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感觉自己就是在与时间赛跑。
对面的卷闸门依旧在不紧不慢地下降当中,被他穿成肉串的大蟑螂也才刚刚倒地。
可之前被他用飞刀射翻的那只大蟑螂却没有立即死去,它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抽搐,露出半截刀柄的口器勉强开合着,发出断断续续的虚弱嘶鸣。
而此刻,这垂死挣扎般的动静听在姜恒的耳中,却如同催命符般令他胆战心惊。
根本顾不上深入地上虫尸体内的短矛,他便疾冲了过去,反手拔刀,兜头就砍。虫鸣声戛然而止,半截丑陋的脑袋拖着大量的虫血在地上甩出一大片黄绿色的污迹。
可还是晚了一步,废品库房内的咀嚼声明显安静了许多,从姜恒的角度看去,已经有好只大蟑螂的身影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口。
这个时候,转身逃跑已经晚了。以人类的奔跑速度,与这些大虫子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而且进入空旷地带之后,它们更是可以利用速度与数量上的优势,对自己进行合围。
要知道如今废品库内几乎集中了半个厂房的大蟑螂,哪怕被惊动而出来追捕他的数量只占其一半,也能分分钟将姜恒碎尸万段。
一瞬间,各种利弊的权衡便已经流水般闪过了姜恒的脑海,下一秒,他竟是不退反进,一手持盾一手握刀,径直向着那些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的大蟑螂们迎了上去。
“唧——”
猎物如此挑衅般的举动像是刺激到了这些贪婪凶残的爬虫,一只体型最大的花纹大蟑螂粗暴地挤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同类,身体一屈,六只标枪般的虫足一齐用力,整个身子便快若迅雷般地,朝着姜恒正面扑来。
姜恒也是一声低吼,跑动中将圆盾举到了身前,借着冲锋的力道与那只大蟑螂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嘭!”
“吱嘎吱嘎——”
虽然大蟑螂们牙尖爪利,速度又快,但仅仅是计算体重与个体的力量,却明显比不上此刻的姜恒。
一连串的火星在一人一虫接触的位置爆开,这一刻花纹大蟑螂的口器与锋利的前足也不知与姜恒的锁甲盾面进行了多少次的交击。甚至从眼角的余光中,姜恒还看到了几枚崩断的金属扣环从两侧飞过,
不过他的目光依旧沉静,冲锋的脚步依旧坚定稳健。而他的右手中,那柄一米多长的锯片钢刀,却是从盾牌的下缘处疯狂向前捅刺,每一刀都带起大股飞溅的虫血,以及一些看不出形状的内脏碎片。
向前三步,姜恒一共捅出了六刀,被他顶在盾面上的大蟑螂在痛苦中拼命挣扎,它圆鼓鼓的腹部已经被姜恒的钢刀捅成了筛子,这样的伤势就算不是落在最致命的要害,也足以让它的生命走向终结。
又是一步踏出,姜恒用力将奄奄一息的花纹大蟑螂顶回了废品库房中,他整个人此刻就挡在了那扇房门之前,一刀一盾,就在这个狭窄的门洞前,形成了一道肃杀的屏障。
废品库的房门不宽,与居家的防盗门一样,都是2050x860mm的标准尺寸。姜恒卡在此处,屋内所有的大蟑螂就只能从正面向他发起扑击,而且每一次能够同时进攻的数量也不可能超过三只。
尽管同时面对三只大蟑螂的联手攻击也足够让姜恒吃力了,但这总比在空旷地带被对方四面围攻要轻松的多。
当然,姜恒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那就是找到机会将敞开的库房门重新关上。
整个车间所有的房门都是内外包铁的防爆结构。虽然之前的叉车撞断了门上的插销与门锁,整个门板也有轻微的变形迹象,但如果能够关上,再用什么东西把门把绞死,这一屋子的大蟑螂想要从这里冲出来,也会是一件相当难办的事情。
只可惜那门把就在右手边不到一米的地方,姜恒却根本腾不出手去将它抓住。面前大蟑螂们的疯狂扑击,让他的身体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树苗,被冲得东倒西歪。持刀的右手,更是只能用尽全力地向前捅刺砍杀。
许泽峰为他制作的这面盾牌确实足够坚韧,可越来越多崩断的铁环却在无情地提示着他,这面盾牌也有着自己承受的极限。
而他仅靠着这面盾牌的掩护,也无法完全抵挡住对方那无孔不入的攻击,每一次的疏忽,都会在他的手臂或大腿上留下一道或深或浅的伤痕。
流逝的鲜血严重地削弱着姜恒的体力,却还在同时激发着虫群的疯狂。
不知从何时起,姜恒的双手双腿都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刺出到刀子也没办法像之前那些轻易地捅穿对方的腹腔,砍在对方递过来的虫足上,也没办法像最初那样一刀两段。
这就要到极限了吗?
姜恒死死咬着牙关,仅靠着双脚的脚尖卡住门槛的边缘,才勉强保证自己寸步不退。因为他如果后退,不但可能失去关上这扇门的唯一机会,而且,没有了门口这处地利的优势,背腹受敌的情况下,他恐怕连一秒钟都招架不住。
要不要拼一把?
看着那离自己又手边最多只有半条手臂远的门把手,姜恒权衡着,如果自己丢开钢刀,猛地伸手去抓,能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或许只有三成?不,恐怕连一成的可能都不到!
在敌人如此迅猛的攻击频率下,自己的手臂要是探出盾牌防御之外,恐怕瞬间就会被对方咬断。而且就算抓住了门把,紧紧压迫在他身前的那几只大蟑螂,也会影响到他关门的动作。
赌还是不赌?这是个抉择,就好像选择现在死还是一会儿再死那样让人无奈。
可就在姜恒想要鼓足勇气做出最后一拼的时候,一阵隆隆的车轮滚动声迅速由远而近,与此同时还有许泽峰那气喘吁吁地大喊:
“师父!我来帮你了,快让让!”
姜恒一怔,本能地回头扫了一眼。就只见许泽峰奋力推着一辆装生产垃圾的推车向他疾冲而来。
推车上斜靠这两个掀掉顶盖的塑料桶,两把被点燃的破烂墩布像两支熊熊燃烧的火把般插在车头上,随着推车的冲锋,在空中拖出两道黑烟滚滚的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