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超雄及时弯腰伏身,子弹几乎贴着头发飞过,他暗叫一声:“他妈的,想不到这小子枪法这么准!”他刚想反击,但小李的枪已比他先叫响,不过他的子弹亦不能命中!
那两个汉子跑得很快,不久便爬进一座小树林,那青年回头又射了一枪,颜超雄也还以颜色,可是当他俩进入树林,已不见了那两个人的踪影!
天色已黑,幸而树林不密,而且长而狭窄,倒也不容易匿藏,颜超雄持枪慢慢走前,到了树林边沿,这才知道原来后面的地势突然降低,依稀还看到那两人弯着腰,朝远处的一条小村跑去!
颜超雄想了一下,道:“小李,你在这里等大营,然后由村前进入,有事时向天连发两枪!”
“队长你呢?”
“我先追去,绕路由村后进去,小心那小子枪法很准!”颜超雄说了便跳了下去,先向左跑了十来丈,再往村子的方向奔去。
颜超雄今年已五十出头,幸而他健康状况和体力跟他的名字一样,有过人之处,长时间的奔跑,竟然不见有什么疲态。
他绕路跑到树后,先看看地形,村后是一片田地,十分平坦,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供匿藏,假如他们向两侧夺路,在村前的小李和王大营应该看得到,因此他估计,对方尚在村子里头!
这里是他们的窝,这念头刚浮上他的脑海,他立即否定了!因为他俩刚刚正从这方要过河,而且在此种情况下,通常不会引侦缉队员到窝里去!
他弄清楚了这个问题,便开始向小村走去,小村的门户绝大多数都关着,大部分的人已在吃晚饭,只有少数的烟囱还冒着烟!
颜超雄由村后走至村口,便遇到小李跟王大营了。
“他们一定还匿在村里,大家分头找一找!不要打草惊蛇,免得又让他们跑了!”
王大营问道:“咱们怎样调查?”
“先向两侧前进,找不到再回过来,在这里集合!”
颜超雄负责左边,他心想假如那两个汉子匿在民居里,此刻村人未上床,必然会被人发现,而引起骚动,因此这个可能性便不大,那么他俩躲在哪里?
走了一阵,颜超雄便发觉有座规模不太小的猪寮,他心头一动,决定停下来,了解一下。
猪只都已进了寮,颜超雄亮着了电筒,照着地上,赫然发现两行鞋印延伸至猪寮,他心头大定,立即守在猪寮外静候。
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背后传来脚步声,他连忙回首,原来小李和王大营因久候他不至,所以找过来了。颜超雄向他们打了个手势,小李和王大营便分开,守在猪寮的两侧。
颜超雄既然判断对方就在猪寮里,便定下心来,他相信自己的耐性一定比对方好。
再过了一个钟头,黑暗中似乎有人自猪寮里走出来探视,由于天黑,他不知道此人是谁。黑影在空地站了一会儿,又钻去猪寮,可是只一会儿,又出来了,背后还多一个人影,颜超雄更加放心,他要的是活口,不是尸体,是以依然沉着气,等候良机。
猪寮一边紧贴着石屋,三边露空,颜超雄三个人一人守住一边,不怕被他们溜掉。
三分钟过后,那两团黑影已跳出木栅栏,颜超雄仍然伏着不动。那两团黑影迅速向村外跑去,颜超雄更加放心,因为那方只有田地,没有遮掩物,而如果他在村里动手,若不能一击即中,让这两个天杀的窜进民居,将会更加棘手!
颜超雄向小李和王大营打个手势,三人远远吊住那两个汉子后面,出了村口,颜超雄令两个手下分开,他在中间突然加速,那两个人忽有所觉,转头过来,颜超雄手枪已经叫响,“砰砰”两枪射过去,那两个大汉立即伏下!
颜超雄也跳在地里,匍匐前进,他估计那两枪并未射中对方,果然过了一阵,一个人跳起来,向颜超雄射击。
颜超雄在地上滚动,那汉子连发两枪,都射不中!此刻小李的枪也叫响了,那人一惊之下,也回了一枪,可是另一边的王大营一枪射出,那人立即扑倒地上!
另一个汉子俯伏拾起枪来,一颗脑袋不断转动着,颜超雄叫道:“你们已被包围,投降才有活路!”
小李已迫近对方,喊道:“把枪丢过来,举起双手!”那汉子十分凶悍,转身向小李发一枪,可惜被小李闪过。
他正想回击,却被颜超雄喝停:“他枪腔内六颗子弹已全用光,活捉!”
喊声惊醒了那大汉,立即转身亡命飞奔,王大营早已兜过去,他连发两枪阻止对方前进,小李一个“饿虎擒羊”扑前,双臂揽住他的后腰,两人一齐滚落地上!
王大营跳上前,在他头面上狠击两拳,小李爬上来,抽枪指吓他,那大汉只好乖乖举起双手站起来。
颜超雄早已找到另一人,那人后腿中了王大营一枪,躺在地上不能动弹,颜超雄道:“大营,把他背回村子里去!”
×××
三人返回小村,拍开一户门,问明了村长的住址,便去找村长。
村长姓林,人人都叫他林老大,才五十左右的年纪,精神十分健旺,听见颜超雄的话后,立即道:“队长,俺陪你去猪寮那里找一找,也许有贼赃!大牛,拿两条麻绳来!”
颜超雄已摸索过这两人的身,不见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亦怀疑他们将贼赃收藏起来,他趁林家的人动手捆缚,便把灯移近,见那两人正是傍晚落河的汉子,于是开始作简单的审问:“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姓朱!”年纪较大的,没有受伤,他态度倨傲地道,“俺叫良栋,他是俺侄儿,叫长清!”
“好,俺问你,你们到底是犯了什么法?”
朱良栋反问:“谁说咱们犯法?你们到底凭什么来抓咱们?”
王大营正为朱长清扎伤口,听了这话,如火上添油,喝道:“你要找死?为什么一见到咱们便跳河逃跑?为什么身上带着枪?”
“咱们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以为是贼,所以……”
小李一巴掌掴过去:“操你奶奶的!咱们一早便表明身份,你侄儿为什么还要跳水?”
朱良栋有点词穷,讷讷地道:“因为咱们身上带着枪!”
“为什么带着枪?”
“路上拣到的!”
颜超雄阻止手下动手,再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朱良栋沉吟道:“二十里铺。”
颜超雄站了起来,道:“大营,你看住他俩,慢慢再审!请林村长带路!”
猪寮里只有两只汉玉戒指和一百个大洋,那是埋在地下的,不过因为挖得不深,所以很快便被颜超雄找到。
当他们返回林家,颜超雄立即又提审朱良栋:“这些东西,从哪里得来的?”
“祖传的!”
颜超雄冷笑一声:“祖传的为什么要埋在猪寮里?”
朱良栋忙又反口,道:“俺看错了,这不是咱们的!”
“那你刚才又说是祖传的?”
“俺饿了一天,头晕目昏的,看不清楚!”
王大营喝道:“这刁徒不打不成!队长,你别生气,等俺叫他开口!”
颜超雄不想在林家上下面前用刑,忙道:“不必,慢慢再问未迟。俺不信他能瞒得多久!”
林村长早已叫人煮了点心,道:“队长,请来吃点心!”
“这怎么好意思?”
“队长,您这样说可把咱们当作外人了!一碗卤面,算得了什么!”
“谢谢!”颜超雄跟手下入座之后,又道,“村长,请派人喂点儿东西给那两个吃!”
林村长的儿子大牛不服地说道:“队长,他们不开口,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这般好?”
颜超雄微微笑道:“饿死了他们,案子就空悬着!说不定这两个身上挂着几件大案哩!”他转头问林村长,“贵村可有保安队之类的组织?”
林村长笑道:“敝村人少,可组织不起,不知队长为什么问这个?”
“颜某明天便要赶去平邑查案,所以想请村长找几个稳当的人将那两个送去曲阜!”
“这个问题不大,就怕路上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担当不起!”
“我会叫大营押解,您只需派几个人协助就行,有事发生,当然由他负责!”
“这就完全没问题!”林村长道,“队长请吃。不知你还有什么困难?”
“没有了,多谢您,咱们歇一下,天亮之后,就上路去平邑!”
“路上不好走,俺替你们安排一下!”林村长站了起来,道,“二牛,去找小顺子,叫他明天跑一趟平邑!”
×××
小顺子是个马车夫,颜超雄和小李乘他的车,在早上五点钟便出发,颜超雄和小李就在车厢里睡觉,天亮之后已到泅水,小顺子停车给马匹上料,顺便去买了些吃的。
颜超雄知道之后,立即要付钱,不料小顺子却道:“队长,村长已给了钱,他只要我好好将您们送到平邑。队长,您不要客气!”
颜超雄有点奇怪,小李已忍不住道:“俺见过的村长也不算少,可没见过像他这样好的!”
小顺子坐上来,挥鞭赶马,回头道:“您们怎知道,村长以前有个女儿,长得好漂亮,咱们村里的男人都说她是仙女下凡!唉,什么祸水的……她后来让人强奸了……过两天便投井自杀!”
“红颜祸水!”小李道,“那强奸犯抓到了没有?”
小顺子冷哼一声:“就是到现在已七年,还没一丝儿消息,所以村长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他一向嫉恶如仇,从此之后,对你们这种人,或者是民间英雄,只要是经过咱们林庄的,他一定好好招呼!”
颜超雄心头沉重,对小李道:“有机会你把林村长女儿那件案子的档案,拿来看看!”
小顺子道:“颜队长,要是你能替村长报了仇,也不知他要如何感激你哩!”
颜超雄道:“咱们吃公饭的,拿公家的钱,替公家办事,那是应该的,也是咱们的职责!他不感激我,只要力有能及,我也要查一查!唉,谁没有女儿!”
吃了早点,两人又睡下了,到午饭时,小顺子才叫醒他们,进了小集的饭馆,点了好几个菜,还要了两壶酒,但这一顿颜超雄坚持由自己付账。
马车到平邑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车子就停在派出所外面,小李拍开了门。今晚正好由老何值班,他听了颜超雄的自我介绍,便热情地请他们进去。
小李忙道:“老何,请替小顺子安排一下!”
老何道:“俺这里只有两个床铺,嗯,斜对面有间小旅店,俺带他去住店!”
小顺子忙道:“不用了,你们谈公事吧,俺自个去!”
老何关上门,递了烟茶,道:“俺替你们打水洗脚,走了一天路也累了,明天再说吧!”
颜超雄道:“咱们在车上睡了一天。不困!请你先把情况说说吧!”
老何把档案记录全给颜超雄过目,然后再将调查到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小李问道:“那庙祝真的是太监?”
“是不是太监,咱们不能肯定,不过他是阉了的,则是事实!”老何喷了一口烟,再加上一句,“验过了!”
颜超雄捺熄烟蒂,道:“就算他是太监,也不等于他不会杀人!”
老何道:“可是咱们也没有其他理由怀疑他!”
“他一向都在那座庙里?”
“不是的,他只来了半年多,听说以前是在沂山那儿附近的一座弥勒庙中当庙祝的!”
“为什么跑到蒙山来?”
“照他说,是为了拯救有灾难的善男信女!”
小李骂了一声:“鬼话!”
“张庙祝原名叫仲,他还有个道号叫摘星道人!”
小李又笑了起来:“摘星道人,听这个名好像还是个法力无边的老道哩!”
颜超雄斥道:“别打岔!老何,黄家有没有什么仇家?”
“黄家父子三人都是老实人,也非常安份,没有仇家,而张仲这人平日也十分规矩,不像是神棍!生活也艰苦,为人和蔼,很得善男信女的爱戴!”
颜超雄又接了一根烟:“这样说来,银菊是死于意外了!俺的意思是这不是件谋杀案,凶手可能是临时因某一件事才被人杀死!”
老何道:“咱们曾经假设过,银菊可能在无意中撞到劫汪大爷的匪徒,匪徒因为秘密外泄,所以杀人灭口!”
小李道:“有这个可能!”
颜超雄改口问汪敬民家被劫的事。老何又说了半个钟头才交代完毕。颜超雄说道:“咱们明早先去榆庄看看,然后再去汪沟。”
第二天上午,所长余青城上班,亲自请他俩去吃早点。谁知早饭还没吃完,所里的小厮来报:“所长,曲阜有电话来找颜队长!”
颜超雄立即跟他回派出所。
“喂,俺就是颜超雄,你是谁?”
“队长,俺是大营,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汪敬民家被劫的案子解决了!”
“哦,怎会这样快?”
听筒里传来王大营哈哈的笑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前晚咱们抓到的那两个汉子,就是到汪家抢劫的劫匪!”
颜超雄也止不住心头狂喜:“真的?你有没有问清楚?但贼赃跟所报不符!”
“他们说贼赃埋在蒙山山脚某处!俺正想带他们去搜掘,您还在平邑吧?”
“喂,你先别动,俺向黄局长请示过再说!”
颜超雄收了线,随即又拨电话给黄扬义,黄扬义一口答应:“带他们起回贼赃,然后再送回城办理!”
颜超雄搁下电话,心头一阵轻松,心中暗道:“他妈的,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这宗大案,就这样破了!希望银菊这案子也能早日水落石出!”
他到茶寮把消息告诉余青城,余青城听后也哈哈大笑:“也许汪善人是善有善报,俺这就去通知他,叫他们准备来认贼赃!”
颜超雄道:“这件案子算是暂告一段落,不过还有银菊那件案子……”
余青城截口道:“有您出马,还怕不马到功成吗?俺派小徐带你们去榆庄!”