿带着菜刀出去,看看谁敢抢!”
程夫子不禁莞尔。
他心情大好,仰首看看日头,问道:“中午吃点什么?”
袁沉鱼站出来说道:“夫子,今天的蔬菜不错,羊肉也很新鲜,我想是不是做一锅鲜汤。”
“晚上有加菜!”
白修文补充说道:“刚才在门口捡了一只乌龟,我一会儿泡一瓮盐水,让乌龟吐吐沙,晚上炖乌龟汤……啊!”
话没说完,他突然脸色大变,大叫一声。
原来他捡的乌龟就在手里拿着,这会儿却是扭着脖子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袁沉鱼帮看手腕,确认乌龟下嘴虽狠,却没有紧咬不放,伤势不重,忍不住笑道:“修文,乌龟有灵,你说要炖了它,惹恼它了。”
白修文脸色涨红,盯着乌龟恶狠狠的说道:“你等着,晚上看我怎么炖了你!”
乌龟脖子猛地探出,像是要去咬白修文的鼻子,把白修文吓得赶紧缩头。
“我看看!”
程夫子却是脸色一凝,从白修文的手中接过乌龟,说道:“有点眼熟……”
乌龟到了他手里,脑袋和四肢全都缩了回去,偶尔才有两道绿光在龟壳之中隐隐闪现,仿佛有些胆怯。
“这么一个小玩意也挺有意思的,炖了可惜。”
张一念捕捉到了它的目光,心头微动,说道:“要我说,养在家里也还不错。”
白修文愣愣神:“咱不炖了喝汤?”
“我想起来了。这只乌龟来自北海,是多年前李大将军北征途中所得,送去了皇宫。”
程夫子拍拍脑袋,指着乌龟壳上的一道裂痕,说道:“我记得李大将军当年说过,也曾想炖了喝汤,结果厨子下刀,始终破不开它的外壳。李大将军自己动手,最后也不过在它身上留下这道裂痕。”
“后来,这只乌龟就一直养在未央宫,好像去年被太后赐给了观津窦家……咦?”
他一言至此,就有些好奇了:“这只乌龟怎么到了你家门口?”
“只能说明我家跟这只乌龟有缘吧。”
张一念呵呵笑了,从他手中接过那只乌龟,对白修文说道:“晚上加菜是没有了,不过修文你还真得帮我准备一口瓮,不用太深,最多尺许就够了。”
“养乌龟的么?”
白修文不作他想,爽快答应,说道:“我家有口闲着的,一会儿给你搬来。”
张一念嘱咐他说:“到时候你帮我直接搬来后院。”
程夫子不觉有些好奇,诧异的看了张一念和乌龟一眼。
毫无疑问,张一念是准备把乌龟养在身边了,但以他智慧,他隐隐猜到这事却又没这么简单。
“这只乌龟送到皇宫之后,很多人都去看过,谁也没看出端倪,除了龟壳超硬之外,别无异处。”
等袁沉鱼和白修文去了厨房,又打发掉了黄开诚和韩康宁之后,程夫子好奇的望着手端乌龟爱不释手的张一念,问道:“但我为什么感觉,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