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豹斗得正欢,口中还兴奋地叫道:“小娘子,爷爷今天拿你回去,先受用一番,然后卖你到窑子里去!”可是,话音没落,顿觉大腿一麻,不听使唤了。
若兰抓住机会,飞起一脚,踢中仇豹的鼻子,顿时踢他一个满脸花,在地上转起了磨磨!人群中发出一阵喝彩。若兰上去又是一脚,将仇豹踢翻,然后用梏锁上双手。
就这样,仇豹一路像杀猪一样“哇哇”怪叫着,被张济押回衙门大堂。
回到衙门,张济喝令升堂,先将仇豹三人各打五十大板,然后一一过堂,仇豹三人禁不住用刑,招供了他们向商贾、百姓收取占地费的事实。录完口供,画完押,张济命人将三人押入大牢!
码头帮二当家鬼面忽律被抓,衙役们都很振奋,老百姓和商贾们也欢欣鼓舞,燃放鞭炮欢庆。
鞭炮声尚未止息,就有传旨官飞马赶到,高喊:“圣旨到,张济接旨!”
张济立即跪下接旨。
就听传旨官高声念道:“门下。朕惟贤是任,惟功是褒。朱勔事寿山艮岳之劳苦,其属下仇豹等三人亦有汗水之辛,偶有偏颇,不足为过。朕思及其功,赦免其过。”
张济叩首:“圣上英明,下官张济遵旨!”
就这样,仇豹等三人在大牢里转了一圈,就被放了出来。
此时,朱翠仙和曾师爷早已带人等在大堂外面,等这三人一出来,就燃放鞭炮迎接,然后将疼得龇牙咧嘴三人腹部朝下,放到门板上。
鬼面忽律仇豹横行惯了,从未被别人捅上一个指头,今日却被打了五十大板,险些打断了气,他是气恨交加,两只绿豆眼变得血红,冲着若兰大叫:“小娘子!你用银针暗算爷爷,算什么本事!等爷爷养好伤再来找你算账!”
若兰道:“好,本姑娘随时恭候!”
朱翠仙指着若兰:“小贱俾,老老实实等着,二当家的仇,我一定要报!”
若兰道:“美面大虫,本姑娘也会抓住你,打你五十大板!”
曾师爷道:“大当家,我们不要跟她打嘴仗,先把二当家抬回去再计议!”
刚才的圣旨,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当他们看到仇豹这三个人被放出来,先前的热血瞬间凉了,都垂头丧气走开了。
刚刚还是热血激昂的三班衙役,也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了下来,有的人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不想起来了。
在这之前,张济还一直对衙役们心怀不满,怨恨他们不尽职尽责,现在他明白了,他一个五品的发运使都奈何不了虹桥的码头帮,这些小小的差役,也真是无能为力。无奈之下,他只垂头哀叹。
杨义道:“各班头和差役兄弟们听着,今天的事,大人和兄弟们都已竭尽全力,但圣命不可违,诸位还是不要泄气,打起精神,各就各位,各司其职。退堂!”
退堂后,张济、若兰、杨义三人来至后堂。
张济面色铁青,胡须抖动,坐到椅子里一言不发。
杨义劝道:“大人,在下还是那句话,凡事不要认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张济说道:“难道就任他们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欺压百姓不成!”
若兰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杨义慌忙制止:“若兰,万万说不得,如果这话到了他们耳朵里,安个谋反之罪,是要株灭九族的!”
若兰道:“难道皇上就相信他们的话!”
杨义道:“若兰,不要说咱们,就是朝廷的一品二品大员,也有很多被蔡京、童贯罗织罪名革职流放,我们是给皇家做事,只能按皇上的意愿做了。”
张济以掌击额:“唉,早知如此,倒不如做我的兵马钤辖!”
杨义道:“大人,当今圣上荒淫无道,宠信蔡京、童贯、朱勔一干奸臣,而朱勔这贼,打着皇家旗号,搜刮钱柴,鱼肉百姓,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百姓被逼得倾家荡产、卖儿鬻女者大有人在。此贼只为他建造观神霄殿,就假传圣旨,强迫他家周围五百户人口,五日内清拆搬迁,无一户不敢不搬,以此,便可看出他的手段。谚谣说‘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坏!’”
张济头一次听到这些事:“这事都是真的?”
“句句当真!在下方才所言此贼罪状,尚不及万分之一!”杨义说,“大人,你常带兵戍守边关,驰骋疆场,对官场之事并不熟悉,更不擅长官场之中权术手段,所以,也不知此贼多少恶行!想那方腊造反,打出的旗号就是‘诛杀贼臣朱勔!’”
张济道:“此事本官倒有耳闻!”
杨义道:“所以,在下劝大人,不要过于认真,只管好漕运调配就好,那些泊位、占地费等等,由他们去吧!”
张济道:“你的话是有道理,但是,百姓对我寄予厚望,我张济岂能坐视不管!”
“大人,您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和码头帮较劲,就是和朱勔较劲。而朱勔是干什么的?他可是给皇上办事的人,深得皇上信赖!您怎能斗得过他们呢!”杨义说,“大人若是不想看到这些闹心的事,以后只管在后堂批阅公文,前堂的事,交由在下和通判即可!”
若兰听了这些,也知道事态严重,说道:“父亲,都是女儿一时冲动,为您惹了事端。”
张济道:“兰儿,你没有做错,杨师爷也没做错,但我一日为官,就不能一日不升堂,大不了我辞官不做,归隐山林,过耕牧渔猎闲云野鹤的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杨义道:“如果大人有这一天,老朽愿意追随大人而去。”
“大可不必!”张济说,“杨师爷,你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凭你的本事,大可安稳度过一生。”
杨义道:“大人有所不知,以老朽愚见,这大宋江山,不会长久了!”
张济道:“杨师爷,何出此言?”
“唉,”杨义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现今,金、辽、西夏三国对我大宋虎视眈眈,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是非不清,眼前只是表面繁华,内里腐烂,土崩瓦解之日,为期不远!”
张济闻听,默言不语。
杨义又说:“大人,老朽今日之言,乃是肺腑之言,却也是灭门之罪,但冒死说出来,就是要让大人三思啊!”
张济内心很感动,但难以表达出来,示意若兰请杨义坐下。
“杨师爷,请您坐下吧!”若兰闲情杨义坐下,然后,给杨义沏上茶来。
张济道:“兰儿,去吧刘班头请来!”
“是的,父亲!”若兰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杨义道:“大人,不知你找刘班头何事?”
张济道:“刘贵嫉恶如仇,忠于职守,关键之时敢于出手,我担心他遭到码头帮报复!”
杨义道:“我与刘贵共事多年,他的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大人来了,让他有了底气,方才敢迸发出来,直面朱翠仙他们!但是,码头帮定然不会放过刘贵,是不能让他到码头去了!”
“我想把刘贵留在我身边,做个跟班!”张济说。
“还是大人想得周全,老朽先带刘贵谢谢大人!”杨义说着想站起来行礼。
张济拉住他:“杨师爷,见外了。就凭今天你的这番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难得大人如此看重老朽,谢谢大人!”
张济道:“看看,还是这么见外!”
这时,若兰回来了,刘贵随在她后面。
刘贵先施一礼:“张大人,不知您唤在下何事?”
张济道:“本官想让你在大堂做个押司。”
刘贵深鞠一躬:“谢谢大人!但在下不能接受。”
杨义道:“刘班头,押司虽然官职很小,但也属于官吏,怎么也比你差役身份强多了,为何拒不接受呢?”
“杨师爷,这个在下明白!”刘贵说。
张济道:“那就不要推辞了!”
刘贵说:“大人,在下知道您是担心码头帮报复于我,才想留我在内衙,但我既然追随大人,就甘愿为大人排忧解难、赴汤蹈火!”
张济道:“能有你在码头上尽心尽力、尽职尽责本官求之不得,但我看出来了,你得罪了码头帮,他们很可能报复你!”
“多谢大人为在下着想!”刘贵说,“我刘贵有感大人一身正气,但也知道大人无奈,在这个时候,我刘贵如果回来做押司,就是贪生怕死,不仁不义!方才,又有几个不愿忍受码头帮勒索的商贾被打,他们欲来衙门击鼓鸣冤,被在下劝解回去了!”
张济很受感动:“刘班头,还是本官不称职啊,难以面对手下的弟兄!”
刘贵说:“张大人,历届大人都视我等为奴,只有大人您待我等如兄弟!能得到大人如此高看,我刘贵就是死也值了!”
若兰道:“刘大哥,谢谢你对我父亲的一腔赤诚,就请你接受押司这个官职吧!”
“张捕快,这个官职,我刘贵断然不能接受!”刘贵说:“你和大人就不要为我分心了,我还做我的班头,我和手下的兄弟,会竭尽全力维持好码头秩序,让我们衙门的鸣冤鼓少响,少给大人增添烦恼!”
杨义觉得刘贵言之有理,就说道:“大人,既然刘班头执意不肯,那就让他多加小心,毕竟朝廷漕运事大,大人只管调动好漕运事宜,这些小的纠纷,就让刘班头和他手下的弟兄们挡着吧!”
张济道:“既然如此,刘班头,那你就要小心谨慎了!”
“谢谢大人!”刘贵道完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