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道:“堂下作证之人,报上你的名字!”
小老先生头一回上堂,有点儿发蒙,但他知道牛小乙也是作证之人,所以,就觉得照着牛小乙的话说就不会有错。于是,他就说:“回青天大老爷,草民姓邱名鱼!”
张济:“家住哪里?”
小老先生不能说出住在长白山,也就顺嘴学上了牛小乙:“回青天大老爷,草民家住二十五里外的刁家湾儿的刁家庄的刁家坝的刁家渡的刁家窝棚!”
这话牛小乙一口气说出来,一个原因他是愚鲁之人,另一个原因,他熟练换气方法,可以在水中呆几个时辰。但小老先生哪有这么长的气脉,虽说一口气说出这一串话,还一字不差,但早已憋得面红耳赤,最后的半句,竟像蚊子“嗡嗡”一样,没几个人听得清楚,说完之后,还傻笑两声,接着便剧烈咳嗽起来!
牛小乙笑道:“哈哈哈哈,青天大老爷,小大头鬼就是个要饭的傻子,学他牛爷,还学不明白,这样的傻子也能作证?我看是被美面大虫用钱买下了吧!”
朱翠仙听了,脸色非常难看,暗想,这小大头人,真是个缺心眼儿!但她说:“浪底怪,这个邱鱼亲眼看到你截杀我,他的师哥又是出手阻拦你,才使本官捡了条性命!本官要想收买证人,为什么要收买他这种心眼儿欠缺之人!”
牛小乙用粗大的手指指点着小老先生的脑门:“啊哈!老少爷们儿,还有各位官爷们,你们看看,不管收买没收买,这样个小傻子只会跟着我鹦鹉学舌,作证谁会相信!”
本来,小老先生一见到牛小乙就害怕,此时却站在牛小乙身边,浑身有点儿打战,再被牛小乙的指头一点脑门,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不会作、作证。”
牛小乙说:“青天大老爷,听到了吧,这小傻子不会作证,肯定是美面大虫收买的!”
张济一拍惊堂木:“邱鱼!是自愿作证,还是被收买作证,如实说来!”
惊堂木一响,小老先生又被吓得一哆嗦,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竟然脱口而出:“我、我是收买作证。”
牛小乙说:“青天大老爷,这小傻子承认了被收买作证!”
朱翠仙正要开口,张济又一拍惊堂木:
“大胆邱鱼,当堂做伪证,视大宋国法为儿戏,藐视本官!来人,先将这厮拖将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仇豹那三人被各打五十大板的时候,小老先生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被固定在长条板凳上,屁股朝天,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拉开架势,板子高高扬起,然后带着风声落下,就听“啪!”的一下,板子落在屁股上,人就“妈呀!”一声惨叫,第五十大板结束,仇豹还有一丁点儿精神,而他那两个爪牙,好想快没气了。
小老先生暗想,他可没有仇豹那样的体格,五十大板,够打他几个死了!此刻,他早就后悔出来作证了。当他看到两个衙役拉开架势奔他而来,魂儿都要吓出了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命!于是,他撒腿就跑!
衙役们高喊:“抓住他!”“别让这小子跑了!”可是,都是在虚张声势,哪里真要抓住他,有的甚至为他开出一条逃跑的路来。
小老先生人小,有个空就能钻过去,而那些围观的人都恨透了美面大虫,都盼着小老先生跑掉才好,免得给她作证,于是,也都故意让小老先生从他们身边钻过去,更有恨小老先生的,在后面踹他屁股一脚,既解了恨,又相当于推了他一把,为他加速!
朱翠仙还指望小老先生作证呢,哪里想让他跑掉,一边喊:“站住!站住!”一边在后面追。
小老先生想,还是先逃活命要紧,大美人喊也不能站住了。
牛小乙简单地以为,只要他站出来作证,衙门就能将朱翠仙绳之以法替他报仇,可是,青天大老爷并没将她押入大牢,而是看着她跑了!他很后悔,不如刚才先下手把她掐死,就是偿命也值了!
平时,牛小乙要找到朱翠仙很不容易,现在见了面,怎能让她跑掉呢!于是,他就在后面追朱翠仙,边追边扯着大嗓门喊:“美面大虫!给我站住,看牛爷取你性命!”
兰花和绿草看到牛小乙来追主人,便挥着鞭子上前拦截,可是,她们如何挡得住!但牛小乙只是将两个丫鬟甩开,不予伤害,眼睛只盯着仇人朱翠仙。
开始,朱翠仙并不是要逃跑,可是,听到牛小乙从后面追上来,便真的逃起命来!
这样,只见大街之上,一个大脑瓜的小人在前面跑,一个妙龄美女在后面追,而美女身后,又追着一个铁塔般的虬髯大汉!
小老先生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一下把他拉进一个小胡同,然后,跑向一片树林。
此时,小老先生逃命逃得已是头晕眼花,只能恍惚看出是一个女子。到了树林里,女子放开他的手,转过身说道:“邱鱼,没事啦!”
小老先生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原来,这个搭救他的人不是别人,却是他朝思暮想的大美人——张若兰!这是他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摸到女人的手,而且是张若兰的手,是那么柔软细腻!
若兰见小老先生看着她发呆,以为把他吓破了胆,就安慰道:“别害怕,这里面很安全了!”
小老先生忽然想起张济下令打他五十大板,就说道:“小娘子,你是不是要抓我回去打五十大板?”
若兰笑道:“我不会抓你回去的,我是过来帮你的!”
“真的?”
“当然真的了!”
“嘿嘿,你真好!”
“邱鱼,姐姐问你一件事儿呀?”
“姐姐?”小老先生很惊讶,“你要做我姐姐?”
“是呀!”若兰微笑道,“我比你大,当然是姐姐了,你呢,就是我的弟弟了!该叫我若兰姐。”
“可是,你父亲是大官呢,还很凶。”
“邱鱼,你不知道,我父亲是很善良的,说打你的板子,那是故意吓唬你,不会真打的!”
“可是,鬼面忽律可是真打的!”
“可你不是鬼面忽律呀。”若兰笑道,“他们是坏人,你不是!”
“嘿嘿,”小老先生笑了,然后说道,“若兰姐,你说要问我一件事,要问什么呢?是做证的事儿吗?”
“不,我们不谈作证的事儿。”
“那谈什么?”
“姐姐问你,”若兰拿出一枚银针,“你看,这枚银针,你见没见过?”
小老先生一看,若兰手中的银针,正是他射中仇豹足三里的那枚。他用的银针,都是师父亲手打造出来的,每枚银针的头上,都是人参花形状,世间独一无二,他又怎会不认识呢。
他不知道这枚银针怎么到了张若兰手里,也不知道若兰有何用意。他瞪着眼睛望着银针,不知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