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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半分面子都没给姜恒留下。明知道对方是在借题发挥，趁机给自己难堪，但他却没办法做出有效的反驳。
告诉他们雾里隐藏着可怕的怪物？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再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自己这些日子在梦里看见的？好吧，那就比天方夜谭更加不靠谱了，没准儿还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来对待。
看着郑巍那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嘴脸，姜恒直恨得牙齿痒痒，有这家伙存心搅局的话，今天这扇门恐怕很难关上了。
“都还挤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干活！今天的生产任务都完成了吗？”
眼见众人都偃旗息鼓，连姜恒这个刺头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郑主任嘿然一笑，颐气指使地挥手驱散人群，接着又指着一个一直缩在门口抽烟的老工人，喝道：
“那个谁，你去把门口那几盏路灯都打开，这会儿手机信号不通，别让物流车找不到咱们的大门，出点什么事就麻烦了。”
不同于姜恒，这些操作工人都是归属于郑巍直接领导，因此哪怕对他的语气有再大的不满，这些人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悖逆他的意思。被点名的老工人默默地掐灭了烟头，转身将门口的两排电闸推了上去。
霎时物流通道以及大门口的四盏路灯都亮了起来，橙黄色的光线在这朦胧的白雾中显得尤为惹眼。
看着那亮起的路灯，姜恒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剧烈的心跳仿佛快要撞到了他的嗓子眼。他一把抓住准备转身离开的郑巍的胳膊，沉声做着最后的努力：
“郑主任，让他们把灯关了，这雾里真的很危险！”
“关你P事！”
郑巍满脸不爽地甩了甩胳膊，谁知姜恒这一抓是用上了死力气，一甩之下不但没能甩开，反而被掐住的手臂有些隐隐作痛。
“你他的还敢跟老子动手！”
郑巍牛眼一瞪，空出的右手返身便是一巴掌冲着姜恒的头顶抽去。
姜恒虽然已经退伍多年，但由于在部队养成的习惯，这些年来各项基础训练并没有落下。面对郑巍甩手挥出的巴掌，只是偏了偏头，便轻松的闪过，任由那一掌拍在一旁的铁门上，再次发出那震耳的闷响。
郑大主任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好勇斗狠之人，如今虽然年近四十，但那一身蛮力与打架经验，也不是一般年轻人可以比拟的。见这一击打空，翻手便向着姜恒的脖颈掐去，而身下的左腿也在蓄力，随时可能朝着对方的小腹踹去。
虽然明知在公司内，对上级领导动手，会遭受严厉的处分，但此刻的姜恒也动了真火。只见他的身子灵活地一侧，抓住对方手腕的右手发力一拧，便反过了对方的左手关节。
紧接着，他低吼一声，肩头猛撞在郑巍的后背，顶着他整个身子狠狠地扑在了墙上。
“你敢动老子！回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巍被压在墙上，像一头疯牛一般拼命挣扎，一张黑脸在墙上蹭下了大量的石灰粉，显得颇有些滑稽。
只可惜制住他的是姜恒，单纯比拼气力或许还会逊色几分，但此刻被他反锁住了关节，一身蛮力也根本没法施展。
“你们这群，还傻站着干什么！把这混蛋给我拉开，我要把他送去保卫科，看的还敢跟我横！”
眼看实在挣脱不得，郑巍便开始冲旁边围观的众人发飙。几个老工人面面相觑，虽然很不满郑巍语气的嚣张，但他毕竟是车间主任，拿捏着众人的绩效与考核，在牵涉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得不选择了站队。
“小姜，算了算了，这还在公司呢，事情闹大可就麻烦了……”
几个工友七手八脚地围了过来，就是拉扯又是劝慰的，勉强将二人分开。只是谁也没有注意，门外浓郁的雾气忽然开始了不规则的流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地接近中。
“什么声音？”
刚刚过去开灯的那位老工人忽然奇怪的动了动耳朵，他似乎听到一阵细碎的“嚓嚓”声由远而近，就好像很多人同时在用铁锹挖土一样。
然而这个问题却没有人回答，大部分的人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姜恒与郑巍两人身上，此刻虽然被众人拉开，吃了亏的郑巍依旧在不依不饶地骂着脏话，撩拨得姜恒也想冲过去再给这个混蛋两拳。
可就在这时，一股怪异的腥臭味忽然涌进了他的鼻孔，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猛地点燃了姜恒心中的恐惧。
他骇然地回过头去，只看见那个听到异响的老工人，已经将自己半个身子探出门外，正费力地向浓雾深处张望着什么。
突然之间，雾中出现一道黑影，朝老工人慢慢爬去。老工人戴着厚厚的镜片，似乎没发现。姜恒正想提醒，却在这时，黑影动了，动作快如闪电，朝老工人飞扑过去。
他还没看清楚，老工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下被拖进迷雾之中。
前面的几个人看见了这一幕，全都愣住了。紧接着，雾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老人的惨叫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可他们看见的，却只有几团在门外翻滚的模糊黑影，以及被喷溅的鲜血浸染的有些发红的雾气。
“救，救命……”
老人的声音逐渐虚弱。现场鸦雀无声，气氛压抑无比。
“咯啦啦……咕噜噜……”
雾中传来细小的声音，仔细听，像是动物咀嚼，血肉吞噬，骨头碎裂的声音。
“快关门！快啊！”
姜恒最先惊醒过来，猛地推开被剧变惊呆的人群，一下子把那根粗长的铁质插销拔了出来。可没等他用力推动铁门，一道暗红色的黑影便“咻”地一下冲进了通道当中。
那是一只比人还要巨大的昆虫，第一眼的印象，就会让人想到那人见人厌的蟑螂。竹节状的细长触角，扁平的身体，六支生满倒刺的长足，漆黑的昆虫复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飞快咀嚼着的狰狞口器中，半截血淋淋的人类残肢正在迅速消失。
死寂。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停了下来，被恐惧支配的众人居然没在第一时间逃跑，直到那只凶残的大蟑螂转身扑向了离它最近的郑巍。
而就在这时，令姜恒瞠目欲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以为多少会反击一下的郑大主任，竟是毫不犹豫地扯过旁边一个女工人，一把向着扑面而来的大蟑螂推了过去。
送上门的美餐，大蟑螂显然也是不会挑拣的，锋利的口器径直咬在了女人横在身前的手臂上，鲜血飞溅中是女人凄厉的惨叫。而这声惨叫，就像是按下了某个按钮，在场的众人齐齐发了声喊，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