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先生跑到大门外,只见刀光闪闪,林艰正跟一个蓬头垢面的虬髯大汉打斗。小老先生一看,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截杀美面大虫的牛小乙。他看到牛小乙的大刀不但寒光闪闪,还带着呼啸的凉风,吓得他不敢靠前,躲在一旁偷看。
此时,听曾师爷说能赏二百两银子,他就动心了,忙跑上前说道:“曾师爷,这二百两银子我们要了!”
曾师爷道:“小娃娃,二百两银子可不是白要的,是要杀掉牛小乙的脑袋!”
小老先生道:“不就是杀掉刚才那个,什么浪底怪的脑袋吗!”
“正是!”曾序看得出来,小老先生傻啦吧唧的,就故意问道,“小娃娃,你有杀死浪底怪的本事?”
“我是没有!”小老先生说道,“我师哥有!”
“你师哥是谁?”
小老先生拉过林艰的衣袖:“他就是我师哥!”
“原来你们二人是师兄弟!”曾序抓住机会,“姓林的,二百两银子怎么样?你师弟可答应了!”
“哼!”林艰用豹子一样的目光怒视着曾序,“曾师爷,莫说二百两银子,就是你给我林某一座金山,我都不可能做这种不义之事!”
曾师爷道:“呸!真不识抬举。”
林艰拉起小老先生:“邱鱼,我们走!”
回到客栈,小老先生道:“师哥,咱师父还当过大将军,一辈子也没攒下十两银子,你小子为什么不要二百两银子?”
林艰很生小老先生的气,却压住火气:“师弟,想拿到二百两银子,是要杀人的!而且还是和我们无冤无仇的人。”
“可他要杀你呀!”
“那也不能杀!”林艰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可是,曾坏水他们为什么敢杀人?”
“他们有靠山,有银子,我们什么也没有,没看到,衙门的张大人都奈何不了他们吗!”
“哎,你真傻,管他是谁,有银子就好,你杀了浪底怪,浪底怪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我们带着银子,跑回长白山,谁也找不到我们了!”
“我们是来殿试的,不是来杀人。”林艰说着,就躺到床上,“睡觉!”
由于有刘班头在码头把小案件都给化解了,稍大点儿的纠纷又有师爷杨义、通判们给挡着,张济安心调度船队,管理漕运,一切安然无事。
这天中午,张济和杨义等人在后堂吃过饭,正要稍事休息一会儿,这时,突然有人击鼓鸣冤。
张济道:“怎么回事?”
杨义道:“大人,在下出去看看!”
杨义站起来正要往外走,却见刘贵快步走进来:“大人,都是在下的错,我没尽职尽责!”
张济道:“刘班头,本官心里知道,该做的,不该做的,你已经都做到了,如果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决不会回到衙门来的!”
刘贵说:“大人,确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刘王氏家的渔船被朱翠仙的大船撞翻,一家四口,丈夫和两个幼子三人丧命,刘王氏前来击鼓鸣冤,是在下无能,不能为大人分忧!”
张济起身,说道:“升堂!”
杨义也觉得事关重大,便赶紧走在前面,刘班头紧随其后。到了大堂,见大门外有很多人,一个身穿孝服的女子匍匐在地,以手拍击地面哭嚎,哀声震天。
刘贵低声说:“杨师爷,这娘子就是刘王氏,一家四口,只剩她一个人,她找码头帮理论,朱翠仙不但不管,还把她打了一顿!”
又是码头帮,还是三条人命,杨义脑袋“嗡!”的一声!这可是个非常棘手的难题!但是,升堂也得升堂,不升堂也得升堂了,张济坐上大堂,命女子上堂。
女子上得堂来,勉强止住哭嚎,叫道:“大人,民女天大的冤屈,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张济问道:“这位妇人,请报上姓名和家住哪里?”
中年女子说:“民女刘王氏,家住三里外的苇塘湾。”
“何事喊冤?”
“早上,民女家的小船被官家的船撞翻,我家官人和两个小儿落水而死,一家四口,只有民女被搭救上来!”
“刘王氏,既然你说是官家的船将你家的小船撞翻,那你能记得是哪艘官船吗?”
“民女记得很清楚,是‘虎甲号’。”
张济一怔!这“虎甲号”货船可是运送“花石纲”指挥船,就是正常漕运的官船也要为其让道,而又有朱翠仙在船上,看来,更难办了!
刘王氏见张济没有说话,还以为他不相信,又说道:“‘虎甲号’撞翻了民女家的船,本应立即救人,但押运制使不但不下令救人,还说撞得好,死了活该!幸亏民女被牛小乙所救,捡了一条性命,待民女找到押运制使讨说法时,押运制使不但不管,还打了民女一顿!大人啊,民女实在是冤啊,求大人为民女做主啊!”
刘王氏说着,悲痛欲绝,竟然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张济怒火中烧,说道:“刘王氏,暂且不要哭了,起来吧!本官一定为你做主,讨回公道!”
刘王氏听了,便抹着眼泪站起来,拱手道:“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
虽然张济已经知道凶手是朱翠仙,但还是要按照审案程序来,问道:“刘王氏,犯案的押运制使是何人?”
刘王氏抬眼看看张济,迟疑起来。
张济看出她有所顾忌,就说:“怕什么,有本大人在这里为你做主,尽管说出来就是!”
刘王氏说:“大人,民女还是不敢说。”
张济道:“刘王氏,既然你来击鼓鸣冤,却又不说出犯案之人,让本官如何为你伸冤!”
刘王氏说:“大人,民女不敢说的原因,只怕民女说出此人,大人不敢将她押上大堂审讯!”
张济看得出来,这刘王氏颇有心机,在使激将法给他,但是,一家三条人命,他必须要追究下去:“刘王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胆将说出来!”
刘王氏说道:“既然大人如此说了,民女就——”
“不用她说了,本官自己来了!”一个人大声叫着,款款走进大堂。以前,朱翠仙并没重视这个官衔,有了仇豹的教训,朱勔给了她这个官职。
众人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美面大虫朱翠仙,腰间挂着押运制使的腰牌。
原来,朱翠仙撞翻刘王氏家的渔船,纯属一时兴起,戏耍人命,回去和曾师爷一说,曾师爷眼珠一转,就让她借题发挥,向张济发难!
虽说张济见过朱翠仙,但还是按着程序一拍惊堂木:“来者何人,请报上姓甚名谁!”
朱翠仙道:“张大人,健忘呀,我们见过面的!”
张济想到朱家的恶行,又看到朱翠仙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火气一上来,也就想不了许多,又是一拍惊堂木:“大胆草民,藐视公堂,自称‘本官’,来啊,拖下去,给我重打三十大板!”
杨义一听,顿时吓得他脑门冒汗!他不是担心自己,而是为张济担心。如果张济把朱翠仙给打了,朱勔岂能善罢甘休,安你个抗旨不尊、擅自用刑押运制使、阻碍“花石纲”漕运、发泄对“花石纲”不满,这可是流放、杀头之罪!这样,正好合了朱翠仙的心意。
杨义立即在一张纸上写了五个字:万万打不得!然后,将纸推到张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