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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
眼见人高马大的郑巍，毫不犹豫地将一个女人当替死鬼丢了出去，姜恒就恨不得去给他那张黑脸上揍上两拳。
只可惜，此刻那只大蟑螂正好横亘在两人中间，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凭着强壮的体魄，直接挤开那些挡路道的工人们，一口气便消失在通道尽头的拐角。
眼前的女人正在大蟑螂的撕咬下惨叫连连，呼救声中却没人敢上前帮忙。尤其是车间主任带头跑路之后，剩下几个年轻工人在面面相觑之后，也是一言不发地转身逃向通道的另一头。
姜恒心下焦急，伸手拽住了一个从自己身前跑过的工友，飞快地冲他喊道：
“别慌！帮我救人，然后我们必须要把这大门关上！”
“我不行，你别找我！放开，快放手！”
被他抓住的那人顿时像被火烧着一般，一边尖叫，一边大力挣扎起来。看着他充血的眼睛，犹如疯子一般癫狂的语调，姜恒怔了怔，无奈地松开了手，那人便立即连滚带爬地跟上了前面奔逃的人群。
姜恒对于迷雾以及迷雾中怪物的记忆，完全来自于他最近常做的那些噩梦。虽然梦境的内容却大部分都是些破碎的片段，但眼前这只怪虫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这种看似凶残的大蟑螂，其实只是迷雾当中，最常见的一种低级杂食性昆虫，并不是什么无法战胜的存在。
只要有人给自己搭把手，干掉它，救下那个被咬伤的女工，都不是太难的任务。接下来只要及时关上大门，便能将随后可能出现的威胁堵在外面。
然而，并不是人人都有他当年直面毒贩枪口的勇气，也没有人像他这样，连续半个月经历这些沉浸在迷雾中的噩梦。
之前那位老工人的惨死，以及眼前这分明只会在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怪物，已经足以压垮了普通人的神经。
所以，没有人停下来帮他，也没有人理会那个可怜的女人，所有人都在争相奔逃。为自己，只为了自己，能够得到一份比别人活得更久的机会。
人性的丑恶，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刻才会如此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吧……
“啊——救我！救救我……”
女人的惨叫声愈发凄厉，她的一条手臂已经被活生生地咬断，断臂被大蟑螂“嘎嘣”两口嚼碎吞下，血淋淋的口器又一次向着她的脖颈咬来。
姜恒咬了咬牙，伸手将那根固定大门的铁插销整个扯了出来。一名退伍老兵的操守，实在不允许他做出那种见死不救的举动来。
充当大铁门插销的铁栓，约有一尺来长，拇指粗细，反手握在掌中，让姜恒回忆起自己最喜欢的那把虎牙军刀。而当他一步迈出，沉寂多年的双眸中，也再次升腾起了一丝杀气。
敌人就在三步之外，姜恒腾身一跃，便扑到了那只大蟑螂的背上，双手紧握着那根并不锋利的铁栓，对着它那双黑色复眼中间的位置，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虫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姜恒手中的铁栓轻易地贯穿了大蟑螂的脑袋，腥臭的黄绿色汁液溅在了他的手上，而被压在下面的女工，更是被淋了一头一脸。
大蟑螂形似蟑螂，生命力显然也并不逊色这个羸弱的“兄弟”。哪怕已经被姜恒刺穿的脑袋，它依旧挣扎着将背上的凶手掀了下来。
不过这也就是它的极限了，在耗尽最后一点生命力后，大蟑螂的身子就像是断电的玩偶，重重地扑倒下去，却是又将身下那可怜的女人压出了一声惨叫。
“坚持住，我拉你出来！”
翻身从地上爬起，姜恒顾不得去拔虫尸上的武器，便向那个重伤的女工伸出了自己的手。
女人的状态很糟糕，断臂大量的失血使她的脸色苍白的跟墙上的石灰一样，不过眼看着活下来的希望就在眼前，她依旧拼命地伸出了自己仅剩的一条手臂。
在这一刻，那双几近黯淡的眼眸中，也再次迸发出了几分神采。那是对生命的渴求，是一位母亲，一名妻子，一个女儿对于尘世的眷恋。
然后，这份渴求，这份眷恋，就在姜恒的眼中定格，并迅速扭曲成一片痛苦和绝望。
“啊——救我！好痛，快救救我……”
姜恒的手抓了个空，女人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被迅速拖远。她的指甲抠在地上，被掀翻，指尖与粗糙的地面摩擦，划出五道长长的血痕。
姜恒惊愕地抬头，这才发现，不知在何时大门前又出现了好几只同样的大蟑螂。其中一只正咬住女人的小腿，将她飞快地拖进虫群当中。
女人的悲鸣戛然而止，几只大蟑螂的争抢下，她的身体被轻易地撕成了几段，鲜血与还冒着热气的内脏撒落了一地。而其中一只仅仅只抢到一颗人头的大蟑螂，则是转过头来，危险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不远处的姜恒身上。
“该死！”
姜恒这才想起，大蟑螂这种生物可从来不会单独觅食，而每一个它们的族群，至少也拥有一百只以上的成虫。
丝毫没有犹豫的，姜恒拔出了虫尸头颅上的铁栓，用尽气力向着那头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的大蟑螂砸去。而他更是没有半分迟疑的，转身向着通道的另一头跑去。
这个时候，其他那几个工人都已经跑远，三十多米的物流通道畅通无阻，而他也是卯足了全力，几乎要跑出当年在部队里时最快的速度。
只是他依旧是低估了这些大蟑螂们的厉害。尽管它们的甲壳脆弱的不堪一击，而力量甚至还不如体格稍微健壮一些的成年男子，可牺牲了力量与防御力所换来的，便是它们超乎寻常的速度。
虽然丢出的铁栓为姜恒争取了几秒钟的空档，可他才跑出十几步，一股劲风便正对着他的后脑袭来。
这一刻姜恒的心跳几乎快要冲出胸口，危机预感给他带来的生理反应已经让他浑身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霎那之间，仿佛周围的时间都陷入了凝滞。姜恒虽然无法回头，但当年连子弹都被他成功避开的经验告诉他，至少有一支大蟑螂的口器，离自己的头颅已经不到一米。
当然，时间的凝滞只是姜恒高速运转的大脑所产生的错觉，刹那永远不会是永恒。这个时候，无论是下蹲，还是侧身躲闪都已经晚了，片刻的停滞足以让他丢掉自己的脑袋。
于是在这一瞬间，他只做了一件事。迈动的左脚忽然绊住自己的右脚，紧接着他整个人便以一个扑街的难看姿势，重重地向前摔了出去。
一股带着恶臭的劲风，几乎贴着姜恒的头皮划过，甚至还刮断了几缕飘起的短发。下一刻是“嘭”的一声闷响，以及“唧唧”的大蟑螂怪叫。
那是冲的太猛的大蟑螂，一头撞上了物流通道拐角处的墙壁。以它们那脆弱的外壳，这一撞也是脑浆迸裂，还在抽搐的身子如烂泥般贴着墙壁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