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受到姜恒之前经历的启发,许泽峰也自己收集了一大瓶工业酒精。此刻见他扑上前来,将满瓶的酒精奋力向着前方的管道泼洒,狭窄的空间内,顿时充满了刺鼻的气味。
大蟑螂们似乎并不明白眼前这些刺激性的液体是什么东西,见姜恒射击的频率慢上了半拍,当即便有一只大蟑螂趁机从对面的断口处钻了进来。
“去死吧!”
这边的许泽峰刚好倒完酒精,随手便打燃了一支打火机,向着对面扔了过去。一旁的姜恒却是悚然一惊,二话不说便按住了他的脑袋伏了下来。
只听“熊”的一声,火焰顺着酒精泼洒的方向猛然炸裂开来,姜恒两人低头的快,可后脑上的头发依旧被燎去了一大片。
而对面的大蟑螂却没有这么幸运,大火瞬间吞没了它的身体,灼烧的痛苦令它在管道中左右乱撞,使得那剩下的半截管道都摇摇欲坠起来。
姜恒松开许泽峰,抬枪击毙了这头垂死挣扎的大蟑螂,任由他的身体在管道的那一头熊熊燃烧。跳跃的火焰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屏障,令其他堵在出口处的大蟑螂也有些忌惮地退缩了好一段距离。
看着眼前的景象,姜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回头吩咐了一声,让许泽峰再下去一次,将自己工具柜里用来擦拭机器零件以及给它们做防锈处理的棉纱与机油壶都拿了上来。
与酒精和汽油不同,机油本身并不是一种特别易燃的物质,它的黏度很高,而且一般情况下闪点都在200度以上。哪怕一根点燃的火柴丢进装满机油的油盆中,也只会立即熄灭。
但事无绝对,若是将机油淋在干燥的棉纱上,这些浸透了油脂的棉纱团,却只要一点小小的明火便可以轻易点燃。
在机加车间里,用于日常保养的棉纱、棉布都是最常见的消耗品,作为维修人员,姜恒的柜子里也囤积了很多。此刻被许泽峰一股脑全部掏出来,足够将整个空调管道堵得严严实实。
姜恒将压成一团的棉纱码到了自己的前面,淋上机油,然后用许泽峰递上了的长撬棍使劲向前推去。油棉纱接触到了前面酒精点燃的火焰,立即也跟着燃烧了起来,而与火苗一起窜起的,还有滚滚的黑色油烟。
狭窄的空调管道中,仿佛被人连投了好几个烟雾弹,哪怕姜恒二人提前戴上了护目镜与口罩,也依旧被呛得咳嗽不止。
“咳咳……走,先下去……再找东西堵住出风口……”
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空调管道里钻了出来,果然连维修间内也弥漫着大量刺鼻的黑烟。许泽峰赶紧将出风口的栅格板重新安装回去,姜恒又找来几卷透明胶带,七手八脚地将出风口的所有缝隙都黏了起来。
“咦?师父,那些虫子好像也受不了,全跑掉了。”
许泽峰这时已经拿着望远镜跑到了门口处的观察点,探头张望了一下后,有些惊喜地叫道。
姜恒闻言也跑了过来,接过望远镜对着小窗上挖出来的观察孔仔细一看,果然在那黑烟滚滚的管道断口处,围拢过来的大蟑螂们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纷纷延着两侧的墙面四散而逃。
之前有几只直接吊在出口周围的家伙,更是被熏得从高空砸落下去,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受伤,却也显得极其狼狈。
“果然,虫子都是怕烟熏的啊……”
姜恒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空调管道内的空间有限,在氧气不足的情况下,那一大团浸了机油的棉纱可以燃烧很长一段时间。不完全燃烧下产生的油烟,至少应该可以保护他们渡过今晚这个不眠之夜。
“谢,谢谢你,姜师父……”
刚刚点燃一支烟,美滋滋地吸了一口,一个怯生生地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姜恒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之前被许泽峰救出来的那个年轻女孩,有些局促地站在他旁边。
“师父,这是我中学的同学,周茹,是周师傅的女儿。”
这时许泽峰也跟了过来,他将一碗刚刚泡好的方便面递到了女孩的手里,并主动开口向姜恒介绍道,
“小茹是她们大学放暑假才回的家,灾难发生的时候,她正好过来给周师傅送午饭,所以才被困在这里的。他们之前躲在工具室,那边没有食物,她已经饿了两天了……”
“那就先吃吧,边吃边聊。”
姜恒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他此刻才看清楚了女孩的长相。这是一个很秀气很文静的女孩子,若不是眉宇间有五六分神似,倒真的很难让人把她与那个五大三粗的周师傅联系到一起。
看年龄,确实与许泽峰这小子差不多。姜恒是知道的,自己这个徒弟今年其实也才二十岁,只是因为不是读书的料,中学毕业后随便念了个技校便跟着招工队进了这家工厂,之后便分配到了自己手下当学徒。
或许是真的饿坏了,周茹道了声谢,便毫不客气地端起面碗狼吞虎咽起来。只是才吃了几口下肚,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之前为了救自己而丧生虫口的父亲,女孩忽然眼眶一红,大滴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啊,小茹,你别哭……周伯伯他也是想要保护你,呃,那个……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的……”
看着周茹流泪的样子,许泽峰有些手忙脚乱地上前安慰。可不知是他嘴拙,还是压根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原本只是低声啜泣的周茹,忽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让她哭吧,憋着更难受。”
姜恒蹙了蹙眉,伸手拉住了还想继续开口的许泽峰,瞥了一眼痛哭不止的周茹,淡淡道,
“我知道你有哭的理由,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另外,请你稍微控制一下情绪,并且离门窗远一点,咱们现在还没有彻底安全下来。”
周茹的哭声窒了窒,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了姜恒,但姜恒却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身走回了门口的那个观察窗前,再次拿起望远镜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