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郭秋生的脸。
不同于之前由无数人头拼凑起来的巨大人脸,而是真正的,属于郭秋生本人的人脸!
虽然那惨白的肤色以及犹如得了严重白内障般的灰白眼珠,已经反复证明了它已是尸体的现实,但只隔着一层玻璃与对方彼此对视,依旧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而首当其冲的苏黎更是忍不住地后退了半步,捂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惊叫。
沉重的铸造炉开始了微微的震颤,姜恒知道那是外面的缝合尸怪已经整个儿趴到了炉体的外壁上,此刻正在奋力地摇晃着这个沉重的金属疙瘩。而郭秋生那张死人脸更是死死地贴在玻璃之上,使得它原本就狰狞的表情,此刻变得更加扭曲起来。
“怎么办?”
苏黎终究是个女人,对方那对惨白眼眸明摆着是死盯着她,一时间竟也有些慌乱起来。
“别慌!它一时半会儿,是弄不开这座铸造炉的。而且,咱们还有退路不是么?”
姜恒贴在她的耳边沉声安抚道,同时抬了抬下巴,示意就在他们头顶不远处的那个管道出口。
不知是不是受到姜恒镇定表现的影响,苏黎微颤的身躯总算稳定了下来。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将手电光直直地照射在玻璃窗外的那张人脸之上。
也不知道死人会不会感受到光线的刺激,郭秋生的脸依旧是用力贴附在玻璃窗的外侧。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它原本僵硬的面部,忽然如得了癫痫一般胡乱抽搐起来,而原本紧闭的嘴唇,更是一张一张,仿佛是想对里面的二人说些什么。
当然,死人肯定是不会说话的,而已经变成尸体并与缝合尸怪融为一体的郭秋生,更加不可能还保存着语言的能力。但他的嘴确实还在开合,而且越张越大,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似乎能看到一些黑色的东西正在它嘴唇附近伸缩不已。
忽然,那郭秋生的双眼猛地上翻,一张嘴也张大到了极限,而一直屏息凝神地观察着的姜恒与苏黎,皆是瞳孔一缩,忍不住发出不适地干呕声来。
原来“郭秋生”的嘴并不是在自主的蠕动,而是有很多拳头大小的黑色甲虫,正在从它的嘴里向外爬行。这些虫子拥有着极其锋利的口器,一边不断从对方张开的口中涌出,一边在它整个面部奋力撕咬。很快,郭秋生那对骇人的死人眼珠,也被两只黑甲虫活生生地从眼眶中拖了出来,随即又有两只甲虫沿着被挖开的空洞再次钻了进去……
这一幕的视觉效果实在有些太过骇人,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二人,也忍不住瞥开了视线。
不过随后,一股庆幸也跟着涌上了心头,因为那些与缝合尸怪为敌的黑甲虫终于出现了,而且看这样子,甚至在与对方的战斗中占据了一定的上风。
姜恒这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里,缝合尸怪的体积会缩小到这样的程度,而且对方的身体之所以总在不规则的颤动,那都是这些黑甲虫在体内游走啃噬的结果。
“太好了……总算是熬过来了。”
姜恒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带着苏黎有些发白的脸颊上,也勉强浮现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微笑。虽然不知道这些黑甲虫来了多少,但看它们这样的啃食速度,天亮之前,绝对能将这头让他们焦头烂额的缝合尸怪彻底消灭。
“咯嚓……”
就在二人都放松下来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却突兀地在他们的耳边响起。姜恒一脸惊愕的抬起头来,却见那观察窗的钢化玻璃上,竟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嘭!咯嚓……”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碎裂声再次响起,钢化玻璃表面的裂纹又多了一大片。姜恒这才注意到,原来那郭秋生已经被啃成白骨的死人头,此刻正在拼命地撞击着那扇观察窗。只是不知道它此刻的头骨为什么会这样坚硬,连手枪子弹都很难射穿的钢化玻璃,似乎都无法抵挡住它亡命的锤击。
“走!从管道出去!”
姜恒一声低吼,惊醒了举手无措的苏黎,后者也是一个激灵,背着姜恒直接向着出口的管道爬了过去。
“嘭嘭嘭……”
“咯嚓、咯嚓……”
苏黎的动作很快,可身后的撞击声与玻璃的碎裂频率也在明显加速。好在管道的长度不算太长,在整扇观察窗被彻底撞碎之前,两人终于爬出了出口,出现在工作间顶棚的横梁之上。
七手八脚地用之前拆下来的阀门重新封住了这条泄压管道,此时两人才有心情向下看去。在手电的映照之下,果然就见那头缝合尸怪的身躯之上,已经爬满了那些骇人的黑色甲虫。看它在灯光下挣扎抽搐的样子,像极了被蚂蚁群围攻的大青虫,离彻底覆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姜恒却忽然眉头一皱,他随即再次使用了目力强化,果然发现了一丝不起眼的端倪。
原来炉门处的观察窗被砸碎之后,那头缝合怪竟是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与本体分离,偷偷地藏进了炉中。而它剩余的躯体却是在挪过一个货架堵住了那个缺口后,便放开了铸造炉,裹着一身正疯狂啃噬的黑色甲虫,摇晃着向门外爬去。
“壁虎断尾么?真是狡猾的家伙!”
姜恒没想到被寄尸虫控制的缝合尸怪,居然还会有这样灵活的思维。心中不由暗暗咂舌。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怪物,哪怕只留下一小团尸块,都有可能再次获得卷土重来的机会。
斩草必须除根!
姜恒想了想,让苏黎用通讯器重新接通了与徐胖子的联络。
“胖子,马上恢复对铸造车间,精密制造厂房这边的供电!对,全功率供给,我要开炉!”
片刻之后,原本一团漆黑的铸造厂房忽然灯火通明,而下方铸造炉上的指示灯也跟着亮了起来。控制台上的炉温显示值,正在飞快地上升,一股灼灼的热气,也顺着两人身边的泄压管道出口,不停地散溢出来。
“这下,看你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