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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力？”
老者闻听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一个毛头小伙哪有什么好的见解，他本就没对沈城抱有任何期待。
说那么多，其实只是借机宣泄一下感情而已。
“当然是潜力！”
沈城却没看懂他的想法，见他不信，更加认真道：“您只要看看就知道，西方有的东西，其实我们都有。
小汽车、电视机、手表、洗衣机……什么东西我们不能生产？
国内之所以物资匮乏，技术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缺乏市场经济！
国营企业的生产只有计划，自然不需要顾及市场反应。生产任务只要满足上级计划就够了，完全没有必须要生产更多。
由于计划的滞后性，物资必然出现匮乏。
又因为商品供应不足，老百姓只求能买到东西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求质量。
老百姓的要求如此低，那厂家自然没有必要在乎用户需求。自然也就不会费心思去提高质量、研发更好的产品，不断实现产品升级换代。”
不知不觉间，沈城将这里当做了同学朋友间侃大山，滔滔不绝，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当他说完，却发现车内一众干部都惊讶地看着他，面露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这才恍然。
这里毕竟不是大学寝室，在座的也不是室友，可以无所顾忌指点江山。虽然他不清楚这些人的具体身份，但能让上级动用宝贵的外汇送他们出国考察，就知道这些人必然都是有相当级别的干部。
啪啪啪啪！
被盯着看了许久，老者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拍起手来，眼中满是欣赏之色：“小沈翻译说得好啊，一针见血指出了我们的痼疾所在！了不起，了不起！”
见他鼓掌，其他干部们也相继鼓起了手掌。
沈城连忙摆手，谦虚道：“您过奖了，我只是随便瞎说而已……”
“不是瞎说，或许是说者无意，但你的话，的确直指本质！这大概就是旁观者清吧。我们之所以贫穷，根本原因就是我们以前将精力都拿去搞阶级斗争去了，而忽略了经济建设！”老者欣赏道。
沈城注意到，他指的是经济建设，而并非自己所说的市场经济！
老者沉吟了一下，估计是准备借这个机会，趁热打铁，统一一下众人的认识，于是打算站起身。
不待沈城帮忙，前后就有好几名干部涌上来，连搀带扶，帮助他站直身子。
老者摆摆手，让其他人不要都围在身边，然后转过身，面向所有人，沙哑着嗓子道：“同志们，这次国家之所以动用宝贵的外汇，送大家来法国，不是让我们来游山玩水的，而是要让我们亲眼看到，我们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有多大！
这个世界并不总是讲公理正义的，落后了，你就要受人欺负，乃至挨打！
甚至是被从地球上除名！
要想不被除名，我们必须要强大起来，强大到能够抵御来自任何敌人的进攻！
那么怎么强大呢？
以前我们是学习苏联老大哥，我们的政治体制、经济体制都是照搬老大哥的。这套制度我们实行了三十年，自我感觉还不错，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然而这些成就，只是和我们自己相比。
当我们打开国门，和全世界、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较，我们就发现，我们的成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远远不如人家的万一！
同志们，这是很危险的！
我们不能再继续麻醉自己了，如果我们再不解放思想，放开束缚，仍然执着于本本主义，搞过去那套，那我们将最终成为国家、民族的罪人！”
话音刚落，车上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开车的白人司机被掌声惊动，抬起头用观后镜看了一眼，摇摇头，似乎是对这些中国人的举动感到难以理解，然后才低下头，继续专心开车。
沈城看到，鼓掌的干部们眼睛里都透露着热烈、兴奋的目光，显然是真心认同他的发言。
不过想想就明白了。
被送出国考察的干部，必然是经过上级精挑细选，锐志改革的中坚力量，会认同老者的发言自是理所当然。
老者等众人掌声告一段落，再次道：“同志们，我希望在这次出国的过程中，我们不但要带着眼睛去看、带着耳朵去听，带着脑子去思考！同时我们还应该要放下身段，虚心向别人请教，通过这次考察，真正学到人家好的地方。等回去以后，我们才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中将其发挥出来，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作出贡献！”
哗！
掌声再次响起。
待掌声再次停止，老者又道：“下面，我们请小沈翻译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参观目标，请大家热烈欢迎……”
哗！
掌声又一次响起，比刚才还要热烈。
沈城被这他突然提出，请他介绍今天参观目的地的要求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匆忙起身，站到了中间。
今天的参观目的地，应该是那里吧……
他大脑快速回忆，想起刚才老者与他交谈的内容，曾提到过索菲亚科技园。
不过当时他初到这个时代，还有些紧张，没听得太清，也不知是不是这个……
沈城深吸了一口气，面向车内众人，用非常缓慢的语速道：“我们今天要去的……索菲亚科技园……”
他在索菲亚科技园前，略微停了一下，等说完，又停了一下，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发现所有人都专注地听他讲话，并无人表示异议，心中一定。
妥了！
索菲亚科技园，就是这里了。
说到索菲亚科技园，他虽然不是原主，但还真的知道。
穿越前的他，是西南某工程大学，微电子科学与工程专业学生。
作为一名工科生，了解一些各国微电子科学发展状况，及主要国家的高新科技中心基本情况、特色、研究方向等等，属于必备的基础知识储备。
而索菲亚科技园，便是其中之一。
沈城心中一松，说话也流利了起来：“这个科技园，是法国几十个科技园里，成立最早、规模最大，也是最有影响力的一个……”
他知道的是后世的索菲亚科技园，可不知道现在的索菲亚科技园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于是在一些具体的细节部分，便采用了春秋笔法，一带而过。
他将讲解的重心，放在了科技园成立的初衷、创始人、创建过程等不可能出错的部分，淡化了科技园当前规模等具体细节。
不过在座的众人对索菲亚科技园本就陌生，自然听不出来，反而对他娓娓道来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索菲亚科技园成立初衷，就是看到了美国硅谷的成功，想要仿照对方的模式，在法国建立一个类似的高新技术研发中心。
但和美国硅谷有所不同，索菲亚科技园最初的研究重心不是计算机、信息产业，而是机电方向……”
这时，一个干部举手。
沈城示意他发言。
“请问小沈翻译，为什么法国的研发重心会和美国的不一样？这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这对于国内开发设立类似科研项目，是不是有一定启发？”
对方大概是工业管理部门，问题很有深度。
沈城非常乐意回答这种问题，正好可以借机规避他不熟悉的本时代常识。
“法国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是有原因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作为曾经的世界科技中心，欧洲在传统的机械、电力技术上有着非常雄厚的积累，这是它的强项。
在科技园筹建初期，计算机还是一个新兴产业，并未显示出太过光明的未来。
因此同样是以半导体技术为研究核心，但在实际运用方面，欧洲各国却将集成电路研究，集中在集成电路与机电相结合的方向上。”
沈城回答这种送分题轻轻松松，几乎是不假思索就随口答来。
“那么究竟是哪个更重要呢？”有人问道。
“当然是同样重要！”沈城想也不想，就立即答道，“计算机技术，代表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它是一切未来科技的核心所在，其重要性无论如何高估，都不为过。
而集成电路与机电结合技术，则同时着眼于当下与未来。机电控制技术决定了包括加工、制造、冶炼、化工，等一切工业活动的精度、高速性等水平，对于国防、军事、宇航、卫星、家用电器等所有工业都具有无可估量的作用。
同时，计算机技术和机电控制技术虽然代表了两个发展方向，但又是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的……”
沈城侃侃而谈，在自己的专业范围内毫不怯场。
听到这两项技术如此重要，在座的数十名干部都怦然心动。
“不知道国内在这两个方向的研究水平怎么样，比起西方来，不知道差多少？”
“肯定是差远了。”
“不错，看其他项目就知道了，人家国外的汽车、家用电器，各方面都远超国内。计算机和机电控制欧美都才开始不久，我们肯定就更差的远了……”
众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但沈城却蓦然插话，否定道：“不是哦，其实我们的计算机、机电控制技术，比国外虽然略差一点，但差距并不是特别大。
准确地说，也就是只相差三～五年而已！”
“只差三到五年？”
“真的吗？”
听到这个结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和他们的预想完全不同。
“当然是真的。”沈城笑道，“这可能是我们，与西方发达国家最为接近的一个方向了。不过如果不继续保持，未来被人家远远甩开，也是朝夕之间。”
这当然是他善意的提醒。
而且差距也不像他所说的那么小。
在核心研发方面，国内至少比欧美差了七八年，即便差距最小的，也相差三年。
即便是做出了实物，也只是实验室产品。
若是对比商业化，则从来都是注重技术验证，而轻视实用的国内，根本被人家甩得看不到尾。
这点沈城也没有办法。
他只希望在自己的善意吹捧下，能让国家更加重视微电子技术的研发，稍微改善一下半导体发展的未来。
但，多半希望渺茫。
谈说间，大巴终于抵达了他们今天的目的地，索菲亚科技园。
大巴在园区外停车场停下，司机打开大门，转身对沈城说了一句法语。
沈城当即就愣住了。
事到临头，他才想起来，他根本就不懂法语啊，那要怎么给众人当导游？
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