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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不识凌云木，待到凌云始道高……这一句越读越是让人愤懑呀！”
暖阁之中，少女捏着酒杯轻轻叹息：“单看此诗，也知道这个张一念平日际遇了！”
“张一念出身贫寒，有些愤懑之情在所难免。”
窦夫人沉声说道：“这首松树诗，不过是怀才不遇的酸腐词调罢了。现如今这世上，哪个读书人又不自命清高呢？”
“诗为心声，即便酸腐，也未尝没有凌云之志。”
幼童扔了手中的肉片，歪着脑袋瞟了一眼回廊那边，用一种明显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玩味喃喃说道：“只不知他究竟是泯然众人的蓬蒿，还是心有锦绣的凌云木？”
……
如一画踏进门槛，张一念一首《小松》，让他毫无异议的成为窦家今晚正式文会的一员。
文会似乎继续，但因他披麻戴孝的加入，整个回廊之中的气氛就有些诡异起来，很多读书人的目光下意识的都在悄悄观望他。
“……没想到张一念居然作出震县诗词，真是小看他了！”
回廊一角，吴高轩忧心忡忡的对窦如龙说道：“他待会不至于还作一首震县诗词吧？”
“你当震县诗词是大白菜吗？”
窦如龙咬牙道：“这首诗他貌似信手拈来，说不准是以前的旧作，恰逢其会，适时搬出来而已。”
“这也不是没可能……”
文人雅士，未必都会把自己的诗词歌赋对外公布，有些的确都存在于作者本人的腹稿之中，吴高轩咬咬牙，说道：“窦兄，我也有两首诗，腹稿久矣，想来应该也是震县级别。为了预防张一念今晚夺魁，一会儿我先献出，至不济也能扰他心神。”
“好！”
窦如龙眼神一亮，答应下来之后脸色却有些犹豫，说道：“吴兄，不瞒你说，我的道心初得，其间蕴含的天地清气十分有限，勘验一首震县诗词，或许还能勉强，如果你来一首，张一念侥幸再来一首，我怕我的道心……”
“这……”
吴高轩也犹豫了。
他终究是秀才，虽说有些认可窦如龙所说张一念那首松树诗乃是旧作的说法，但细细想来，那首松树诗非但应景，而且拔出了高度，未免太过巧合，也未尝不可能是张一念现场发挥的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他另外一种猜测——张一念再作一首震县诗词——也未必就不会出现。
而窦如龙的担心不无道理，窦如龙初得道心只是一颗下等下级道心，勘验两首震县诗词，极有可能会损耗严重，甚至还可能彻底废弃。
“要不这样……”
吴高轩眼珠子在张一念身上一停，说道：“我们让他先作。”
窦如龙一怔：“让他先作？万一他真的……”
“窦兄有句话说得对，震县诗词绝对不是大白菜。”
吴高轩说道：“他张一念就算再如何才思敏捷，也需要时间酝酿打稿，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给他这个时间。任凭他有通天的才思，也不可能相隔如此短暂的时间，还能再作一首震县诗词！”
窦如龙的眼神一下亮了。
两人计议已定，吴高轩抬脚踏出，远远朝着张一念一拱手，笑吟吟的说道：“张一念大才，居然出手就是一首震县诗词，让吴某着实佩服啊！”
回廊之中顿时一静，不少读书人的眉头忍不住一皱。
大家都明白，吴高轩绝无可能真心实意的向张一念道贺，这番热情洋溢的搭讪背后，未必没有其他心思。
“吴秀才客气了。”
张一念谨慎的答道：“诗出侥幸而矣。”
“是你太客气了。”
吴高轩哈哈笑道：“张一念，今晚入门诗词以你最佳，我们这么多人都没作出震县诗词呢！有没有信心再作一首这样的好诗？我可是十分期待哟！”
立刻有心向窦家的读书人心领神会，纷纷附和。
“是啊，张一念你珠玉在前，下一首至少也是震县！”
“一场文会，你真能拿出两首震县，势必文名远扬啊！”
“美哉！我居然能有幸和一晚两震县的张一念同场文会，真是激动莫名！”
“张一念啊，文会开始至今，已经出了不少佳作，就差你第二首震县诗词了！”
“别墨迹了，有你一首震县松树诗坐镇，你不作诗，别人谁好意思开口？”
十几个读书人七嘴八舌的跟着起哄，就好似认准了张一念再作一首，也一定是震县级别的诗词一样。
然而在场其他一些读书人却明白，这是捧杀——倘若张一念的新诗不及震县，还不定这些人怎么糟践张一念。
而且，这还是故意压榨张一念的思考时间。
有所思，才有诗词。
不给你时间思考，诗词难道会是大白菜，随手可摘？
“诸位抬爱，让一念心生忐忑。”
张一念微一沉吟，微笑说道：“一念觍颜，既然众望所归，那说不得我就献丑了。”
“装！”
这一阵没出声的窦如龙终于忍不住在心底蹦出这个字来。
先前在张一念写入门诗词之时燃起的那柱香还没熄灭，张一念怎么可能再出一首震县诗词？
这不是装是什么？
“我倒要看你最后怎么丢人现眼！”
窦如龙嘴角翘起一丝阴测测的笑意，开口说道：“张一念，大家都盼着你的震县诗词，你这一首若不是震县，别人不依，我也不依！”
“至不济把我赶出文会罢了。”
张一念无所谓的摆摆手，说道：“请祭出道心，准备勘验吧！”
一颗下等下级道心从窦如龙的丹田之中飘飘悠悠的飞起，悬在了书案上空。
这颗道心，明显要比曾泳志那颗道心小了一号，而且光泽颇显暗淡。
“张一念，道心在上，剩下的可就看你的了！”
窦如龙哼哼笑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让大家失望！”
“张……张一念！”
一个读书人忍不住开口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仓促下笔，还是再思考一下为好。”
另外有人附和道：“是啊，诗乃心声，也是文气，只有充分思考，才能作出好诗啊！”
还有人说：“我知你今晚志在夺魁，更该谨慎才是！其实你不必如此着急，再好好斟酌考虑一段时间也无不可。”
“说什么呢？张一念如此大才，哪会和你们一样，作个诗还要这般磨叽？”
吴高轩立刻出声说道：“他就要作诗了，还不准备好阅读新一首震县诗词，聒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