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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岂有此理……”
眼见那些人完全不顾自己的阻拦，顺着被打开的车门，鱼贯爬进了大巴车内。苏国睿顿时感到一股恶气冲上胸口，之前的头疼已经变成了眩晕，摇晃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在地。
“苏总，您小心。”
一旁的小刘倒是机警，一把搀住了他的胳膊。而这时，同样是长吁短叹的方部长也走了过来，满脸惆怅地摇了摇头，对苏国睿道：
“算了，老苏。人心所向，咱们还是不要再坚持了……一起上车离开这儿吧。”
“鸿志，怎么你也……”
苏国睿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方部长，显然不相信在这个时候，连这个老战友都要背弃自己。
似乎是受不了他炯炯目光的逼视，方部长老脸微微一红，连忙又接着解释道：
“唉，老苏，你也是知道我的。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只要是你的决定，我舍了这条老命陪你疯一把，也是没什么的……”
说到这儿，方鸿志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副洒脱的微笑，他拍了拍苏国睿的肩膀，道，
“所以，如果你确定不走，我就跟你留下。不过，咱们的路就咱们自己走吧，其他人想做什么，随他们去就是。而且这路啊，都是自己选的，谁又知道走哪边会死，哪边能活呢？”
“鸿志……”
苏国睿紧紧握着方鸿志的手，眼眸中也亮起了几点泪花。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战火连天的岁月，看到还是新兵蛋子的方鸿志与自己一起蹲在那狭窄的战壕当中，交替掩护着奋勇杀敌。
然而，处于两位老兵之间的铁血柔情，却无法打动其他的人。站在车门前口曹金华不耐烦地拍了拍车厢的铁皮，大声叫嚷道：
“苏国睿，你想好了没有？把钥匙交出来，我这边就带上你们几个。不然的话，一会儿车子发动，就别怪我们没有给你们机会了！”
“姓曹的！你别欺人太甚！”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刘气冲冲地站了出来，他指着曹金华，随后手指又转向车上其他的乘客，怒声道，
“你们，还有你们！都扪心自问地想想，有多少人都是苏总带人把你们从怪物口里救下来的？你们这么做，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对得起你们自己的良心吗？”
小刘的话虽然不多，但却像是切中了众人心中的伤口，其中一部分都面带愧疚地低下了头，剩余的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那愤怒的目光，之前带头朝苏国睿发难的那个财务部的女文员，此刻也低声嘟囔着一句话：
“我们只是想活命罢了……”
小刘见没人敢与自己对视，心头更是火起，仗着身强力壮，就准备上前将曹金华从车上拽下来。可他这才刚刚动作，身后的苏国睿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小刘，算了。”
说话间，苏国睿原本也颇有怒色的目光竟是莫名地平静了下来，他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最终取出了一把连着号码牌的车钥匙。他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车上的众人，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曹金华道：
“曹金华，车钥匙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把方部长跟小刘一起带上。希望你们这一去能够一路顺风，尽早脱离危险，尽早联系上咱们的政府……”
“没问题，都说了，大家一起走就行，我们也不是一定要把你们丢在这儿的嘛。”
见苏国睿这颗硬石头终于服了软，曹金华也是松了口气，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可这时候，一旁的方鸿志却是变了脸色，他听出了苏国睿话语里的意思，忙上前一步拉住他道：
“老苏，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唉……”
苏国睿长叹了一口气，却将车钥匙塞到了方鸿志的手里，怅然苦笑道，
“不想走了，你们说的对，我是放不下小黎她们。她妈临死前让我照顾好她，但这些年来，我只顾着厂里的工作，又何曾真正承担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当然，说到底这都是我自己的私事，不能让你们所有人来为我这个老头子的任性买单。去吧，你们也有自己想要去见一面的亲人吧，好好活着，好好珍惜吧……”
“老苏……”
方鸿志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诚然如苏国睿所说，他也有自己的妻儿父母，如今断了一个多月的联系，说不担心那绝对是自欺欺人。但也正是如此，他也能切身体会苏国睿担忧女儿的心情。
而眼下他们并没有多余的车辆，只要这辆大巴离开，基本上也就断绝了公司里剩余幸存者们逃离的希望。苏国睿不走，其实已经是变相表示了自己宁可在此等死的决心。
或许对他而言，跟女儿死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个能让他自己满意的选择。
“我不走！”
不同于方鸿志的犹豫，小刘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苏国睿的好意。小刘全名叫刘昊，是苏国睿与方鸿志当年一位战友的遗腹子。
这些年来，苏国睿是将他当做自己亲生儿子在培养。虽然刘昊头脑一般也不怎么会读书，甚至连高中都没能考上。但苏国睿还是破例让他进了公司，安排在自己身边工作。
好在这孩子虽然性格直率，但却也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虽然苏国睿并没有直接给他一个轻松的管理岗位，但他却依旧感恩戴德，平日里不但工作兢兢业业，一有空还会去苏国睿家中，帮忙操持一些家务。
事实上，若不是这场灾难的爆发，苏国睿都在考虑，是不是让自己那个野惯了的女儿，试着与刘昊处处对象。要是最终能促成一段姻缘，倒也算是一件美事。
而刘昊也果然没令他失望，在他明显表露出死志的情况下，依旧选择留在他的身边。这番举动似乎有些愚蠢，但对于苏国睿而言，更多的却是感动。
“切，你们到底走还是不走？不走就把钥匙丢过来，磨磨唧唧的搞什么名堂！”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曹金华有些不耐烦地又开口催促了一句。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隐含怒意的女声，冷冰冰地从不远处传来：
“爸，方叔叔，钥匙给他们，看他们怎么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