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还挺聪明!”曾序笑道,“嘿嘿,我们就是拿你做诱饵,今天还不是跟踪你,才发现了浪底怪!”
林艰大怒:“曾坏水,休想打你家小爷主意!”
曾师爷没料到林艰竟敢骂他,顿时拉下脸来:“你这厮,胆敢口出秽言,辱骂本师爷!”
林艰指着曾序鼻子:“骂你又怎样!别人怕你,小爷却不怕你!惹怒小爷,把你们全都杀死!”
曾序虽排行老三,却是朱勔的心腹,他的话,就是朱翠仙和仇豹也要听的,不要说虹桥码头,就是苏杭二州、京城汴梁,也没人敢骂他一句,今日,却被一个穷鬼小毛孩子骂了“曾坏水”,这是他最不愿听到的话,而且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这比骂他爹妈祖宗还令他愤恨!
曾序恼羞成怒,大叫道:“来人,将这厮乱刀剁死,扔河里喂王八!”
狮面阎罗早就想动手,跟着喊了一声:“小的们上!”
码头帮的人都是横行惯了,一天不打架就手心发痒,此刻呼喝一声,举刀就剁!
林艰在深山老林里野性惯了,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人一动手,他就奋起还击,闪展腾挪,拳似流星、脚似闪电,忽而如猛虎下山,忽而如雄鹰展翅,只听“诶呀妈呀!”“噼里扑通!”那些人虽然拿着刀枪,但有的被打倒在地上,有的被打进河里,大块头的狮面阎罗也被打趴在地上,口鼻穿血,站着的,就剩曾序一个人。
曾序万万没想到林艰如此厉害,此时早已吓得两腿筛糠,忙叫:“小爷饶命!小爷饶命!”
林艰揪住他衣领:“曾坏水,小爷看你年纪大了,不然,早就打你去河里!”
曾序拱着手:“谢谢小爷!”
林艰放开他,转身就走,就听有人疑惑道:“怎么搞的,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动起手来!”
又有人说:“难道你没听到,美面大虫看上了这位小爷,鬼面忽律又要娶美面大虫做媳妇,还不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都不是好饼!”
林艰也不理会,径直回到“祥顺酒馆”,想吃口饭,可是一摸兜里,镚子皆无,只好回到“二娘客栈”取钱,可找来找去,一文钱也没找到,只在地上找到个空钱搭子。
没有钱什么也吃不成,他想去找小老先生,可是,偌大一个虹桥码头,十数万人流,犹如大海捞针,哪里去找,只得躺在床上休息。
到了晚上,客栈外面响起“踢哒踢哒”的声音,林艰知道是小老先生回来了。
小老先生撞开门进了房间,看到林艰躺在床上,说道:“师哥,你小子是瞌睡虫吗,怎么睡起来没头!”
林艰心里有气,一动不动。
小老先生在林艰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去捅林艰的耳朵眼儿。
林艰刺痒难耐,突然睁开眼睛,叫道:“干什么!”
小老先生没有注意,吓得一蹦,脸都变了颜色!
林艰坐起来,大声说道:“邱鱼,你去了哪里?”
小老先生顿时懵了,“哇——”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
之前,林艰有打死他的心,见他哭起来,心顿时变得软了,一纵身跳下床,俯下身说:“师弟,别哭啦。”
小老先生抹着眼泪,透过指缝偷偷看着林艰:“你小子若是嫌我碍事,就把我打死好了!”
“我不是嫌你碍事,而是找不到你,担心你走丢了!”
“真的?”
“你是我师弟,我当然担心你了!”
“嘿嘿,”小老先生破涕为笑,“你小子也太笨了,如果你去衙门也能找到我,去大美人儿府上也能找到我!”
“啊!你去了那个张若兰的家?”
“是呀!”
“说了你暗中帮助了她!”
“没说。”小老先生摇摇脑袋。
“张若兰问了你是谁了吧。”
小老先生不高兴了:“你小子能不能别问了!”
“问问怕什么,是不是想要大美人儿做你的媳妇,大美人儿不同意?”
小老先生低下头:“师哥,我白帮了大美人儿,她根本就不看我一眼。”
“她为什么不看你一眼呢?”
“我怎么知道。”小老先生说,“反正我跟着大美人儿去了衙门,她爹是衙门的大老爷,升堂后,先命衙役将鬼面忽律那三个人放倒,像猪一样捆在长凳上,‘啪!啪!啪!’各打五十大板,开始的时候,鬼面忽律还像杀猪一样嚎叫,过了一会儿就不叫唤了。”
林艰道:“打得好!”
“好什么好。”小老先生一撇嘴。
“这几个坏蛋挨打还不好吗?”
“打他们倒是好,可是,不到晌午,就把他们放了!”
“为什么放了他们,难道打错了?”
“就是打错了!”小老先生说,“这三个家伙刚被关进大牢,皇上就派人传旨,说他们是为皇家运送‘花石纲’的功臣。师哥,你看看,还是皇上厉害,想杀谁就杀谁,想放谁就放谁!”
林艰道:“那是当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啊!”
小老先生瞪圆眼睛:“师哥,什么叫‘王土’、‘王臣’呢?”
“就是说,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
“嘿嘿,当皇帝真好,我也要当皇帝!”
“闭嘴!”林艰虎着脸,指着小老先生的脑门。
“你想干啥!”小老先生头一次看到林艰对他这么凶,有点儿吓傻了。
林艰用手掌在他脖子上来回锯了两下:“你这话要是被朝廷听到,是要被杀头的!”
“啊?”小老先生惊恐之余,有些不信。
林艰低声说:“你想当皇帝,就是想造反!想造反,就是杀头之罪!”
“真的!”
“当然真的!”林艰道,“这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如果你要是对外人说,他们就会向朝廷举报你,不但你的脑壳要被砍掉,我也不能殿试了,会被你连累死!”
“知道了,师哥!”
林艰抚摸着他的头:“师弟,你怎么喜欢大美人儿都可以,这并不犯什么法,但你要是乱说话,可就容易惹大麻烦!”
“嗯。”小老先生点头。
“可是,你又怎么去大美人儿的家了?”
“我想见到她,就在衙门口等着,到了下午,她才从衙门里出来,我跟在后面,她进了‘张府’,我就等着了,可是,等到天黑,她也没出来,一个把门的踢我两脚,还骂我‘小傻子,快滚!’没办法,我就回来了。”
“师弟,你还小,再说,这里可不像长白山,我们和师父,每天上山采药,野兽见过的多,人见过的少,屯子里的几个半岁土婆娘,你就觉得是大美人了,但到了这京畿之地,人要比长白山的树还多,女人就像野花,漫山遍野,你已经看花了眼,脑子也生了病,该清醒清醒了!”
“你的脑子才生了病呢!”小老先生很不服气。
林艰知道无法跟这个小师弟讲清楚道理,就说:“算啦,别说这些了,去吃饭吧,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小老先生说道:“你傻呀,饿了怎么不去吃饭,等着饿死吗?”
“里里外外,就剩钱搭子了,哪里有一文钱。”
“嘿嘿,”小老先生拍拍腰包,“师哥,我兜里有钱,今天我请你!”
“祥顺酒馆”和“二娘客栈”紧挨着,在一条南北窄巷子的南端,小巷弯弯曲曲,两边一家挨着一家,不是商铺就是小酒馆和小客栈,来这里吃饭住宿的,大都是码头上做工的、和做小本生意的人,还有一些打板算卦的、江湖艺人、云游的出家人、卖药看病的郎中等等,大都是破旧的二层楼房,人很杂。其中,不乏醉生梦死之人,劳累一个白昼,免不了痛饮三更过后!
“二娘客栈”小巷字东面最南头的一家,二层楼房,楼房大门朝向南面,门上方悬挂着“二娘客栈”匾额,两边门柱上,各吊着一盏大灯笼。大门前面是个很大的院子,夹着篱笆墙,南面的篱笆墙中段是个木头搭建的院门,可以进出车辆。而院门前面是一块平地,再往南就是浩瀚的水泊,水泊岸边是一人高的芦苇丛。芦苇丛中有个简易的小码头,码头上拴着几只小船。
林艰和小老先生喝到三更鸡叫,方才摇摇晃晃离开酒馆,准备回到客栈。这段几十步的路,要沿着篱笆墙向南,然后向东拐个弯才能走到客栈院门口。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小老先生说了声:“我要尿尿!”然后就跑向水泊边倒背着身子,面朝芦苇尿上了。
林艰站在一边等候。
此时,夜色很浓,蛙鸣声声,客栈的灯笼照过来这边,光线已经暗淡,近处的芦苇模模糊糊,远处的芦苇连接着无边的黑暗。
林艰总觉得芦苇丛里面有个黑影,可是,喝多了酒,眼神迷离,怎么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