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千多年之后,一位伟大的历史学家会把公元1901到2000年间的一百年称作“大发现的世纪”;他还说:20世纪的人也会同意他的看法,但他们的理由是完全错误的。
20世纪的人会自豪地标榜自己这个时代的科学成就:他们征服了天空,释放了原子能,发现了生命的基本规律,掀起了电子学和通信技术的革命,为人工智能奠定了基础;最惊人的是,他们探索了太阳系,并首次登上了月球。他们的自豪不无道理,但站在后人的角度,那位历史学家却确凿无疑地指出了一个事实:20世纪还有一项超越一切的创新,它让其他发明都显得无关紧要,但在当时只有很少人了解。
就像贝克勒耳实验室里那张模糊的感光底片:乍一看那么无害,那么远离俗务,却在短短五十年后化作了广岛上空一朵蘑菇云。我们要说的发现,其实也是那项研究的副产品;它在崭露头角之际,也像当初的核物理一样显得无害。
大自然这位严谨的会计师始终在让账簿保持收支平衡。物理学家在研究某些核反应时发现,就算考虑到了所有因素,方程里却总好像缺了什么,怎么也无法配平,这个发现让他们大惑不解。
就像会计师抢在审计师前头补足小额现金亏空,物理学家为了配平方程,也不得不虚构了一种新粒子。这种粒子必须具有十分异常的属性:它不能有质量,也不能携带电荷,因而具有超强的穿透性,能不费什么力气就穿透一堵数百万公里厚的铅制墙壁。
他们给这幽灵般的粒子取名叫“中微子”——是中子,但没有质量。要测量这种神秘的实体简直是不可能的,然而在1956年,物理学家却凭借仪器上的大胆改进,破天荒地取得了几枚中微子样本。这不单是实验的胜利,也是理论家的胜利,因为他们终于把那个不可能配平的方程式配平了。
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对这个发现毫不知情,漠不关心。然而不知不觉之间,朝向末日的倒计时已经缓缓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