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起来忙着漆船身,整理船桨,修补坐垫,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河鼠和鼹鼠天一亮寻找丢失的带钩子的船篙。正当他们在客厅里吃着早饭,热烈地讨论当天的计划时,忽然听见几声重重的敲门声。
“真讨厌!”河鼠说,他满嘴都是鸡蛋,“鼹儿,好小伙儿,你已经吃完了,去看看是谁来了。”
鼹鼠起身去开门,河鼠听到他惊喜地喊了一声。随后,客厅的门打开了,鼹鼠郑重地宣布:“老獾驾到!”
这实在是件怪事,獾竟然会来看他们。他从不参加社交活动,也不喜欢别的动物去拜访他,更别提主动去别的动物家里了。此刻,獾站在屋子里,神情严肃地望着两位朋友。 河鼠手里的勺子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他的 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
勺子从手里掉落,突出表现河鼠因吃惊而愣住的样子;“嘴巴也张得大大的”更是形象地刻画出河鼠惊讶的神态。他丝毫没有想到獾会突然来看他们,这也再次从侧面说明獾一贯不爱社交。
“时间到了!”獾极其庄重地宣布。
“什么时间?”河鼠瞟了一眼炉台上的钟,不安地问。
“你应该问‘谁的时间’,”獾答道,“当然是蟾蜍的时间!我说过,等冬天一过,我们就要管教管教他。今天,我就是为这来的!”
“当然喽,是蟾蜍的时间!”鼹鼠高兴地说,“哦!我想起来啦!咱们大伙儿该去教训教训他了,让他变得清醒点儿!”
“昨晚我得到可靠的消息,”獾坐在一把扶手椅上说,“就在今天上午,又有一辆马力特大的新汽车要送到蟾蜍家里,让蟾蜍看看是否满意。说不定这会儿,蟾蜍正在穿那套他心爱的——但实际上奇丑无比的驾驶服呢。本来蟾蜍也不难看,可一穿上那身衣服,简直就像个怪物。不管哪个头脑清醒的动物见到他,都会被他吓晕的。咱们得及早行动,要不就迟了。你们二位得陪我去一趟蟾宫,咱们务必要拯救蟾蜍。”
“说得对!”河鼠跳起来喊道,“咱们要去拯救那个傻瓜!咱们要帮他改邪归正!咱们要把他变成最有规矩、最懂事的蟾蜍。不然的话,咱们就跟他断绝来往!”
三只动物立刻出发了,獾在前面领路,河鼠和鼹鼠依次跟在后面。他们结伴同行时,总是排成竖列,而不是横跨整个路面,因为在突遇麻烦或危险时,横跨路面不便于互相支援。
三只动物来到蟾宫,果不其然,房前停着一辆崭新的大型号汽车,车身被漆成了蟾蜍最喜欢的鲜红色。卖车人正站在车边等着蟾蜍。獾他们走到门口时,大门猛地打开了,蟾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戴着护目镜和便帽,穿着长筒靴和一件又肥又大的外套,一边神气地走下台阶,一边往手上戴他那副宽口的大手套。
“嗨!伙计们,来呀!”一看到獾他们,蟾蜍就兴高采烈地喊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跟我一起去好好玩玩……”
可是,看到三位朋友全都严肃地绷着脸,一声不吭,蟾蜍那热情洋溢的邀请继续不下去了。
獾大步走上台阶,吩咐两位同伴:“把他弄进屋去。”蟾蜍一路挣扎、抗议,但还是被推到了屋里。獾转身对卖车人说:“今天恐怕要让你白跑一趟了。蟾蜍先生已经改变主意,不要这辆车了。请你明白,这是最后的决定,你不用再等了。”说完,他也进了屋,关上了大门。
当他们四个都站在过道里时,獾对蟾蜍说:“现在,你先把这身可笑的衣服脱掉!”
“就不!”蟾蜍怒气冲冲地说,“你们这样蛮不讲理地干涉我,是什么意思?我要你们立刻解释清楚。”
“那么,你们两个替他脱!”獾简洁地发出命令。
蟾蜍不住地蹬腿、叫骂,河鼠只好把他按倒在地,坐在他身上稳住他,鼹鼠才顺利地扒下了他的驾驶服。之后,他们把蟾蜍提起来,让他站好。由于身上的那副行头被扒掉了,蟾蜍那盛气凌人的架势也消失了大半。现在,他不再是威风凛凛的汽车驾驶员,而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蟾蜍。蟾蜍无力地咯咯笑着,求饶似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像是彻底明白了他的处境。
“蟾蜍,你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獾严厉地训斥他,“我们给过你那么多劝告,你却全当耳旁风。你一个劲儿地挥霍你父亲留下的财产,发狂般开着汽车横冲直撞,还不断地跟警察争吵,你败坏了我们动物的名声。你跟我到吸烟室来,我给你讲讲道理,你就会明白你错得多么离谱了!”于是,獾领着蟾蜍进了吸烟室。
“那管什么用!”河鼠不屑地说,“讲道理根治不了他的毛病。蟾蜍只会口头答应,事后依旧我行我素。”
约莫过了三刻钟,门开了。獾庄严地牵着没精打采的蟾蜍走了出来。 蟾蜍的 皮肤松松垮垮地耷拉着,两腿摇摇晃晃的 ,看起来他被獾那感人肺腑的规劝打动了,腮帮子上满是泪痕。
这是对蟾蜍外貌和神态的描写,“皮肤松松垮垮地耷拉着”写出了蟾蜍没精打采的样子;“两腿摇摇晃晃的”表现出蟾蜍刚刚被獾训斥完,伤心、低落而又略显虚弱的神态。此处通过外貌描写反映出了蟾蜍内心的懊丧。
“坐在这儿,蟾蜍,”獾指着一把椅子,和蔼地说,“朋友们,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们,蟾蜍终于认识到他的做法是错误的了。他对此由衷地感到愧疚,决心再也不玩汽车了。他向我作出了郑重的承诺。”
“这真是个好消息。”鼹鼠说。
“确实是个好消息,”河鼠有些疑惑,“只要——只要——”
河鼠说这话时,眼睛紧盯着蟾蜍,他仿佛看到,在蟾蜍那充满哀伤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现在,你还得做一件事。”深感快慰的獾接着说,“蟾蜍,我要你当着这两位朋友的面,把你刚才在吸烟室里答应我的话,再认真地重复一遍。第一,你为你过去的行为感到懊悔,你认识到那全是胡闹,是不是?”
蟾蜍绝望地望望这边,望望那边,三个朋友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他终于开腔了:“不!”他声音低沉,但态度强硬,“那根本就不是胡闹!那是光荣的!”
“什么?”獾大为惊骇地喊道,“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刚才,在那间屋子里,你不是明明告诉我——”
“是啊,在那儿,”蟾蜍不耐烦地说,“在那儿,我什么都会说的。亲爱的老獾,你说得头头是道。可是过后,我左思右想,把我做过的事细细琢磨了一遍,我更加确信,我一点儿也不遗憾,不懊悔。所以,我刚才的保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獾说,“你是不打算答应我再也不碰汽车啦?”
“当然!”蟾蜍斩钉截铁地说,“正相反,我郑重地告诉你,只要我一看到汽车,就要马上坐上去把它开走!”
“瞧,我早就跟你说过,是不是?”河鼠对鼹鼠说。
“那好,”獾站了起来,坚决地说,“既然你不听规劝,那我们就只好采用强制手段了。我一直担心,我们不得不这么做。蟾蜍,你不是总邀请我们三个来你这幢漂亮的房子里,跟你一起住吗?现在,我们就住下了。哪天把你改造好了,我们再走。鼠儿、鼹儿,你们把他带上楼,锁在卧室里,然后我们几个商量个办法。”
蟾蜍连踢带踹地挣扎着,但还是被两位忠实的朋友 拖 上了楼。 “要知道,蟾儿,这是为了你好。”河鼠和蔼地说,“你想想,等你——等你治好了这场倒霉的疯病以后,咱们就能像往常一样一块儿玩了,那该有多快乐呀!”
“拖”这个动作生动传神地写出了鼹鼠与河鼠拽着蟾蜍上楼时费力的样子,突出蟾蜍不愿意配合他们,极力反抗的姿态,表明蟾蜍不愿悔改。
“蟾儿,在治好你之前,我们会为你照管好一切的。”鼹鼠说,“我们不能让你像过去那样乱花钱了。”
“再也不能由着你和警察胡闹了,蟾儿。”河鼠说。接着,河鼠和鼹鼠把蟾蜍推进了他的卧室。
“再也不让你在医院住几个星期,被那些女护士使唤了。”鼹鼠添上一句,锁上了房门。
河鼠和鼹鼠下楼后,蟾蜍对着锁眼高声叫骂了一通。然后,三个朋友开会商量对策。
“事情会很难办,”獾叹了口气说,“蟾蜍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坚决过。不过,咱们一定要坚持到底,一分一秒都不能放松。咱们要轮流值班看管他,直到他的缺点都改了为止。”
于是,他们排了值班表。夜间,每只动物轮流睡在蟾蜍的卧室里,白天也分时段值班。
一个晴朗的早晨,轮到河鼠值班,他上楼去接替昨晚看管蟾蜍的獾。獾对河鼠说:“蟾蜍醒了,但还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嘟囔:‘别管我,我什么也不要。也许过一会儿我就会好的,不必过分担忧’等等。鼠儿,每当蟾蜍安静温顺下来,像个乖孩子的时候,你就要多加小心!因为那也是他最狡猾的时候。他肯定会耍什么花招儿的,我了解他。好啦,现在我必须走了。”
“老朋友,你今天好吗?”河鼠走到蟾蜍的床旁,愉快地问道。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答道:“亲爱的鼠兄,多谢你了!你总是这么关心我,你真好!不过请先告诉我,你还好吗?鼹鼠老兄好吗?”
“哦,我们都很好。”河鼠答道,但他又不谨慎地加了一句,“鼹鼠跟老獾一起出去遛弯儿了,要到吃午饭时才回来。所以,今天上午就剩你跟我啦,但咱们也要过得高高兴兴的。我会尽力让你开心的,快跳下床来,好小伙儿。天气这么好,别愁眉苦脸地赖在床上了!”
“亲爱的鼠兄,”蟾蜍低声咕哝,“你太不了解我的情况了,我现在怎么可能‘跳下床’呢?恐怕永远也不可能了!不过请不要为我担忧,我不愿成为你们的累赘,我希望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真的,我希望不会太久。”
“是啊,我也希望是这样。”河鼠真诚地说,“这阵子,你叫我们大伙儿伤透了脑筋,我很高兴听到你说‘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特别是今天天气这么好,划船的季节又到了!蟾蜍,你实在太差劲了!倒不是我们嫌麻烦,可你的确叫我们失去了许多东西!”
“不过,恐怕你们还是嫌麻烦,”蟾蜍有气无力地说,“这一点我很理解。这很自然嘛,你们一直为我操心,现在已经感到厌烦了。我不该再给你们添麻烦,我知道,我是个累赘。”
“你确实是个累赘,”河鼠说,“不过我告诉你,只要你能明理懂事,我们为你付出多少都心甘情愿。”
“既然这样,鼠兄,”蟾蜍更加虚弱地说,“那么我求你——也许是最后一次——赶快到村里去一趟——说不定已经太晚了——请个大夫来吧!算了,你还是别操这份心了。也许,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怎么,请大夫来干吗?”河鼠问,他凑到蟾蜍跟前,仔细观察他。蟾蜍静静地躺在床上,声音越发微弱,脸色也变了。
“你近来一定注意到——”蟾蜍喃喃道,“啊,不——你怎么可能注意到?那太麻烦了。明天,你也许就会说:‘唉,我要是早点儿注意到就好了!我要是早点儿采取措施就好了!’ 不不,请大夫 太麻烦了 。没关系, 忘掉我这些话吧 。 ”
“太麻烦了”、“忘掉我这些话吧”,蟾蜍用虚弱的语气说出这些话,表面看来似乎在体谅河鼠,不想麻烦他,实则是想装可怜骗取河鼠的同情。这段语言描写表现出蟾蜍狡猾、好耍小聪明的特点。
“听着,老朋友,”河鼠说,他有点儿惊慌,“如果你真的需要,我自然会去替你请大夫的。可你还没病到那种地步呀,咱们还是谈点儿别的吧。”
“亲爱的朋友,”蟾蜍惨笑着说,“光是‘谈谈’,对我这病恐怕是没有用的——大夫恐怕也无能为力了。不过,总得抓根救命稻草吧。还有,你能顺便把律师也请来吗?——我实在不愿再给你添麻烦,不过我忽然想起来,去大夫家要路过律师家。”
“请律师?哎呀,想必他真是病得厉害了!”惊慌失措的河鼠自言自语地说。他匆匆走出卧室,倒还没忘把门仔细锁好。
来到屋外,他停下来想了想。獾和鼹鼠都不在这里,他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伙伴。
“还是小心些好,”河鼠考虑了片刻,说道,“不过,蟾蜍要是病得不严重,为什么要请律师啊?我不妨迁就一下他的怪脾气,跑一趟,用不了多久的。”于是,善良的河鼠向村子里的大夫家跑去。
一听到河鼠跑下楼梯的声音,蟾蜍立刻跳下床,从窗口往外看。河鼠的身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蟾蜍开心地放声大笑,快速穿上最神气的衣服,然后从梳妆台的一只小抽屉里取出钱,塞满了所有的口袋。之后,他把床单结成绳子,又把这根绳子的一端牢牢系在窗框上。 蟾蜍爬出窗口,顺着绳子轻轻滑落到地上,然后吹着欢快的口哨,迈着轻松的步伐,朝与河鼠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了。
蟾蜍的动作生动地描绘出他骗了河鼠偷偷逃脱后,轻松愉快、得意洋洋的神态,表现出蟾蜍对自己的“智慧”沾沾自喜。
蟾蜍就这样跑了。河鼠的午饭吃得没精打采。獾和鼹鼠回来后,河鼠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经过,不免被獾粗暴地批评了一顿,就连一直站在河鼠这边的鼹鼠也忍不住说:“鼠儿,这回你可真是有点儿糊涂!蟾蜍更是糊涂透顶!”这话深深刺痛了河鼠。
“蟾蜍装得太像了!”垂头丧气的河鼠说。
“他竟然敢骗你!”獾怒气冲冲地说,“不过,现在说这个也于事无补。蟾蜍肯定已经跑得很远了。他那么自以为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但可喜的是,咱们现在自由了,不必再浪费时间为他站岗放哨了。不过咱们最好还是在蟾宫多住些日子,蟾蜍随时都可能回来的——不是被人用担架抬回来,就是被警察押送回来。”
这时,那个不负责任的蟾蜍正美滋滋地在公路上轻快地走着,他已经走了好几英里路了。
“干得真漂亮!”他咯咯地笑着对自己说,“以智慧反抗暴力,智慧终究占了上风——这是必然的。可怜的河鼠啊!哎呀,老獾回来时,他还不得挨一顿骂!河鼠呀,优点不少,可就是缺少智慧,根本没受过教育。将来有一天,我要亲自教导他,看能不能把他调教出个模样来。”
蟾蜍来到一座小镇,看到在大街的中央,横悬着一个条幅——“红狮旅店”。他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大步走进旅店,要了那家旅店供应的招牌午饭,坐在咖啡厅里吃了起来。
刚吃到一半,蟾蜍就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从街上传来,他不由得 浑身一震,打了个激灵 。 那噗噗声!是汽车!它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开进了旅店的院子,停了下来。蟾蜍紧紧抓住桌腿,想以此来掩饰他那难以控制的激动。车上那伙人走进咖啡厅后,蟾蜍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在柜台付了账,就悄悄转悠到院子里。“只瞅一眼。”他对自己说。
蟾蜍在吃饭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的这种反应,说明他对这种声音非常敏感、狂热,为下文揭示蟾蜍激动的原因作铺垫。
汽车就停在院子当中,没人看管,因为看马厩的人和其他随从都进屋吃饭去了。蟾蜍慢悠悠地围着它转,苦苦思索着,“不知道,”他说,“不知道这种车好不好发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蟾蜍就已经握住了汽车的门把手,转了一下。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对汽车的热爱之情再次袭来,完全左右了他。像做梦一般,他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上,拉动了操纵杆,开车在院里兜了一圈,然后驶出了院子。什么是非曲直,什么顾虑担忧,都被他一股脑儿地抛到了九霄云外。 蟾蜍加快了车速,汽车 冲过街道驶过公路,越过旷野 。这时,他忘掉了一切,他觉得他又是以前的那个蟾蜍了——无比聪明强大的蟾蜍——大道的征服者,小路的霸王。在他面前,人人都得给他让路,否则他就把他们碾得粉碎。蟾蜍一面驱车飞驰,一面引吭高歌,那汽车也和着他的歌声嗡嗡低吟。他不知道驶向哪里,只想充分满足他的欲望,尽情享受眼前的快乐。至于下一步会遇到什么,他一概不想。
连用三个动宾短语,写出蟾蜍偷走汽车后开过的地方。相同结构的短语增强了表达效果,让读者感觉蟾蜍一路飞速行驶,丝毫没有停歇。
“依我看,”首席法官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对这件案子已经了解得够清楚了。唯一的困难是——对于我们面前这个瑟缩在被告席上、无可救药的流氓,这个不知悔改的恶棍,怎样才能给他点儿厉害尝尝。让我想想——他有罪,证据确凿无疑:第一,他偷了一辆昂贵的汽车;第二,他胡乱驾驶,危害公众;第三,他对警察蛮横无理。书记员先生,请告诉我们,对于每条罪行,我们能处以的最严厉的惩罚是什么?当然,不必考虑宽大处理的情况,因为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
书记员用钢笔刮了刮鼻子,说:“有人认为,偷汽车是最大的罪行,确实如此。不过,冒犯警察,无疑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盗车罪应处以12个月监禁——那是很轻的;疯狂驾驶罪应处以3年监禁——那也是宽大的;冒犯警察罪则应处以15年监禁——根据证人的证词,他的冒犯行为是十分恶劣的。三项加在一起,总共是19年——”
“好极了!”首席法官说。
“您不如干脆凑它一个整数——20年,这样更保险。”书记员加上一句。
“这个建议太好了!”首席法官赞许地说,“犯人!起来,站直了!这次判你20年监禁。注意,下次再在这里看到你,不管你犯什么罪,一定会加倍地惩罚!”
随后,粗暴的警察们扑向倒霉的蟾蜍,给他戴上镣铐,然后拖出法庭。蟾蜍一路尖叫着,一会儿乞求,一会儿抗议。他被拖着经过市场,围观的大人们不仅嘲笑他,还朝他扔胡萝卜;小学生们天真的小脸上挂满了笑容,他们看见绅士受难总是这么快乐;警察们带着蟾蜍走过发出空洞的声音的吊桥,路过布满大铁钉的城堡吊闸,穿过森严的老城堡的可怕拱道。 他们经过一个个警卫室,那里满是下了班的警察, 挤眉弄眼 地嘲笑蟾蜍; 当他从哨兵面前走过时,哨兵用力地咳嗽一声——值勤的哨兵通常这样对罪犯表示蔑视和憎恨;负责押送的警察们和蟾蜍走上破旧的楼梯,经过戴钢盔穿铁甲的武装士兵,士兵们恶狠狠地看着蟾蜍;他们穿过监狱院子,一些猛犬想要挣脱链子,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们走啊走,一直来到监狱最里面那间阴暗的地牢门口,有一个穿着古代服装的老狱卒坐在门前,用手指拨弄着一串钥匙。
“挤眉弄眼”指用眉眼示意,这里用来形容警察们对蟾蜍的嘲笑和讥讽。当蟾蜍被拖着经过警卫室时,警察们纷纷嘲笑蟾蜍,挤眉弄眼的神情表现了他们对蟾蜍的蔑视和厌恶。
“喂!”一个警察说,他摘下钢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懒虫,把这个坏蛋蟾蜍看管起来。他是个罪行累累、诡计多端的家伙。老头儿,你要竭尽全力把他看好,如果有闪失,就要你这颗脑袋——你和他都要遭殃!”
老狱卒阴着脸点点头,把他干枯的手按在蟾蜍的肩上。笨重的牢门在蟾蜍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了,之后便是生了锈的钥匙在锁眼里转动锁门的声音。就这样,蟾蜍成了英国戒备最森严的地牢里一个可怜无助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