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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终究还是关上了，天地锁伸出，卡入插槽，又费劲地挪来了一个工具柜抵在了门后面，精疲力尽的师徒二人这才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来。
门外的虫鸣与人类的惨叫声还在继续，虽然袭击开始时，正值午休时间，但这座厂房中至少还应该有四五十个工人在加班赶任务。只是现在看来，能够活下来的恐怕只是屈指可数了。
肚子有些饿，姜恒拿过之前还来不及吃完的午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许泽峰则找来了急救箱，帮他手臂上的伤口清洗消毒。做维修这行的，日常的擦伤碰伤在所难免，因此他们维修间内的常规外伤药物倒是不缺。
用双氧水洗过伤口，又撒上了一些云南白药止血后，姜恒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淡蓝色的烟雾缭绕中，他的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起来。
今天之前，他还时常为自己所做的噩梦而困扰，但当他发现，一旦噩梦变成了现实，之前的那些困扰根本连P都不算。
现在他多么希望，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等到闹钟一响，自己在床上睁开眼睛，窗外又是明媚的阳光……可惜，现在看来，那只是自己的奢望罢了。
对了，大哥！
姜恒猛地掐灭了烟头，伸手抓起自己依旧插在充电器上的手机。重启、解锁、再重启，然而，那完全空白的信号格却令他几欲抓狂。
大哥那边有没有出事？他现在怎么样？之前给我打的那些电话，究竟与这场灾难有没有关系……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姜恒茫然地看着手机的屏幕灯由亮转暗，最终回到锁屏模式。这时一脸灰败之色的许泽峰也走了过来，失魂落魄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电话打不通，我的手机也是一点儿信号都没有，不但家里的电话打不通，110、119、120、10086……什么电话也打不出去……”
说到这儿，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眼圈忽然有些发红，他有些神经质地抓住姜恒的手腕，连声问道，
“师父，外面到底怎么了？这雾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怪物又是什么？你说是不是只有咱们公司遇到这种事情？我家、我爸妈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警察，警察会来救我们么？”
姜恒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他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点上，又将烟盒与打火机一并推到了许泽峰的面前。
“来一根吧，冷静一下……”
许泽峰看着面前的烟盒，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取烟，点火，接着在他大口的吞吸下，一支烟很快便燃到了一半。
“事实上，你所问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问题，或者说，应该是今天咱们车间里最后还能活下来的人，都想问的问题……”
吹出一口长长的烟气，姜恒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至少咱们暂时是安全的，如果事情不是太糟，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救援迟早会来的吧。”
……
人在极度惊恐之后，精神一旦松懈下来，那是很容易产生困意的。之前还一直焦躁不安的许泽峰，此刻已经躺在清空的工作台上睡了过去。
姜恒也有些发困，但他却没有去睡，因为他现在需要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虽然他对自己徒弟说的很轻松，但按照他的习惯，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维修间里六名同事的工具柜都被他撬开了，凡是有用的东西都被他归纳到了一起。
一条烟，半瓶没喝完的白酒，半箱方便面，这便是能找到的所有食物了。而剩下的东西，姜恒便有些佩服自己这些有着各种奇葩嗜好的同事了。
一把足有一米多长，用下料机上，切割钢筋的合金锯片磨制的长刀。这显然在国内已经属于管制刀具了，虽然他的主人一直自称是做来切西瓜用的，还专门为它缝制了一个皮质的刀鞘。
一架贝戈士双筒望远镜。尽管某个猥琐男网购回来的时候，神神秘秘地瞒过了大部分人，但姜恒却是知道，上周他家对面的公寓，刚搬来一个据说美的冒泡的单身女青年。
最惊喜的还是一架八成新的航拍无人机，那据说是某个领导儿子的宝贝，后来出了点故障送到他们这里帮忙修理。姜恒试着联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有了这东西的帮助，姜恒就像是多了一双眼睛，在很多情况下可以避免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剩下的还有一些从不同设备上的备用零部件，姜恒把里面的蓄电池都挑了出来，通通插上排插开始充电。
他可是知道，这家机械加工厂所使用的还是上个世纪那种，用水泥电线杆撑在半空中的供电线。如今外面迷雾中还不知隐藏了多少怪物，保不齐什么时候某处输电网遭到破坏，整片厂区都会陷入黑暗当中。
水源也是一样，虽然现在饮水机边还有两桶纯净水，但姜恒还是将自己能找到的容器，通通接满了自来水。
时间在忙碌中很快过去，当许泽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虽然这个时候，厂房内还没有断电，但姜恒只开了一盏亮度被调到最低的小台灯，昏黄朦胧的光线甚至覆盖不了整个房间，使黑暗中堆放着的大量工具与杂物，看起来格外诡异阴森。
“那些虫子有很强的趋光性，这也是之前我不想那些蠢货打开通道路灯的原因。”
姜恒此时正披着一件春秋季的工作服，坐在靠门口附近的一张方凳上。这里的墙上原本还有一扇窗户，不过后来重新装修的时候，用木板封死了。
而姜恒已经用錾子在上面开了个小洞，将有着夜视功能的望远镜微微探出，仔细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饿了吗？我烧了壶水，你自己泡面。不过动作稍微轻一点，晚上的这些虫子看起来似乎比白天更加活跃……”
低头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在手上的一个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下了什么。姜恒这才回过头来，对自己的徒弟轻声道。
而就在与他们一门之隔的地方，那只被他们捅死的大蟑螂尸体，正被它的几只同类奋力撕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